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不要叫朕大王》作者:蓝小伞   【文案】   穿越攻,纣王X伯邑考,论兔子驯化暴龙的可能性(真的不是暴龙吃掉兔子的正确方式咩?)。   注:本文背景设定借鉴了一点商末当时的情况,与原著里会有很大不同,那时候统治阶层内部斗争很严重,而且社会发展已经到了变革的程度,君主与贵族世家之间为了权势彼此厮杀得很厉害;然后原著是明朝文人写的么,所以朝歌的“忠”臣们虽然代表的是世家贵族的利益,依旧具有明朝大臣的尿性——喜欢以死直谏,君主没毛病也能被他们直谏出毛病——纣王原主就是这么郁闷死的。   至于炮烙这些刑罚在现代人眼中的确很残忍变态的噶,但是当时社会是直接拿人骨做器皿、用几百上千的奴隶做殉葬的,不这么残忍达不到威慑的作用噶,更连暴君的边都摸不到啊~   至于百姓……其实纣皇真没干什么,只不过为了让喜欢以死直谏的大臣们都去死,所以没有同意他们的意见减税而已╮(╯▽╰)╭,顺便选秀,不让女性在二十岁之前结婚罢了——狗皇帝还是有自信能将人均寿命提高到45岁以后的~   艾玛,这样剧透感觉好不爽哒,讨厌~~   最后唠叨一句——本文,商朝不灭(心领神会技能发动)   内容标签:传奇 穿越时空 爱情战争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纣王,伯邑考 ┃ 配角:比干,费仲,苏妲己,申公豹 ┃ 其它:封神演义 ☆、封神乱(一)   本文又名:《朕若不举,尔等去死》、《暴君去年买了个表》   穿越攻,CP:纣王X伯邑考,为了江山社稷本文绝不生子!   正文:   我们亲爱的纣王……哦不,现在该叫他纣皇陛下,他喜欢美女,尤其是超过34D的大波美女,所以特别下旨,全国的女人必须将她们的胸部养到那么那么大,才能入宫进选嫔妃,且在进选之前不得婚嫁!   纣皇陛下还特别地给这种全国选妃制度取了个新名词,叫“选秀”。   什么什么?你问妹子要是一辈子都不能把胸长到那么那么大,该怎么办?哦,那不好意思,胸平不能怪社会,长到20岁的老女人了还是个平胸,你就失去了进宫做嫔妃的机会,回去找个平民嫁了吧!   选秀的制度一出,朝廷之上百官群臣立即联名上书,曰:陛下万不可如此荒淫无道!   且不说这全国大选太过荒淫,要知道女人嫁得早,才能生孩子生得早,生得多,可是陛下却为了一己之私,强行将全国女子的婚嫁年龄压后到了20岁,那全国人口每年得少多少啊?!!   可惜皇权至尊,纣皇就算自比三皇五帝,却依旧是那个霸道残虐的暴君,不仅不听从众多臣子的苦口婆心,还为了以儆效尤,将上大夫梅伯给炮烙了!   呜呼哀哉,暴君不仁!   活人被烙成焦尸的臭气中,殷朝忠心耿耿的臣子们无不寒心落泪,那殷纣却反而兴奋了起来,哈哈大笑着从群臣之中走过,去了后宫。   后宫有什么?后宫有可供发泄的美人!   纣皇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挺美好的——诚恳地说,那是相当的美好!   他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穿越前他是个残暴的人,可喜可贺穿越后他可以顺理成章地继续做一个残暴的人!   穿越前他虽然残暴,但是碍于法制不能在现实生活中横行霸道,就只能委委屈屈地跑到3D虚拟游戏里纵横江湖,真个是神行百里、尸骸遍地,把个游戏《铁血江湖》电信区二服搞得血流成河,终于到了鸟无人烟的地步。   二服的玩家都被他折腾光了,他又应堂弟江一夏的“邀请”去了三十二服,却遇到了一个人妖号大美人,胸器硕硕戳人眼,于是纣皇陛下自己也整了个人妖号,每天尾随在大奶美人身后,随时准备偷袭。   那真是一段充满风花雪月的浪漫日子,可惜美人为了修炼葵花宝典,变性恢复了男儿之身,真是令他无限哀婉!   哀婉之下,纣皇陛下一个错手施放错技能,导致全体队员秒死在了副本之内,他也被推倒过无数次的通天教主踩死在了脚下,穿越到了这个上古时期的古老国度。   为了报仇,纣皇陛下决定依承史籍,做一个残暴不仁的狗皇帝,让西岐正当光明地反商,顺便在半道上将通天教主的截教一锅端;而眼前这些表面忠诚实则猛着劲头跟君主争权夺势,连纣王本尊都被他们逼到气弱而亡的大臣们,也顺便可以送去阵前给西岐做开胃小菜,若敢临阵脱逃或是就地反戈,一律杀!杀!!杀!!!   至于西岐能否如历史那般反商成功,他也仅能保证尽力而为,努力折腾,为他们创造一个最恰当的机会和环境——毕竟他能够穿越而来,那表示历史已有了改变,谁又能保证结果还是一样呢?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各自努力吧!   且说选秀制度颁布之后,纣皇陛下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就将原本还算强盛的殷商整了个乌烟瘴气,本是人才济济的朝廷也被他杀了个七七八八,凋零凄惨。   本是忠心耿耿的臣子们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即便不是善于拍马屁的奸臣,也不如过去那样随时随地都敢仗义执谏。   朝臣尚且被他迫害如斯,何况低下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光是一项选秀制度已叫他们叫苦连连,何况其他?在这个生产力极度低下的奴隶社会,人口就是基本的生产力,家里孩子生得少,生产力也就少,偏偏国家的赋税从不见少,反而逐年增多,这半年里饿死累死的人真是不计其数。   纣皇却用这些强行增收的赋税肆意挥霍,还派了一队人马到全国各地给他搜罗好吃好玩的东西去了!   暴君如此作为,实在是叫群臣百姓寒心不已,不堪暴.政的百姓甚至已流传开了一首民谣,将暴君比作了夏桀,并且希望能有一个仁主出来替天行道,推翻这个狗皇帝的统治。   这一日正是三月十四,纣皇陛下随手拿起亚相比干上陈的奏折瞧了眼:这奏折上说的也不是特别的事情,无非就是那首意图谋反的民谣——其实他觉得挺神奇不可思议的,就这低端的奴隶制社会,百姓的觉悟竟然这么高,他也没整什么呀怎么这么快就整出准备反抗他的起义民谣来了?   不过……他无所谓~╮( ̄▽ ̄)╭   纣皇贱贱一笑,将这奏折扔到了软榻下。却见御前侍官在门外通报,宰相商容求见——自三个月前,北方某个少数民族进献了一批美人后,百官们就难得能见到他们的皇帝陛下去上朝了。只是他们畏惧他的残暴敢怒不敢言,只能委曲求全,遇到必需皇帝批阅的事情才会赶来后宫中求见圣驾,若是运气好遇上皇帝正是心情好的时候,或许就能给办了。   因为那首标志着“一切进展顺利”的民谣,纣皇陛下今个心情还真不错,格外开恩地接见了宰相。只见商容手持牙笏,山呼万岁同时拜倒在地。他瞧了眼那被狗皇帝扔在地上的奏折,心中暗叹一声国运不济,方才道:“臣商容待罪宰相,执掌朝纲,有事不敢不奏;明日乃叁月十五日,女娲娘娘圣诞之辰,请陛下驾临女娲宫降香!”   今天真是活该商容倒霉,纣皇听了他的话,立即喜上眉梢,嘴角一斜便懒洋洋地问道:“宰相自称有罪,不知何罪之有?”   商容闻言一哆嗦,暗道这狗皇帝真是没文化,连臣子自谦的话都听不懂!   他心中鄙视,脸上却越加恭敬地趴伏在地上,双肩因为畏惧天子之威而微微地颤抖起来:“陛下,臣只是在自谦……”   “自谦?不是吧?”纣皇蹬了蹬脚,踩在一个美人婢子的小肚子上,舒适地换了个躺姿,他瞅着地上的臣子道,“朕倒觉得你是心中有愧,才会不自觉这般自称——罪臣商容,你可知罪?”   这狗皇帝当真不仅没文化又残暴不仁,还特别的胡搅蛮缠!商容暗道今日是一定要治他的罪了,想想那些已先自己一步被害死的忠臣们,心口就止不住地疼痛了起来。   商容暗中捂住胸口,却不敢和纣皇蛮横对抗,只好虚以委蛇道:“臣知罪,还望陛下仁慈恕罪。”   狗皇帝的指骨在床榻边缘敲了敲,许久才开口道:“朕虽仁慈却不能失信天下,让有心人得了口柄,有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且不为难你,就用你封地三年的赋税作为赎罪之资充入国库吧!”   听到这里,商容哪里还能不知道这狗皇帝打的是什么主意?肯定是最近挥霍过了头,手头没钱就来算计他们这些臣子了!   心中哀叹一声,却不敢表露出来一丝不满,商容只得立即磕头谢恩。   纣皇陛下见他这么乖顺,心下可惜这死老头太能忍,怎么也抓不住由头干掉他,只好将这件事作罢,摇摇手就要商容立刻滚出他的视线。   商容却偏不,这次他来,还搭上了封地三年的赋税,若还不能将原本要请示的事情请示下来,那他岂不亏大了?   不说与这狗皇帝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这些本是铁骨铮铮的烈臣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不得不也跟着沾染了一些他的坏毛病,必要的时候耍起无赖来也是有板有眼!   纣皇陛下懒得跟他啰嗦,哼了一声道:“朕是皇家天子,千古明君,岂有不知女娲娘娘是上帝神女,有造人补天圣德,更是我商汤主祭福神?你且下去准备,明日朕便率领文武百官,一同去女娲宫供香就是。”   商容苦苦纠缠了半个小时,终于得了这一句话,当即心满意足地退出了后宫。他却不知道自己前脚刚离开,纣皇陛下后脚就叫人将奸臣之首的费仲、尤浑招入后宫,什么话也不说,只要他们看着一个半裸的外族美人,各自淫.诗一首!   你问这淫.诗纣皇要来何用?那当然是有大用处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本文背景设定借鉴了一点商末当时的情况,与原著里会有很大不同,那时候统治阶层内部斗争很严重,而且社会发展已经到了变革的程度,君主与贵族世家之间为了权势彼此厮杀得很厉害;然后原著是明朝文人写的么,所以朝歌的“忠”臣们虽然代表的是世家贵族的利益,依旧具有明朝大臣的尿性——喜欢以死直谏,君主没毛病也能被他们直谏出毛病——纣王原主就是这么郁闷死的。   至于炮烙这些刑罚在现代人眼中的确很残忍变态的噶,但是当时社会是直接拿人骨做器皿、用几百上千的奴隶做殉葬的,不这么残忍达不到威慑的作用噶,更连暴君的边都摸不到啊~   至于百姓……其实纣皇真没干什么,只不过为了让喜欢以死直谏的大臣们都去死,所以没有同意他们的意见减税而已╮(╯▽╰)╭,顺便选秀,不让女性在二十岁之前结婚罢了——狗皇帝还是有自信能将人均寿命提高到45岁以后的~   艾玛,这样剧透感觉好不爽哒,讨厌   最后唠叨一句——本文,商朝不灭(我以为主角穿成纣王,大家就该明白这一点的噶~怎么会这样子的呢……) ☆、封神乱(二)   翌日,三月十五,纣皇陛下在朝臣的千呼万唤中终于爬出了后宫,一路乘坐銮舆来到了女娲宫中。   但见层层叠叠挂了不知多少帷帐的神宫之中,金童玉女各自捧了玉石如玉,恭恭敬敬地供奉在人头蛇身的女娲神像前。   纣皇陛下缓步走入殿中,在神像之前站定,仰头一动不动地观瞻起这位上古神祗的圣颜。随同前来的朝臣按品阶排列依次站位,无不低头凝神,不敢像他这样肆意地窥视神祗圣容。   过了许久,主祭司之职的宰相商容见昏君到现在还没有祭奠进香的意思,心里不禁打起了鼓,暗道晦气,不知道这厮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担心害怕的人可不只有商容一个,亚相比干、武成王黄飞虎等等忠臣每一个人都在心惊胆战!就在他们心里琢磨狗皇帝为什么突然安静下来的时候,纣皇陛下突然大喝一声:“罪臣商容,何在?”   正好站在纣皇陛下身后的商容,心头一惊,身子一抽,立即扑到地上,大呼冤枉:“臣在此,实在不知所犯何罪,还请陛下明示!”   昨天商容刚被纣皇借口讹诈了三年封邑,深知祸从口出的奥义,再不敢动不动就用“罪臣”二字自谦,更不敢随便应承下狗皇帝的欲加之罪!   只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纵然他不肯随便接下斥责,狗皇帝有心要处置他又怎么可能找不到罪名?   就见纣皇陛下气势汹汹地转过身来,一脚蹬在年过四十的商容肩膀上,将他踹翻在了地上。他凶狠地瞪着一双牛铃大眼,恼火道:“你也好意思问朕?你看看这女娲神像哪里有半点清圣神仙样?还不如我宫中杨贵妃来得端庄贤淑!”   众所周知,纣皇后宫有三宫主位:一者中宫原配皇后姜氏;二者西宫妃黄氏;三者馨庆宫妃杨氏。姜皇后是东伯侯姜桓楚之女,黄贵妃是武成王黄飞虎之妹,都是名门之后,女子贤良淑德的典范,唯有杨氏来自民间,无权无势唯有以色事主才得来了妃子之位。   以色事人的妃子当然不可能有多端庄神圣,不论是朝中还是后宫都十分轻视这位没有背景的杨妃。现在纣皇陛下却用杨妃来比喻女娲娘娘的神像,简直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商容的脸上!要知道这整座女娲宫都是商容在先帝帝乙二十二年时主持建造的,这尊女娲神像的稿纸更是出自他的手笔。   现在纣皇陛下就是要用女娲神像不够端庄,有辱神灵,将会给商汤引来灾祸为由,将商容治罪!   只是女娲神像真的像纣皇说的那样,不够端庄清圣,有失神格吗?众位臣子不由得纷纷抬头偷眼瞧向头顶矗立的神像,而后又迅速地垂下眼帘,心中都有了一杆秤,知道这是狗皇帝又在借题发挥,想要虐杀忠臣。   商容贵为宰相,智商当然不低,可是这摆明了栽赃陷害的罪名自己却辩驳不得!   一尊规规矩矩的石像,又有什么贞洁、淫.荡的分别?倒不如说这纣皇内心不纯洁,才会看出了一尊不纯洁的石像!   商容心里明白,嘴上却是有苦难言,臣不言君过,不管冤枉不冤枉,他都不能将纣皇的龌蹉心思揭露出来,只能趴伏在地上,肩膀不停地抖动:在这个时代,亵渎神灵是重罪,被君主安上了这么个罪名就只有死路一条!   纣皇陛下见此觉得很满意,他才不管自己这么粗暴地构陷商容于不义,会不会载入史册,遭尽世人与后代的唾骂!自从树立了助周反商的伟大目标后,他就开始不遗余力地铲除这帮大商的忠臣良将,商容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纣皇陛下见宰相商容不敢替自己申辩,立即得意洋洋起来,开口就要治他死罪,送他去虿盆喂蛇。亚相比干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劝谏道:“陛下息怒,宰相在位二十余年,一心为国殚尽竭虑,每日经手之事不知凡几!微臣之见,女娲神像宰相虽有错处,但真正有罪的是那雕琢石像的工匠,当初神像图稿臣也有所见,并非如此模样,还望陛下圣明决断,莫要辜负了忠良之心!”   亚相比干唠唠叨叨地说了一通,无非就是为了给商容开罪,纣皇知道这厮与商容是一条战线的,但是比干有“七窍玲珑心”“圣人”之称,不论是朝中还是民间声望都很高,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一下子把商容和比干一锅端了,他怕远征在外的太师闻仲会发飙,立即班师回朝,那他的暴君之路就要暂时中断了。这绝不是纣皇陛下心中所愿的,便不再与比干二人纠缠。   纣皇心下可惜,碍于权臣勾结,只能作罢,随便惩罚了一下商容便将神像之事轻轻地放下了。   见狗皇帝依旧只是惩罚了一些封邑,商容顿时松了口气,同时感激地看了一眼亚相比干,而对方同时投来一记同命相连的眼神。却不知他们这一番“眉目传情”早就落在了有心人士纣皇的眼中,让他冷冷地撇起嘴角,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感情很好是么?现在朕就崩了你们的“奸.情”!   纣皇陛下心里算计了一番,因为心中有思,祭拜女娲,向其进香的过程中倒没有起什么事端。当他将香火插入香炉中时,臣子中仅剩不多的忠良之辈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为商容也为自己能够逃过今天一劫而由衷地高兴起来。   只可惜他们高兴得太早了,纣皇陛下从早起就含在嘴里背诵的那首淫.诗还没有登场呢,女娲宫进香这一环节岂能让他们轻松度过?   当纣皇接过香火,商容同其他臣子一样恭敬地伏在地上,口中念诵贺词,乞求女娲娘娘能够继续保佑商汤王朝,保佑这个古老的王朝能够熬过帝辛这个昏君的疯狂破坏,等到太子殷郊成年的那一天!   只是他的祷告还没有说到重点之处,却听得“锵”的一声龙吟,他连忙抬起头来,竟看到纣皇拔出了腰间宝剑,走到行宫右侧的空白墙壁上“刷刷刷”刻下了一首诗:   “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竟还是一首淫.诗!!!   见到这首淫.诗究竟写了什么,商容几乎要昏厥过去!他立即扑到了纣皇的脚下,死死抱住他的大腿苦苦哀求道:“陛下不可啊,陛下何以如此?”   随着他的哀求,其他臣子也纷纷磕头请求纣皇将墙壁上的淫.诗销去。纣皇他压根不理会他们,反而将全部精神都集中了起来,独自一人静静地欣赏起了自己的笔墨。许久他才喟叹一声,将商容一把拉起来,道:“难道宰相就听不见吗?”   被他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商容不得不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来,但很快就摇头道:“臣什么也听不见,臣请陛下三思,女娲乃上古之正神,朝歌之福主……”   商容话未说完,纣皇已经将他打断,冲他摆摆手道:“宰相难道耳朵聋了么?当我在墙壁上刻下这几行字时,命运的齿轮便转动了起来,那卡擦卡的声音吵闹得很,爱卿当真就一点都没有听到?”   商容一愣,随即拱手作揖道:“陛下恕罪,下臣确实什么都没有听见。”   纣皇闻言不禁叹息一声,摇摇头道:“我所说的乃是一种意境,哪里真是有什么声音要宰相去听的。”他顿了顿,忽然兴起地问道:“朕素闻宰相有经世之才,学富五车,通晓天下之事,不知宰相可知道朕刚刚所言的齿轮是何物?”   商容再次一愣,知道这昏君今日是一定要寻自己麻烦了,只得再次拱手,谨慎回道他自己确实不知道“齿轮”是何物,也比不上皇帝陛下博览群书、心怀天下!   纣皇见他这般谦虚的同时还不忘吹捧一下自己,心情似乎好了许多,脸上笑意也诚恳了许多。他拍了拍商容的肩膀,以君主的姿态教导自己的臣子道:“爱卿才高八斗尚且不知‘齿轮’为何物,想必其他人也是不知道的,那朕刚刚那番金玉良言岂非是对牛弹琴?不如这样吧宰相,朕便给你三天时间,将这齿轮研究出来,好让大家都明白朕刚刚那番话中的含义!”   这昏君说罢,也不去看商容错愕、为难的神情,而是移开视线去瞧趴在人群中的费仲、尤浑这对奸臣,而后微笑着问道:“费仲何在?”   作者有话要说:   ☆、封神乱(三)   纣皇来自二十一世纪,会做个屁的淫.诗,就算他少年时看过《封神演义》原书,也绝不可能特特地去记住纣王进香时写下的这首淫.诗。   他不会写也没有关系,他的爱卿们会写就OK了!   为了历史的齿轮能够顺利地转动起来,他昨天才会急忙叫来费仲和尤浑,叫他两个文才不错的家伙给他写两首淫.诗,以便应急。   两个大奸臣虽然号称才华“一时瑜亮”,但在诗词上的造诣费仲却远远不及尤浑,当然他也有他的好处,常常做一些奇巧的小玩意上呈给昏君,让昏君愉悦不已,因而他的才华虽然不及尤浑,得到的隆宠却尤甚于尤浑。   且说昨天,两人面对着一名裸.体的外族美女,一面捂着鼻子防止流下鼻血,一面拿着笔刀在竹简上雕刻,不多时就有感而发,各自写了一首淫.荡荡的诗词。纣皇左右比看,满意不已,最终选了一首适合的,用在了今天进香之时,将它一字一句地雕刻在了女娲宫的墙壁上。   纣皇拔剑刻字的时候,费仲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看到头上第一句便知道皇帝陛下选的是尤浑的那首,心中不禁嫉恨了起来,偷偷向身边尤浑靠近了一些,伸手就抓他腰上的肉狠狠掐了起来。   尤浑腰间顿时疼痛起来,他却不敢大声囔囔出来,只敢用手死死捂住嘴:他自知是佞臣之首,早已经被比干等人视作眼中钉,一旦落了把柄,即便有纣皇宠着也会不得好死。   何况掐他的人正是费仲这个睚眦必报的家伙,纣皇选用了自己所做的诗,这奸诈的狗东西巴不得他出错好落井下石,趁机将他铲除,好霸占第一宠臣的名头。   费仲见尤浑死死捂住嘴巴,心下奸笑不已,知道这胆小鬼不敢有所反抗,手上更加用劲,欺负起他。他一时得意,露了马脚,别的臣子虽然看见了他的小动作但是巴不得他与尤浑互掐,因此只是低头不加拦阻,更不会多事地告发他的恶行。   英明神武的纣皇陛下刚刚下旨要商容在三天时间内制作出齿轮,谁知一抬头就瞟到了费仲在死掐尤浑,顿时恼火不已,暗骂这混账东西一点眼界也没有。他暗哼一声,面上不显,依旧一副微笑的样子,唤道:“费仲何在?”   费仲听到昏君叫自己,立即缩手放过尤浑,人也跟着忙不迭地匆匆站起来,半弯着腰冲到了纣皇陛下的面前,趴伏在地,一拜再拜后方才站起身来。   费仲规规矩矩地垂着头,低声询问道:“陛下寻臣不知有何吩咐?”   纣皇陛下反而笑眯眯地对商容说道:“宰相自言不知‘齿轮’为何物,不如这样,朕将费爱卿派去给你做个副手如何?费爱卿一双巧手天下无双,做的许多精致玩意甚是巧夺天工,想必有他相助宰相必能事半功倍。”说罢他又严肃起一张脸对费仲道:“你且去给宰相大人做个副手,向他好好学习,刚刚亚相也说了宰相事忙,你要好好替他分担肩上重担才是,懂了么?”说罢便朝这个没出息的大奸臣腿上拐了一脚。   宰相商容一听这后半句话,立即不满起来,心道这狗皇帝真是不安好心,竟然想让一个只知逢迎拍马、贪污受贿的大奸臣来分自己的权位,简直就是昏庸之极!   商容面上一黑,不待费仲上前叩谢皇恩,立即跪在地上,乞求狗皇帝收回旨意,又说费仲、尤浑之流是皇帝陛下钦点的大奸臣,而自己是忠臣之首,万不能自辱其身,与之共舞,更不能将国家要务授之于他们之手。   原来,纣皇这昏君有次宴请百官,喝了好多酒,一时兴起就将朝中的百官做了一个分类,将他们分成了忠、奸两类,最后还指着人数居少且面色惶惶的奸臣一流,叫他们要好好努力,不要被比干、商容他们比下去。   自那以后,朝中两个派系泾渭分明了起来,彼此仇视,连表面上的客套都做不来了!   现在,商容就是要借这个名头要昏君收回成命,并且做出了宁死不屈的架势。   纣皇听商容这么一说,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垂眸沉思了一番,最后叹了口气道:“朕本是好心相帮,想不到宰相却是驴肝肺,死也不肯与奸臣为伍。罢了,费爱卿,你且待下次良机吧!”   费仲原本以为自己这次有机会能分刮了商容的权力,心中甚至已在肖想他日将商容挤走,自己坐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之位,谁知商容竟是这么不给纣皇面子,当面就拒绝了,还说他是奸臣!   他就是奸臣怎么滴了?美好野望还没展开就被人破碎了的费仲当即跪倒在地上,求皇帝陛下给他一个恩准,他要与商容做一个比赛,看三日后谁能将“齿轮”做出来,看看究竟是忠臣有才还是他们奸臣有才!   纣皇陛下闻言,真是喜不自禁,立即答应了下来,还另加了一把赌注道:“没有奖赏的比赛又有何趣味?不如这样,你们谁若输了,便将自己的封地十分之一赔给对方做赌金如何?”   商容一听,这还得了?费仲不过是新起来的贵族——说他是贵族都是抬举,原来不过是个平民,因为有点才娶了个落魄小贵族的女儿才跻身上来的,家中田产根本没有多少,就算全部输给商容,他都看不上。   但他商容就大不一样了,他本就是世代的大贵族,代代封赏之下,良田足有三千亩,若是自己输了,可不是要心疼死他?   何况费仲技巧之名朝中人无所不知,商容自知在这方面相差他许多,这一场赌自己的赢面并不大。如此商容是一万个不愿意做这个赌注,可是当他准备跪下,想将这件事拒绝的时候,纣皇却抢先说道:“想必两位爱卿都不是蝇营狗苟,贪恋钱产的庸俗之辈,此事就这样定了!”   纣皇一副殷殷期盼地望着商容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商容又怎么还能跪得下去,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自己说不出,就只能指望老队友比干。比干被他期望地瞧了两眼,心中也觉得商容输给费仲这不务正业的混球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他是不怜惜商容的田产,却不得不顾惜忠臣老臣的面子,所以立即跪在地上,替商容求情道:“启禀陛下,此赌不妥:宰相与费仲,两者家产相差极大,陛下曾用过一词为‘天壤之别’,老臣以为用在此处最为恰当,”他顿了顿接着开口劝谏道,“陛下是天下的主宰,行事应当公道公正,实在不应该做这样有失公平的赌局。”   比干说罢便抬起头来,一双老眼却是炯炯有神地直视皇帝,施放出二代老臣的气势威压向年轻的皇帝。纣皇却是朝他轻轻一笑,道:“叔父此言甚是。”   比干想不到一向执意妄为的纣皇这次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赞同了他的意见,心中不禁诧异十分,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接着他便听到纣皇笑吟吟地说道:“那便由叔父替费仲出这份赌金吧,叔父与宰相多年情谊,想必即便一方输了也不会心中埋怨的——如此,甚好甚好!”   说罢,也不等比干与商容两人反应,纣皇已是跨开大步,向外走去,登上銮舆便浩浩荡荡地跑回了皇宫。等到比干与商容再想要出口拒绝的时候,已是再也抓不住他的人了,如此两人也只好认栽,将这个倒霉的赌局认了下来!   在旁人眼里,这个赌局最大的受益人莫过于费仲,赢了可以得到商容名下的百亩良田,输了也没什么损失。但他做惯了奸臣,知道这场赌局自己只有输了,叫比干与商容两人失和才能得皇帝的圣心,但他却不仅想要这样,回家去后便开始闭门苦思,一副想要将纣皇口中的“齿轮”做出来的样子。   尤浑看到他这样,以为他执意要赢了商容,只道这家伙眼光太浅,为了百亩地就脑子进水,连圣心都不顾了,以后有他死的时候。   他却是不知道,费仲经过一番思量,倒真叫他琢磨出了“齿轮”的大概模样,他也不留到上朝时与商容作比,而是暗中将图画在纣皇陛下叫他研制的“草纸”上偷偷进献给了皇帝陛下。   纣皇陛下看了看白溜溜光滑无比的“草纸”,看着上面画着的像四叶草一样的“齿轮”,不禁大笑了起来:费仲这家伙果然心思很巧啊,很多东西只要稍加点拨就能八.九不离十地给他做出来。   他拿着宣纸一样洁白的“草纸”拍了拍费仲的脑袋道:“你呀你,这颗聪明的脑袋才是朕穿越来的最大的金手指啊!”而后他脸色又是一板道:“你丫到底有没有脑子?这么光洁溜溜的白纸用来擦朕的菊花,适合?!!”   作者有话要说:   ☆、封神乱(四)   一听到纣皇陛下变了口气,费仲立刻匍匐在地,双肩抖动,不迭声地告罪,求纣皇陛下饶恕他的无能——他能成为朝堂上数一数二的大奸臣,自然是个善于揣度圣心的家伙,虽意外于昏君的突然变脸,却绝不会跟比干那帮忠臣一般上前与皇帝争辩的!   如此讨饶了一番后,昏君却并不开口说话,费仲心里多少有些打鼓,便偷偷抬头去瞧,却看到纣皇正拿起白纸,竟在那儿自顾自地叠起了小玩意,好似根本没在意他的求饶。   费仲撇撇嘴,连忙低下头去,只等着昏君重新看见自己的那一刻。不久,便有一只纸飞机落在了他的脚下。费仲当然不认得什么纸飞机,但他本就是工于技巧的人,十分心思里有八分都落在这上面的。他一见到这两翼的玩意,心中登时灵光一闪,有了某种特别的冲动。   自古,中国人就有登天的梦想,嫦娥、仙宫等等,俱是这种情怀在文化上的反应。费仲作为一个混进传统知识分子中的工匠,又怎么可能没有这份远大的目标?   这纸飞机在纣皇眼中不过是一时玩性而起的小东西,在费仲这等人眼里却是价值千金,不可估量的!   是以费仲一见到这纸飞机,立即激动得整个身子都歪了起来,双手抖抖地将这纸玩意拿住,捧在手心里,一双眼睛闪动着痴迷的光芒直勾勾地盯在了飞机的两翼上。   而后,也不等纣皇陛下说什么,费仲已是情不自禁地跪在了地上,口呼万岁,向他讨要起了这只纸飞机。   纣皇陛下一向宠爱费仲与尤浑,一只纸飞机在他眼里更是毫无价值,爱卿既然要讨,他当然顺手就恩赐了,只是有言在先:第一,他很不满意费仲这一次制作的“草纸”,要他立即将这批光滑白溜的纸张全部销毁,不得流传出去一张,并且还要继续制作出适合擦菊花的草纸;第二,这只纸飞机既然是他纣皇赏赐的,费仲就决不能将它转赠他人——就是被人偷了,他这个暴君也是要治他的罪的!   费仲得了宝贝,以他小气巴巴的品性,又怎肯将这件东西转赠给别人?他直觉自己能靠着这东西做出惊天动地、留名后世的东西,这等美事岂能与他人分享?现在别说叫他送人,就是让他给别人看一眼也绝不可能的!   费仲得了宝贝,喜滋滋地告退一声,纣皇陛下摆摆手便将他放了出去。费仲出了殿门,见到左右两边侍人,忽然又犹豫了起来,瞧了瞧捧在手心的纸飞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将它藏在哪里才能躲过别人的视线,免叫别人偷窥了去。   他正犹豫不去间,前方忽然来了两个绝代风流的人物,一男一女却是蓝颜红颜俱是祸水之姿。   这一男一女是何人呢?原来在两年前,纣皇还是纣王的时候,一日突然得了怪病,竟是一日比一日虚弱了下去,宫里宫外的名医都瞧了个遍都不能将他从死亡中拉回来。   终于一日纣王闭了鼻息、停了心跳,被宫中御医断定为已经过世了。   可是谁知,就在三宫嫔妃、朝野百官都穿上丧服,哀哀戚戚准备将纣王装进棺材的时候,他竟然突然睁开眼睛——活了!   却是自那以后,这纣王突然改了称号,自比三皇五帝,叫别人都称他为皇帝陛下,而他也不再以“孤”自称,而是独霸了“朕”这个字,再不许别人使用!   纣王变成了纣皇,独霸了“朕”之一字后,人也变得更加霸道凶残,乾纲独断不说,甚至还培养起了杀臣杀忠良的嗜好。费仲虽是个大奸臣,想想那些忠臣千奇百怪的死法,夜里也时常会做起噩梦呢!   而这纣皇死而复生后却并没有立即好起来,而是过了一段病歪歪的日子,时常萎靡着仿佛下一刻就会翘辫子。纣皇已经死过一次,自然格外地珍惜性命,所以发出皇榜全国内寻找名医来救治他的性命。   而费仲眼前两人中的俏丽女子便是当时招来的女巫,自名御七,一手银针耍得出神入化,一出手便将当时病歪歪的纣皇治疗好了,因而得了纣皇的特别宠爱,现在和同伴一直住在宫中。   站在御七身边的则是她的同乡,自名江一春,是一名乐师。他们却是还有一名同伴名叫金甲,生得俊逸不凡、魁梧伟岸,因为使得一手好枪,已经被纣皇指派给了武成王黄飞虎做了副将,而今一直呆在军中,宫中已很少见到他的风姿。   这两男一女个个风姿绰绰,非同凡人,据他们本人说是来自一个名叫“□□”的部落,因为出游时出了意外,才来到商汤大地上的。因为出行的工具被毁,三人只能居住在了这里,再不能回去了。   别人听他们偶尔谈及故国的事情,都觉得那一定是天上界,但是这三人每次都只是笑笑,摇头说自己是凡人,不是仙人,故乡也不是仙界。但是问他们□□究竟在哪里,他们又都神秘兮兮地什么也不说,只是神神叨叨地用手指指天地。   这御七自从救了昏君的命后,就成了他眼前的红人,就是费仲也不敢给她面前摆谱。一见到御七与江一春,费仲立即将纸飞机藏在身后,向这两人弯了弯腰,问了声好。   御七与江一春不过是宫中侍人一样的身份,见费仲向前讨好立即还礼过去。这个御七真是一个心灵剔透的女子,见到费仲一只手背在身后,也不问他拿着什么不敢给别人看,只是问他是否刚从圣上那边来,费仲连忙点点头,这小姑娘便笑了笑从手里拎着的药箱里拿出了一只制作精巧的木盒子递给了费仲。而后这华美的一男一女便从费仲身边走过,再没有看他和他手上的东西一眼。   费仲见两人走远,心下松了口气,将纸飞机放入御七送自己的木盒中,竟是略大了一点而已,心中不禁感叹,这御七巫女真是个可心乖巧的美人,难怪满宫廷的人都喜爱她。只是奇怪纣皇这好色昏君怎么就单单没有对这美丽人儿起了色心,难道真是怕惹怒了她将她逼死了就失去了她那神乎其神的医术吗?   会吗?可能吗?   费仲总觉得这理由还是有些牵强!   好色鬼纣皇独独放过巫女御七当然不是因为害怕将她逼死,而是因为这个御七,以及她的两个同伴本来就是他自己,都是他在游戏《铁血江湖》里创建的人物!   当初他一穿入纣皇的躯体就发现了自己是带着金手指的,这金手指不是别的,就是自己在网游中曾经建立的三个人物:一个是在二服横行霸道,导致整个服玩家集体销号的罪魁祸首——神将号黄金蟹甲;一个是他应堂弟江一夏的邀请,在三十二服创立的新手号,乐师号江一春;最后一个则是为了勾搭大奶美人而在三十二服重新创立的奶妈巫医号一夜御七狼。   三个号里黄金蟹甲等级最高,是达到封顶的一百二十级,堪称《铁血江湖》电信区第一高手;奶妈号一夜御七狼次之,靠着到处划水、蹭经验,勉勉强强达到了六十八级,级别虽然不高却已经学会了巫医的中级技能——神农之眼,能够辨别百草百药,在这个医疗水平极端低下的奴隶社会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呀?   三个号里最烂的就数乐师江一春,亏得这个号的脸还是他难得有兴致按照自己的面容捏的,最后却是连师门任务都没做完就被自己遗弃了,等级也只有刚出新手村的十八级而已,至于技能更是低端,只会弹个琴拉个二胡,勉强算得上悦耳。   这三个账号人物随着他从网游中脱离,来到了这个远古神魔的时代,一开始只是畏缩在三个透明的小球中,终日环绕在他身前,除了他自己谁也看不见。   纣皇陛下是本着“到此一游”的心情来扮演商汤末代帝王这个角色的,压根就没想将这三个小东西从球球里面解放出来。但是天不从人意,他虽然无心解放,这三个球球却能自动地从他身上汲取生命能量,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终于张开全身筋骨,爆开了球面,变成正常人的模样站在了他的面前。   正是因为这样,纣皇陛下在那一年里一直是病歪歪,随时都要去死的样子,委实让那群不堪其苦,一心盼着他早死早超生的人白开心了一场!   再说这三个游戏中的账号人物,是真正脱胎于纣皇的,完全就是他的分.身,没有一点自我意识。纣皇陛下观察实验了许多方法后,终于明白了使用他们的办法,就是将自己的神识渗入这些分.身的大脑中,这样就能操控这些身体去做纣皇这个身份不能去做的事情!   如此,纣皇就有了四个身体、四个身份、四双眼睛,他既能呆在皇宫中享受荣华富贵、又能借着分.身的便利,跑到外面征战讨伐、杀人放火,到处坑蒙拐盗骗取好感值,简直就是其乐无穷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就算是昏君狗皇帝,他也是我的亲儿子啊,金手指还是要给一根……四根的! ☆、封神乱(五)   纣皇陛下弄懂玩法后,立即着手将三个分.身逐一做了安排:巫医号一夜御七狼改名御七与乐师号江一春进入宫中,假借伺候为名实则全面监控皇宫中的动向;神将黄金蟹甲更名为金甲,打发进了军队里,成了武成王的副将,时常有机会出皇城去镇压全国各地的反抗势力,令纣皇永无止尽的残杀欲.念得到了很好的纾解!(要不,忠臣们的死亡率还得往上提一提呢( ̄ˇ ̄))   只是要同时操控四具肉身,毫无破绽地应付四人所面对的情况不叫人起疑,一开始着实让纣皇陛下头疼了一阵子,直到半年后他才真正地掌握了这种双开乘以二的游戏人生!   却说御七与江一春走入殿内,作势就要跪地叩拜。纣皇哪里肯真的让他们屈膝下跪?就算跪的是他自己也不行!他将伺候在侧的人都挥退了下去。当侍从逐一退出宫殿后,御七与江一春立即站直了身体,与此同时神情变得木木的,原来是纣皇陛下将他们的神识收了回去要做再一次的滋养。   可是没一会儿,就有一名御前侍官在殿门口通报,宰相商容又有一件十二万分紧急的要事,要禀报纣皇陛下!   刚将收回的神识滋养到一半,纣皇陛下岂能为了一个商容就半途而废?他毫不理会门外焦急等待的宰相,只自顾自地滋养着神识,直到半个时辰后才完毕将神识放回到御七与江一春的身上。   等到御七与江一春两人重新恢复了光彩与活力,纣皇陛下立即打发两人出去,将商容叫了进来。   商容这一次叩响后宫殿门,确实是为了一件十万火急的大事!原来自两天前纣皇陛下进香之后,按照往日规矩女娲宫宫门要关闭三日,谁知三天未到就有神官匆匆跑来宰相府告知商容,竟说女娲娘娘的神像倒塌了!   且说那日三月十五,女娲娘娘往火云宫朝贺伏羲炎帝轩辕三圣而回,却见到宫墙之上昏君留下的淫.诗一首,当即怒火中烧,祭出“召妖幡”,将轩辕坟中的三个妖怪——千年九尾狐、八百年九头雉鸡精并一个琵琶精招入宫中,要它们伺机潜入商汤王宫中迷惑帝心,好叫纣皇这昏君的江山全部断送。   这三只妖怪得了女娲圣君的旨意,当即欢喜不已,只觉得立即就能得道成仙了!它们从了女娲旨意,拜谢一番后化作三道青光飞出了女娲宫门!谁知宫门之外已有一人早早地等在那里!你道这人是谁?不是别人,正是纣皇三大分.身之一的神将金甲!   三只妖精此时正是心中欢喜得瑟之时,哪里还顾得了四周情况?正在姐姐妹妹地嬉笑打闹间,突然从底下急急射来三支利箭,不偏不倚地正都射在了它们的左脚脚踝上。   当真是乐极生悲,三只妖精只来得及哀叫一声,就从天上跌到了地上,一个个显出了原形,趴在地上呜咽哀嚎,十分的可怜。   能叫九尾妖狐等妖怪变得这么可怜,这三支利箭当然不是普通的弓箭,而是金甲叫刚刚收拢来的昆仑山练气士申公豹特别炼制的降妖箭,专门就是等着这一天用来射这三只妖精的!   三只妖精被打回了原形,心中惴惴不安,暗道时运不济,好不容易巴望了一个得道的机会,却半路蹿出一只黄鼠狼,叫它们美梦破灭不说,现在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可是让它们吃惊的是,金甲并没有将它们当场格杀,反而问起是否是女娲娘娘所召它们才会出现在这里。三只妖精修行不易,唯恐金甲杀了自己,连忙点头,并将女娲宫中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金甲。   金甲听了三妖的口供,冷笑一声,而后口中念动申公豹所传授的口诀,三妖脚上的利箭立即化作了粉末,从伤口处钻入了它们的经脉中。三妖修炼千年,被昆仑山中的臭道士追杀了不知多少次,立即就明白过来知道自己已经被种了符咒,万不能再对抗面前的伟岸男子,不禁个个悲从中来,流下了可怜巴巴的眼泪!   金甲是铁石心肠,根本不会同情这三个妖怪,只冷冷叫它们留在原地,等着他回来。而后他拎着铜枪走去了女娲宫,只一枪就将女娲娘娘的玉像砸了个粉末,最后回过头去将三妖领回了家门。   只是想不到人还未进家门,家里的仆人已经等在大门外的街道上,见到他便立即赶了上来,禀告说武成王已经来到府中,正等在客堂里。   金甲朝这机灵的仆人点了点头,让他将三焉巴巴的妖怪带去后院安排了,自己则扛着铜枪走去了客堂,去见自己的顶头上司黄飞虎。   黄飞虎这一次来却与往常不同,并不是为了金甲亲手酿制的美酒,而是想找他来一起想想纣皇口中的“齿轮”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黄飞虎是武将,对奇淫技巧之物从没有过兴趣,更不会有所精通,因此他虽然有心帮助商容,却是在家里想啊想,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这才跑来了金甲的府上,想跟这个见多识广的下属一起合作,将这个“齿轮”研究出来。   金甲又怎么可能真的告诉他“齿轮”长什么样子?他不仅不告诉他,还警告他最好不要多管闲事,若是让商容真的弄出了“齿轮”赢了费仲,使亚相比干损失了十分之一的封地,看他黄飞虎以后还要怎么混!   黄飞虎听出金甲话中意思,立即瞪了瞪眼,瞧着这个平常沉默寡言,一到战场就像个活鬼一样的下属,两个鼻孔喷气道:“你莫要胡说,陛下虽然昏庸,却非是小人,岂会设下挑拨离间的奸计陷害亚相与宰相?何况亚相乃是当世圣人,又怎能是你口中那般小气的人?”   金甲见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心中冷笑不已,暗道一声好心没好报,随即叫下人拿来笔和羊皮纸,亲手在上面画出了“齿轮”的图样来。   黄飞虎一看这图样,当即拍掌叫好道:“妙啊妙,在车轮上装上巨象的牙齿,可不就是‘齿轮’么?若是战车上能如此装饰简直就是虎虎生威,保准叫敌人望而生畏!你这图给我,我现在就送去宰相府上,免叫宰相多做烦恼!”说着便用手去拿。   金甲也不阻拦,只是沉默地看着兴奋的武成王拿了羊皮纸跑了出去。   武成王如获至宝地将画着“齿轮”的图样送到了宰相府。宰相看了这图,心中只觉得怪异,却不好驳了武成王的面子,便将这张图纸当做一个方案留了下来。但他却并不真的认为昏君口中的“齿轮”就是这种东西,所以另外还是叫幕僚继续研究,却不想第二天就收来了女娲宫的消息,说是圣像被人砸碎了!   这还得了!年老的宰相当即吓了一跳,来不及考虑什么就上了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刚刚滋养过御七与江一春,纣皇陛下此时正是倦意浓浓,见到商容急慌慌来禀明的,竟然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当即失去了应付这老头的全副精神,只焉了吧唧地随口应付他道:“宰相何必惊慌,想必是朕的一片痴情惊吓到了女娲娘娘,使她羞怯,再不能呆在朕的朝歌城内了。既然女娲娘娘已经离开,我商汤干脆就换个福主来供奉!”   他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呵欠,瞥了眼商容,看到他要开口劝谏,立即坐起身道:“我看就请伏羲大帝吧,朕知道女娲娘娘原是大帝的妻子,有他相公在,女娲娘娘必然还要回来的!”   商容没有想到女娲宫内这天大的祸事在狗皇帝眼中竟是这般轻巧,可是这昏君又将事情安排得头头是道,竟是叫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这昏君似乎觉得这是个十分得意的主意,竟直接下旨叫商容将女娲宫改作伏羲宫,接着也不等商容再多说什么,只自顾起身进入内殿中休息去了。   被独自留下的商容被气得一肚子火,却是没地方发泄!他恨恨地甩了下衣袖,暗骂了一声无道昏君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宫门。   作者有话要说:   ☆、封神乱(六)(修)   眨眼间,赌约的三天时间就过去了!令宰相商容悲愤的是,他虽然觉得武成王拿来的那张图样十分的不靠谱,但是他手下的那些食客弄出来的东西竟然还要更不靠谱!   他也知道这并不能怪罪那些食客、幕僚,非是他们没有真材实料,实在是专业不对口啊!想他手下的这些人都是忧国忧民的知识分子,且都是出身良好世家的子弟,根本不可能有手工业者,更不可能有对手工制造感兴趣的——这类人在宰相大人眼中都是不务正业的低等民,根本没有资格混进他的府中!   不想正是因为他择选幕僚的条件太苛刻、严谨,竟反而被纣皇将了一军,叫他食客三百余人落得个毫无用武之地,反过来还要用武成王这个大老粗折腾出来的东西!   叫下人用牛车拖着那巨大的象牙装饰战车车轮,商容上朝数十载头一次觉得煎熬、难受,都有点儿抬不起头了!   可是当他看到费仲做出来的东西时,立即又变得信心十足起来,只因为黄飞虎设计出来的“齿轮”虽然已经很不靠谱了,费仲这个奸臣做出来的玩意竟然更加的不靠谱!   真是天不亡我忠良啊!!!   商容瞅了瞅费仲手中精致的用金玉雕琢、象牙镶嵌的观赏玩意,再回头瞧了眼自家牛车上摆着的威武霸气车轮,顿时昂首挺胸了起来,在众多臣子的招呼、吹嘘中走进了朝堂。   纣皇竟然没有忘记这个赌约,这久不上朝的昏君今天来得比臣子还要早,等到商容等人逐一进入朝堂时,他早就歪七扭八地躺卧在龙椅上,一脸兴趣盎然的样子。   瞧着纣皇这明显看好戏的姿态,不论是商容还是比干都默默地在心里偷骂了一句狗皇帝,只是此时他们虽是心意相通,却再没有像三天前那样心有灵犀地遥遥对视,给对方一个加油鼓励的眼神!   商容与费仲先后将他们制作的“齿轮”献到了纣皇的面前,这喜爱奢靡生活的狗皇帝显然对费仲制作的精致小车轮更感兴趣一点。他将这巴掌不到的小玩意捏起来放在手心里,把玩了起来,还时不时地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底下群臣见到他这副表现,立刻有了各自的判断。   商容的老心肝立即提了起来,他低调地偷眼巴望着纣皇,随着对方越加喜悦的表情变化而渐渐地黑了脸。而在另一边的比干却是不知是喜是忧,他既不希望商容输了这次的赌,让费仲之流更加猖狂,却也不愿意看到自家的田产平白地送给了别人——那份产业是要留给他的子孙后代的,现在却因为昏君的一句戏言变成了别人的,叫他如何甘心?即便他心胸宽广,对商容依旧毫无芥蒂,他的那些子嗣,尤其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嫡子却是一定会将商容一家记恨上的!   想到自己与商容百年之后,这两个当朝最显赫的世家就要彼此仇恨上,比干就痛苦得心直抽,恨不能指着纣皇的鼻子骂他是个大混账、大熊蛋!   纣皇将精致小车轮把玩了许久,一个劲地说着“好好好”、“妙妙妙”,众臣都以为这次比斗是费仲赢了,谁知最后却是峰回路转!   昏君将金玉车轮把玩了一番后,才勉强抬起眼来看了一眼旁边巨大的象牙车轮。他也不将手里的精致玩意放下,只是摇摇头,颇为气恼地说道:“费仲爱卿,朕本以为你是个可担当大任的大才,现在与商宰相一比,你那点才华简直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说罢,这昏君就站起身准备离开大殿了!   商容原本以为自己输定了,可是狗皇帝话一出口他便立即明白了过来,这绝地大反击一般的快感,令老宰相稍稍激动了起来!当他看到狗皇帝已经准备走人时,立即跪倒在地上,乞求狗皇帝能允许他将比干那十分之一的封地返还给他!   说实话,商容虽然已贵为宰相,家世也十分显赫,但是比干的家业比他还要大一些,那十分之一的封底还是很令他心动的,但是就如比干的顾虑一般,他也要为自己的子孙后代着想,不愿意为了这些封地将比干一族得罪,留下祸患!   纣皇听到商容的请求,竟似被逗乐一般,走了下来,站在商容身前,笑嘻嘻地问道:“宰相大人可是觉得朕威重不够?”   商容听了这话,立刻有种头皮发紧的感觉,他低下头诚恳对回道:“陛下得天厚爱,有倒曳九牛之威,具抚梁易柱之力,世人无可比及,万民无不俯首臣服。”   纣皇笑道:“那卿何以要朕出尔反尔,自伤威严?还是说……”纣皇忽然压低声音,只是他声音虽低却还是叫寂静的朝堂内每一个人都听清了他的话,他话语缓慢,却是威严无比!   纣皇释放出全身的凶狠气息,恶狠狠地瞪着商容,只将对方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又忽然伸出一手拍在老宰相的肩膀上道:“还是说,在宰相大人心中,朕的威严气派远不能与宰相、亚相之间的情谊相比?你等心中可真有将朕放在天子之位上?”   突然而来的厉声叱问,令商容身子歪了歪。他不由得抬起了头,看向身前的皇帝陛下,却不想竟是一眼撞进对方黝黑、凶悍的视线内,顿时浑身一个机灵,眼前竟出现了错觉,面前的纣皇哪里还是个人,根本就是一头凶狠饥饿的老虎,随时都能将他扑倒,凶恶地将他咬成两截!   商容三代老臣,年岁不小,此刻在纣皇的刻意的诛心之论下,这老汉立即被吓得软了双腿,跪在了地上,似一身精气都倾泄干净般整个人都显得颓废了起来。而一旁的亚相比干亦是被纣皇这突然而出的质疑惊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从臣子中走出来,跪在了盛怒下的皇帝面前,不住地磕头向他告罪,解释自己的清白无辜!   而其他的臣子只是默默地站在两边,看着两位老臣痛哭流涕,反复表明自己的忠臣之心,却是一言不发,不敢上前为他们说一个字。他们虽然觉得纣皇有小题大做之嫌,但是商容与比干自恃忠臣之首,且都被称为有大才的圣人,每每遇事商讨必然站在统一战线,莫说是奸臣费仲之流,就是忠义之士中的某些异议也会被他们压下,说他们彼此勾结倒也不能说完全不对。   但说他们不将天子放在心中……咳,这些个臣子,就是费仲、尤浑也在心里将纣皇比作好糊弄的无道昏君的,其他更是在暗地里骂过无数次了,此时被纣皇突然点明,一向以忠心自居的朝臣们不禁都有些心虚!   正是这份心虚,才让他们都不大好意思站出来,为两位老丞相说一句公道话!   只除了一个人——武成王黄飞虎!   武成王是出了名讲义气的人,又是与纣皇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自然比常人稍稍不怕一点这狗皇帝的残暴。而他一向以商容、比干马首是瞻,认为他们是忠臣中的忠臣,是以现在看到纣皇冤枉忠臣,立即冲上前,以自己的项上人头保证这两人的忠臣之心。   他本是好意,却不想竟是好心办坏事,一头撞进了枪杆子里!   纣皇看见他走上前,立即调转枪头朝向他道:“武成王来得正好,朕问你,这‘齿轮’究竟是谁想出来的?难道真是宰相的功劳?”   武成王一愣,登时有了危机感!他微微转头斜眼看了一眼身后的副将金甲,却不敢说假话,只好吞了吞口水道:“此物是臣副将金甲所设计,再由臣转赠宰相大人。”   他话刚罢,金甲立即站出来,躬身道:“陛下明鉴,微臣不敢居功,此图乃是武成王受宰相所托,与臣一同研制出来的!”   黄飞虎听了金甲的话,耳根子动了动,心想金甲果然外冷内热,若不是此时不是地方,当要跟这人大大地拥抱,好好干上一大坛的!   他又担心纣皇会因此记恨上金甲——他岂有不知道纣皇现在正要治商容的罪?而金甲那番话已是间接地为商容脱罪了!   果不其然,武成王刚刚抬眼,就看到纣皇双眼冰冷地瞅了他的好副将一眼,而后重新看向商容,再次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宰相主管礼仪、律令,朕问爱卿一句,一年前朕曾发过一条命令,严禁臣民有欺君的言行,否?”   商容闻言,顿时瘫软在了地上,这狗皇帝不仅颁布了严禁欺君的罪名,还设下了欺君诛九族的刑罚!   老宰相不禁悲从中来,暗道无道昏君根本就是一意致他死罪,他纵然有百口也逃脱不开这份罪名的!   与其被这昏君污蔑,成了祸害九族的不忠不慈之人,还不如现在就一头撞死在他面前,反而落得干净!   心中主意一定,一片忠肝义胆的老宰相再无顾虑,猛然站起身,指着狗皇帝的鼻子大声唾骂道:“昏君!你心迷酒色,荒乱国政;不思先王,不敬上天,弃厥先王宗社,谓恶不足谓,为敬不足为,异日必身丧国亡,有辱先王!今风刮无踪,阻忠杀谏,炮烙良臣,君道全亏。眼见祸乱将兴,灾异叠见,不久宗庙邱墟,社稷易主。可惜先王栉风沐雨,道为子孙万世之基,金汤锦绣之天下,被你这昏君断送了个乾乾净净;你死於九泉之下,将何颜见你之先王哉?”(原文)   老宰相说得义愤填膺,狗皇帝却只是冷眼看着他,讥讽道:“老宰相终于说出心里话了么?我早就知道你与我两位兄长关系极好,想必我那两位仁慈、博爱的王兄才是你心中的仁帝明君了?”   商容闻言一愣,身旁比干心中一凉,与纣皇两位兄长微子启、微子衍关系交好的何止是商容一人?就是他作为叔父对这两个后辈子侄也是十分的关爱,他的长子偈背地里更是与这二人称兄道弟,肝胆相照!   比干更知道,这纣皇十分残暴的名头里有三四分都是这两个王子传扬出去的,而他与比干等忠臣之流亦兑出去了一二分……   原本以为这狗皇帝只知享乐,并不知道这些,却原来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洗刷刷洗刷刷,呦呦~我决定跟着“纣王”的百度百科节奏一条道路走到黑,飒飒~ ☆、封神乱(七)   想到他们私底下的这些小动作根本就没能瞒住纣皇,比干心里就一阵一阵的发虚!不止是他,其他或多或少宣扬过纣皇残暴的臣子都开始努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将脑袋低得不能再低,就怕纣皇一眼扫到自己,将自己打成叛国谋逆的乱臣贼子,进而满门抄斩、九族尽诛!   只是别人尚可以畏缩不前,被纣皇点名提到的微子启、微子衍却是一定要上前表忠心的!可怜这两位先王庶子,一贯也同比干、商容一般有贤能之名,颇受人们的爱戴与敬重,现在却不得不向这个狗皇帝叩拜,用额头上的鲜血来证明自己的无辜清白!   但是他们真的清白无辜,没有一点谋逆之心吗?恐怕这满朝君臣文武心里都是明镜似的了!   怪只怪帝王之家皆是无情无义,兄弟之间再亲密也要百般提防。商朝虽然为了防止王室内部的争斗而制定了严苛的嫡子继承制度,却依旧不能让殷氏子孙从这诅咒的命运中摆脱!   可也正是因为这严苛的嫡子继承制度,才让纣皇同母所出的微子启、微子衍对他这个弟弟嫉恨不已!   想当初他们的母亲出身卑贱,是因为连续生下了两位王子才被封为正室王后。熟料先王后以子为贵成为王后,可是按照律法只有她在王后位上生下的儿子才算是嫡子!是以他们两个枉作兄长,身份却反不及三弟尊贵,自幼到大在弟弟的面前也跟仆人一样,不能违逆他的命令,只能遵从他、侍候他,甚至连正眼看他一眼都要被母后责骂。   可是若没有他们这两位兄长的出生,帝辛又怎么能够成为王后嫡子?成为商汤的储君、帝王?明明都是一母同胞,凭什么他们就要低人一等,受这个品性、才华皆不如自己的弟弟的驱使?成为他的臣子、马前卒,一辈子只要仰望着他?   这样不公平的待遇,在纣皇日益残暴的政治下,在商容、比干这样的重臣都开始感叹先王所托非人的情况下,微子启两人的愤恨之心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对纣皇的所作所为看不上眼,只觉得唯有自己才是上天选中的商朝天子,也唯有自己才能拨乱反正,将商汤这渐渐没落的国势拯救回来!   他们这般愤懑的心情,虽然在人前努力地遮掩着,可是在有心人眼中又怎么能够躲藏?在别人有心无心的挑拨下,这两位王子轻易地就走上了谋逆的道路,依着长期以来树立的贤德形象,渐渐地就将纣皇残暴的行径传扬了出去!   但是他们也知道,以现在的情况自己是决不能与纣皇硬碰硬的,这不是因为纣皇太过可怕,而是先王似乎一早就看出了他们的不臣之心,早早就为自己的继承人设下了许多保障,其中之一就是将朝歌内的大部分兵权都交到了武成王手中。武成王是纣皇打小一同长大的玩伴,纵然对他再有意见,也绝不会背叛他,转而辅佐别人!   自古以来,唯有兵权支撑的政权才能长久,微子启、微子衍作为王子这样简单的道理再清楚不过,所以此时他们只能再一次屈膝,向残暴的纣皇下跪,卑微地向他认错,恳求他的原谅,并且力证自己的清白与忠诚,努力维持在世人眼中的光明形象!   只是他们也知道这并不容易,以纣皇一贯残暴又一意孤行的品性,一旦抓住了把柄是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可是所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今天的纣皇似乎只是想和商容不对付一般,竟然一改常态地没有怪罪“主犯”微子启、微子衍,便是比干也是轻轻地放过!就见这个是非不分的狗皇帝两手一托就将两位庶兄从地上托了起来,而后又将比干请起,并对他们唏嘘道:“叔父与兄长无需这般模样,你我皆是皇家子嗣,本就是一体同心的一家人,朕怎会为了外人而去怀疑你们?”   这昏君不屑地瞥了眼旁边愣怔中的老宰相,轻轻哼笑一声道:“即便你们有不周到之处,做了令世人怀疑的事情,想必也是受到有心人的挑拨,受了小人的陷害,朕虽伤痛不已却还舍不得怪罪你们!”   微子启、微子衍闻言悄悄对视了一眼,现在他们怎么可能不明白纣皇话中的含义,分明就是叫他们指证商容,说他才是那个挑拨的小人。只是这样的事情他们还真的干不出来,若是今日他们指证了商容,他日再想反纣的时候还有谁能来跟随?   而始终低着头的比干却是两手交握,一声不吭。此时安危已定,他的心思竟已不在眼前之事上,反而渐渐地开始神游起来!   纣皇瞧着这位王叔丞相,心道这老头不愧是这时代顶尖聪明的人,此时恐怕已经开始重新活泛起他的心思了吧?只是他有些好奇,不知道今日之后这老头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但是不管怎样,商容,他是一定不会放过的!   最近一段时间,他借江一春之手清点了国库,结果却发现国库里的银子少得令他揪心,而且以王室现有的领土,就算再加上三成的税收,也别想继续现在这种奢侈糜烂的生活了!   有道是“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现在突然叫他过上没钱的苦逼日子又怎么可能?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另辟蹊径,将主意打到了这帮封地辽阔、家产过万的世家臣子身上!虽然这样做有点不厚道,但是纣皇原本就是要做昏君、暴君的,为了自己的生活品质去诬陷一个臣子,抢夺他的家产又算得了什么大事呢?   ╮( ̄▽ ̄)╭完全无压力呀~   所以今天他才会借题发挥,强横地逼迫商容,想叫他“引咎辞职”,顺便将他的家产充公!   可是商容——这位颇有“留取丹心照汗青”之志的国家栋梁,明显是宁可死也绝不肯认下罪名让纣皇有机会朝他的家产下手的!   对一个暴君而言,不识相的臣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所以在商容从浑浑噩噩中猛然清醒过来,一面辱骂昏君一面就要一头撞死在台阶上时,纣皇立即展示了一把牛的力气,只一手就将寻死的老臣捉住。   他一把将老宰相扔在地上,气愤得两鼻孔里喷气道:“众位爱卿可是看清楚了,这忤逆的老混账竟然想要畏罪自杀!但朕若就让他这么死了,岂非真要坐实了那些残暴的名头?”   他说得气愤之极,手也止不住地往商容的身上指啊指。却是在这时,一直神游太虚的比干猛然抬起头来,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其他臣子立即跟随了他,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却是没有一人再为商容说一句求饶的话。   就是武成王黄飞虎,此时也因为比干的行为而困惑起来,竟随了大流没有再次挺身而出,替商容求情。   至于微子启、微子衍自保其身尚且来不及,又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此时,商容可谓是众叛亲离,他望着四周不停跪拜,口呼万岁的同僚,又看了眼最前方曾经统一战线上奋斗过的老战友,只觉得心力交瘁、万分悲凉。他不由得垂下了脑袋,竟连刚刚寻死的勇气都失去了,成了一个真正待罪的犯人,只等着这个王朝最高权力者的裁决!   这暴君却像是转了性子似的,竟没有将他治了死罪,反而看在他伺候过两代先王的情分上,只将他的家产抄没,同时将他与他的子孙发配到王陵给殷王朝的先王们看守陵墓,每日向他们忏悔自己的不臣之心!   如此,吵吵闹闹了一番,竟是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三朝老臣商容给罢官抄了家产。下朝之后群臣回想其中的凶险,都不由得长吁短叹起来,却也不敢再去亲近商容,以及微子启、微子衍两位王子,只纷纷靠拢在比干身边,朝他发发牢骚,问问日后究竟要如何行事。   被人团团围住的比干始终一言不发,他走出宫门之后便立即上了自家的牛车,匆匆地赶回家里去了。今日之变让这位老丞相忽然有了新的想法,有了新的主意,却又一时无法掌握住,所以再没有精神去关照其他臣子,只一心回家,想着立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思索一番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封神乱(八)   比干虽然长期与前宰相商容站在统一战线上,共同抗争着无道昏君的残酷暴.政,但是他与商容却还有着一些微的差别。   与本就出身世家的商容不同,比干首先出身于王室,他知道自己这一生的荣耀源自何处,一旦商王朝毁灭、王室没落,他眼前的荣华富贵、尊崇地位都将变成泡影,不复存在。   而他,在亚相之位上将近三十年,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看清现在的商王朝国势早已现出了颓败之象。面上看着殷商是一派生机盎然,实则是危机四伏。比干至今还记得当年兄长帝乙在位之时,日益强盛起来的夷人数次侵犯商朝领土,而王兄在南征夷族之前竟然为了防止实力最为雄厚的西岐趁乱谋反,而不得不将胞妹嫁给了西伯侯姬昌。   世人只道商王嫁妹于西岐是一件极大的喜事,只有王室内部的人才明白这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情,这件事仿佛一声警钟,在一片欢歌中敲响在了每一个殷氏子孙的心中。   此后,为了遏制西岐的势力,帝乙不仅将元后废黜,迎娶了东伯侯姜氏女,更在姜氏女死后立即命令刚刚成为储君的殷寿(即纣王)娶了姜桓楚的嫡女做了储王妃,借此加紧了与东伯侯的联系,并且册封东伯侯为天下八百诸侯之首!   可恨的是,先王帝乙尚有中兴之志,他的儿子却是一个不如一个,尤其是这个帝辛,简直就是暴君中的优秀人才、昏君中的出类拔萃!   想起这个昏君之前干的那些混账事情,比干就是一口老血闷在喉间,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可是而今情势之下,比干也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帝辛这狗皇帝虽然残暴,但是从他处置商容这件事情上来看倒也不全是无脑的人,微子启与微子衍的确人品不错,很有贤德的名声,可惜现在的商王朝光靠贤德之名是根本不能挽救回来的。   曾经,比干确实觉得让微子启或微子衍中的一个代替纣皇,怎么都比这昏君强一些,现在细细地重新思量了一番,又觉得自己可以有另一条道路可走——做臣子的,若非万不得已,谁愿意走上谋朝篡位的道路呢?   只是他早先已与纣皇站在了势同水火的两边,从对方处置商容这件事上来看,自己这个早已被打成商容同伙的亚相,在昏君的眼中恐怕也是个除之而后快的存在。他若真要改变原先的处事方针,首要做的便是转变昏君对自己的这种成见。   只是这第一步该如何做呢?   比干正自皱眉苦思,不知从何下手,嫡长子偈却在此时匆匆地跑进了书房。他一脸火气地向父亲行礼后,便气愤地囔囔着昏君无道,竟然将商容那样忠心耿耿的大臣给罢免了,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这小子从来都是与两位庶王子称兄道弟的,并且打小就对傲慢无礼的纣皇十分不满,此刻一面咒骂纣皇的昏庸残暴,一面还要在位高权重的父亲面前替那两位堂兄弟申诉委屈。   比干端坐在书房中,沉默地看着义愤填膺中的儿子,最后缓缓地叹了口气。随后他叫来了下人,令他们找来了一捆荆棘,然后他转头看向尚且懵懂不知的儿子,指了指地上的荆棘道:“把衣服脱了,将这捆荆棘背上,为父现在就领你去给陛下请罪!”   公子偈愣了,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要这么做,难道自己的父亲竟然畏惧了纣皇的残暴,害怕自己落得像商容一样的下场?   公子偈当场不服了起来,可是在比干威严的一瞪眼之下,所有不服气的话都没胆量说出来,只能焉了吧唧地脱了衣服,将荆棘背在了光裸的后背上——那个疼哦,直叫这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哼哼了一路,直到进了宫门,拜见了他最看不上眼的纣皇。   纣皇陛下却根本没将他这点疼放在心上,准确地说是压根没看到他,只是半躺半坐在龙椅上瞅着比干直乐呵,却始终一句话也不说。   比干厚着老脸将儿子与微子启、微子衍过从甚密的事情说了出来,又向皇帝陛下请罪,乞求他的饶恕。公子偈在一旁听着父亲求情告罪的话,心里直翻白眼,完全不以为然:他不过是时常找两位堂兄喝喝酒说说政事,偶尔聊聊狗皇帝的残暴——纣皇既然干得出那些事,凭什么他们还不能说了?   心中不满,背上疼痛,公子偈忍了没一会儿,便又开始低声地哼哼了起来。比干听到这声音立即斜了这没出息的儿子一眼。可惜没用,公子偈只觉得自己的父亲,堂堂亚相竟然向纣皇这昏君低头求饶,这才是真正的没出息、没胆量,丢脸之极!   如此想着,公子偈干脆就扭过头去,不去接收他老父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这对父子的互动,着实让纣皇觉得好笑,长久的但笑不语后,这个王国最尊贵的男人终于开了金口道:“叔父完全不必如此,偈是朕的堂兄,亦是两位庶兄的好兄弟好朋友,彼此交往又哪里来的过从甚密之说?”他从座上起来,走到公子偈的面前,用手在他长着几簇小胡子的脸上拍了拍道:“堂兄这身肌肉长得不错啊,何不去军中走一走,锻炼一二?他日有机会赚得一两个军功也算是给我殷氏一族脸上添光。”   他一语闭,原本不满的公子偈立即消停了下来,想了想,心道原本自己就是一心想入行伍的,只是臭老头怎么也不肯答应,现在岂非是一个机会?   公子偈顿时美了起来,脸上的戾气也消失了许多,甚至还谄媚地朝纣皇眨巴了下小眼睛,把个纣皇恶心得立即站起身来,不愿再多看他一眼,转而对比干说道:“叔父觉得朕的这个主意如何?”   比干暗道一声这狗皇帝恐怕早已经在忠臣身边安插了眼线,不然现在如何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他倒是卖得一手好人情,反叫他这个做父亲的不知如何是好!   比干是公子偈的父亲,自然明白这个儿子的品性如何,虽然也算有一把力气,为人却有些急公好义与莽撞,进入军中若没有人担待着指不定就惹出了大麻烦,很容易就被人利用陷害,成为自己在朝堂上的软肋。   只是纣皇此番话已经说了出来,便等同圣旨,他纵然不愿也只能乖乖将儿子交到了纣皇的手中,随便他拿捏!   但这也变相等于纣皇认同了他的主动求和,两人之前的芥蒂也算是一笔勾销!   这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比干虽然赔了一个儿子,却重新获得了圣心眷顾,只是不知道这般牺牲最后得到的结果是善是恶!   比干正自唏嘘,公子偈却已经在皇帝陛下的恩准下,将荆棘解下扔在了地上。此时他得了君令,可以进入向往已久的军中,简直是快乐无比,什么微子启、微子衍的委屈都暂时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甚至连纣皇此时也让他看着觉得顺眼了许多。   纣皇陛下却忽然微微抬手,道:“叔父为丞相三十余年,如何做一个称职的好臣子,恐怕比朕更有心得,朕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现在有一件事却需要叔父配合着去完成。”   比干心中一惊,暗道这纣皇测验自己忠诚之心的第一件事果然立即就来了!他连忙躬身道:“不知陛下有何事需老臣去做?臣必鞠躬尽瘁将它完成。”   纣皇笑着摆摆手道:“叔父不用如此郑重,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朕近日寻到了一个昆仑山的练气士,向他询问了长生之法。仙长告诉朕,需有千名童男童女为药引便可做一灵丹,朕只要吞下这枚灵丹立即就能飞身成圣,万岁万岁万万岁。”   纣皇拍了拍胸膛,大言不惭道:“朕自觉英明神武,纵比尧舜禹汤也毫不逊色,有朕在一日,我商汤王朝必能千秋万代,万滨归顺——你说对吧,叔父?”   听了这番毫无自知之明的话,比干只觉得丢脸之极,为他脸红不已,滴滴冷汗落下的同时,终究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呸了一声祸国殃民的混账东西,巴不得你早死一日,谁还求你长命百岁?   作者有话要说:  扭,昨天竟然梦到纣皇NP了伯邑考,脸红死了~ ☆、封神乱(九)   比干做圣人已经做了三十几年,尽管现在已经决定改变路线,试试看纣皇这条大道能不能带给商汤一个不同的结果。但是显然他低估了这个侄子的昏庸与残暴!   这昏君竟然要他这个大圣人到民间征捕千名童男童女?就为了给他做长生不死的药丸?   且不说比干压根不信这世上真有这样的灵药,就算有他也绝不会助纣为虐,替纣皇做这件断子绝孙的事情!   虽然这是自己主动投诚后昏君给的第一个表现机会,比干却躲不过自己的良心,终究还是拒绝了这项命令。不仅如此,他还强烈谏言纣皇希望他将这个主意打消,放过无辜可怜的穷苦百姓,这不仅是给他们以活路,更是给商汤以活路!   可惜,纣皇能听得见谏言的话,那他还叫纣皇吗?   狗皇帝见比干不从,并没有强令他一定去完成这件事,反而下了谕旨,将这千名童男童女的份额分摊到了八百诸侯头上,叫他们在今年朝贺之时都要带来童男童女,当然,封地大的就要带得多些,封地少的则可以带得少些,但是都不能少于五十人。   而且谕旨中纣皇有话在先,若是这一次昆仑山的练气士不能将长生药炼制出来,那么来年、来来年,各诸侯国依旧要遵照此旨为惯例,每年都要进献童男童女于朝歌。   此旨意可说是泯灭人性至极,莫说八百诸侯尽数震动,比干等忠臣更是连着三天跪在宫门外,恳请纣皇收回成命。可是纣皇沉迷长生之道,完全不顾惜自己的百姓,反而传旨威武大将军晁田、晁雷将这群大臣一个一个地揍了一顿,然后各自遣送回家。   各位大臣身受重伤,连家门都出不去了,自然再无能为天下百姓请愿,至于各路诸侯远水救不了近火,如姜桓楚、姬昌等接到圣旨时已是木已成炊,再难反抗了!   这边,纣皇一道旨意,便将天下搞得乱哄哄的,哀鸿遍野;另一边,被罢官的商容一家哀哀戚戚地被赶去了王陵,同时所有的家产都充没进了国库。   说是国库,实则是入了纣皇的私人口袋!这本是于礼不和的,奈何专管礼仪的商容已被罢官,纣皇不愿再被人管手管脚,竟然没有提拔别人做这宰相之职。宰相位上无人,狗皇帝自是活得无比潇洒自在,一丝忌惮也没有,随手就将商容偌大的家产丢给了伶人乐师江一春,叫他去清算管理。   江一春拎着拜托费仲做成的算盘,手指啪啪了一下午,终于算出了商容的全部家当价值多少,又能供纣皇保持现在的挥霍多长时间。   不多不少,恰好三个月!   不得不说,商容这位侍奉了三代帝王,与比干、闻仲并称商汤三大世家的老宰相,家产还是杠杠的!   你说要是将比商容更有钱的比干、闻仲的家产夺了,那该多美好?这一年就算不征税,纣皇的日子都能安安乐乐、快快活活地从年初过到年尾啊!   可惜比干已经投诚,闻仲太师又是手握重权,纣皇纵然厚脸皮之极,暂时也只能歇了这份心思!   江一春将记录了商容全部家当的羊皮纸卷起,然后拿出另一份摊开在了桌上,慢慢展平。这一张羊皮纸是金甲从军中抄录的一份军事地图,殷朝而今的广阔疆域都被画在了这一张小小的羊皮上。   江一春看着地图上辽阔的地域,再与记忆中二十一世纪□□的版图进行了一次对比,不禁感叹道:“想不到商朝的领土已经这么辽阔,东至海滨,西至陕西,南到湖北,北到辽宁,最富饶的土地都被他占据了!”   在他身旁,巫女御七正在一堆药草中择选着,听到他这番话,立即回应道:“听说纣王最大的乐趣不是享乐,而是开疆扩土!”   江一春道:“正史上的纣王不知道,至少在这个世界,真正领兵打仗,开拓商汤疆域的人是闻仲闻太师。”   御七闻言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道:“可惜……闻太师是坚定的世家派……”   江一春摸着图纸毛躁的边角,不以为意道:“怕什么,闻太师再强也强不过西岐的伐纣大军。”   御七被这话逗乐了似的,竟然开起了玩笑道:“等到闻太师死了,就该轮到咱们英明神武的纣皇陛下了,嘻嘻……到时我们算不算是功成身退?”   御七嘻嘻一笑,江一春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被标注为“冀州”的一块区域上,点了点道:“再来就该是苏护献女了,苏妲己美艳的名声流传了三千年,我可是好奇得很。”   将挑选好的药材拢在一边,御七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江一春手指指向的地方,那里是冀州,是山西南部,拥有大量煤炭的地方,再往东则是数不清的铁矿、铜矿。这么个好地方,可比它生养出来的美女令人垂涎多了,是个男人都想把它占有在身.下的!   有了煤和铜、铁,纣皇的生活就能更舒适更奢侈,而金甲才能将手里的武器更新换代,变成铁制,甚至是钢制,到了战场上切人头还不清爽得跟切西瓜似的?   想想在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左一刀右一刀地收割着人头,御七和江一春都不禁小小地激动了起来。   但若是苏护不按剧本走,规规矩矩地将苏妲己进献到了朝歌,那他们想要借题发挥,灭了苏氏,进而将冀州占为己有的坏主意就得胎死腹中了!   这个超出计划的可能性,想想都叫这两个纣皇的分.身感到微微的(没)蛋(也)疼!御七连忙起身,手指放在嫣红的两唇间,吹起了口哨。不一会儿就见到一只通身嫩黄的小鸟飞落在了她的面前,站立在了她伸出的手上。   从两年前开始,御七就驯养起了鸟类,并且暗中培植了一些人手,这些人是暗卫、杀手、细作,完全存在于黑暗之中,唯有御七与她手中的鸟儿才能够将他们找出来,将命令下达给他们。   唯一令御七遗憾的是,虽然她动用了两年的时间,但是商汤的国土太过辽阔,诸侯国也太多,她手中的“闇兵”却连百人都不到,时常用着用着就会不凑手,让她十分恼怒!   她现在就巴望着四月份能早一点到来,到那时诸侯朝贺就能带来千名童男童女,在申公豹挑去一批有根骨的孩子送去昆仑山与金鳌岛后,她就能接着上,那时候她一定要把所有的机灵鬼都挑走,一个都不留给江一春和金甲!   作者有话要说:  分.身与分.身之间是有点不同的,就像一个人处于不同的地位、身份,想法也会不同一样,但是神识归于纣皇的时候会进行统和归一,本质上还是纣皇。 ☆、封神乱(十)   御七将用暗语写好的信条系在小鸟的腿上。嫩黄的小鸟啄了几口她手上的粟米后,拍拍翅膀,飞入天空,很快就化作一道黑影消失不见了。   这小鸟模样娇小,飞行速度却极快,不到半天就飞到了冀州,被早已潜伏在苏护身边成了他亲信的细作捉了回去。   且不说苏护被这细作挑拨得如何怒火冲天,只道狗皇帝贪色好财,如何肯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入宫门?三日后费仲、尤浑二人受了皇帝旨意前来冀州选取秀女,竟是连城门都没有进来,还被苏护长子苏全忠带人胖揍了一顿,只打得头破血流,面目全非,连他们老子娘都认不出了!   费仲、尤浑本以为这是个捞油水的美差,不想油水没捞到,反叫人打了一顿,心中如何不恼?这两个家伙灰头土脸地溜回朝歌,也不洗漱干净,就这一副邋遢模样就赶去了朝堂,哭哭啼啼地要昏君给他们做主!   昏君早已得知了苏护之女的美貌,因此才会特特地叫上最宠爱的两个臣子去,为的就是要万无一失地将苏妲己送入宫中,以便尽早享用!却不想这苏护老儿竟是这般不识抬举,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贪财好色的狗皇帝当场就在朝堂上发了飙,同时指派武成王带领三千兵马立即赶赴冀州,剿了这不长眼的狗东西!   比干原本站在下面,瞅着费仲、尤浑的丑态心里正自发笑不已,谁知纣皇竟然不怕死地要武成王领兵出去——这还得了?这狗皇帝也不想想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就是说众叛亲离、杀机四伏也不为过,怎么还能将守护在侧的黄飞虎调离?不想活了么?   比干连忙出列,陈述黄飞虎离都之后的种种不利。这狗皇帝虽然自恋的可以,觉得自己一代明君没理由会被人暗杀呀,但终究还是怕死,最后还是勉强答应叫黄飞虎留下,但还是命他派出一员大将一支兵马去端掉冀州苏护。   黄飞虎认为苏护只是一时糊涂,并非有意谋反,左右思量了一番后将自己的好兄弟好哥们——金甲推荐给了纣皇。他始终觉得金甲是个外冷内热明晓忠奸的人,只要自己从旁点拨一二,叫他知道苏护是个性情耿直火爆的忠臣,想必金甲一定能从中周全,抱住苏护与冀州。   他又怎能知道,他心中那个外冷内热的印象全是金甲专门做戏出来,博取他的好感与信任的?而纣皇一开始就是打着让金甲带兵去剿灭苏氏一族的主意,此前种种不过是一点障眼法。现在黄飞虎主动将金甲推荐上来,可不正中纣皇下怀么?   纣皇当即就允了黄飞虎的推荐,甚至为了展现皇恩浩荡,竟然允诺金甲,只要他能拿下冀州,那这块土地就归他的妹妹御七所有。因御七是宫中巫医不能离开朝歌,金甲亦要呆在军中,因此这块地皮就暂由他们的同乡江一春代为管理。   纣皇金口一开,一千御林并两千族兵共三千人马立即开拔,奔赴冀州决一死战。而那江一春本是个乐师,竟也摇摇摆摆地骑在马背上,跟了过去。   只是行了不到半日,这个柔弱的书生就不见了踪影。金甲身边一员小将名叫周复,心中十分奇怪,不禁向金甲问起了心中疑惑。金甲只笑笑道:“本将军已令他去西边领军功去了!”   周复讶异道:“冀州尚在北方,将军怎叫他去西边领军功?”   金甲神秘兮兮地叫周复附耳过来,周复连忙贴了过去,只听他诡秘一笑道:“若是本将军所料不差,西边恐怕已来了一只拦路虎,正赶往冀州,不想叫咱们赚取这趟买卖!”自从前代西伯侯季历被狗皇帝的祖父文丁杀死后,西岐便义无反顾地走上了谋逆商汤的道路。西岐就像一只蛰伏的猛虎,一直积蓄着力量,随时都准备着扑向商汤的咽喉——朝歌。而冀州,恰是一道挡板,挡在了西岐与朝歌之间,西岐欲反商,就必须要拿下冀州。   此时西岐力量尚未积蓄完毕,不能与商汤硬碰硬,自然还披着一张忠诚的皮子。它虽还没有反商,却已开始为之做准备,这西岐一路到朝歌所经过的诸侯国无一不与之交好,冀州苏护更是受到西伯侯的重视,常年受到他的慷慨资助,小日子过得倒是十分滋润!   西岐为了博得冀州的好感,可谓是花费不小,现在纣皇竟然要将苏护拿下,叫他们多年的经营都化为泡影,纵是姬昌心胸宽广、城府极深,也是不肯的!   只是此段时间,西伯侯身染重病,连床榻都甚少下来,更不要说是去冀州为苏护解围了。最后,西岐君臣在侯府里商量了一番后,着令上大夫散宜生带着西伯侯亲手所书的劝降书前往冀州,务必在王师攻陷冀州之前叫那苏护投降,以便保全冀州城不落入殷纣手中。   西伯侯在病榻上反复思量,最后又叫上嫡长子伯邑考,派他做阵前大将,一力护送散宜生安全到达冀州。   原来西伯侯嫡长公子是位喜好风雅的标志人物,时人眼里虽是风流倜傥他父亲却略略觉得有些文弱仁善,缺少了帝王该有的坚毅、刚强。而姬昌自己已是老迈,唯恐不久于人世,复仇反商的大任最终还要担到这个儿子的肩头上,因此特特地将伯邑考从风花雪月的琴声中叫了出来,遣去了冀州办差,也好历练一番战火洗礼,叫这个儿子看清楚商人的凶残面目。   岂有知这一番举措却是适得其反,不仅没能保住冀州苏护一家,反倒是先让大公子伯邑考得了一个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坏兆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配合商朝是个奴隶制社会,因此人口设定如下:   商朝本土加主要诸侯国总人口:180w,诸侯城市的平均人口为1.6万(资料查得);   商朝本土加主要诸侯国常规士兵总人数:12万(资料查得);   根据商朝五人抽一兵所得商朝本土加主要诸侯国贵族+平民人数:60万;诸侯城市的平均人口为6千(本文设定);   则奴隶人数为:120万,占总人口三分之二;   商朝本土人口为14.6万(资料所得);   则商朝本土贵族+平民人数:5万上下(本文设定)   商朝本土常规士兵人数:1万上下,都城兵力约5000(本文设定);   另外:商朝可控制但力度不大的部落总人口约580万(资料所得),这些部落平民大于奴隶(因为大部分还处于原始社会……个人推断);全国总人口约800万(资料所得) ☆、封神乱(十一)   受父亲命令的伯邑考率领三百虎贲,一路护送着散宜生前往冀州。这一行人紧赶慢赶才来到了冀州郊外的荒林,只望着不过一天时间就能赶到冀州城。   偏生就是在这荒林之中出现了异象,竟然从远方天边飞来了一只火红的凤凰,振翅吐焰,惹煞人眼!   伯邑考等人看见这只翩翩起舞的凤凰,不由得纷纷勒紧缰绳,停了下来,驻足观赏这只火羽凤凰。西岐历来以凤凰图腾为崇拜对象,而今亲眼所见,每一个人都兴奋得不得了,恨不得立即追赶上去。   这只凤凰也十分奇特,总是不远不近地飞舞在他们头上,时而远去时而飞近,好像有意在指引他们去一个地方一般,见他们要继续赶往冀州的方向,竟然还发出声声尖锐的声音,显得十分不满!   伯邑考觉得十分奇怪,便拿起马鞭指着火羽凤凰问上大夫散宜生,这是何缘故。   正皱眉思索中的散宜生连忙拱手,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大公子道:“凤凰乃是吉祥天鸟,看它时远时近似要往东去,却又一直跟随在我们身后,声音清脆而急促,难道是想要我们去东方看一看?”   伯邑考看散宜生所言与自己不谋而合,立即夹紧了马腹,道:“那我们当应去瞧一瞧才好。”   散宜生闻言立即伸手在伯邑考身前将他拦住,并且微微摇头道:“大公子且慢,休要忘了侯爷的命令,眼看冀州苏氏就要覆灭,岂能在这时候花费时间追赶火凤?”   伯邑考心知散宜生所言不假,但火凤就在眼前,他怎么也不甘心就这样错过了!他不禁苦恼道:“上大夫所言甚是,只是凤凰是我姬氏一族的守护神鸟,它如今有求于我,邑考岂能袖手旁观?”他抬头看向冀州城的方向,思量了一番后对散宜生道:“此处离冀州城不过数十里路,须臾就能赶到,上大夫带上三百虎贲前往,应不会再生变化。”   伯邑考话中含义散宜生立即听得明白,不禁诧异道:“大公子难道要一个人去查探情况?”   伯邑考年轻的脸上展露出这个年龄特有的自信笑容,道:“上大夫不必紧张,此地一无贼寇,二无猛兽,邑考不才,也非是文弱书生,纵然一人前往也无碍的!”   散宜生受了西伯侯嘱托,名义上是受大公子保护,实则是要尽到看护伯邑考的责任,不让他这个未来的西伯侯受到半点损伤的。现在散宜生当然不肯和伯邑考分散,让他一个人孤身犯险。可是伯邑考执意如此,不仅将这件事说得轻描淡写,还一个劲地催促散宜生速速前往冀州,免得误了大事。   散宜生环顾四周,倒是一马平川,真如伯邑考所言没有什么危险,他又实在拗不过身份高于自己的伯邑考,最后只能勉强答应,却要约法三章,一是要伯邑考无论如何也要带上二十名随从,不能孤身前往,二是叫他千万不能涉险,三则是一旦天黑不论有没有结果都要立即返回,追上大部队。   伯邑考毕竟年轻,比之散宜生终究轻率一些,口头上虽然答应了,心里却不以为然,只道凤凰乃是西岐供奉千年的神祖,岂能陷害了自己?何况他一路行来,早已将这方圆百里的情况看得清楚,有没有危险是再清楚不过的!   少年性情的伯邑考答应了散宜生一声,便向火凤翩然的方向追赶了过去。那火凤竟然真的没有再同刚才一样频频回头,而是领着策马疾驰的伯邑考向了东边方向一路飞了过去。   伯邑考领着随从,一路狂奔跟在火凤身后,竟是在天将擦黑的时刻来到了黄河边缘。这只火凤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黄河河心飞了过去。   伯邑考与随从勒马停在河岸边,望着奔流不息的黄河,一时全然没了主意。忽然一名随从指着一里外的河面,大叫道:“大公子且看,那里好像有人?”   伯邑考闻言赶紧眯起了眼睛,细细地朝那名随从指着的地方看去,竟真看到有一个人,正骑在马背上,被河水围堵得进退两难。   你道这人是谁呢?可不就是那个被金甲“派来”西边领军功的江一春么!   至于那只诱引伯邑考前来的火羽凤凰也并不是真正的神鸟,而是御七在游戏中的灵宠!   话说纣皇身带金手指穿来了《封神演义》中,三个来自网游的分.身却没能将他们在游戏里得到的道具也带到这个世界,唯二带来的就是他们各自的坐骑与灵宠。   金甲作为《铁血江湖》第一高手,不论是坐骑火眼金睛麒麟兽还是灵宠五爪金龙都堪称一等一的绝品;御七逊色许多,好歹也有一头五尾火狮坐骑,以及一只基本烂大街的火羽凤凰做灵宠;江一春因为等级太低,也没花费心思去培养,所以只有系统赠送的坐骑汗血宝马,灵宠更是因为没来得急做任务而没有抓到。   这只火凤是御七转给江一春的,而金甲的五爪金龙则被放在了朝歌皇宫内,随时护卫着狗皇帝纣皇的性命。   这江一春早已经叫带来的五个手下在散宜生他们前进的必经之路上设置了障碍,保管叫这群急于赶往冀州城的人看得见却去不了。   至于他出现在这里,也只是想用火羽凤凰多拖延西岐人马一些时间罢了,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才特意驱使坐骑赶到了黄河之中,做出火凤显灵救人的假象!   只是黄河三千年前的脾气比起后世来一点也不温顺,江一春纵然有游戏里带出来的坐骑,也不敢太过深入,就怕连人带马一起被奔腾的黄河水卷走了!   只是他大费苦心,又亲自涉险,引来的竟然只有这么几个人,真是既泄气又无奈!   而河岸上的伯邑考等人则在看见江一春后,就为如何营救他而急得团团转。正在西岐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只飞到黄河对岸的火凤又翩翩地飞了回来,将一根手腕粗,足有三百尺长的藤条扔在了他们面前。   伯邑考心领神会,立即明白了火羽凤凰的意思,扭头吩咐手下拿住藤条的一头,而自己则将藤条的另一头系在了腰上,竟是要亲自下水去救人!   随从们怎么敢让伯邑考亲自下去救人?但是连散宜生都劝说不了的伯邑考,又怎会听位卑无权的他们的话?随从们只好闭嘴,死死地拽住手里的藤条,眼睁睁地看着伯邑考骑着马匹涉入水中,一步一步小心谨慎地朝那黑点靠近。   这藤条倒好像经过测量一般,刚刚好够伯邑考靠近到河中人的身边。   只是让伯邑考惊艳的是,这河中的人竟有着神子谪仙一般的容颜,仪表更是堂堂,不作态已是风流无双。   想他伯邑考就是个一直被人称颂容貌俊美、仪态风雅的人物,但是在这个人面前一站竟不自觉地感到黯然失色,脸上无光了起来!   这个人的胆量也叫伯邑考十分吃惊赞叹,即便深陷这般险境,竟然还能面含微笑,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从未见过这等角色的伯邑考不禁心中暗想,难道这人并不是凡人,而是黄河水神吗?否则他怎么能这么镇定自若?就连他的坐骑似也不畏惧这汹涌的河水呢!   伯邑考不禁为对方的风华所倾倒,暗道一声妙啊!却哪里知道被他盯着瞧的男人也已在心里给他的容貌打上了九十分,还暗戳戳地想着西岐水土这么好,正应该多增加几个秀女名额!   江一春心中翻滚着无数个想叫西岐民不聊生的坏主意,面上却装作无所动容,甚至一脸不耐烦地推开伯邑考伸过来想要扯住他的手,问道:“你是什么人?来到我身边是要做什么?”   伯邑考不知道对方身份,心中却因为太过惊艳而对江一春起了崇敬之情。他见对方问话,连忙恭谨地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对方。   江一春闻言,惊讶不已,立即摆出恭敬的姿态拱手道:“原来是西伯侯大公子,小人江一春,见过大公子!”   伯邑考一愣,立即猜测出了对方的身份——他作为下一任西伯侯,常年跟在父亲身边处理政事,自然知道朝歌中的许多动向,江一春这三个来历不明身份特殊,却备受纣皇恩宠的外乡人,伯邑考亦是知之甚详。江一春自报了姓名,伯邑考立即联想到了那个数日前受纣皇旨意,跟随讨伐军前去接受冀州的宫廷乐师。   联想到此人的身份,又想到对方本不应该出现在此,伯邑考立即狐疑起来,沉声喝道:“孤听闻纣皇宫中有一伶人,与你同名,可就是你么?”伯邑考话一出口,身子却猛然一冽,竟是身下坐骑被一个大浪卷住,没能稳住身形。   江一春连忙伸出双手,紧紧抓住了伯邑考的手臂。在伯邑考稳住身子后他才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道:“此处凶险,大公子何不等上了岸去,再听小人解释?”   伯邑考心道也是,立即开口要江一春跳到自己的马背上,两人好顺着藤条回去。江一春看了一眼伯邑考的坐骑,却反而摇摇头,执意要伯邑考坐到他的坐骑上,并且指着身.下“冷静”非常的汗血宝马,说道:“大公子莫要与我争执,在下不才,马儿却是不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封神乱(十二)   现在正是三月下旬,黄河已是到了桃汛之期,虽然比不上七八月份的大汛,河流速度也非比寻常,层层浪花迭起,拍打着、嘶吼着要将落入其中的一切撕碎、卷走。   何况,他们来时,已是黄昏时分,现在天色早已漆黑一片,若没有时时环绕在他们身边的火凤吐出火焰来给他们照明,此时他们恐怕已经被黑暗吞没,稍有不慎就会被河水卷走!   江一春的马儿确实很不错,四只蹄子稳稳地站在翻滚的水浪里,还能十分淡定地甩甩尾巴,相形之下,伯邑考的坐骑就逊色了许多,在黄河的怒吼声中竟连稳住身形都已经做不到了。   伯邑考不是固执不知变通的人,虽然对出现在这里的江一春心有疑虑,但是身下坐骑的情况更让他明白根本不可能靠着它将两人一起送回岸上,反而是江一春的坐骑看上去更可靠些!   伯邑考身陷黄河之中,哪里有时间多做考虑,不过想着自己的马儿不行,而江一春情况比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还要靠自己身上的藤条才能返回岸上,当不至于在此时动歪脑筋对自己下手。   思索方罢,伯邑考再不做多余的考虑,由着江一春扶住双臂,跳到了他的马背上。因是扶着对方的手臂,他只能坐在了对方的怀里,这时大公子才发现这江一春人长得看似风流纤弱,其实却是身强体壮之辈,宽肩窄背,双臂从他腋下穿过,竟然可以将身形不小的他整个抱在怀中!   伯邑考出身高贵,从小锦衣玉食供养着长大,又是一出生就被当做西伯侯的继承人来栽培,他本人气质虽是儒雅,其实骑马射猎这样的事情并不弱于其他人,诸多锻炼下成长得出类拔萃,身量更是高于时下人的平均水准。可是现在,一向被人称赞身材修长挺拔的自己竟然被一个看似纤弱的男子抱在怀里,伯邑考立即羞愧地脸红了起来,身体也不自觉地僵硬了起来。   江一春本来没怎么注意怀里的人,只轻轻抖动缰绳,让胯.下坐骑顺着藤条慢慢向河岸走去,只是伯邑考的身体实在太僵硬,简直是直板板地坐在他的身前,多少让他觉得有些妨碍。江一春不禁低头瞧了一眼怀里的人,便看见了西岐大公子美玉一样的脸上微微透露出来的一抹红晕。   江一春乐了,自从纣皇穿越过来后,就发现这个时代的人十分的奔放,二十一世纪的人跟他们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这或许是因为周朝还没有建立,规范人们举止周到的礼仪还没有确立起来,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粗犷而直接,害羞、内敛这样的表情甚少会出现在人的脸上。   却是想不到这个西岐未来的继承人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脸红了起来,还真是叫人惊奇!   江一春的性格传承自纣皇,而纣皇又是出了名的喜欢挑逗美人的色痞子,此时见到一个难得会害羞的人,岂有放过之理?只状似无意地将下巴搁在别人的肩头上,将呼吸轻轻地吹在人的耳朵里,叫人觉得痒痒。   江一春到底还要顾及自己斯文的表面形象,若是换了纣皇本人,或是金甲将军,此时的动作绝对会叫伯邑考这个斯文人立即羞愤地跳下马去,哪怕是被黄河大浪卷走,也绝不和对方同乘一骑!   就是这样伯邑考也觉得难受,他是贵族公子,从来就没和人如此紧密相贴过,但他已在别人的马上,眼下情况又不安全,除了沉默已做不了其他,只好在心里告诉自己江一春的马儿虽好,但要同时驮着两个人安全地抵达对岸,江一春作为骑手自然要更加谨慎地控制,会紧张地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也是情有可原!   江一春感觉到怀里的人更加僵硬地直起了后背,似乎在有意地想要离开他的胸膛,他心里觉得好笑,也再去撩拨这位矜持害羞的贵族公子哥,却操纵着汗血宝马猛地向前跃起一个高度,伯邑考被他一惊,惯性之下整个人重新跌回了他的怀抱中。   后背撞在坚硬宽阔的胸膛上,伯邑考闷哼了一声,正想要直起腰身,腹上却突然覆上了一只大手,死死地将他按住,而后耳边便传来江一春淡淡然,微微透着凉意的声音:“黄河浪大,大公子还是紧靠着小人为好,否则一起栽到水里去,是该你怨我还是我怨你?”   伯邑考听着这淡然绝尘的声音,心中微闷,自责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刻在意这些小事,也就别过脸去看着黑色的水面,暂时将那份矜持羞涩抛到了脑后。   两人这才平安地到达了岸上。只是伯邑考一从马上下来,立即就叫随从将江一春团团围住,质询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这里位于冀州西部,从朝歌往冀州去根本不会路过此地,伯邑考不得不考虑这个俊美风流的男子孤身出现在此地的目的究竟为何。   江一春装作吃惊、错愕的样子,仿佛被伯邑考的突然变脸而惊吓到了一般,一时间张着嘴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伯邑考见他一字不言,对他的怀疑更加强烈,正要提剑上前亲自拷问他的时候,突然头顶传来火凤嘹亮清越的鸣叫声。   众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看向天上飞舞的凤凰,而江一春更是激动地朝凤凰的方向跑了几步,张开双臂用力地挥舞了起来,同时回过头来对伯邑考道:“大公子你听,这声音岂非是这世上最美妙最动听的乐声?江一春此生能够见到神鸟,听到这天地造化的神乐,就是立刻死在大公子的剑下又有何遗憾?”   众人看到江一春这副狂放的样子,个个愕然不已,就是伯邑考这个醉心乐理的优雅公子也不禁看呆了眼,完全想不到江一春竟是这么疯狂,不畏死亡的人!   忽而想起这人本身就是一个乐师,伯邑考看向那天上翩然起舞的火羽凤凰,听着它的鸣叫声与江一春疯狂的赞叹声,心中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想法。他急忙匆匆地跑到江一春的身后,一把扯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身子扭转过来,面朝自己,然后问这疯狂的人道:“难道你是追着火凤,才来到了此地?”这个家伙未免太疯狂了!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已不再只是一个宫廷乐师?现在的身价更是叫别人看红了眼,这么贸然地独自跑来这里,便是遭了冀人的暗杀也未尝不可能!   江一春疯狂的面容稍稍平静了一些,在火凤红色的火焰映照下,这本就艳丽无比的青年,眼中折射出一片瑰丽的光芒。他微微笑道:“在我的家乡,也有凤凰的传说,却从没有人见过它们;据说这世上最美妙的音乐就是百鸟朝凤时的鸣叫声,我是一名乐师,我渴望这世上的每一支音乐,唯有它们才能洗涤人类的灵魂,使这混沌的宇宙永远充满欢乐!”   若是别人见到此时的江一春,一定会觉得他是一个疯子,但是伯邑考不这么想,他同样觉得这个世界上唯有音乐是最美好的,它美妙、公平,属于世上的每一个人,只要想拥有,最卑贱的奴隶也能从它那里得到快乐!   伯邑考的思想是浪漫的,他崇拜远古时的圣人帝皇,崇拜诗歌中,在他们的统治下万民归心,没有灾难没有伤害,所有人都平等地快乐地活着的美好景象!   而凤凰,在诗中一直都是圣明帝君的座驾,是世上的祥瑞,只要见到了它就表示那一方将享受万世的平安与昌隆!   在江一春一句又一句如同演讲一样激动人心的话语中,伯邑考竟有共鸣之感,渐渐地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伯邑考仿佛听到了西岐勤劳的人民赞颂三皇五帝的美妙歌声,眼前也似展开了一张绵长繁华的景象,数不清的田地、房舍,鲜衣怒马的行人来往在干净整洁的道路上,他们的脸上没有痛楚与愁闷,只有喜庆欢乐、意气风发!   那是多么美好的景象?伯邑考情不自禁地叫随从将他的长琴拿来,他要将此刻激动的心情弹奏出来,与凤凰清越的鸣声相和,与黄河怒吼的水声相和,与这天地万物的呼吸相和。   长弦扣动,琴音悠扬,恰如碧玉落盘,松涛出谷,清婉绝响,世所罕闻!   一直在伯邑考身旁的江一春听到这清扬的琴音,不禁静默了下来,一双黑玉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紧盯在伯邑考清俊的脸上。而后他席地坐在了地上,进而又躺卧在了潮湿的沙地上,闭上了双眼,一脸享受地倾听着这堪比仙乐的美妙琴音。   此刻,江一春觉得舒服极了,伯邑考的琴声如同一阵清风细雨,就觉得原本干渴的神识,温和湿润地将他的神识,将这片干渴贫瘠的土壤浇.灌、滋润,让他这份本尊脑中分割而来的细弱神识从不断枯竭的痛楚中解脱出来,令他精神百倍,充满活力。   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纣皇,通过江一春的神识通过他的双耳,一丝不落地接收到了这份美妙的琴音,为这神奇的效果而吃惊不已,更为之赞叹,只觉得眼前这一堆宫廷乐师演奏的玩意都是渣渣,简直比噪音还要令人不甚其扰!   若是别的时候,狂暴的纣皇一定会叫人将这群废物叉出去,一个个剁了喂蛇。但是今天,因为那遥远的琴声,他的心情变得极为宽和,只是挥挥手叫这群家伙滚出他的宫殿,回家去吃自己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封神乱(十三)   当这群废物被赶出了宫门,巫医御七端着药汤缓步走进了后宫主殿。   夜已深,点点昏黄的油灯跳跃着光的舞蹈。纣皇微微睁开双眼,正看见那一簇簇妖冶的火舞者,他轻轻叹息道:“御七,你听到那琴音了吗?”   御七头也不抬地将碾磨好的药粉倒入汤碗中,然后捧到了纣皇的面前,恭敬道:“我听到了。”   纣皇感叹道:“多美妙啊,想不到西伯侯的长子竟然是这么妙的一个人,若是常有他陪伴在朕身边,你们就不会总被头疼折磨了。”   御七歪了下脑袋,想了想道:“陛下,要我提醒你吗?伯邑考是要死在你的手里,被剁成肉酱做成肉羹给他爹吃的!”她顿了顿又道:“不这么干,到时候你怎么好意思放姬昌回西岐?”   纣皇默然低头,看着御七如玉的双手捧到他面前的汤碗:这是一碗醒酒汤,为了保持昏君的形象,他每天都要喝下大量的美酒,如果不及时醒酒的话,他的人早就醉死在了酒水中。   他这么辛苦,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健康,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让这滚滚红尘按照既定的历史运转?为了让西岐有借口发愤图强,举戈反商?   他怎么能为了一个小小的伯邑考,为了他的琴音就功亏一篑,让历史出现偏差呢?   可是……“可是……朕感到很寂寞啊,你看,这幽深的宫殿,多么华美,又是多么冰冷?”纣皇一口饮下醒酒汤,将汤碗扔给了巫医后,人又伏倒在了床榻上,全身弥漫在一种淡淡的难以言喻的忧伤中:“朕想有个人陪伴在身边,陪朕说说话,而不是像这样同你在一起自言自语,知情的人还以为朕是神经病呢!”   御七手一扬,接过汤碗,然后低下头去收拾了起来,同时回应纣皇道:“陛下,若是闲得蛋疼不已,何不出宫散心?实在不行,你就放过‘历史’这个孩子,光明正大地将伯邑考抢来身边伺候,我与金甲、江一春一定不会反对你!”   “胡话!”纣皇蓦然睁开眼睛,瞪了御七一眼:“朕岂是为了一己之私倒行逆施,令历史改变、后世错乱的狂徒?”他仰卧回床榻上,轻轻地吁了口气道:“不过,事在人为,你刚刚说的把人抢过来的主意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你先出去,让朕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出来。”   御七没有继续理会本尊的胡言乱语,她没有顶着昏君的名头,手上要办理的事情一点也不比远出的金甲、江一春少,时间本来用着就觉得很少,现在呆在纣皇的面前真是多一秒都是浪费!   御七将汤碗收拾干净,笼在案上,走了出去。殿门之外却比殿门之内更加昏暗,除了天上寥寥的星子,就再也见不到一点光芒。   今夜,不曾见过月亮,只有点点的星光,但是在黄河岸边,这一点星光还要被火凤身上的火红光芒所掩盖。   江一春在伯邑考的琴声中陶醉不已,当伯邑考一曲尽兴之时,他才不舍地睁开了双眼,目光炯炯地看着年少的西岐之子,就像看着一只待宰的肥羊,一道随时欢迎他去品尝的大餐!   江一春从潮湿的地上站起身,仿佛还沉浸在那美妙的音乐中,一副余味无穷的样子。他不禁庆幸地向伯邑考拱手行礼,对他称赞道:“公子琴音,妙曼天成,实在只应天上有,人间堪得几回闻?江某对乐理虽然极致喜爱,却苦无天赋,纵然有名师教导也只能弹奏出一二首曲调,却是粗鄙不已,不过技巧二字。哪里比得上公子这般,长琴虽已收起,余音却是袅袅,始终环绕在小人耳旁,小人真怕日后再也听不到此等仙乐,这可如何是好?”   但凡做艺术的人,无不喜爱别人的赞颂,更是渴望能得一知音人!伯邑考从前就听说这个江一春是朝歌王宫内的首席乐师,精通许多乐器——这些乐器中甚至有一些伯邑考连听都没有听过,更是没有见过的——在音乐上,伯邑考对江一春可谓早有向往之心,更对江一春同自己一样追逐火凤的行径打从心底有着认同感,若非现在两人的立场有些微妙敌对,伯邑考早已经将这个人拉到一旁,触膝长谈了!   伯邑考脸皮薄,对江一春的这番夸赞,脸不禁微微地红了起来,在他心里江一春是和自己一样懂音乐、尊重音乐的人,被这样的人一句夸赞,得到的满足与喜悦远远胜过普通人的千句百句。   伯邑考连连谦虚了几句,江一春立即又凑上去,夸赞了他一番,却是适可而止,没有触及伯邑考的底线,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善于奉承的虚伪小人。   这群人本来都是要去冀州的,现在天色已经黑了,自然不能继续赶路,也不敢在黄河边上扎营,只好又劳累地向北方行了十里地左右,找了个干燥、四周视野良好的地方安下了营帐。   伯邑考却没有因为安顿下来就得到了休息,江一春总是借口到他的帐中,寻他说话。一来二去伯邑考总算看明白了江一春的意图,心里却十分的高兴,只因为江一春这一趟一趟地往他的帐篷里钻不为别的,而是想让他再弹奏一曲!   正是山水琴音酬知己,伯邑考高兴之余,倒也大方,取出长琴便又给江一春弹奏了一曲。   却是一曲方罢又是一曲,这一整夜营地中的士兵都沉浸在美妙的琴音声中,或伴着它酣眠于美梦之中,或和着它轻轻低哼着守护着大公子与其他同僚的安全。   这琴音无疑让所有人的精神都得到了放松与享受,所以第二日一早,所有人都是精神饱满、血气满格的,尤其是江一春,真是精神抖擞,目光如炬,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勃发的力量。   独独只有演奏者伯邑考,因为操琴一夜而显得有些疲乏——音乐是美好的,但是聚精会神不让手指拨错一根弦地弹奏了一整晚,那就不是享受,而是一种变相的体力劳动了!   伯邑考的马儿昨日在黄河中,不幸殒身,江一春便乘机将疲乏状态中的伯邑考拉到了自己的马上,与自己同乘一骑。西岐的子弟兵本已兑出了一匹战马,正要准备给伯邑考今日乘坐,但是牵马的人看到自家大公子已经被拉上了江一春的马背,又没有推辞什么,便回了头将那马还给了它原本的主人。   疲累了一晚上的伯邑考,精神倦乏,看了一眼拉他上马的人是江一春后,便安心了起来,到底是这个时代的人,再矜持也不会多别扭。他反而顾及江一春是个柔弱的艺人,又对千里神驹汗血宝马颇感兴趣,竟是强打起精神握住缰绳,控制着马匹领着随从迅速地向冀州的方向赶去。   江一春没有和“喧宾夺主”的伯邑考抢夺缰绳的控制权,而是搂住对方的窄腰,脸贴在对方的后背上,一路上都是乐呵呵地笑眯了眼。原本他只是觉得伯邑考是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古代人,并不是太在意,现在见到了对方的好处,竟是处处都觉得可心满意,就连嗅着对方身上的气味都觉得芬芳美好!   一纵二十一骑,紧赶慢赶了半天,却在一处狭长谷口外遇见了散宜生等人。伯邑考连忙下马查看情况,却发现前边峡谷竟然发生了土崩,整个路口都被泥石杂木覆盖,堵住了他们通往冀州的道路。   不仅如此,随同散宜生先行的人员竟有不少伤患散坐在一旁,看他们的伤势明显是被滚落的泥石所伤。   而在伤员的不远处赫然躺着几具尸体,被剥去了盔甲,用他们原本穿在身上的麻布衣裳盖去了面目。   看到这几具尸体,还有旁边近百的伤员,伯邑考一时间只感到昏眩不已:他是被父亲派来保护散宜生的安全的,而这三百虎贲都是西岐军队里的精英,是他父亲的子民,也是他的责任,可是现在就因为自己的盲目大意,竟让他们死的死、伤的伤,是要叫他怎么回去给父亲一个交代?给西岐一个交代?   散宜生身为西岐重臣,西伯侯的左膀右臂,自然明白伯邑考此时的悲痛与自责。他见到大公子突然变了脸色,连忙伸手想要扶住他,谁知却从一旁突然伸出两只手臂,竟是在他之前将伯邑考扶住,并轻声抚慰西岐之子道:“大公子莫要过于悲痛,此是天灾非是人祸,纵然大公子一同行来此处,也无法将这祸事避免。”   江一春感同身受一般目露悲切,他扶了扶伯邑考,望了眼坐满地上的伤兵,道:“与其在这里悲痛、愧疚,不如尽快行动替他们疗伤。”他见伯邑考神色恢复了一些,便松开了手,转而对散宜生拱了拱手道:“这位大人,可否调配些人手与我——不才曾跟着一位巫医朋友学习过如何辨认、捣制药材——此处山脉茵茵碧翠,应当有不少药材,趁着天色还早,或许能够采取到足够的药材。”   散宜生不曾见过江一春,刚刚却看到他和伯邑考同乘一骑,心中很是奇怪,现在看他样子仿佛是伯邑考多年的朋友对大公子十分的关怀,现在更是对他们西岐伸出援手。散宜生不禁看向伯邑考,以,目光询问江一春的身份。   伯邑考连忙介绍了江一春,散宜生大吃一惊,心中也如当初的伯邑考一般起了怀疑。只是他与伯邑考不同,并没有轻易地就被江一春的说辞迷惑,只是他见伯邑考对这朝歌的乐师有着明显的好感,也就不好将怀疑的话说在明面上,只是在与大公子独处时才在言语上稍稍点拨于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封神乱(十四)   散宜生倒没有拒绝江一春的好意,立即调出了十余名没有受伤的虎贲交到他的手上,由他领着上山采药。   伯邑考缓了一会儿,压下了心中的愧疚自责,转而看见江一春领了人要走,连忙上前表示自己也要一同前往。散宜生见了连忙要阻止,江一春却又比他快了一步,拦住伯邑考道:“大公子身为主将应当呆在营中安抚伤员。”他顿了顿,看向山谷两边的山头,接着道“此地刚刚发生山崩,谁也说不好会不会再发生一次,大公子关心伤员的心思我等明白,却不应该冒险上山。”   散宜生连忙赞同道:“江乐师所言甚是,不若大公子留下,由我与江乐师一同去山上采药。”   伯邑考心里本来就认为是自己造成了这次的伤亡,很是愧疚,如何还肯让散宜生这位西岐重臣上山?若是真如江一春所言再次发生山崩,使散宜生受伤,甚至更严重者,那他就真的只能以死向自己的父亲谢罪了!   江一春看出伯邑考的不愿意,连忙又拒绝了散宜生的提议道:“上大夫是国家栋梁,岂可犯险?江某不过一伶人,冀州城若不易主,小人的身份便不会改变,纵然有危险也无妨——两位若信得过小人,就且将这件事交于江一春吧?”   说罢,这人就缓缓弯腰,诚挚地向两人行礼,恳求着他们的信任。伯邑考与散宜生见他这般说话行事,无法拒绝也只能由着他带着那十几名虎贲上山,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江一春上到山顶最高处,四周看了看,就见东边一处山坳处突然闪出一个人头来。他连忙捡起一块石头向那人头扔了过去,那人头一缩,就消失了个没影。   你道这缩进土里去的人是谁,正是申公豹从他师兄惧留孙那里勾来的一名徒弟,名叫土行孙,最擅长土遁之术。   而这山谷处的泥崩现象原本就是江一春吩咐带来的那几人作弄出来的。   当初纣皇穿越而来,看着两名嫡子殷郊、殷洪很是不顺眼,说是亲生的吧又分明是别人的种,极致不爽下,纣皇就将这两位皇子从自己的视野里打发了出去,让他们率领一支人马带了大笔的钱财出国远游,去国外搜罗商汤所没有的新鲜玩意。   这两个嫡子倒真是妙人,纣皇叫他们搜罗的奇珍异宝不过零星偶得,反倒是大批的植物种子、古怪物件也不管适合不适合、管不管用,统统叫人送回了朝歌皇宫。   有几样东西本是别国禁制输出的,这两小子也使着劲儿瞒天过海地弄了出来。   一心巴望着儿子能给自己鼓捣来美人等奢侈品的纣皇,在见到第一批送回来的东西后,真是气得脸都青了,非但将这些东西统统送进库里锁起来,不许别人再拿到他眼前,还使人八百里快骑赶上这两个混账东西,要这两个小子好好看清楚给他们的旨意,别乱折腾老爹给他们的金银财宝!   无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两小子是吃了秤砣一般铁了心,之后几次依旧如故,根本没有将他们父皇的命令放在心上。   噢,以上其实是外人所看见的,实则是两位皇子送回来的东西都在这一次被藏在了金甲行军的粮草车中,看能不能为富饶的冀州带来新的美好前景;至于那八百里快骑也不是去责备两位皇子,而是将另一笔金银送到了他们手中,用于行路上的花销。   当然,这笔金银纣皇也是花了很多心思才搜刮来的,为此光是撞死在九间殿台阶上的大臣就不只两三个。   而这山谷中的山崩,用的就是两位皇子送回来的硫黄、硝石等制作出来的炸药轰的,江一春与纣皇一个心眼的坏胚子,仗着这时候的人没有见过炸药,更查找不出炸药的来源,竟然张狂地吩咐手下一定要等到西岐的人走到山谷中段了再将埋好的炸药引爆,力求将最多的西岐士兵活埋在山谷泥石中。   现在想想,这办法真尼玛缺德,要是他没有一时兴起拿火凤去“勾引”西岐人,要是伯邑考没有中计跟着火凤凰去了黄河岸边,指不定这西岐之子现在已经被埋在了崩裂的泥石下,咽气了。   江一春不禁庆幸地拍了拍胸脯,暗道一声:好在好在,哦米豆腐!   而在山下的伯邑考,可不知道江一春此时的庆幸,他已在散宜生的建议下抚开了琴弦,为所有的士兵演奏了一曲来自他们家乡西岐,传播最广泛的一首民谣,这清扬、温柔的曲调很好地抚慰了受伤者的心灵,使他们不再感觉那么的疼痛、难受。   山上,土行孙缩进地里去后,江一春嗅了嗅空气,发现硫黄、火硝的气味已经完全消散,这才安心下来,他此前做事不觉得自己缺德,现在却反而担心火药那刺激性的味道被伯邑考闻到,记在了心里,若是以后再用到火药的时候,引起了伯邑考的“误会”就实在太不妙了!   好在他们是在土崩发生之后,几个时辰才赶来这里的,不要说山脚,就连埋放炸药的山顶也没有一点气味了!   跟着江一春上山来的西岐士兵,见到他突然拿石头砸了出去,连忙到他跟前询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其中几人更是跑去了他石头砸去的地方,可惜除了一个小小只容一个幼童藏身的山坳外,什么也没有看见。   江一春当然不会跟他们老实交代,随口胡扯一句“看见了一只山鸡,就想砸来玩玩”,便将老实憨厚的西岐士兵骗了过去。   因为江一春、金甲和御七都是纣皇的分.身,他们的意识与纣皇相互联系在了一起,其中一人所学到的东西别人也会懂得,这也算是“分.身之术”带给纣皇的一点点金手指,在记忆时绝对的事半功倍。因此御七所学的巫医之术江一春也都清楚明白。他领着西岐的士兵,在山上搜索药材,一面采摘一面叫人送下山去,直到星幕垂下才将将停手,不敢继续逗留在山上。   伯邑考对江一春这么热心地帮助西岐士兵疗伤,心中十分的感动,对他的情义更加真切。散宜生虽然还有所怀疑,也不得不承认滞留到这么晚才肯从山上下来的江一春,确实令人感动!   江一春不是甘愿做白工的人,但他却没有借着伯邑考的感激而要他再为自己抚琴一首。这可怜的公子已经两天一夜未曾休息了,若是他今夜再同昨晚一样折腾伯邑考,江一春真担心这看上去身材挺强健的青年明日会劳累过度而晕过去!   西岐通往冀州的道路并非一条,但是江一春炸毁阻截散宜生的道路却是最近的道路,西岐人马若要改行其他路线非要折回去绕过孤峰山,一来一往时间不知要浪费多少。   但是这次山崩却是将整个山谷都掩埋了的,西岐士兵又大多被泥石击伤,想要单靠人力挖掘通道,反而更加不美。散宜生与伯邑考、江一夏商量了一番后,只得回头绕路前往冀州。   散宜生想到这样折返所浪费的时间,心中叹了口气,暗道此行怕是不能完成西伯侯的任务了。他又看了一眼江一春,暗道看这个人的样子,似乎对朝歌没有多少留恋不舍,只希望这个人真如表面看来的这般纯善才好,若是这样,或许他们此行也不算全无收获。   江一春是受了皇命前往冀州取代苏护的侯爵之位的,虽然只是暂代,但是御七身在宫中担任巫医之职,根本不可能出朝歌。散宜生料定十几二十年内西岐必然举旗反商,而那时江一春一定还稳稳地坐在冀州城主的位置上。现在,这个朝歌来的乐师明显对他家的大公子很有好感,西岐若要与他交好,应当不难!   虽然与西岐一直交好的苏氏一族被赶出冀州,让散宜生心中很不甘愿,但是那份交好也都是西岐单方面用钱财堆积出来的,反观现在,伯邑考若真能把握住江一春这个人,对西岐的好处反而更大些!   散宜生深知对这些痴心艺术的文人来说,人情远远大于金钱的诱惑,有了伯邑考的这份友情在,西岐就不用再每年拿出大笔的钱财给冀州,来讨这份交情了!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江一春对朝歌并非全然忠诚上的!   不过而今纣皇荒淫无道的名声传播了天下,散宜生相信,只要是有志之士,最终都会背叛这个无道昏君,转而投靠西岐他们的明主的!   若是散宜生知道了,纣皇陛下如此荒淫无道,为的正是让他西岐能够名正言顺地夺得天下,让西伯侯姬昌及其继承人能够成为天下的圣明之主,不知道他会不会非常感动哩?   作者有话要说:   ☆、封神乱(十五)   作者有话要说:  纣:每次和申公豹聊完天朕都好开森,他总能让朕误会自己其实是个正面人物,这样美好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啊~   御七:愚蠢的男人,你又被他骗了多少赏赐?   纣:……   散宜生心有计较,对江一春的态度自然热忱了许多。这一行人在谷口将伤员包扎,又将死者就地掩埋,睡了一宿后收拾了行装便折返了回去,准备绕路去往冀州。   且说冀州这边,金甲早在三天前便到了城门之外,就地驻扎了起来。三千军士并车马行脚,一眼望去乌压压一片,好不壮观。   金甲这一次将亲手训练的三百二十名虎贲带了二百过来,为了检验训练的成果,他没有使用一点战术,只依着古代人打仗的规矩,先礼后兵,叫人送上劝降书,要苏护老儿带着一家老小出城应罪,否则破城之时他金甲将军必然要将冀州满城屠戮,鸡犬不留!   这冀州城内的贵族,本来跟着苏护吃好喝好,十分的享受,对这位侯爷自然言听计从,十分的尊崇。苏护父子将费仲、尤浑驱回了朝歌,除了几个胆小怕事的大多都持支持的态度,觉得纣皇荒淫无道,苏护不献女并没有什么错。   可是现在祸到临头,这些贵族的想法立刻就变了!不为其他,就为这金甲在战场上嗜血的名头!   自从暴君纣皇登基,天下诸侯不堪暴.政欺压,举兵反叛的已不知有多少,闻仲闻太师至今还在领兵于北海镇压袁福通等七十二路诸侯。   北方有诸侯叛乱,其他地方自然也不会消停,光是这两年里,东南两面大大小小已有不止五十路诸侯谋逆。这金甲随在黄飞虎身边,曾经前往小江州上平叛,却是因为小江州不肯投降而将小江州上五千人马尽数杀光,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自那以后,凡是金甲将军领兵所到之处,大多叛逆势力的首领都会主动打开城门,负罪认诛,只求他能放过城中的无辜百姓。   至于那负隅顽抗的,自然是一个个都被他灭杀了个干净。   朝中大臣也有许多觉得他这般行径令人发指,只是纣皇不仅不觉得金甲残忍,还将他大大地夸奖了一番,言明了凡是叛变商汤的诸侯都不再是他纣皇的子民,不仅不是他的子民,还是他的敌人,对敌人他的将士就该残忍以对,绝不容许丁点仁慈!   纣皇如此袒护金甲,自然没人再敢上书,反正他诛杀的都是叛逆之人,左右妨碍不到朝廷中人的利益,渐渐也就没人去在意了!   而今,金甲大军压境,就在城门外树立了六丈辕门,摆开战鼓、巨刀,专门用来攻城的冲车、投石机一一推到了城门之下,三万将士呼喝声不断,手中兵器更是晃荡得锵锵作响,只待主将一声令下,便要搭起云梯冲破城门。   苏护领着冀州将士站在城头上,看着下方威风八面的战士,心中亦不禁胆颤了起来。他原本还十分小看那些主动投降的叛军,而今想来那些人哪里是被金甲残忍的名声所吓,根本是被这列队整齐、士气高扬的军队吓破了胆量,才不得不打开城门的!   苏护一眼便已看出敌军势力不容小觑,心中暗恨自己实在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就将整个冀州城都拖累了进去。他有心投降,奈何长子苏全忠不从,手下副将又都是将苏妲己从小看到大,如同她叔叔一样的,被苏全忠三言两语刺激下自然也不愿投降,将这个侄女献去朝歌以此换来自己的身家性命!   这帮将士因为恨着纣皇荒淫,杀气四溢,恨不得立刻就跟昏君的军队厮杀一番,好出这口恶气,可那些习惯了养尊处优的贵族可就不跟他们一条心了,早已自闭了门户,连苏护的召见也不去。   苏护见城内几家大户绝不来见自己,知道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即便能侥幸杀退了金甲大军,日后也一定会生变。   无奈兄弟子侄不愿投降,他也只能硬起头皮,将信使责打了四十军棍后将他赶出了城,以此给金甲一个下马威!   他却哪里知道,自从小江州一战,金甲所领军队从来都是所向披靡,军中从上至下个个学得金甲模样,眼高于顶、狂妄自大,现在苏护折辱的哪里是一个信使,分明就是这上上下下三万将士啊!   那信使一被推出城门,朝歌的人马立即瞪红了眼,金甲身旁四员小将更是冲到将军面前,直囔着要各自领走五百人马,将冀州屠了!   金甲听了四员小将的请战,却是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而后哼了一声。   他骑在神级坐骑火眼金睛麒麟兽上,自是十分霸气威武,相貌虽是生得俊俏,一双冷眼却叫他不怒自威!   金甲将手中鞭子指一指冀州城门上的大匾,嗤笑道:“就这小小一座城池,你们竟也要一齐动手,每人还要带上五百人手?这等无能,不若回去耕地了吧,免是投错行当屈了大才!”   四员小将周复、杜浪子、滚头、恶里龙被他说得面红耳赤,个个都羞愧、害怕得不得了,恨不得立刻跪在将军面前向他认错,只求他莫要将他们赶出军队,回去做一个耕地的农夫。   原来这四员小将都是金甲亲自训练的虎贲中的佼佼者,个个领了一个连长的职位,因为时常被金甲带出来,所以很受那群虎贲的羡慕与嫉妒。   这三百二十名虎贲又是与商汤其他的军队很不相同,商朝的军人与后世不同,都是自费参军,没有半点粮饷可拿的,而周复等人却是个个都是平民,吃用虽在军中,使的却是金甲个人的供养,与别个不同,光是每顿都有一块大肉加餐就已叫好多人羡慕嫉妒,何况金甲还格外给他们一份粮饷用以养家?简直就是兵役、打工两不误啊!   是问整个商汤大地,哪里还能找到这般好处的军队?   现在他们要是因为没能耐攻城,而被金甲赶出了军队,不止是丢脸,更是失去了一份包吃包住还有得拿的好工作,回去后一定会被父母、媳妇责打一顿的!   金甲看到这四个手里最出挑的青年将军,个个抓耳挠腮的模样,这才冷哼一声,道:“我这边除了你们另外带了二百麒麟营兵士,你们各自给我一个计策,谁能有办法只用这两百人就将冀州城门攻破,我便将这这些人给他,一旦攻城成功,立即提拔他做麒麟营的营长。”   金甲此话一出,四名小将登时都红了脸、亮了眼,摩拳擦掌着就准备领着人马攻去冀州。   这边四名小将各自想着攻城的法子,那边冀州城内也动了心思,个个都是战场上血拼过的老将,自然明白此番一来必定是一场豁出性命的硬仗。   左右对策之后,却是觉得不能硬拼,只能智取,要在半夜里突袭出城,先将朝歌兵马的粮草都烧去了,再趁他兵马混乱之际冲杀进去,先掉了金甲人头,看这三千人马还能如何了得?   这般计策好生厉害,谁料到金甲手下的周复已经等不及到入夜再去攻城了!   周复翻出地图,看到冀州西南面有一汾河的支流流入城中,这支流说来算是大河一条,倒是可以从中做点文章,破了冀州城。   周复心中思量一番,立即来到金甲面前,将心中计策说与金甲听,金甲听了他计划,倒是十分满意,立即就将那两百人统统交到了他手上。   这周复真不愧是四员小将里最油滑爱绕弯的人,他竟是将这两百人里大半都交给了另外三员小将,叫他们爬上冀州东西两面的山上,点起火箭就往冀州城里猛射,不求有用,只为扰敌,叫他冀州人荒马乱才好!   只十人由他亲自领着,一起打扮成百姓的模样,裹着猪皮囊顺着汾河支流从水道混进了冀州,而后扒了猪皮,在混淆视听的装扮下混到了城中。他们杀了十一名冀州官兵,再装成他们的模样摸到了门口,趁着冀州官兵分散在两边对付山上的火箭,城门上反而防备不多的机会,猛不楞登地就将冀州的城门下了栓。   而在城门外的金甲只等城门一开,三千兵士立马蜂拥而上,叫那冀州的城门再也关闭不上。   是以,等到伯邑考、江一春等人赶到冀州城时,这座城池已是破攻破了三天!   这第一天,金甲便如他所言,竟是将城中所有贵族,六百余人都赶出了家门,推到了广场之上,当着苏护、冀州百姓的面,逐一杀了!   这第二天,苏氏一族也被推上了断头台,只纣皇点名要去做小老婆的苏妲己,还有一个用冀州猛将郑伦的立誓易主换来的苏全忠保住了性命!   金甲要郑伦用自己的忠诚换取苏全忠一命,郑伦誓言一立,他立即就叫人将他松绑,由他亲自将苏全忠送出城去十里之外。   郑伦将苏全忠送走,心中反倒佩服起金甲是个疑人不用的将帅之才!而他回来之时苏氏一族已是被金甲下令全部杀死。只是他现在已是易主,再也不能替苏氏着想了!   却不想,到得第三日金甲竟又吩咐士兵将满城的百姓都捆绑了起来,一个个推送上了那已经被人血染红的广场,赫然是要履行劝降书上所言,要屠城的!   郑伦一见这般,哪里还能稳得住,立刻就上前为冀州城的百姓求情。金甲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更莫要说理会他的意见!   正在郑伦不知如何是好,朝歌将士的刀剑已经悬在冀州百姓的脖子上时,江一春、伯邑考还有散宜生在西岐虎贲的护卫下,快马加鞭地冲进了冀州城城门! ☆、封神乱(十六)   西岐人马与江一春急急赶来冀州城,一到城门口就见到立在城门两侧的侍卫身上都穿着朝歌兵甲的战服。伯邑考与散宜生见到此种情景,难免为苏氏悲伤,江一春却大呼一声“不妙”,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一道烟似的迅速地冲进了城门。   伯邑考见江一春这般惊慌,一时还未明白过来,散宜生却已想到了其中缘由,竟也大呼一声,急急催促了伯邑考道:“糊涂糊涂,下官怎么忘了那金甲是个不见血绝不撒手的鬼头鹰!大公子,我等快快进去,否则慢了一步便是千百人的性命了!”   伯邑考闻言,哪里还有时间在这里伤春悲秋,怜悯已经失势的苏护一家?扬手一鞭也跟着进了冀州城。   等到伯邑考来到广场上,立即被满地血红,还有空气中充斥的血腥气惊呆:他虽然听闻朝歌人素来凶残,却不想竟是凶残至此!   再往上看去,江一春已站在了刑台上,双目瞠圆,怒视着正前方监斩的金甲。   刚刚升任为麒麟营营长的周复正在江一春面前夸夸其谈,直把三天前的冀州一战说得“黑白颠倒”,临了一拱手,面上却满是不以为意与倨傲道:“我家将军本是任慈,先给了冀州劝降书的,早已跟他们说明白,降则便罢,若是不降,国有国法,军有军规,金将军攻破的城池就没有还能留下活口的。”   周复站直身躯,挑眉瞧了底下哀哭一片的冀州城百姓,讥讽道:“只是这帮刁民不知好歹,不仅将劝降书丢了出来,还将我军信使打了一顿。因是如此我家将军才要将他们全部砍头,好给别人个榜样,扬我军威!”   周复说起这番话来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简直要把江一春气得一口血呕出来。江一春气得发抖的双唇惨白白的,伸手指了指周复,最后转而向金甲道:“金甲、金将军,两阵对战决策皆由双方统帅做出,当日不肯出城投降的是苏氏一族,与这些老百姓何干?难道不肯投降的决定是他们做出的?”   金甲却是冷眼戏谑地瞧着他,半点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样子,江一春对他的质问更是听都没有听在耳里。   江一春见此,心中郁气更甚,不由得拔高声音道:“圣上早有旨意,苏护一死,我立即就是这冀州城的城主,我现在就以此城长官的身份,要求你们立即放了这些无辜百姓。”   金甲这才抬眼来,看向江一春,冷淡道:“这冀州城真正的主子是我的妹妹御七,兄代妹职,我就算屠了冀州城,又有何不可?反是你不过暂代城主之位,有什么资格来反对我的决定?”   “那你就先杀了我!”江一春说着便走到刽子手面前,单膝跪地,将颈上长发掳到了一边。   金甲坐直身,唇角狞笑,竟是一言不发,只冷眼看着江一春如此作为,半点要阻拦的意思也没有。   而那侩子手竟然真的将手上屠刀高高地举起,就要往那俊美人物的脖子上砍去。   伯邑考一见此等情景,登时忍不住,直直冲到了刑台上,一把握在侩子手的手臂关节上,用力一拧,拧得这侩子手手臂疼痛不已,几乎要废去。他右手再一伸,便将从侩子手手中掉落下来的屠刀接在了手中。   旁边周复看到有人捣乱,立即抽出腰间宝剑,就要冲上刑台去。金甲拍了拍手掌,周复立即退了下去,只吊着一双三角眼恨恨地瞪着江一春与伯邑考。   金甲从监斩台上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伯邑考道:“你是何人?”   “在下伯邑考,西岐子弟。”伯邑考拱手,自报家门道。   “你是西伯侯姬昌的儿子?”金甲冷冷问道。   落后一脚赶来的散宜生见到金甲发问,连忙赶在伯邑考开口前替他回答道:“下官西岐上大夫见过金甲大将军,当日西伯侯听闻冀州反叛消息,唯恐其中有所误会,所以特别派了下官与大公子一同前来,若真是有了误会,也好为朝廷与冀州两者之间做个和事老。”他退开一步,将一同带来本是用作安慰冀州苏护的金银财宝亮了出来,对金甲打了个哈哈道:“此外,我家主公西伯侯素闻大将军英勇威名,特此叫我等带了些许财物,以供大将军犒赏三军之用,还望大将军莫要嫌弃。”   金甲瞧了眼散宜生身后的三大箱财宝,冷笑了一声,而后再次看向伯邑考,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伯邑考这时早已在散宜生的暗示下掩下了一腔焦虑与怒火,只软和了表情,勉强露出和煦的笑来,同时伸手想将江一春从刑台上拉下来。   江一春却是闹了倔脾气,只僵硬地挺直了身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双美目睁得浑圆,真真是视死如归的气魄!   伯邑考心忧江一春,可是散宜生在旁边一直暗示着他,为了西岐的利益他也只能将这份忧心安耐住,不敢发作。   金甲再次将注意力投注到江一春身上,他好似揶揄一般轻轻笑道:“江一春,你莫不是以为自己是我兄妹在商汤唯一的老乡,本将军就真不敢对你动手么?”   江一春似死脑经一般冷冷道:“你要动手便动手,我既做了冀州城的父母长官,便要为这一方的百姓谋福,而今若是连他们的性命都保不住,我又何谈其他?不如先死了为好!”   伯邑考在旁边听了江一春的话,真是既佩服他又替他心急,不禁出声对金甲义正言辞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金将军怎可为了一时之怒就枉杀了这些无辜百姓?你就不怕遭到天谴吗?”   金甲从监斩台上走下,缓步走到刑台上,闻言瞧了伯邑考一眼,而后竟是一言不发反而忽然伸出右手,袭向了伯邑考。伯邑考一惊连忙出手还击,站在他身后的散宜生立即低声警告了他一声:“大公子……”伯邑考闻言,身手不禁慢了一拍,待他回过神来时自己的右手一惊被金甲紧紧拽住。金甲只轻轻一拽,便将他的人拽到了自己怀中。   伯邑考本是身形高挑挺拔之人,但在纣皇这两个分.身面前却都显得“娇小”了起来,那日在黄河马上他被江一春抱在怀中已是吃惊不已,而今近身贴在金甲胸前却发现这个男人更显魁梧。   江一春尚有一丝文弱之气,这金甲却是满身都是沙场拼杀的凶悍气,高大的身躯简直要将伯邑考的人都压在一片阴影之中。   这人却好像是狗投胎一般,竟然低头在伯邑考的颈子上嗅来嗅去,最后轻笑出声道:“确实很香。”   江一春闻言,暗地里白了一眼。   伯邑考却是根本没有听见这句轻薄的话,甚至连金甲贴在他脸颊上的鼻尖都没有感觉到,这只因为就在刚刚他被拽到金甲怀里的同时,这个魁梧凶残的男人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宝剑,伯邑考只见到眼前一片剑光闪烁,而后就看到那剑上带出了血花。   伯邑考心口立即拧疼了起来,他焦急地看向跪在一旁的江一春,果然见到他的脸上多出了一道血口,深可见骨。   伯邑考在初次见到江一春时,便对他的美貌惊为天人,是十分喜欢他这张漂亮极了的容貌的,现在看到这清艳姣好的容貌落下了血口,就犹如一胚美玉生生地被人琢出了一道裂痕,是何等的可惜与心痛?   金甲却在沙哑暧昧地说出了那番话立即松开了伯邑考,反而冷冷地看着捂住伤口还不忘瞪自己的江一春狞笑道:“既然有西岐大公子求情,我便放过……这冀州的百姓,不过江一春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管不住这帮刁民,我便立即请示圣上替御七亲自掌管这里,到那时,不管谁来求情,我都不会放过你和这群刁民!”   他凶狠冷酷地说完这番要挟的话后,也不下令放了那些百姓,便自转身走下了刑台,向冀州城的侯府走去,而周复等人竟然也不叫手下去松绑,只一个个冷哼着从江一春与伯邑考等人面前走过,神情很是不屑。   伯邑考早在金甲松开他时便一个箭步来到江一春身边,想要将他扶起来。可是江一春依旧固执地不肯起身,只用一双愤怒的眼睛瞪着金甲。直到金甲走后,江一春才踉跄着身子由伯邑考扶着站起了身,哀伤地看着刑台下面呜咽出声的百姓,不禁哑然对伯邑考道:“我……我是不是很没用?若没有半路离开,而是跟着金甲一起来到这里,冀州的百姓又怎会受此压迫?你看地上……那么红,是血吗?一定已有人死在了这里是不是?”   伯邑考自幼生长在西岐,西伯侯讲究以礼治国,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一片祥和,他如何能见过这般血腥镇压的场面?此时根本连看一眼那充满怨气的地面都不能,只是听着江一春话中的痛苦与自责,想起在谷口时自己也是这般自责难受,却是这个男人握住自己的手安慰自己,为自己出主意的,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下他这么呆着,于是便也握住了他的手,细细地将他劝慰,道:“这许是天意,否则纣皇何以偏偏叫金将军来讨伐冀州?你现在最该做的不是自责,而是尽自己的力量将他们好好治理,莫如了那恶人的心意,让他找到机会重新祸害这些可怜百姓。”   江一春缓缓回头看向伯邑考,,因为自责而通红的眼睛令伯邑考更加地难受起来。   因为朝歌官兵直接撂担子走人,散宜生只好叫西岐的虎贲帮冀州城的老百姓解了绳索。而他却是一双眼睛时不时地瞧向刑台上站立的两个如玉公子,心中反复回想刚刚金甲与江一春之间的冲突,以及结果,竟是拿不准这两人究竟是关系密切还是真的形同陌路。   若说他二人关系密切吧,金甲何以会对江一春出剑,毁了他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蛋?   若说他们之间关系恶劣吧,可是散宜生又怎么看怎么觉得金甲这一番虐杀根本是给江一春掌管冀州扫清了障碍,所有的贵族都被他宰掉了,以后谁还能来给江一春指手画脚?   散宜生本想将心中疑点与伯邑考说一说,可是看着大公子一路“呵护”着受伤江一春进入侯府,又是替他清洗伤口又是帮他擦药的,最后干脆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待回去见了西伯侯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封神乱(十七)   江一春惨遭金甲毒手,可怜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就这么被毁了!   伯邑考将江一春送入侯府中,瞅着对方不断滴血的伤口,心里被揪住似的疼惜不已。他亲手帮江一春的伤口清洗干净,又敷上了上好的疗伤药,最后又在江一春身边陪了他好一会儿,柔声安慰这个可怜的男人,直到对方躺下休息了才离开。   这侯府原本是前任城主苏护的宅院,按理现在应该由新任的江一春主持才是,可是金甲仗着手握重兵,竟然将江一春赶到了西厢房,而由他自己霸占了主屋主人的寝室。   奇怪的是伯邑考等人竟没有被一同赶去西厢,而是住进了东厢。伯邑考走入东厢,回头看了一眼笔直的走廊,心中有份异样,总觉得金甲这般安排就是要将他们西岐与江一春分隔开来。   伯邑考找到散宜生,说了心中怀疑,散宜生却只按住他的手,摇摇头,叫他有什么话等离开了冀州再说。   两人闲话不多,伯邑考也不愿意打扰散宜生休息,不过片刻时间就从房间里出来,去了安排给自己的卧室。   伯邑考坐在床榻上,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还有那被鲜血染红的广场,心里十分的难受,有一种作呕的感觉。他苦坐在木榻上愁眉许久,本想站起身取来长琴为冀州的亡灵弹奏一曲,忽然一股极其诡异的妖风推开了房门,一径吹进了屋子里。   那门是伯邑考进屋时顺手插好栓子的,如何能被外面的风吹开?伯邑考心中困惑,不由得警惕起来。他向门口走去,突然一道白影“刺溜”一下从门外蹿了进来,直向他的脚下跑了过来。   伯邑考连忙抽出宝剑,便向白影一刺,那白影一惊,慌忙闪躲到了屏风后面,不一会儿那屏风后面就显现出一个女人妙曼的身影来。   伯邑考一见此便知道今日此回不是撞鬼便是遇上妖怪了!他提起宝剑小心翼翼地向那屏风靠近,却在不过三步之遥的地方听到那女子的声音道:“公子可是西岐长公子伯邑考?”   伯邑考一愣,微微皱眉,手中仍旧提着宝剑,不敢有半点松懈道:“你是何人……或是妖魔鬼怪?”   那女子缓缓弯腰,做出行礼的模样道:“大公子莫怪罪,小妖本是轩辕坟中修炼千年的九尾狐,同修还有一个妹妹是八百年成精的雉鸡精……哎呀,大公子切莫惊怒!”   伯邑考站在屏风前,一听对方自认了妖精身份,立刻就要将屏风一剑劈开,冲过去杀死这只妖孽。九尾狐一见不好,急急出声替自己解释,止住了要冲上来的伯邑考道:“我姐妹虽是妖怪,却是感从天德,从未伤过人命,今日寻到此处来也并非要祸害公子,实在是小妖有求于公子,迫不得己才到此处来的。”   伯邑考难以轻信了眼前的妖精,只冷冷道:“你既有求于我,何必藏头露尾,不敢露面?”   那九尾狐便道:“实在是小妖面容丑陋,不成人形,怕惊吓了公子。”它顿了顿,接着道:“实不相瞒,我与妹妹早在半月前受了女娲娘娘的圣旨,要去助西岐圣旨毁了成汤江山的。”   伯邑考听到此处,心中更疑,不禁大声呵斥道:“简直荒谬,女娲娘娘乃是上古圣神,岂会叫你等妖孽祸害人间?我看你这妖孽分明是在蛊惑人心,上苍可鉴,我西岐对成汤乃是忠心不二,哪由得你这妖怪胡口乱语?”   九尾狐听到此处,心中大不以为然,它是狐妖,又修行了千年,不似别个妖精那般单纯,自然明白人心的险恶与做作。它心中冷笑人类的虚伪,面上却不显,反而伸手将女娲娘娘赐予它们姐妹的圣旨递出了屏风,交给了伯邑考。   伯邑考打开圣旨,只见上面字字闪耀着金灿灿的光芒,字里行间仙气涌溢,哪里是个妖精可以仿造的?   在看那旨意竟真是女娲娘娘要九尾狐三妖前往朝歌祸害纣皇的江山天下,以助他西岐成就丰功伟绩的!   伯邑考此时真是又惊又喜,他将这封旨意反复看了许久,突然皱眉道:“这旨上分明说的是三只妖怪,你怎么骗我只有你姐妹两人?”   这句疑问刚刚问出,伯邑考就听见九尾狐呜咽细语道:“公子不知,我姐妹本是一早就潜入朝歌中的,谁知却遇上一个好生了得的道士,我那可怜的妹妹便遭了他的毒手,已是打回了原形。”九尾狐方才还是伤心,说到最后却已有了几分恨意。   伯邑考却在想不知这道士是何方神圣,竟连几百年的老妖怪都能打回原形,若能网罗到西岐岂非如虎添翼?   大公子哪里知道,这不过是御七教与九尾狐的说辞,那琵琶精至今都跟在江一春身旁,平时就变作琵琶的样子,帮他在乐艺上蒙混过关,又哪里有机会去和什么道士过招,遭逢不幸?   伯邑考对九尾狐口中的道士十分有兴趣,却不好当面问九尾狐,免得遭到它的猜忌。他将圣旨还给九尾狐后将宝剑收回鞘中,语气也不复刚刚那番冷漠敌意,稍稍软和了下来:“原来真是我误会了大仙,只是大仙方才说有事需要邑考相助,却是不知何事?”   九尾狐一听这话,立即喜上眉梢,它装模作样地再次服了服身后,才道:“大公子莫再这样称呼小妖,实在是要折小妖的修为的。小妖所求大公子不为别事,只想求大公子救一救苏侯爷的千金。”   伯邑考疑惑道:“如何是这件事情?”   九尾狐便道:“当年小妖与姐妹曾被一猎户抓住,乃是苏侯爷见我等眼带灵气,便买下放入山林,这等救命之恩我姐妹虽是妖类亦不敢忘却一日,只可怜我等接到消息赶到此处时侯爷已是……”它叹了一口气,而后又道:“所幸苏小侯爷已被放出,只是苏小姐被困在此处,不日就要被献入皇宫,侍奉那杀父仇人,实在可怜!”   九尾狐假意抹了下眼泪,道:“后来我姐妹商量了一番,便想出了一个既能救出大小姐,又能混进朝歌皇宫的好主意,只是此时若没有人相助,着实难以办成。”它说到此处便蹲下了身子恳求道:“小妖还请大公子看在西岐与冀州过往情分上,帮帮苏小姐,莫让她陷入那虎狼之窝中。”   伯邑考略略沉思,问道:“你们是想变作苏姑娘的模样,混进皇宫,借此迷惑纣皇?”   九尾狐点头道:“我等虽然得了娘娘圣旨,却不得办法进入朝歌,想来这是一举两得的天赐良机,小妖们便不想放过,只求大公子能相助一二,将那守在门口的麒麟调走,小妖便能进入房中与苏小姐互换了身份了。”   原来金甲为了看守苏妲己,不为别人救走,竟然将她送到了主屋里就近看管了起来,而金甲的坐骑乃是麒麟圣兽,一般的妖怪只要稍稍靠近它身前十丈,便会立刻灰飞烟灭不得好死。   伯邑考一面听九尾狐细细将其中缘由说出,一面心中做着考量。他本是心肠柔软之人,最见不得如苏妲己这样可怜的事情,而九尾狐又有女娲娘娘的圣旨作保证,也由不得他怀疑,思考再三之后,伯邑考竟是点头答应了九尾狐的请求,只是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将麒麟调离。   九尾狐得到伯邑考的首肯,不禁窃喜道:“此事对别人是难,对大公子却是最简单不过,麒麟乃是上古圣兽,有逐乐而舞的习性,只要大公子抚琴一首,便可将它立即诱走。”   伯邑考点头道:“是这样吗?但是苏小姐离开了侯府,孤身一人岂是安全之道?你们且忍耐一日,等我安排好了接应,再来行此救人之事。”   “小妖在这里替苏小姐谢过大公子。”九尾狐盈盈落下一拜,而后变回原形,如来时一般,迅速地从伯邑考眼皮子底下“刺溜”一下跑了出去。   九尾狐一路从东厢跑出,没有去往别处,只钻进了庭院中的假山,七绕八绕地从东厢绕到了西厢。   九尾狐从洞口里钻了出来后便跑到了江一春休息的房间门口,也不进去,只趴在门口瞧着屋里。   那屋里点着一盏油灯,本已被伯邑考安抚睡着的江一春此刻正聚精会神地拿着账本算账,一只算盘在他手里打得啪啪响,此时这男人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白日间的倦容与苦楚?   而坐在他对面倚靠在长桌上假寐的人赫然就是白天跟他针锋相对,百般嘲讽的大将军金甲。   九尾狐一来到门口,吱吱叫了两声。江一春立刻放下了账本,趴在地上的九尾狐这才直起身子,左前抓搭在右前爪上,毕恭毕敬地将刚刚的事情汇报给了金甲。   听过九尾狐的汇报,金甲立即问道:“大公子可是真信了你?”   九尾狐便道:“即便不是全信,待小妖入了朝歌,再给西岐些许有用的消息,这件事必然能够成功。”   金甲点点头道:“如此甚好,等到日后西岐称王,有你们三只妖怪的功德可享。”   九尾狐耷拉了耳朵道:“小妖不求这份功德,只求将军能饶过我等,销了那些符咒。”   金甲笑道:“你去吧,功德是你们的,自由也会是你们的。”   九尾狐闻言喜不自禁,学着人样在地上拜了拜,回头又藏进了那些假山石洞中。   九尾狐离开后,江一春不禁问金甲道:“你这是要将苏妲己送走?”   金甲回道:“那你还想让九尾狐把她吃了不成?好歹算是本将军的宠物,又不是养不活,何必让它做这吃人的勾当,毁了千年道行?”   江一春面露嘲讽道:“你个杀人不偿命的活阎王,也好意思说这等话,我有没有听错?”   金甲闻言丝毫不以为杵,反而转过身来捏住了江一春圆润的下巴,瞅着他脸上开始结疤的伤口,戏谑出声道:“小妖精,是想做浪客剑心么?求我呀,哥哥现在就可以满足你!”   江一春无言:“……”(我艹,我要告诉纣皇!)   作者有话要说:   ☆、封神乱(十八)   伯邑考受了九尾狐的请托,但毕竟是与妖物合作,他不敢妄自独断,只好半夜里又跑去找了散宜生,将九尾狐的事情告诉了他。   散宜生听了九尾狐的事情,心中惊奇极了,一方面他不愿意相信一个妖精说的话,另一方面又真希望那份女娲娘娘的圣旨是真的,若是能将它取到手中那就更好了,西岐日后举事反商又能多一个倚仗,想必能收拢很多人心。   令散宜生惋惜的是,伯邑考竟然没有将这份圣旨拿回来,而是还给了九尾狐!   不过即便这一切都是假的,散宜生也觉得可以帮助九尾狐与苏妲己换了身份,试想让这妖精进了朝歌,必然能将皇宫弄得乌烟瘴气,那好色鬼纣皇与个妖精朝夕相欢,不精尽人亡起码也要折寿三十年吧?   如此计较了一番,散宜生当即拍板,与伯邑考商量起了接应苏妲己的事情。   两人在屋里商量了半宿,总算拟定了一套完美的计划,伯邑考这才转身走出了房间。他本是想要回屋休息,但是还没到房间白日里恐怖的景象又浮现在了眼前,使他睡意全消。   伯邑考干脆回头打算去看看江一春是否安睡,却是在经过主屋庭院时看见了金甲的坐骑火眼金睛麒麟兽。伯邑考对这古书记载中的仁兽十分好奇,不禁暗中打量,果然看到这兽如书中所讲,四足悬浮在空中,不践踏地上的一草一木。   只是伯邑考想不通,麒麟这样的仁兽怎么会选择金甲那样血腥凶残、蛮横不讲理的人做主人呢?   他困惑地站在走廊下,双眼紧紧盯着麒麟兽。那麒麟兽似察觉到他的注视,竟然摇头晃脑地转过头来,缓缓地走到了他面前。   这神兽身上一片金光灿烂,双眼之中竟然也是一副好奇的目光,微微歪着头瞪着伯邑考瞧,瞧了半晌便背过身去,却不是要走,而是微微地蹲下了四只蹄子,好像在邀请伯邑考乘坐一样。   伯邑考近日一连瞧见了凤凰与麒麟两大神兽,说实话他自己是已经心满意足了,而且出于对神兽的尊敬、及其主人的忌惮,伯邑考虽然看出了麒麟的意思,也不能真的应邀去坐一坐麒麟背。   伯邑考看这只麒麟此时模样着实憨态可掬,一点也没有白天陪伴在金甲身边,凶神恶煞的模样,心中不禁感叹,像金甲那样的恶人,就连麒麟这样的仁兽也不能将他感化,商汤有这样的杀将在不知道要有多少无辜百姓死在他的手上,他日反商之时西岐不知又有多少子弟会折损在他的兵马之下。   想到这一层,伯邑考不禁微微皱眉,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竟连麒麟兽摇摆身子催促他的样子都没瞧见。   却在伯邑考愣神之际,金甲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邪笑着看了他许久,才收起脸上邪气,摆出冷酷的模样,沉声道:“它喜欢你,你又何必拒绝它的心意?”说着他便伸出了双手,打算“帮忙”。   伯邑考听到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惊了一下,待他回过神来,金甲的双手已经扶在了他的腰间,也不等他做出反应就将他抱到了麒麟的背上坐好。   这种像被当成小娃儿一样的对待,实在让伯邑考羞愤不已,本想要立即从麒麟背上下来,金甲却是双手一横就将他的去路挡住,还冷冷地问道:“西岐大公子莫不是嫌弃我这麒麟兽,觉得它还配不上你的身份?”   “哪里?”伯邑考可不想得罪这个杀将,只好虚以委蛇,加以和气地向他道歉道:“麒麟乃是上古仁兽,非是它配不上伯邑考,而是在下配不上麒麟圣兽。”   他说着便低下头去,伸手抚摸了一下麒麟兽的脖子,这麒麟兽似乎十分享受,动了动脖子后就眯起了眼睛,四只蹄子上竟然生起了白色的烟雾,显然是要准备腾飞了。   伯邑考这一看还了得,连忙又要下去,金甲却用力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对他说道:“你不用讲那么多废话,它既然喜欢你日后必定对我不忠,我便干脆将它送你了。”   伯邑考闻言又是吃了一惊,不可思议地看向金甲,待见这个男人脸上冰冷严酷,也看不出是是喜是怒。他刚要向金甲解释并推辞这件事情,可是金甲根本不在意他是否答应,猛地就在麒麟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登时麒麟就蹬起四只蹄子,腾云驾雾地向天上跑了过去。   伯邑考虽然是西伯侯嫡子,可是像这样的神兽别说是骑,以前连见都没有见过,而现在他骑在麒麟背上被它驮上了天,这种感觉更是从来都没有的。   金甲自作主张,根本没有经过伯邑考的同意就将麒麟兽强行送给了他,还将他送上了天,而伯邑考第一次腾云驾雾飞在天上,心里难免紧张,起初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只能微微地眯着露出一条缝隙,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让他觉得好像有个大汉累极了,在他的耳边呼呼喘气。   待到麒麟真正飞到了天上,平稳地奔跑在云间,伯邑考才缓缓张开双眼,好奇地去瞧地上的一切,可惜现在正是半夜时候,云层底下除了黑黝黝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伯邑考略略有些失望,而后又抬起头去看那天上,却是月光皎洁非常,繁星更是璀璨夺目,平日遥不可及的这两样事物此时仿佛近在眼前,举手可摘。   只是一伸手伯邑考便立即明白过来,这月亮与星星不过是看着极近,其实依旧离他十分遥远。他心中不免有些可惜,但是很快他就遗忘了这番失落的感觉,再次用赞叹的目光去仰望这明亮璀璨的天空。   地面上,刚刚将坐骑送人的金甲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站在庭院中仰头瞧着天空。在他身后站着一个人赫然就是江一春!   江一春本来是和金甲一起过来的,只是刚刚一直没有出声,以致一直背对着的伯邑考竟然没有发现到他的存在。   江一春仰头看了一眼被乌云遮住的天空,而后摇摇头道:“虽说‘宝马配英雄,香车送美人’,可你这也太奢侈了!”   金甲邪气中带着戏谑,瞅着江一春,道:“你若羡慕,也可以把汗血宝马送他。”   江一春被他这么一说,立即哼了一声,只能说运气不好,偏偏他这一份神识捞到的是最没大能耐的一具分.身,瞧瞧人家的装备,再瞧瞧自己的……金甲说得好听,可他那可是麒麟兽啊,汗血宝马在普通的马匹面前或可称为宝马、奔驰,但是在神兽跟前那就是一QQ!   是问天下间哪个男人在拥有了兰博基尼后还会去青睐奇瑞小Q的?除非是傻了的!   伯邑考他傻吗?   显然他不傻,拥有正常人的品味!   江一春也不傻,所以他果断地切换掉了这个让他蒙羞的话题,转而讨论了其他:“有了‘麒麟认主’的名声,想必伯邑考的嫡子之位是变动不了了吧?”   金甲咧嘴一笑,却没有说话。同是纣皇的分.身,江一春也不用他来回答,只在一旁低声嘟囔道:“如此一来,等他死在了朝歌,西岐的百姓可不就恨死了商汤与纣皇了么?想必谋反的时候也会更有力气了!”   金甲白了江一春一眼,而后道:“明日我要开拔离开冀州,赶往昌州,西岐的人我要全部押走。”   江一春摆摆手道:“都带走,他们多住一天我这里就要多陪一天,许多事情都得耽搁下来。伯邑考年轻气盛,脾性单纯还好糊弄一点,那个散宜生成天怀疑来怀疑去,我碰见他就头疼。”   “这样的臣子才好呢。”金甲却忽然感叹道,然后道:“我留一千人在你手中,免得冀州的百姓真的造起了反,把你给宰了。”   江一春耸了耸肩,对金甲的好意安排倒不是十分的在意。   翌日,果然如金甲所说,一大清早便叫周复四小将带着人马,将西岐所有人员都“请”到了正厅之外,除了伯邑考与散宜生,其他人双手都被麻绳捆绑在了身后,挣脱不能。   散宜生与伯邑考怎么也没有想到,金甲昨天才收了他们的两大箱财宝,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竟然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将他们西岐的人捆绑了起来。   尤其是伯邑考,完全想不通金甲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昨天他才将麒麟这么珍贵的圣兽送给自己,今天却又是这般无礼地“招待”他们,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大厅之内,金甲霸道地占住主位,冀州新任的城主江一夏反而一脸愤恨地站在下首,却是敢怒不敢言。江一春见到伯邑考来了,立即迎了上来,可是真站在对方面前又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摇摇头,向他道歉,像昨天一样开始述说自己的无能。   西岐人马被扣押,伯邑考哪里还有心思去安慰江一春那颗“受伤”的小心灵?只寥寥安抚了几句,告诉他这件事与他无关,叫他不要放在心上,而后便走向金甲,在他面前一丈处站定,拱了拱手道:“伯邑考斗胆请问金甲将军,不知因何缘故将我西岐虎贲捆绑在此处?”   金甲瞧了他一眼,冷冷道:“大公子真的不知吗?”   “还请金将军明示。”伯邑考微微弯腰行了一礼,而后挺直了脊梁,冷冷地看向金甲。   金甲却是再不去看他,反而问散宜生道:“上大夫可知原因?”   散宜生心中自然也同伯邑考一般愤怒,只是他是谋臣,凡事都将西岐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为了西岐是什么样的屈辱都能忍受的。所以此时金甲问他话时,他还能微微含笑。   散宜生微微沉思一番后,犹豫道:“金将军这么所为,难不成是因为纣皇陛下于一年前所颁布的那道圣旨?”   作者有话要说:   ☆、封神乱(十九)   金甲闻言,笑眯了眼,摩挲了下下巴道:“上大夫果然知道,你既知道,为何不阻拦你家大公子来到这里呢?”   原来在一年前,纣皇下过一道圣旨,禁止各诸侯在没有天子的诏令下不得离开自己的封地,更不能前往朝歌或是其他诸侯国,而伯邑考作为姬昌的正统继承人,未来的西伯侯,也在这道诏令的限制范围内。   按照纣皇一向的规矩,他穿越来所颁布的每一项禁止性诏令,违背的后果都只有诛九族一个后果。   现在,金甲就是以此诏令为依据,要将来到冀州的西岐人马都押解到朝歌,去受纣皇的审判。   不论是伯邑考、散宜生还是江一春在明白了金甲的意图后都变了脸色。江一春上前一步就要为西岐人求情,却被伯邑考一把拉住,推到了身旁。   伯邑考看不懂金甲这个人,但这不妨碍他因为这个混蛋而恼火起来。他甩了甩衣袖,道:“金将军莫不是以为将我等押解到朝歌,就能再得一功?”说罢,他面色不善,颇为不屑道:“伯邑考却认为纣皇陛下绝不会让将军心满意足。”   金甲猛然站起身,走到伯邑考面前,哼笑一声,道:“大公子是觉得西岐强盛,连纣皇也要忌惮么?”   “非是如此。”伯邑考冷道,“只是提醒将军,莫忘了‘帝乙归妹’这件事情,我姬家与殷氏乃是姻亲,纣皇陛下难道会为了这道旨意连自己家人也不顾了吗?”   金甲脸色微微一变,向后退后一步,仔细地瞧了瞧伯邑考,而后点点头道:“没错,怎么忘了,你父亲的平妻乃是纣皇的姑母,你们与陛下可是一家人呢。”他薄唇含笑,脸色却是渐渐阴沉了下来:“大公子这般自信,那又何惧与金甲一同回朝歌?说不准你家表哥见了你会十分欢喜,非但不怪罪你,还要好好地赏赐你呢。”   伯邑考拱手推辞道:“无需将军多扰,伯邑考此来不过是想见识一番商军的气势,并替父亲送来酬劳之礼。今两者皆已完成,又得金甲将军提点,当立即回归西岐悔过才是。”   一旁的散宜生微微抬眼,瞧了一眼金甲似黑似白的脸,连忙上前道:“将军请听下臣一言,眼见四月中旬,诸侯就要前往朝歌朝拜。我等确实不该违抗圣旨来到冀州,但大公子尚且年轻,喜爱风雅之乐,对朝廷之事有所疏忽也是难免,将军且放我等回去,等到四月我家主公必然亲自带着大公子向纣皇请罪。”   金甲瞥了一眼散宜生,也不说同意与否,他看了一眼伯邑考道:“放你们回西岐倒也无妨,但你们需帮我一个小忙。”   散宜生上前问道:“不知是何事?若我等能出得上力一定竭尽所能,令将军满意。”   金甲邪笑道:“事关军机,此时不便与你们说,你们只管跟我走,到了地方便知道了——放心,我金甲从来言出并行,既然答应了你们就绝不会陷害了你们。”   散宜生与伯邑考对视了一眼,在对方微微颔首同意后向金甲道:“将军一言九鼎,我等自然是再相信不过的,只是我西岐的这些子弟……”他侧过身来,左手向后提醒金甲莫忘了大厅门口被绑着的西岐虎贲。   金甲笑了一声,朝杜浪子扬起下巴:“放人!”   杜浪子应了一声,立即向手下示意将西岐的虎贲一一松绑。   散宜生见此,心里暗暗喘了口气,谁知金甲突然凑到他跟前,一手搁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一声笑道:“上大夫,我可听这冀州的人说了,你们西岐每年都要送来很多金银,不知这份慷慨是为苏护还是冀州可怜的百姓?”   散宜生闻言,顿时一凛,而被金甲挤到一边去的伯邑考听到这光明正大讨要钱财的话,更是怄气得不得了:这个大混蛋还要不要脸了?莫不是忘了刚刚还对他们要绑要押,现在怎么还能厚着脸皮说这种话?   年纪尚轻,完全没有见过此等无耻之徒的伯邑考登时气得脸色涨红。江一春一见此连忙靠到他身旁,伸出手碰了他的手腕一下,又冲他摇摇头,叫他稍安勿躁。   伯邑考自然知道此时不是翻脸的时候,只好在金甲的背后翻了个白眼,而后向江一春感激地笑了一下。   有道是人至贱则无敌,散宜生为了西岐与冀州之间的情谊,虽然也觉得金甲这厮无耻得太过分,但是忍了忍还是将心口的一股恶气强行压了下去,只扯开唇角笑得极假极勉强解释道:“近年冀州多逢灾祸,西伯侯怜悯无辜百姓,所以才会每年筹集一些资金赠济此地,非是为了与逆贼苏氏交好。”   金甲点点头,赞同道:“我也听闻西伯侯仁义至极,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只可惜西伯侯一片善心却被狗吃了,那苏护并没有将这些钱财用在民事上啊……”他摇摇头,一句话说得是是非非,别人听了只觉得别扭,江一春却知道他是在暗骂姬昌的良心被狗吃了,身为姑父却来谋夺外甥的家业。   金甲说到最后拍拍散宜生的肩膀道:“散大夫不介意回到西岐后将冀州百姓的穷苦生活说与你家主公听吧?”他将身后的江一春拎到跟前,指了指他的脸蛋说道:“你看这小白脸,哪里有治理一方的能耐?西岐若不再帮帮忙,冀州的百姓难矣。”   江一春羞愧地低下了头,头一低便没人看到他微微眯了眼,无声地张了张嘴咒骂了一声。他骂完金甲,而后才脸红耳赤,却义正言辞道:“江一春不才,但为一城之主自然会尽最大的努力料理西岐政事,但冀州非是乞丐,怎可一味乞讨别人的怜悯?西伯侯纵然仁义,但请大公子与散大夫将我这番话告诉他,请侯爷莫将江一春等同苏护那样的人。”   说罢,他从金甲的手中挣脱,弯下腰朝伯邑考与散宜生各深深地鞠了一躬,拜托他们莫要听从金甲的话。   伯邑考连忙上前扶起江一春,对他道:“你我是朋友,我父亲就是你的长辈,日后冀州有难身为朋友的我如何能不出手相助?或是他日周地陷入困境,江兄便要冷眼旁观,置之不理吗?”   江一春闻言,更加羞愧地垂下了脑袋。散宜生趁机道:“正是这样的道理,不论西岐还是冀州都是商汤的天下,犹如兄弟骨肉,患难之时彼此相助理所应当!”   金甲在一旁冷眼瞧着这三个混蛋在自己跟前装腔作势,搞得好像在排挤他似的。他自然不将这些放在心上,只一双眼睛悄悄瞥着伯邑考,心里暗暗叹气:江一春这蹩脚演技都能骗得过,还是太嫩了啊,日后如果对付得过本尊的厚颜无耻呢?   说到本尊纣皇,现在可正是万分高兴的时刻。   为什么呢?   因为微子启、微子衍不负他所望地反了!   自从那日在大殿上纣皇点名了这两人,又杀鸡给猴看,贬斥了商容,这两位庶王子心里就被刺了根刺,十分难受,总觉得纣皇随时都会跟他们翻脸,将他们送上炮台炮烙或是丢进虿盆喂蛇。   早在一年前他们就开始筹谋反纣,只是他们手上并无多少兵马,跟亲纣的武成王手上的亲兵相对简直就是以卵击石,根本不堪一击。因此,而今虽然精神上遭受这般折磨也不肯冒险一试。   直到这一次金甲从武成王手里调走了一千人马,才让这两个王子见到了曙光。   其时,商朝朝歌现有常备军不过五千,闻太师领了其中三千前去镇压北海七十二路诸侯;余下两千归属武成王,是专门护卫纣皇安全的御林军。在金甲调走大部分的兵马后,微子衍立即认定了这是他与兄长启最好的机会,只要善加筹谋或许就能在宫闱中宰杀了纣皇,夺了他的王位。   两位王子认定了纣皇荒淫无道,他一死必然不会有人去为他讨一份公道的,因此两人合谋之后,便找来了从小到大一起玩耍的公子偈——这厮自从受皇令入了军队,就被武成王送进了皇家护卫队里,两位王子合谋着是要借助他执勤那一日动手,好内外接应。   可惜的是两位王子终究看走了眼眼,公子偈起初是答应的,但是毕竟是谋逆的大罪,这人面上又瞒不住事情,神情忐忑间只一照面就被父亲比干看出了问题,三两句话套问一下就全部招了出来。   比干可被自己的儿子还有那两个侄子的计划吓了一大跳,连忙叫公子偈暂时不动声色,自己则立刻去找了纣皇。   纣皇却仿佛早就知道一般,只是叫比干莫要在意这种“小事”,只管回去睡个好觉就是。比干是个人精,哪里看不出纣皇的想法?感情这都是这厮故意做出的局,专等着微子启两人来入套的。   比干不禁又想到四月中旬的诸侯朝会一事,不由得叹了口气,什么叫杀鸡给猴看?这才是真正的杀鸡给猴看!   作者有话要说:  帝乙归妹:指帝乙(纣王爹)将妹妹嫁给姬昌 ☆、资料设定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文修改:朝歌常备兵力为5000人,闻仲带走3000人;金甲带走1000,剩余1000在武成王手中;   ps:   因为商朝属于全民皆兵体制,平民有田猎等军训日常,称为族兵(资料所得),所以紧急征召可以征到三万至七万的兵力(个人推断);普通战事除了常备军亦会征调族兵,诸侯国也要派兵随同作战;   所以……闻仲太师太该有带3万以上的兵马去北面战事,金甲的话大概有3000人,对付一个冀州(总人口1.6万,贵族、平民6000,奴隶1W,常备兵力1千2)够了   PS:   为了配合商朝是个奴隶制社会,因此人口设定如下:   商朝本土加主要诸侯国总人口:180w,诸侯城市的平均人口为1.6万(资料查得);   商朝本土加主要诸侯国常规士兵总人数:12万(资料查得);   根据商朝五人抽一兵所得商朝本土加主要诸侯国贵族+平民人数:60万;诸侯城市的平均人口为6千(本文设定);   则奴隶人数为:120万,占总人口三分之二;   商朝本土人口为14.6万(资料所得);   则商朝本土贵族+平民人数:5万上下(本文设定)   商朝本土常规士兵人数:1万上下,都城兵力约5000(本文设定);   另外:商朝可控制但力度不大的部落总人口约580万(资料所得),这些部落平民大于奴隶(因为大部分还处于原始社会……个人推断);全国总人口约800万(资料所得) ☆、封神乱(二十)   微子启与衍要做下谋逆这样的大事,早有筹谋,皇宫内不少侍人都已经被他们买通,与之里应外合的人自然不止一个公子偈。   他二人设想巧妙,到了公子偈值守那一日,竟是大摆筵席,将比干、武成王等大臣都邀请到了微子启的府上,为他的长子庆生。   除了比干众位臣子无人知道这两位王子的诡计,虽然个个都奇怪这位孙王子的生辰尚在一个月之后,怎么就办起寿辰了,但因为与这两位王子平日交好竟是没有一个人拒绝。武成王更是带了两大坛的好酒前去祝贺。   商朝人嗜好饮酒,寿宴之上更是美酒不断,不到半日时间众位臣子便一一醉倒躺平,被两位王子搬入了府中客房中,看似照顾,其实是要就近监视他们,不让大臣们扰乱他们的计划。   到了夜半之时,微子启、微子衍各自带了帐中五十名好手,来到宫门之外。守在门口的公子偈看到他们人来了,面上立刻变得十分难看:他本身与这两位王子关系极好,可是比干前几日刚将他一顿好训,告诫他谋杀纣皇是祸国殃民的大罪,即便微子启二人真的将这件事情办成功了,别人也绝不会让他们得到皇位。   莫要忘了纣皇已经有两位嫡子,虽然被他打发得远远的,但是皇位必然是归于他们,微子启、微子衍一旦杀死了纣皇,不仅是为他人做嫁衣,更是将自己推入必死的深渊——那殷郊、殷洪岂能眼看着杀父仇人活在世上?   公子偈被父亲一翻点拨,终于看清了微子启与微子衍的真正打算,他们这不仅是要杀死纣皇,肯定连殷郊、殷洪这两个侄子也不肯放过的。奇怪的是公子偈虽然看纣皇不顺眼,但是对这两个堂侄子十分有好感,时常将“歹竹出好笋”挂在嘴边,以此来讽刺纣皇,顺便表达一下自己对两个侄子的喜爱之情。   公子偈自然不愿意这两个宝贝皇子被他们的亲叔叔害死在异国他乡,同时也不愿意微子启与微子衍走上不归路,奈何父亲又下了死命,叫他只管依照庶王子的计策,将他们放进皇宫里去就是,却绝不能暗示他们一星半点。   孰知微子启与微子衍两人筹谋多年,终于得到了这一次大好良机,又怎肯轻易放过?微子衍其实早已看出公子偈脸色有异,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无上的皇位就在眼前,他根本拒绝不了这份诱惑,想着他们兄弟二人将这件事情做得滴水不露,武成王等人更是被困在府里,即便现在事情暴露了纣皇也是插翅难飞了,他们又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这么想着,微子衍便将那份不安丢到了一边,而微子启则是因为太过兴奋,甚至连公子偈的脸都没看清就带着人进了宫门。   而此时,纣皇正窝在酒池肉林中,跟一堆裸体的男女嘻嘻哈哈、追逐嬉戏,微子启与微子衍一进来差点就被扑面而来的糜烂气息闭住了气。   但见纣皇左右各抱了一个美人,红光满面地坐在酒池之中。他一面喝着美女用手捧到他嘴边的美酒,一面盯着酒池中的其他男女,看他们如何用嘴去叼伸到水池上方的树枝上挂着的肉块。   见到这满眼的裸男裸女,微子启、微子衍以及他们带来的人马都不禁双眼通红起来。微子启立即大步上前一步,大喝一声道:“无耻帝辛,你看是何人来了?”随即他身后人马立即冲到肉林之中将还在嬉闹中的男女一一按在了地上,不许他们行动。   那纣皇却没有因此露出一丝胆怯与愤怒,只懒洋洋地转过眼来,见到这两位王兄,哈哈大笑道:“朕好似看到两个杀才,带着一群蠢驴,便以为自己是黄泉路上主事。”   微子衍站在微子启身后,冷冷瞅着纣皇,道:“帝辛,你莫不是以为过了今夜还能做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吗?今日我等就要为天下苍生讨伐你这无道昏君,叫你为那些枉死的忠臣良将、无辜百姓偿命!”   纣皇闻言鼓掌赞叹道:“好好好,朕等这一日已是有两年的时间,两位既然为帝辛兄长,理当有此等志向。”   他拍了手掌心两下,而后又无比惋惜地摇摇头道:“可惜的是你们这般作为终究有些莽撞。”   总以老好人面孔示人的微子启整了整衣襟,笑道:“能够做出这样事情来,自然不只我兄弟二人,陛下难道就不奇怪我等怎么能深夜入宫,径直到你面前?”   纣皇笑哈哈道:“你不说,朕还不想问,两位兄长怎么就能在宫中长驱直入,半点妨碍也没有就到了朕的面前了呢?”   微子启不禁面露得色,笑眯眯道:“自然是因为你残暴过甚,不仅是朝中大臣,就连宫闱中的侍者也都已经与你离心。实不相瞒,亚相与武成王已率领百官共推启与衍为摄政,支持我二人主事商汤直到两位皇子归来。”   纣皇总算露出了一丝诧异,惊疑地问道:“你是说黄飞虎也已经……”   “正是如此,就是自幼与你一同长大的武成王也已经弃你不顾!”未等微子启开口,微子衍已阴测测道:“帝辛,而今你还有什么恃仗可做主我殷汤天下?”   黄飞虎的背叛着实令纣皇生气不已,他不禁站起身来,恼火地冲两位兄长骂道:“黄飞虎这小子,朕何曾亏待过他,他竟背叛朕?你等将他叫来,朕倒要问问他还有没有一点忠良之心!”   武成王黄飞虎当然没有背叛纣皇,微子启说出那番话来不过是因为看纣皇明明大势已去,还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让他十分不忿,只想在杀死纣皇之前让这个一向蔑视自己的弟弟尝一尝众叛亲离、位居人下的滋味。现在纣皇因为气愤要他们将黄飞虎叫来对质,他们自然不肯,微子衍只冷冷嗤笑道:“你是君他是臣,这种时候还是莫要相见得好!”   纣皇闻言不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微子启、微子衍。说谎的人总是容易心虚的,两位庶王子被纣皇这诡异的笑容盯着瞧了许久,只觉得头皮发麻,十分的难受。就在他们准备动手格杀自己的弟弟时,纣皇忽然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这种场面还是莫要他们进来看见的好,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成功的机会才会越大。”   微子启与微子衍面面相觑,而后相视一笑,转而看向纣皇,心道这厮终于看清了形势,知道自己已是穷途末路了,才会说出这番“投降”的话来。他们正这么想着,纣皇却突然沉下声来,朝酒池中的男女喝道:“你等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快站起身来来,叫两位王子见识见识何为‘器大活好’!”   纣皇一声令下,酒池中的男人立即都站了起来,露出了他们分外红亮的大鸟!可怜微子启与微子衍都是久做圣贤的人,如何能想到帝辛这昏君死到临头了还这般无耻荒淫,竟叫手下露出鸟来羞辱他们!   微子启二人不堪这般折辱,已是羞煞了脸皮,在这群淫.乱贱民站起身时他们就堪堪避过脸去,只向手下做了个格杀的手势,便转过身,根本不去看那些雄纠纠气昂昂的大鸟。   就因为他们这般“羞涩”,以至于没有看见那些淫.荡荡的男人站起身后不仅露出了大鸟,而且每个人都手中都握着武器。就在他们转过身的时候,不仅是水池中的男女跳上了岸扑向四周的壮丁,就是那些被按在地上埋头不动的奴婢也突然奋起抗争,将押住他们的人反扑在了地上,并且拗断了他们的脖子。   随着脖子拗断的“咔咔”声不断响起,微子启与微子衍顿时失去了刚刚那番羞怯的心思,急忙转过身来,却已是瞬息之间形势大转。   你道这些陪纣皇荒淫度日的“玩具”怎么会有如此能耐?却不知道这些人平日里在肉林中日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又被纣皇没日没夜地操练、各种折磨,不论男女个个都是肌肉杠杠的。他们藏身在宫中,又生存在这种淫.秽的地方里,别人根本不愿意多瞧上一眼,自然没人发现他们的变化。   偏巧微子启与微子衍又选在了这么个昏暗的深夜进宫行刺,即便对手赤身裸体,奈何灯火昏暗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的身形,也就只当普通奴婢看待,因此才会着了纣皇的道,被他擒拿住。   此时纣皇已经从酒池里出来,也不将自己穿戴起来,如他人一般光着身子走到两位兄长面前,哼了哼。他手一扬,一名裸男立即跑到肉林深处,没一会儿便见到亚相、武成王众位大臣从肉林中走了出来。   原来就在微子启两人进入皇宫之后,公子偈立即遵照比干的吩咐跑去了微子启的府上,他本与这两位庶王子交好,只说是得了他二人的吩咐将各位大臣送回家中,家丁自然不敢怀疑他,立即就领着他进入府里将众位大臣弄醒,带了出去。   这些大臣出现在此,自然也是公子偈得了比干的命令送进皇宫里来的,为的就是让他们亲眼看看他们一向称赞、交好的两位庶王子谋逆的事实,免得到时候他们唧唧歪歪,让纣皇在砍掉两位兄长脑袋的同时还能找到借口再宰掉其他的大臣。   纣皇本来不同意这件事情,觉得实在多余又啰嗦,无奈比干以泄露微子启两人的阴谋为要挟,让他不得不退让了一步。   群臣见到此番情景,是再难为这两位王子向纣皇求情,不仅是因为忠心,还因为这两位庶王子自己谋反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拉他们入水,幸好亚相将他们领了进来,可以当场向纣皇表明忠心,否则以纣皇一贯‘宁杀错不放过’的作风,就算不诛灭他们九族,也绝对会叫他们本人去给微子启、微子衍陪葬!   作者有话要说:   ☆、封神乱(二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  数据更改:金甲留给江一春的兵马从1000改为300   商朝的继承制在后世看来有那么点变态、不近人情,是非常严格的嫡长制继承法。以纣皇为例,如果他死了,第一顺位的继承人是他的两个嫡子,第二位是他父亲帝乙的嫡子,第三顺位的是他爷爷文丁的嫡子……依次类推,直到所有的嫡支都死光了,才能返回来轮到纣皇的庶长子、庶次子……依次顺序再往上一辈推。   也就是说,就算微子启与微子衍能够杀了纣皇父子三人,皇帝这尊位也轮不到他们来坐,说得直白难听点,就是公子偈这个文丁的嫡长孙都比两位庶王子更有资格坐上王位。   纵然在朝的忠义之士早就看纣皇这昏君不顺眼,恨不得有个人取而代之,但是他们瞎了眼才会跟随微子启与微子衍,虽然孔子还未出生、儒家更无从谈起,但是“名不正言不顺”这样的道理诸位大臣还是懂的!   诸位大臣若这一次真的被微子启的一句话被迫和他绑在了一条船上,那后果真是想想都瘆的慌,是问这个世界上哪一个帝王喜欢帮着别人造反的大臣呢?即便他因此而受益,即便暂时不会对他们动刀,但是心结已存,日后总有被清算的时候!   因此,现在根本没有一个大臣肯站出来为两位庶王子求情,唯恐坐实了与他们合谋的罪名,平时与微子启、微子衍交好是一码事,关键时刻这帮贵族出身的大臣是绝对不会站在对家族不利的立场上办事的!   纣皇望了眼自己亲爱的大臣们,看着他们个个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心里没意思透了,他当初怎么就傻叉地接受了比干的投诚了呢?这不给他使点绊子就浑身不舒服的老匹夫真就该早早地挖心死掉才是!   纣皇心中后悔莫及,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好良机从眼前错过,除了诛杀微子启、微子衍以及一部分虾兵蟹将,却是满堂文武再也动不了一个人!   哦不,还是有一个的,那就是被微子启点名提到的武成王:虽然不能定他一个谋逆的罪名,但就他没能好好护卫皇宫的安全,不仅没能察觉到微子启两人的谋反计划,还中了他们的陷阱跑去喝酒,让百多名刺客趁机进了宫门行刺,这擅离职守的罪名纣皇是一定要戴到他头顶上的。   纣皇一项项罪名丢了过来,自知确实犯了大错的武成王只是沉默地跪在下首接旨,连半句反驳的怨言都没有。纣皇宣布完罪名,立即下了一道旨命令武成王回家老实呆着,好好想清楚自己错在了哪里,直到写出一份深情并茂、足可感动纣皇的万字检讨书才能回来!   武成王接了圣旨,垂头丧气地回了家门,至于其他大臣虽然比他好过些,却也是灰头土脸。满朝廷的官员大概就只有比干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这老头子甚至还挺好心情地问纣皇要怎么奖赏他家立功的儿子,以及这酒池肉林里的肌肉男女们又是怎么回事。   本就被这老匹夫坏了好事的纣皇怎么可能还有好脸色对他?只冷哼一声便摆驾回寝宫休息去了。   纣皇与比干先后脚离开酒池肉林,隐藏在密林深处的御七就跑了出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正是申公豹与土行孙两师侄。   御七一出来,那些原本散乱在酒池四周的男女立即跑动起来,齐整地站成四排。这些那男女身上依旧是光溜溜的,好色的土行孙看到这些裸体的女人一双眼睛立刻像苍蝇一样黏了上去,别人怎么凶狠地瞪他都不能让他收回这猥琐的视线。   申公豹道貌而然,倒没有对这些金刚芭比有过多的关注,只看了这四排整齐的队伍,立即向御七称赞起了纣皇训练有方,眼前五十名男女能够完胜微子启、微子衍带来的百名虎贲,可见实力强悍,就是昔日同样是纣皇一手训练出来的御林军也未必能与之相比。   “依贫道观来,也只有金将军帐下麒麟军能够与之一比了。”这惯常甜言蜜语的修道者还不忘顺便奉承一下御七和金甲。   御七自然明白申公豹的话中意思,只笑笑道:“兄长忝居将军之位,两年时间不过训练三百余人,已是愧对陛下厚恩,申先生切莫再说这些话,让别人听见了又要何等耻笑我兄妹?”   申公豹知道御七不过在自谦,他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物,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如何察觉不出这兄妹两人连同那个温文如玉的江一春一气都是一丘之貉,自尊又自大的人,恐怕在他们心里压根就没有虚心这个词!   申公豹连忙又更加低调地吹捧了两句,果然见到御七笑眯眯了起来。眼睛原本钉在裸女身上的土行孙一不小心瞧见了御七微笑的模样,心里立即就泛起了痒痒。御七本就是纣皇在游戏里按照男人的品味捏出来的女人,不论是样貌还是身材或许都称不上绝色,却绝对对了男人的口味,因而在土行孙眼里这朝歌的女巫医简直比他见过一次的九天玄女还要美艳不可方物。   察觉到了土行孙那猥琐心思的御七立即收起了脸上笑容,神情严肃地对申公豹说道:“先生,可有办法将这五十六人不着人耳目地立即送到冀州城去?”   申公豹诧异地问道:“贫道听闻金甲将军已经留下了三百虎贲于江城主,怎么还不够吗?”   御七摇头叹气道:“兄长留给江一春的三百虎贲本属御林军,他私自将人留在冀州,已是犯了兵家大忌,亏得陛下宽仁没有与他计较,还特意将这五十六人送去冀州城将那些御林军人换回来,为他解围,否则一旦被别人披露出来又是一番麻烦。”   申公豹闻言说道:“纣皇陛下对巫女三人真是十分关怀,申公豹若能得其一二便十分开怀了!巫女不必如此担忧,陛下既然已经为你们善后,必然不会再怪罪金甲将军,而这五十六人皆是能以一敌百的壮士,实力不容小觑,江城主有他们在手犹如虎添翼,断不会让冀州百姓流失的。”   他想了想,又说道:“要说如何将这些人带去冀州,贫道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来。截教门下有位师兄姓余名元,手中有一如意乾坤袋,既可装物也可装人,我虽与他无什么交情,好言赞他两句倒也能相借来。巫女若不着急,贫道现在便去得蓬莱岛,将这物件借来。”   御七当然不与他客套,连忙谢道:“那就有劳申先生了。”   申公豹不愧是外交官的鼻祖,坐骑黑点虎坐在身下,风驰电掣不过半个时辰就赶到了蓬莱岛找上了一气仙人余元。申公豹抢头一句“道友留步”便将正赶往仙洞的余元截住,一番妙语如花甜言蜜语,便将个余元称赞得头上晕晕,脚底飘飘,莫说一个乾坤袋,就是将他仙洞内的所有法宝都借给申公豹也没有二话。   申公豹取了乾坤袋,急急忙忙赶到朝歌,将那五十六名男女装入袋中,接着就与御七一人一骑赶去了冀州。   此时,金甲早已经带着兵马,连同西岐人马于一日前离开了冀州。江一春一人领着金甲留给她的三百御林军,留在了冀州,却是诸般事由一片忙乱。   他头一样做的事情便是叫人将那些被宰杀干净的贵族家里的宝库都搬空送到他这里,第二件事情则是趁着空隙将金甲随军带来的那两车种子以及其他杂物翻找了出来,放在太阳下进行晾晒。   这些种子都是殷郊、殷洪两位皇子从各地搜罗来的,统共有六百多斤,但是大多都是这个时代的特产,像是粟、稻、麦之类的。现在正是商朝末年,整体环境已从亚热带湿润气候转入寒冷期,接连几年都闹了旱灾。冀州处于中国北方,像稻谷这样的粮食作物以现在的生产力水平根本不能进行种植。   好在小麦还是可以种种的!   江一春抓了一把稻谷在手里,又看了眼旁边的小麦,而后摇了摇头:能种是一码事,种得好就是另一码子事了。   他只希望金甲攻破昌州之后莫要发疯,将平民奴隶统统杀光,在这个科技落后、人均年龄只有二十八岁的时代,人力不仅重要而且宝贵,真的是死一个少一个。他们攻打昌州为的就是埋藏在那里的大量铁矿,有了铁矿才能有更多得心趁手的东西,武器、装备,以及各种生产工具。   但若是没了人力去挖矿,就算将这个城池打下来拥有了那些矿藏又有个屁用?   不过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自己处于金甲的位置上,面对无数的人头,可否有足够的自制力克制那嗜血的欲望?扪心自问,江一春觉得自己做不到。   于是江一春立即叫了人来,快马加鞭地送了一封书信给伯邑考,叫他在金甲发狂的时候演奏一曲,这样虽然不能完全控制住那个家伙,至少能让他少杀一点儿点儿人!   江一春站在太阳下,正挑选着种子,不知何时一个穿得还不错胳膊上却纹着奴隶刺青的男人站在了他身后,一副忐忑不安,想要上前说话又不敢的样子。 ☆、封神乱(二十二)   作者有话要说:  纣皇:亚相速速去再给朕找些美人来填充酒池肉林   比干:陛下,酒池肉林中那五十六位壮士呢?   纣皇:太壮了,朕不喜欢都推出去砍了   比干:……尸体总有的吧?   纣皇:扔虿盆喂蛇了   比干:(╰_╯)#你这昏君!!!   江一春回转身来,看到站在身后的奴隶,扬了下眉,问道:“你是何人?”   奴隶见他突然问话,被吓了一跳,立即扑倒在地上,也不敢抬头拿正眼去看江一春,只胆怯地看了眼护在江一春身边的御林军,却是绝不敢回话的。   那守在江一春身边的御林军立即上前就要叱喝起来,要将人赶走,江一春连忙伸手拦住了他,自己走到那名已经浑身战栗起来的奴隶,柔下声来温和地又问了一遍。   奴隶这才稍稍缓解了心头的畏惧,只低着头伏在地上祈求道:“奴婢辛三乃是苏大人家中小臣(看管奴隶的小头目,依旧是奴隶)总管,奴婢来此是想……想替冀州城内的奴隶们求大人大发慈悲,奴婢们只是主人的牲口,并不知道主人有谋逆之心,也万不敢有谋逆之心。”   江一春听罢了然,按照商朝的规矩,若是哪家贵族犯了事被判了死刑,他家里的奴隶就要全部跟着陪葬。尤其是商朝近年来一直南征北讨,征服了许多地方也弄来了大量的奴隶,奴隶的价值一贬再贬,更加没有人去顾惜这些犯事贵族家里的奴隶了!   可是在江一春眼里,这些奴隶的价值却很大,哪里能那么浪费地全都杀了?他倒不是存着什么人道主义救世理念,只是眼看昌州就要被打下来了,城里的人口也不知道金甲这货能不能给他留两个,日后要挖矿、发展两州经济过上高端霸气又奢侈的日子,却是需要许多人力作为建设的基础的!   这个辛三是苏护家中伺候过了六代的老奴隶族群出身,为人也算机敏,颇有算术之才,一口心算在冀州城内是出了名的,在御七给江一春需要注意的人员名册中就有这个奴隶头子的大名!   江一春叫辛三起身,亲善细心地问起他可知道冀州城内大约有多少奴隶。苏护在时这辛三不仅管理着侯府内的奴隶,同时也掌管了其他贵族家中奴隶的生册——因为伊尹、傅说这两个从奴隶中脱颖而出的大国才,商朝的贵族对一些累世圈养的奴隶家族都还算客气,对其中有些能力的奴隶也颇为看重——当然,这些优待那些新近才从朝歌封赐下来的新奴隶是得不到的!   辛三见这位新来的城主十分和气,心中胆量也就大了许多,不再如刚刚那样畏缩,心里盘算了一下便脱口而出回答道:“回禀大人,冀州城里一共有六百七十二户人家蓄有奴隶,其中十七大户已被大将军斩杀,这十七大户家中奴隶共计七千四百九十八人,其中女子两千九百二十二人,男子三千零一十六人,小儿一千五百六十人。”   江一春诧异地问道:“没有老人?”要知道这年代人均寿命只有二十八岁,过了四十就是垂垂老矣,可是如果营养跟得上完全可以重新恢复劳动力的呀!   辛三照实回道:“前城主有令,凡奴隶者,年过三十五者、身有残疾者,都要杀了取出骨头送去作坊制成器具、武器。”   江一春脸色一白,若不是辛三说到这件事情他还差点就忘记了,因为制作工具的材料太少,这个时代的人只好大量使用骨头做器具。又因为奴隶价值远远低于牲口,所以使用人骨的数量反而大于别的动物的骨头。   说起来就是泪,当初纣皇初来乍到,不清楚情况因而遭了“暗算”,愣是用了一个死人骨头做的碗喝了大半年的药,还是御七掌管了宫中医药之时才发现了此事。得知真相的纣皇差点翻白眼晕了过去!   他是生性凶狠残暴不假,但他不是BT啊,用死人骨头盛汤喝什么的那也太恶心、造孽了!   因此借着御七的口,以人骨中含有大量毒素为由,纣皇将皇宫内的所有骨制品都扔了出去,而朝歌的官员大概是因为怕死,所以也都将家里的人骨制品销毁了去。   其他地方的贵族却没有这样做,依旧延续着这种惨无人道的传统。   白了脸的江一春立刻侧过身去捂住了自己的嘴,朝辛三摆摆手道:“你去传令,日后冀州再不许用人骨做器具了!”   江一春原本以为这条命令一定能令辛三为首的奴隶们感受到他的“仁义”,进而心怀感念对他忠心不二。结果却是大出他的意料,辛三竟然没有感恩戴德地跪在地上向他叩谢也就算了,还十分为难地站在原地,不肯离开。   辛三.反常的反应让江一春奇怪极了,用眼神示意他有话就说后,对方才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恳切地劝说道:“大人,若是不用人骨,冀州城内许多的器具就供应不上了,尤其是那些兵器……”他微微抬眼瞧了一下江一春,余下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在辛三看来,新城主的这项命令根本是多此一举、毫无意义!除了像他们这样受到主人看重而过得比较舒坦的奴隶可以长寿一些,绝大部分的奴隶别说三十五岁,就是二十五岁都活不到,至于死后是悲哀扒皮抽骨还是被扔到乱葬岗被野兽拖走吃掉,在奴隶们麻木的脑子里根本没有差别!   江一春顿时扶额,什么叫做奴役的最高境界,他算是懂了。他看向辛三,出声问道:“辛三,你族中可有人被推去剥了皮肉、取了人骨做成那些器具?”   说道亲人的离去,辛三难免悲伤,他难过地将头低得更低了些:“奴婢父亲于去年秋末,已按规矩被官兵推去杀了……”   江一春又问道:“那你可真的愿意日后你自己、你的儿子、孙子……子子孙孙都被制成骨器?”   “奴婢……奴婢……”辛三结结巴巴了许久,毕竟为人父母一片慈心,哪里肯说出愿意自己的孩子被人剥皮抽骨的话来?   江一春这才叹了口气,说道:“你既然肯冒着危险替其他奴隶来我这里求情,我便知道你其实是个善良的人——你且放心吧,即便没了人骨,也不会叫作坊里无物可用的,我只怕到时他们会因为材料太多而忙不过来。”他勉强笑笑道,“至于城里九千的奴隶,既然他们的主人都已经死了,他们便同其他财产一样冲入公中,从今日起是生是死都得听从我的吩咐!”   辛三刚刚被江一春一番质问,终于从奴役的思想中挣脱了一些些出来,而今又得了他的赦免,不叫他们这些奴隶跟随原来的主人去死,真是激动不已。   辛三连忙感激地伏在地上向江一春磕了几个响头,默默地退出了后院,而后便撒了欢地朝等候着消息的其他小臣那边跑去,将两个天大的好消息通知给他们。   虽然不能理解新城主为何要下令禁止骨具,但是所有的奴隶都不用死了的消息流传出来后确实让冀州城的奴隶们都高兴坏了,一时间个个跪在地上朝侯府的方向叩起了响头。   这边欢喜,江一春却遇上了麻烦,各大作坊的管事竟然一一找上门来请求他取消人骨器具的禁令。江一春只好省出时间来应付这些有一大半是奴隶的管事们。但是不管他怎么说,这些管事都不肯听信于他,还苦口婆心地跟他讲道理,告诉他失去了人骨这一来源,冀州城的作坊都会面临关闭的绝境,到时候百姓无器具军人无兵器,这冀州城可要如何是好?   大概是江一春那日在广场上与金甲对持时给这群人的印象太过柔弱,而这些管事唯恐作坊停工后被拉去做苦役,说到最后竟然开始和江一春呛声了!   这还了得?江一春表面柔弱仁善,那可都是装的,逼急了可不比金甲这杀人狂徒好上一分!果然到了最后他见说服不了这些倔驴脑子,便是脸色一虎手一挥,叫士兵将这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管事统统抓了起来,扔进了监狱!   真尼玛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想他江一春难得想做一件济世为怀的大善事,还被丫们这么折磨,真是岂有此理!!!   江一春真是气愤极了,可是再气愤也要将事情做好,没过多久金甲特意从麒麟军里挑来给他的虎贲色兼便跑了回来,告诉他已经将那些贵族家中的财务都搬入了侯府的宝库中。   麒麟军中的士兵都来自平民,根本没有学习过文字、算数这样的事情,因此财务归入宝库中后还需要江一春自己亲自跑去登记一遍。江一春想了想,将辛三叫了过来,叫他和自己一同进入宝库中清点财物。   这冀州城十七员贵族家中的财宝在辛三眼中可是了不得的财富,他虽然深受苏护器重,但终究是个奴隶,库资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让他沾手的!   辛三的心算确实厉害,一间间宝库里的财物被他看过后很快就被折算出了价钱,这让穿越而来的江一春可省了不少事情和精神,只管拿了账本在他身后做记录就成。   一主一奴关起库门清点到了半夜才将财物都清点了出来,江一春看看这工作效率颇觉满意,中午因为管事的抗议而起的烦闷心思也淡去了不少,开始有心情将那份开发冀州经济的五年计划表拿出来再仔细推敲推敲。   可他这份高兴还没持续太长时间,到了第二日一早,御七就带着申公豹来了,一进门便开口跟他要人来扩充她的“闇兵”。   跟他要人的不止一个御七,申公豹要挑选一些有灵根的人送去阐、截教做卧底,连稍后脚土遁而来的土行孙也要从江一春这里抢几个亲土行的小矮子做徒弟,大大地开展他那份十分有前途的“地下工作”。 ☆、封神乱(二十三)   申公豹将乾坤袋打开,将收在里面的五十六人放了出来后,便同御七两人一同去挑选人才。阐、截作为三大教派之二,其下门人择选弟子的条件自然比之小门小派严苛很多,申公豹将冀州城所有的奴隶瞄了个遍才只拣得了十一人合格。   见到申公豹身后站着的人寥寥无几,且多是七八岁的幼儿,御七与江一春都十分惊讶,这里的奴隶有九千之多,能够修仙的竟然只有十一人,这九百分之一的概率真是让他们不由得不失望。   申公豹见他们神色不愉,只笑笑解释道:“两位大人无需这般失望,这九千人中非止这十一人具有灵根,实在是久受奴役,形同牲口,早已失了人性,纵然有十分的灵气也已经被全部消磨,昆仑山与蓬莱岛中人也绝看不上他们的,只这十个孩童天性未失,或可入得内门。”   御七与江一春了然,申公豹又将十一人里唯一的成人叫到面前对江一春道:“此子却与旁人不同,乃是天灵单一的土灵根者,难得的是这份灵性不曾损耗了去。只是他在《封神榜》上无名,怕是难得重视,便是送去两教百年内不能有所成就,不若放在江大人身边,贫道手边正有一套适合他的法宝秘书,他自观了不用五六年必能有所小成。”   江一春与御七郁闷之色立即一扫而空,得这么一个宝贝人儿可要比能抽出二三百人入了阐、截两教做卧底强多了!   两人正欢喜,江一春更是拱手向申公豹道谢,土行孙却已走了上来。这小矮子是与申公豹一同挑人的,只是长幼有别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他又只要挑选一些具有土灵根的人,便是杂一些也无妨,所以始终慢上申公豹一脚,只跟在他身后挑人,倒也叫他挑到了二十来个称心如意的徒弟,却全都是比他还矮上一二分的成年侏儒。   想他土行孙因为其貌不扬,更没有什么天赋,即便是自家师傅眼中也有些拎出去便是丢人的色彩,如今却也可以做别人的师傅了,可不高兴坏了?   御七却是最后一个去挑人的,却是挑得最最多的一个,冀州城里的奴隶一下子就被她挑去了十分之一,还都是最机灵的那些。   江一春眼瞅着御七几乎将城里所有的小臣都跳走了,最后还向辛三伸出了魔爪,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抓住她的绿林之手,冷眼瞧着她威胁道:“再挑一人,我就跟你拼了!”   御七眼巴巴地瞧了一眼辛三,终于讪讪然收了手,只是最后又对江一春说道:“若是金甲回头来找你要人,你可千万不能给他。”   江一春阴测测笑道:“他自有昌州一万五千的人口,何需到冀州抽取兵员?”想他江一春一张脸貌美如花好似天仙,却被那畜生一剑给毁了,这口气他到现在都还呕着哩!   御七自然知道江一春与金甲的过节,只是莫说金甲,就是她和纣皇都早已经看江一春这张脸不顺眼了!尤其是纣皇,每天看着“别人”顶着自己过去的脸到处蹦跶欺男骗女,心里已是不爽至极!   御七心中欢乐,脸上也不掩饰幸灾乐祸的成分。江一春瞪了她一眼,便背过身去走到申公豹面前,对申公豹深深地一鞠躬道:“申道长,江某有一事相求,只是未免难为了道长,不知能不能说。”   申公豹连忙还礼道:“你我同舟共济,大人有什么难处尽管讲来,贫道能出力的必然不推辞。”   江一春便欢喜地又是一鞠道:“道长若有心帮忙,那此事定能完成的,道长且与我来。”   说着江一春便将申公豹带入书房,从书柜中取了一张羊皮纸做的地图,摊到了申公豹的面前,道:“先生可见过此图?”   申公豹将地图拿在手中,看了许久后大惊失色道:“这张地图是哪位道友所赠?”   江一春听了申公豹的问话,本是自若的神情立即闪现出一丝惊讶道:“道长曾经见过这张地图么?”他手里画的可是世界地图好么,申公豹你若连这都见过了那他这个穿越人士还混个啥?   申公豹脸色肃穆道:“怎的不知?这张地图乃是截教通天教主门下大弟子赵公明赵师兄所画,曾在三教内引起轰动,叫许多弟子动了东渡的凡心,最后被三教师祖一同下了禁令不得外传,这图也被尽数毁去,只赵公明自留了一份在手中。”   随着申公豹的讲述,江一春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人也变得越来越兴奋,几乎已可确定赵公明这人是同自己一样穿越来的,否则哪里能制出世界地图?   申公豹却是紧接着感叹了一句:“想当初贫道也曾动过此心,同赵师兄一般度过重洋大海去往那些居住了许多白妖土人的地方,可惜了……”   江一春那份激动起来的心情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他不禁诧异地问道:“难道这位赵公明赵天师自个远渡重洋,去过这图上的所有地方吗?”   申公豹笑道:“倒也不是大人所想的那么艰难,我等修仙人自有腾云驾雾的本事,只要动了那份心思就是穷尽了天地也不难,只是赵师兄之前无人动过此心思,只以为天地不过这般大小,”申公豹在亚洲欧洲两块大陆上画了个圈,笑了一下道,“在赵师兄之后又受制于掌门所限,就更没有机会去往那些地方了。”说罢,这泥鳅一样狡猾的道士竟也十分惋惜地摇了摇头。   原来这个赵公明并不是什么穿越来的,而是截教里的能人异士,平身最大乐事就是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到那世界各地去周游玩乐,闲来无事便将这大世界的地理志给整理出了一份。他自己兴趣所然,只将海外天地描述得趣致诱人,凡是翻阅过这本志策的道人无一不心生向往之。   可怜阐教老祖元始天尊,手下本就要依着天命失去五名弟子去那西方修佛的,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其他弟子再被别个教祖勾搭了去?偏生他手底些个弟子如太乙真人、云中子之流最是不耐烦喜欢往新鲜处蹦跶的,因此特特召集了三教教祖,赶忙将这祸害人的东西销毁了去!   目露失望之色的江一春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摇头叹息,道:“实不相瞒,这非是旁人送的,而是江某按照当初同巫医兄妹两人一同游历时所见所画制,原还想请先生请位能人按着这份地图寻几个可供吃用的植物送来冀州的,看来已是不能了!”   申公豹却忽然神秘一笑道:“江大人是想找那从土里扒出来圆不溜秋的,还是长在秸秆上黄灿灿犹如金子一般的?”   江一春闻言大喜,进而走近申公豹身前,神秘兮兮地问道:“道长可是见过这两样东西?”   申公豹笑道:“何止见过,还曾品尝过,倒不失为难得的美食。”   江一春听了此言,真是双眼都冒出了金光,他急忙追问道:“可是那赵天师送与道长的?不知他那里可还有?也不需那果实,只给些种子便是。”   申公豹笑道:“此事不难,赵师兄本不拿那些玩意当宝,直到后来受了禁令再不能往别处去他才特别珍惜了这些东西,将他那峨嵋山罗浮洞方圆百里地上都种满了这些,想要去讨要也不难,我且去凑个脸皮就是。”   得到申公豹的许诺,江一春连忙再三致谢,同时许诺日后种出了这些东西,必然请申公豹大大地吃上一顿。申公豹闻言哈哈大笑,他是练气士本没有什么口腹之欲,但这世上人总是依稀为贵,自然也就应了江一春这份承诺。   这申公豹说要去见赵公明,果然当下就去见了这位截教中实力数一数二的大弟子。赵公明是个自负自大的人,是从未将申公豹这个阐教叛徒放在眼中。但申公豹是何等人?岂会让赵公明逃脱了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大阵”?他先是说自己看不惯阐教那些个自私自利的人才会叛出了阐教,又将截教吹捧了一番,并说自己早就有心要入了截教的,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赵公明自尊自大,这番马屁听来十分舒坦,却是不搭理申公豹入截教的请求,申公豹也不将它放在心上,只又将峨嵋山罗浮洞四周栽培的蔬果作物说得如何如何好,如赵公明这般出身截教、深明大义的大仙家自然是为了天下黎民才耗费了精力去栽培这些异国之物,实在是令人感动,这等恩德就是赚取它人间十七八座庙寺香火又算得了什么?   这修道之人追求的就是修为上的进境,人间香火不仅能促进修道人境界的提升,还能在他们飞升之际,再助一臂之力,使他少受些上天的责罚。   这封神榜之事何来?还不就是一群修仙之人犯了杀戒,想要更进一层又怕被天雷一道给劈得灰飞烟灭,这才巴巴地等着人间浩劫,好顺应了天道再得一个大功德好更上一层楼?   阐教中十二金仙有此热切盼望,赵公明这位截教大弟子自然也有这般心思,只是而今有更便捷的道路可走,不过是将手里的种子赠给人间一些些,可不比在人间厮杀来得逍遥称心?   心中有了如此计较,赵公明也不啰嗦,用手一指峨嵋山上的奇珍异宝,便对申公豹道:“申师弟所言正是我心意,这山头之上的种子,你尽管收取一二袋子去,只留下一些与我赏玩便可。”   申公豹面上笑笑,心里却忍不住讥讽赵公明也忒小气,这满山的蔬果竟只肯给人一二袋,就这心气也想要得那人间香火供奉么?不若贫道帮他个一把,也好成全了刚刚那句师弟的名分。   主意一定,申公豹便向赵公明道了一声谢,随即从袖口里取出了一个袋子,却正是赵公明的师弟余元借与他的如意乾坤袋!   有这能藏纳天地的乾坤袋在,莫说峨眉山一个山头,就是将五岳山上所有物什都收拾个干干净净又有何难?   赵公明自然识得此袋子,一见之下大惊失色,连忙伸手疾呼:“申师弟,切不可如此啊——”   申公豹转过身来,皱眉看向赵公明,出声奚落道:“师兄莫不是连这一袋种子都舍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赵公明……总觉得和我大纲里的那位仙风道骨的仙人不是一个人,一定是我的错觉…… ☆、封神乱(二十四)   作者有话要说:  注:商朝人很喜欢经商,商末很多贵族为了暴利而终年在外经商,反而将农业抛弃在脑后。   不出外的贵族则会让家中亲近的奴隶带上东西出外经商。(从这点来说,我真的怀疑商朝的奴隶们和他们的奴隶主究竟是个啥相处模式……)   若是别个人被申公豹这么一说,是非要反悔跟他翻脸的,但赵公明偏偏与别个人是全然不一样的。   赵公明是三代弟子里实力数一数二的人物,从来都是他用鼻孔来瞧别人,哪里有这一日竟被旁人奚落过的?只是他自尊极好面子,被申公豹这样讽刺了一句反而不能拦阻他,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默默吃下这个哑巴亏,面上还要装作一点也不在乎的模样。   他既不拦阻,申公豹自然不会与他客气,只将各色作物的种子留下一些与他,便带着一袋子的种子与幼苗去了冀州。   这申公豹黑了赵公明,却不止是便宜了江一春一人,对后世子孙也是有大功德的!   须知这赵公明既然是个神仙,哪里会老老实实地种苗种菜?那许多的种子都被他用仙法改变过特性,已成了不忌旱涝、一季变双季、一年生变三年生的极品,有了这等神物在手,谁家农事还需担心?   只是这些事情申公豹是不知道的,江一春自是无处明了,只当过去见过的那些东西一样种了。   且说那日申公豹被江一春请走,御七身后跟着一个土行孙,自然不能白白浪费时间等待。她将挑选的那九百人聚拢到一处,独一人站在上首大声对这些眼里偷着机灵气的奴隶小臣,道:“我乃是纣皇陛下亲封的冀州侯,今日我将你们挑选出来是要将你们带离冀州城,去别处与我做事,但在此之前还需问你们一句话。”   她顿了顿,一双明媚的眼睛冷冷地瞧着下方只敢互相瞧视,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的奴隶们,对他们的识相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而后说道:“我现在便问你们可想做伊尹、傅说?若愿意就站到我的左手边,”她抬起了左手,“站在这边的人我便会给他一个摆脱奴隶身份,甚至晋升贵族的机会,这自然要经历许多磨难,或许在成功之前性命已经丢了,但若成功,不仅是你们自己,就是你们的家人、部族也能摆脱现在卑贱的身份,不再是奴隶、牲口,而是真正的人。”   当御七的左手扬起时,便有两个双胞胎姐妹互相看了一眼,立即走了过去。御七看了那两姐妹一眼,心中十分满意,心中打定主意日后要多多关注这两个长得还不错的女子。当她所有鼓动这群奴隶的话说完时,那些奴隶再没有犹豫的,立即跑到了那对姐妹花身边。他们大部分本就是小臣,与寻常奴隶不同,或常常伺候在贵族身边,或帮着主人家出外经商,甚至如辛三这样的人家世代帮忙主人家管理许多事务,生活得不错,眼界也高得很多,因而虽然没有反抗国家的意念,却或多或少有着改变身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他们哪里肯放过?何况御七许诺的是只要一人成功全部族几十甚至几百人都能摆脱这样的苦难生活,这简直是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就是再蠢笨怕死的人,也要豁命去争取一次的。   他们本来就是一无所有,连命都是主人家的,若是成功了便能得到莫大的好处,而失败了真可谓是一点损失也没有!   这等一本万利不亏本的生意,谁人不做?   御七见到这样的结果,心里十分的满意,她自然不会立即将这些人送入“闇兵”中,这些人是否真的合适她还需要再测试一二,最基本的就是他们的忠心。   土行孙见到御七这般作为,心里暗暗佩服与羡慕,竟也依样画葫芦地与他那二十几个小矮子徒弟说了类似的话,只是他根本就没有御七冀州侯的身份,在奴隶的眼中根本没有处置他们的权力。   土行孙一见效果不佳,可不就急了么?幸亏江一春及时出来,作为冀州的代理城主说的话在这些奴隶心中还是有分量的,果然叫这些小矮个奴隶心悦诚服地拜了土行孙做了师傅。   这边事情已了,昨日受了江一春命令的那匹快马信差一路狂奔,总算在第二日午间追上了休憩中的金甲军队,将信件交付给了伯邑考。   伯邑考看罢信中所书,微微低头思量。在他脚边千年九尾狐已化回原形,缩成猫儿般大小,一身雪白皮毛着实可爱非常。   这九尾狐躲在伯邑考帐中,不为别的,正是要与伯邑考商议要如何让它与苏妲己换过身份。三天前,夜里二者做下约定后,伯邑考虽然意外地得了麒麟圣兽,可是金甲却是在第二日就开拔,自那以后伯邑考便再难靠近到苏妲己乘坐的马车。   九尾狐倒是轻易就能见到苏妲己的,可是它一个妖怪,想也知道苏妲己万不肯与它交换身份的!   幸尔在昨儿夜里九尾狐在百里之外找到了苏妲己的长兄苏全忠,并将他带到了这里,就安排在营地不到一里地的树林深处。   有了苏全忠在,苏妲己自然会听信于九尾狐,只是行军之后每逢安营扎寨之时金甲都要特特地待在苏妲己的车马旁边,分明就是要监视苏妲己,不让她有机会逃走或被人救走。   这伯邑考与九尾狐正在商量如何救出苏妲己,那边信差便将江一春的书信递了上来。   九尾狐偷偷瞅了信上内容,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珠子转了转,便跳到软垫上,两只爪子一搭,道:“大公子,这正是天上送来的好机会,只要大公子稍动琴弦,不仅能救下昌州百姓,就是苏小姐也能一同救下。”   伯邑考立即就明白了九尾狐的意思,只是他出身贵族世家,却要像个伶人一样去迷惑别人,虽然是为了救人心中也是十分抵触,总觉得是愧对了怀中的长琴。   但是若能吸引走金甲的注意,让九尾狐换了苏妲己,使得苏家兄妹尽归了西岐,却是百利无一害的买卖。   更有甚者,九尾狐真如散宜生所言能够迷惑了纣皇,使得商汤天下更加混乱,那西岐要报仇便指日可待,不令他的父亲姬昌他日含恨。   伯邑考心中思量定了,便对九尾狐道:“此事当可这样办成,再过几日才能到昌州,这几日我会尽量找个机会将金甲调离了苏小姐马车前,你们当在那时换了身份。”   九尾狐立即点了点头,飞蹿地跑出了帐篷,刺溜一下溜进了树林中。   九尾狐一走,伯邑考却又开始踌躇了起来,心中虽然知道此事当早不当迟,却又实在违背本身的意愿,难以立即起身就去找金甲。   原来伯邑考与散宜生跟着金甲急奔了一天一夜,哪里还能不知道这凶残的男人是要立即挥军北上,急攻冀州之上的昌州的?   金甲此前所说的“帮忙”恐怕也是要借助西伯侯在列侯中的声望,叫他二人去替他叫开昌州大门,好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此城。   昌州沦陷虽不影响西岐日后大计,周地却也不能任由金甲拖累下水,令西伯侯声望平白受损的!   散宜生为破坏金甲阴谋,便暗暗地叫了两个西岐虎贲,一个得信去西岐,将此处的凶险报告与西伯侯知,另一个则带信连夜赶到昌州,叫他们小心了金甲的险恶用心,莫要着了他的道。   散宜生本是料定了金甲会连夜赶路不停歇,一举攻下没有防备的昌州,所以才会叫人快马加鞭不停歇地给昌州侯通风报信,谁知到了第二日金甲却又突然缓下行军的步调,最后干脆叫所有人马停下,就地扎起了营地。   一得到就地扎营的消息,散宜生当即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干嚎了一声:“散宜生愧对主公,愧对昌州满城百姓,是我害了他们啊!”   这一声干嚎可叫伯邑考大吃一惊,完全不能明白散宜生何以如此,只是他再问散宜生却只是摆摆手,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看着神色大异不同平时般沉稳模样的散宜生,伯邑考心中突突地产生了十分不妙的预感,知道必是与昨夜派出的信差有关,他不由得哑然道:“散大夫何以至此?父侯常与我等说,人生在世孰能无过,有过改之亦是君子正色,我等当再派一员或可截住先前那人……”   伯邑考话未说完,散宜生再次冲他摆摆手,垂头丧气道:“金狗贼既能掌握到昨夜我等行径,今日他哪里还会再允许我等放出另一批人马?恐怕只是白白折损了西岐的人马,那反倒不值!不若就这么办吧,他金甲好生自信,昌州却也未必真让他如意!”   散宜生虽然气愤地说了这般话,最后却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伯邑考哪里看不出他是不看好昌州能守住城池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伯邑考才会比日前更加厌恶金甲这个人,原本他只以为这人凶残,令人捉摸不透,而今却更觉得是个卑劣之人,君子是绝不能与之交好的!   伯邑考喜好音乐,对江一春那样处处表现得文雅风流的俊美男子自然心生向往,反之如金甲这样一身血腥味似洗也洗不掉的凶狠人真是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老死都不要再看到这种人一眼,免得沾染了对方身上的血腥气,再也弹奏不出空灵出尘的音乐!   却是为了西岐能再得一员猛将,为了加速朝歌的灭亡,他又不得不亲自去与这人结交,真是痛苦得仿佛置身在泥沼中一样难受。   只是他似乎忘记了,金甲不仅凶残、狡诈,让人难以捉摸,而且还十分的难缠,哪里就能如他所愿,稍微“勾搭”一下就能跟着他走开身,离开苏妲己的车马前的? ☆、封神乱(二十五)   伯邑考掀开营帐,果然见到金甲就正对着苏妲己的马车坐在火堆旁。   伯邑考从帐中走出,来到火堆堆边,坐到了金甲身边。许是这人从来不曾主动接近过自己,金甲颇觉好奇地转过脸来看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道:“大公子有事寻我金甲?”   伯邑考不想金甲这般直接,反念一想这狗贼又有哪次举动是不超过自己所想的?便也不介意这些了。他只大大方方道:“非是为了别个,只是刚刚收到江公子书信,叫我为将军做件事情。”   “哦?”金甲挑眉,嗤之以鼻道:“莫不是叫你看着我,若我杀人杀得兴起了便要想法来抑制我么?”他冷笑一声,似还有话要与伯邑考说,谁知就在此时四周里竟是传来了野狼的叫声,先是长长的一声,而后便是此起彼伏地吠叫了起来,听来似有二三百只野狼潜伏在四周。   要知道一般的狼群中,至多也不过三十来头,哪里会有二三百只成一窝的?他们分明就是遭遇了狼潮,同时碰上了十几个狼群联手“围炉”了!   伯邑考一听到这些狼叫声,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妙,正要起身却被金甲伸出一手抓住手,被迫坐回了地上。   只见金甲痞痞地讥笑他道:“原来大公子怕狼。”   伯邑考神色冷峻道:“将军看不出这里已聚集了二三百头野狼?此物凶残狡诈,纵然朝歌兵马强悍无所畏惧,将军也该早作指挥减少损失才是!”   伯邑考一番言辞恳切十分,金甲却是无动于衷,反而戏谑地问他道:“在大公子心中,本将军可比得野狼凶残狡诈?”   伯邑考闻言,忍不住侧目而视,心中仔细琢磨这厮问这话难道是要试探自己么?只是这番试探又有何意义?   伯邑考是当真看不懂金甲这厮的心思,正要中规中矩地说两句话敷衍了这家伙,免得他突然生起气来,出尔反尔地将西岐的人押去朝歌,周复等人却满脸欢欣地跑了过来。他们冲到金甲面前站定了身子,一个个雀跃欲试道:“将军,今日可否加菜?咸鱼干肉吃在嘴里实在没有滋味!”   金甲冲这些小伙子挥了下手,周复等人便转头,呼和地带上自己的亲近兄弟四处散了开去。   伯邑考见到这番情景,不禁疑惑地问道:“几位小将军是要去宰杀狼群么?”   金甲笑道:“大公子一世养尊处优,自然不知道民间行伍中的艰辛,可知这些狼群在你等世家子弟眼中是凶残狡诈的恶物,在我等穷苦人眼中却是上天赐予的美食,便是用性命去拼取,若能换得一顿温饱也是值得。”   金甲这番话说来是道理,伯邑考也知道因为士兵要自己筹备粮食,许多出身平民的兵员为了给家中节省粮食会进入山林野地中猎取野物来充饥,就是以富裕著称的西岐中也有穷苦平民必须以野果来充饥的。   可是看周复等人模样,伯邑考要如何相信这群兴致勃勃的家伙是为了金甲口中的原因而去与狼群搏杀的?   此时伯邑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上司是个蛇经病下属也都是些脑筋不正常的!   金甲却又问他道:“刚刚的问题,大公子还未回答本将军。”   伯邑考连忙恭敬回道:“将军说笑,伯邑考怎会将人比作畜生看待?”   “原来你已不将我当成人来看了么?”金甲忽然轻轻笑道,那揶揄的模样仿佛他口中被骂的人根本不是他自己!   伯邑考虽没有将金甲不当人来看,倒真的觉得他凶残之相与野狼不枉多让。他连忙站起身,拱手要为自己解释,金甲却又一把拉过他的手,将他按坐在自己跟前,道:“大公子善弹琴,江一春那小白脸是不是告诉你,一旦我杀红了眼,你当立即弹奏一曲安乐祥和之曲,便能克制住我心中的凶兽?”   金甲不等伯邑考回答,便放了他的手,与此同时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邪笑道:“大公子莫要这般天真。”否则迟早世子之位不保!   伯邑考一愣,心脏却是突突地飞跳了两下,脸上也跟着烧了起来。他连忙从金甲手中挣出肩膀,移到离金甲远一些的地方,正了正衣襟,待脸上没有灼烧感后才咳嗽了一声道:“便是大将军这么说,若真见了那样的场面伯邑考定然要做一次努力的。”   燃烧中的老树枝忽然巴扎一声炸裂了开来,却叫刚刚说完话的伯邑考吓了一跳。金甲仿若不觉般,只手支起下巴,也不再开口,只笑眯眯地瞧着伯邑考看。   伯邑考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无礼、戏谑地盯着瞧着,正要起身离开,却一抬头看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壮硕汉子站在金甲的背后,双眼里仿佛能喷射出怒火一般仅仅地盯着金甲的后脑勺瞧。   这壮汉身上穿着朝歌士兵的衣裳,脚边赫然就是那只九尾狐。这一身雪白的狐狸此时正死死地咬住壮汉的下摆。   伯邑考这才发现原本待在近处的那些士兵都已经被四员小将叫走,只远处还有一些士兵分散各处站岗,却并没有一人发现此处的异常。   伯邑考哪里还能猜测不出这名健壮的士兵是谁?只道这人就是苏全忠了,只是这人生来就是侯爷之子,而今受了灭门之祸,哪里肯受九尾狐指挥,耐心等待解救苏妲己的机会?   现在看他这模样,分明就是要扑倒金甲身上,恐怕早就忘了是来救苏妲己的了!   伯邑考虽然厌恶金甲这个人,却绝不能见着这个人死在自己面前——若是给了朝歌挥军西岐的机会,尚未准备好的西岐如何能抵挡商汤的大军压境?   他也不愿意金甲发觉了苏全忠,他眼见这苏家郎如此魁梧,必是一员猛将,就更加不愿失去收拢这人的机会!   伯邑考正用眼神示意苏全忠要以他妹妹的安全危险,莫要为逞一时之勇而害了自己与妹妹两条性命,金甲却忽然捡起火堆上烧烤好的一块咸肉递到苏全忠的面前,吩咐道:“将这一块肉送去马车内,叫那小娘们别再哭了,否则莫怪本将军将她扔进妓寨里去!”   苏全忠听了这话,心中恨意更盛,上前就要一拳头打到始终盯着伯邑考瞧未曾回头的金甲脑袋上,伯邑考见此紧张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上!幸好九尾狐及时施展起了妖术,在苏全忠的腿上咬了一口。这一口中掺了些许狐媚之毒,苏全忠眼中怨气顿消,整个人变得木愣愣地接下了烤肉,送去了马车内。   伯邑考见此,心内松了口气,却是不敢直直盯着苏全忠,只端正了脸色,看似目不斜视实则是在用眼角留意着苏全忠的一举一动,看着这家伙进了马车内。   伯邑考始终注意着马车内的动静,竟没有发现自己的双眼其实正与金甲“深情”地“四目相对”。等他回神来时,立即尴尬地撇开了眼,却听到金甲轻叹一声道:“原来大公子对本将军还有这般企图!”   伯邑考错愕地回过头来,金甲立即贴到他面前,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毫不客气地吻了下去。   就在金甲的双唇刚刚贴上,伯邑考立即有了反应,猛然推开欺身上来的男人,他身子还未站起,腰间的宝剑已经拔了出来,“刷”一声刺向金甲。   金甲作为《铁血江湖》第一高手,手段自然灵巧、高人一筹,只见伯邑考的宝剑刺来之时,他的人已经闪到了对方身侧,轻轻巧巧地就握住了那只握剑的手,闪身在他背后将他拉入自己怀中,戏道:“大公子刚刚那般深情款款地看着本将军,何以现在又要拔剑相向?”说罢便又感叹一声道,“如此挑逗人心,未免太浮浪叫人伤心!”   伯邑考闻言脸上晕红一片,他还要挣扎转身,再刺金甲一剑,可惜金甲不仅身形比他巨大,力气更是不小,哪里有他能挣脱的余地?   马车中突然跳下两人,伯邑考一惊连忙看向他二人,就见到苏全忠与苏妲己两兄妹都穿了士兵的衣裳,站在了马车下。苏全忠自是恨意绵绵地瞪着金甲,苏妲己则低着头,显然是害怕被人瞧出端倪。   金甲见到这两个人,口中啧了一声,立即放了伯邑考,恶狠狠地对马车下的两人道:“还不快滚,没见过你家将军反抗旁人的调戏与武力相逼么?”   伯邑考闻言,冷冷地笑了一声,也不与这颠倒是非的人争辩,自知实力不如人只能当刚刚被野狗咬了一口。他将宝剑收回鞘中,对苏氏兄妹道:“将军有令,怎地还不走?莫要忘了你们是为什么来的?”   苏妲己连忙伸出柔若无骨的手搭在了兄长粗壮的胳膊上,苏全忠立即垂下了视线,闷不吭声地领着自己妹妹走到了树林里。   金甲却是一双眼始终追逐着这两人离去的地方,脸上现出一份稀罕劲来,他古怪道:“这真是奇了,我的兵不听我的话就算了,反而对大公子言听计从……”说罢诡异地瞟了伯邑考一眼。伯邑考此时哪里还肯再理会他?径自回了营帐。   伯邑考方走进营帐便听到娇滴滴的一声流莺细语从帐外传来:“将军好威风,却是要吓煞犯臣女么~”只这一句已是婉转魅惑至极,恨不能叫听了的人立即魂出九霄去!   作者有话要说:  狼潮这事是我编的   苏妲己为啥么有封神……不科学! ☆、封神乱(二十六)   约莫半个时辰后,周复那群小子才一身是伤,两三人扛着一头野狼的尸体回来了。   周复几个见到金甲立即一溜小跑冲到他面前,将这次捕获了多少野狼,军中又死伤了多少一一向他报告了。   这次他们遇到的狼潮却要比想象中还要大些,周复等人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与狼群正上面了才发现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何止二三百头野狼呀?只是狼肉就在眼前,岂能轻易退了放弃这顿美食?因而拼得死了几个人也要将这群野狼弄成他们的口粮。   却说士兵死了二十三人,皆非金甲的亲兵,自然不在疼惜之列,只叫周复将那些人的名单列好,好在回朝歌登记牺牲人员时添加进去。   原本按照商朝的规矩,这些士兵不仅要吃自己的穿自己的,就是为了国家而死在了战役中也依旧只算他们自己的,国家不会贴给一点赔偿。但是半个月前武成王听取了金甲的建议,向纣皇上了一份奏折,请求给这些为国捐躯的的平民一些抚恤金,一来展现纣皇的“仁慈”,二来也叫那些士兵能够安枕无忧地去为国家卖命。   贪财好色的纣皇当然不肯同意,要知道他可是纣皇啊,没有雁过拔毛已经不错了,怎么还能叫她从自己的国库里取出钱财给这帮贱民呢?   朝中的大部分大臣对武成王的建议持可是可非的态度,他们都是贵族,但按照武成王的奏折所言,他们族里参军的子弟都不在这条受惠的范围内,为了一条没利益可得的建议去跟残暴的纣皇针锋相对,拼死觅活,他们还不至于那么蠢!   纣皇死咬着自己的钱袋不放,别个大臣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几分廷议的热情,武成王的这封奏折很快就被打入了“冷宫”。为人热忱、总与士兵们打成一团的武成王郁闷了、纠结了,最后在金甲的建议下去找了亚相比干。   比干想了想,给武成王出了个馊主意:陛下既然不肯自个掏腰包,那就叫别人掏么,难道陛下还会捂着别人的钱袋不放?   武成王虽然觉得这主意不错,但是这样一来势必要侵犯到别人的利益,他一贯实诚惯了,还真不习惯做这种占人便宜的活。   比干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劝解道:“非是武成王占别人便宜,而是一毛不拔的陛下占了这便宜啊,难道士兵忠心守护的人是你而不是他纣皇吗?”   武成王茅塞顿开,立即跑回家中,重新拟定了一份奏折,言明了死伤士兵的抚恤金应该由其所在的封地领主来支付。   只要不让他付钱,纣皇立即就变成了武成王心目中那个英明神武的帝王,当即拍板觉得此提议甚好,于国家于百姓有十分好处,应当立即执行。   纣皇这边是通过了,被武成王坑了一把的各贵族却是不肯了!   这些年来商朝征战不休,这抚恤金看着少少,十个百个千个、一年两年十年的,可不就是一笔大数目?   为贵族利益作代表的朝廷大臣们在纣皇拍板的当下就反弹了起来,认为此事大大不可,虽只是些末小钱也足以令各大领主心存芥蒂。而且他们认为,士兵只会将这份恩情记在给他们抚恤金的领主头上,时日久了怕是只记得他们的领主而忘记了纣皇这个真正的主人!陛下要真觉得抚恤金制度可用,大可以用国库的钱财来成全自己的一片爱民之心。   奈何众臣子苦口婆心、大道理说尽,纣皇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反而横鼻子竖眼地瞪完一个又一个,最后实在烦了,便叫侍从拿了火炭进殿,要将那竖在大殿之上的铜管烧熟。   武成王见此连忙叫了士兵将那几个叫嚣得最厉害的大臣拖到了后面——他可一点也不想这些忠君爱国的大臣因为他的一道奏折就折在了“炮烙”之上!   在大臣都被武成王强行拖走后,纣皇也不啰嗦,乾纲独断、大笔一挥将抚恤金这事敲定了。   这狗皇帝只图一时开心,却哪里知道那些贵族被迫吃了这个亏,心里是多么幽怨!   为了减少抚恤金,更为了报复纣皇,想要将战场上的闻仲闻太师引回朝歌,这些贵族中竟有许多联合在一起,大大地减少了族兵的输出,致使在北方平乱的闻仲太师一时在战事上吃了紧。   闻仲太师心中十分怪异,也风闻了些许消息,但此时正是关键时刻,万不能容他抽身回朝歌去的,因此只能咬紧了牙关加快了镇压反抗的步伐,期望早一日能回朝歌去揍一顿纣皇这个从小看到大的混账小子!   贵族们不甘愿为纣皇这昏君发放抚恤金,自然在对发放的对象做了种种的限制,像今日金甲军中死的这二十三人,因为不是死在战场上,自然不算为国捐躯,压根没有资格领取到抚恤金。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被周复等人三言两语威吓下,那军中的监管官哪里还敢将这些人员究竟是怎么死的,如实禀告上级?   却说金甲虽然少了二十三人,却叫这周边地区上的狼崽近乎死绝!他这趟赶往昌州是要将它掌握在自己手中,却并不打算亲自管理——这在他看来实在很麻烦,所以是要将它转给江一春代为管理的。昌州与冀州虽然临近,中间却要经过这一片养了许多野狼为患一方的野林。   俗话说得好啊,要想富先修路,但是路修得再好,天天有百八十只野狼在路上游荡,又有哪个行人敢行走啊?   因此刚刚周复等人跑来时,他虽知道会有损伤,还是将这些馋死鬼投胎的小子放了出去。   伯邑考听到声音走出帐外,却是在看到那些死者不由得怜悯地暗了眸色。伯邑考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金甲,终于没有主动靠近这个人意愿,只走去与散宜生等人围坐了一团。   西岐人虽然只是商汤的一个诸侯国,却早已崇尚起了礼仪,相比之下,朝歌人虽然富裕,却还残留了不少原始社会的风气,一些在西岐人眼中无比羞耻、野蛮的行径在朝歌人眼中却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人人都可做得的!   比如野.合、群.P,这种事情在西岐已经被明文禁止了的,但在朝歌中却根本没人去在意,只要没有违背了纣皇“选秀”的旨意勾搭了待选的“秀女”就行。   甚至,在每年的玄鸟祭典,还有官方的群P活动,欢迎广大贵族、平民一起来参与,以此纪念他们那孕育于群P不知父为谁的伟大祖先——“玄王”契(没错,契他娘是参加了玄鸟祭典群P活动后才怀上他的)。   因此,在西岐人马斯文地吃着自带的米面干粮时,朝歌那群野蛮人正在欢腾地撕开狼身上的皮毛,一只只穿在粗.大的树枝上放在火上烧烤。   两队人马本是相安无事,偏周复这几个跟在金甲身边久了,颇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劲头。这几个混账瞧着西岐人偶尔投向他们的眼神不似嫉妒,反而是不屑与歧视更多一些,好似他们是一群茹毛饮血的蛮夷一样。   周复被一个西岐人冲着撇了下嘴,无声地嗤笑了一下后,立即恼了起来。他捅了捅跟边上的滚头,朝西岐那堆人那边努了努嘴。熟知周复是个烂胚子的滚头心领神会,立即拖来了一只半大不小的狼崽子扔给了周复。   你道周复做什么?自然不是去做人事的!他竟是带着那狼崽子硬是挤到西岐人马中,说了几句流氓话,别人不搭理他也不介意,只最后突然拉住狼崽子两条后腿,刺啦一声撕成了两半。   西岐人立即都被喷溅出来的狼血唬住了,周复得意洋洋地将狼肉扔进了火堆里说道:“今日军中加餐,岂容你们在这里吃饼吞糠,叫别人笑话了我家将军,道他一声小气?”   周复正还要再说,却是听到一声作呕声,他更加地高兴起来,立即拿眼去看那呕吐的人,竟发现是那西岐的大公子伯邑考!   想他伯邑考出生至今二十一年,哪里见过这等血腥、残酷的场面?若周复当他面宰杀的是一只成年的野狼他断不会这副样子,只是狼崽幼小,形状与幼犬相似,稍有同情心的人见了都是要动恻隐之心的,现在却见得这么个小东西被活生生地撕成了两半,如何教这贵家公子受得了?   坐在伯邑考身边的散宜生见到自家大公子脸色大变地站起身跑了回去,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道与坚忍耐苦的二公子相比,大公子实在是养尊处优惯太多!三年前二公子姬发不过十五岁之龄,孤身混入戎人之中,为了不引起怀疑绒毛饮血的事情可没少干,却因此给西岐取得了重要情报将那个渐渐振兴起来的戎族部落一举灭了去!   散宜生心中感叹,面上始终保持微笑,他伸手将那两块狼肉捡了起来,重新架在火堆上,一面烤制一面向周复道谢,感谢他的一番好意。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散宜生一脸和气地道谢,周复自然不能再为难西岐人——他毕竟出身平民,对贵族还是有点畏惧心的,在伯邑考被他刺激得跑走后,终于知道自己“可能”做过头了,不由得挠挠头,笑了笑后灰溜溜地溜了回去,却是被兄弟一顿好笑。   周复被嘲笑了一番,又觉得很丢面子,便跑到金甲跟前抱怨西岐的人怎的就这么娇气。金甲根本不看他,只冷冷瞧了一眼正在分食那幼狼的西岐人马,转而叫周复挖来一盆狼眼,竟是亲自送到了伯邑考的营帐中。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觉得吃狼眼很恶心?但是狼身上最好的部分就是那个呢,╮(╯▽╰)╭有些男银的“温柔”就是这么操.蛋呢!   PS:伯邑考而今已经二十出头了,何以还没有结亲呢?因为他正准备结亲的那一个月,朝歌那边刚好定下了“选秀”的新制度,他的未婚妻未满二十属于秀女范围,名义上是纣皇的后妃备选,于是两家就解除了婚约。   而当时十六岁以上的贵族千金都已经嫁人了,伯邑考以及他的弟弟姬发想要结亲只能等到四五年以后了。   霸占了全国女性婚姻优先权的纣皇真是荒淫无道的狗皇帝啊! ☆、封神乱(二十七)   伯邑考见到那一盘被烤得焦糊糊的狼眼,当即就惨青了一张俊俏面容,刚刚才压下的呕吐感立时又反了上来。   金甲却哪里管他喜欢不喜欢,只将手中食物扔在小几上,冷脸邪笑地看着西岐大公子。他见伯邑考久不动作,便指了指盘中野味,道:“军中士兵辛苦所得,莫非大公子看不上?”   伯邑考光是想到要吃下那狼眼,脸色更加白了三分。可怜这出身礼仪之家的贵公子,此时只能将眼睛避开去,哪里能再看那盘中餐一眼?   金甲见到他抿嘴不发一语,根本没有要依从自己的意思,不由得冷下了脸,嗤道:“大公子如此娇贵,令尊竟还将世子之位交于你手,看来西岐果真是对商汤忠心耿耿,将季历之死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面对金甲的嘲讽,伯邑考却是不能辩解一词,也不敢为自己稍作解释,此时西岐虽然在诸侯之中算是最强的一支,但是周地百姓重视农业,也专于耕作之事,与全民皆兵,甚至连妇人也可操戈上阵的商朝在军事上依旧不能对抗。   西岐此时正在等待,等待一个良机,等商汤因为纣皇的昏庸残暴而朝野崩塌、四方来诛之时,到那时西岐高举义旗必能一呼百应,伐纣灭商。   现在正是西岐沉住气不能有所妄动的关键时刻,伯邑考知道金甲兄妹深受纣皇恩宠,是天子近臣,焉能在他面前暴露一丝一毫的反商心思?便是被对方如此嘲讽他也只能冷着脸回应道:“将军所言甚是,我西岐对朝歌对纣皇从来只有归一顺从,从未有过逆心,便是先祖乃是身犯重罪才遭了诛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况且我祖父一伯候?”   伯邑考顿了顿,又道:“伯邑考在家中一向为母亲娇养,便是军中也甚少行走,言谈之间难免为将军不喜,还望将军见谅!只是伯邑考此处有一话也想同将军说。”   “什么话,你说。”金甲侧过脸来,斜眼瞧了一下伯邑考的脸色,说道。   伯邑考立即拱了拱手,道:“古圣人有言,有德君子不以腌臜物为食,伯邑考才学浅陋,却也以圣人教训为行事准则,希望金甲将军莫叫在下为难。”   伯邑考说罢又是一鞠,金甲却冷嗤出声道:“大公子这么说不妥吧,圣人难道没有告诉你不应当在旁人背后说人坏话?”   伯邑考诧异地抬起头,金甲趁他开口前说道:“你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弟弟姬发小儿,三年前潜伏在戎狄之地,莫说这狼眼,怕是更腌臜的东西都吃过吧?”他忽而摇摇头,叹道,“你家教养当真与众不同,当担重任的世子让个女人养在身边娇惯着,反是次子小小年纪就要出外出生入死,在军中树立了威信。”他向前一步,无比怜悯地看向西岐之子:“金甲料想周地百姓怕是崇敬二公子多过大公子你吧?”   金甲冷言冷语地说完话,人也已经跨步到了伯邑考身前,伸手便要去抚摸他的脸庞,却是被他很不客气地拍开。就见伯邑考冷冷盯着金甲,道:“伯邑考还望将军自重,君子不语不义之言、不行不义之事,此等捉弄人的挑拨之言还是莫要再出口为好!”   金甲听他这般说话,顿觉这人不仅冥顽不灵,还十分愚钝,若非因为他的琴声能够安抚自己的神识,人也长得不错,谁还要去理会他?哪里还容得他这般惹怒自己?直接杀了便是!   他眼中冒了怒火,不禁狠狠道:“姬大公子当真听不懂金甲话中之意?”   却不料伯邑考一改方才冷意,淡淡道:“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自古有德者方得天下,倘若姬考德行不足以配周主之名,便是仿效先祖泰伯、仲雍让位于弟,避入荒野又有何不可?”(注)   金甲本是愤怒于伯邑考的不识抬举,现在听了他这番话反而一愣,他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再次将这华美公子仔细端详了一遍,态度却再不似过往那般懒散,反多份惊叹与尊重。   难得这西岐之子因为刚刚那番话而显了傲气,此时竟然是大大方方地让金甲打量。金甲眼中光芒却是越来越明亮,态度也越加端正了起来。   金甲忽而笑了一声道:“我原道你笨笨的,定是都被蒙在鼓里,却原来是这样,只是可惜了……”可惜姬昌竟是将这么好的儿子当成王位的牺牲品来养育。   考者,死父也。   父若不死,当由子替命!   西伯侯擅卜卦天算,怕是在这个嫡长子甫出生时就已经算出了自己与此子不一般的命运牵扯。   金甲摇摇头,却是不能将自己的这点猜想告知伯邑考,只将那一装了狼眼的木盘拿了起来,从伯邑考身边走过,径直出了营帐,口中却在喃喃:“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反叫鱼耻笑,可笑可笑……”   伯邑考看着金甲将东西拿了出去,愣了一下才抿抿唇,取过自己的爱琴,坐在了席子上轻轻地擦拭起了琴弦,间或地弹拨了几声。   却说金甲带了两方士兵在野狼林外休整了一番,便又开始行军,却是依旧只是慢慢地行走,将两三日的行程走成了四五日,白白耗费了一半的时间。   那昌州早得了散宜生口信,又多得了两日的时间做准备,此时自认以逸待劳,端的一点也不怕朝歌人马,只将城门紧闭了不理会城外的兵马。   原来昌州侯卢锭一得了消息,自认不能与整个商汤为敌,于是在长子的建议下派出一队兵马去往朝歌,将金甲恶行上禀,想求来一道圣旨来解了这次兵围,却哪里知道他们的人马虽然躲过了金甲的劫杀,却被江一春派出的二十虎贲围杀在了陷阱中。   卢锭不知江一春恶行,只一心坚守城门,等待着圣旨解围。   金甲果然如散宜生先前所料,竟然一到目的地,立即就叫人传了伯邑考与散宜生去见他,邪笑着要这两人履行承诺,替他将昌州的城门叫开。   散宜生早已经看穿金甲的恶毒计量,这几日里他一直受着良心的谴责,只道自己不仅害了昌州一万五千多人命,还带累了主公的名声受损。此时他听了金甲的要求,当真是破罐子破摔,也不拒绝,立即就答应了下来,在小将杜浪子的挟持下去了昌州城门之下,却只是假意说了几句劝诱的话,并不十分诚心。   杜浪子瞧见他这模样,立即不满了起来,谁知一向笑脸迎人的散宜生这次却是在瞧见他的不满后,立即耍脾气地一甩袖子走了。   散宜生一句“小将军觉得散宜生无用的话,何不亲自去劝那昌州侯?”便甩手不干了,杜浪子瞧他转身就走,顿时着急了起来,他可不敢擅自行动去劝降,立即跟了散宜生后头跑回主将营帐,将一切禀明了金甲。   金甲却是冷冷笑着看向伯邑考,伯邑考则是垂下眼去,面上神情暗淡,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金甲也不管他,只将西岐人请出了自己的营帐,又将那四个活宝集合了过来,也不需那沙盘、地图,只眼里红了血一般对众将领道:“本将军知道那日在冀州你等未曾杀得尽兴,今日便要你们统统满意了去。”   金甲将手下三言两语便将小将们做了安排,只叫周复、滚头二人负责冲锋与破开城门、杜浪子带了弓箭手替冲锋人员二人做掩护,而恶里龙则挑上二十人做弓弩手混在弓箭手中,伺机射杀站在城头上观望的昌州将领。   不想,昌州却是挂出了一张免战牌子。   正是磨刀霍霍向昌州的众位小将见了这张牌子,俱是一愣,还是那个周复直接取了一把弓箭,三箭之下堪堪断了绳索,将那免战牌射了下来。   那牌子一落地,朝歌兵马的气势立即又上了来,取戈的取戈、拿箭的拿箭、推车的推车,不多时间这边便单方吹起了牛角大号、敲打起了牛皮大鼓,杀伐之气大涨地要往昌州城门冲杀过去。   那昌州城头上却突然冒出一中年汉子,身穿红袍盔甲,头戴金冠顶了两根雉尾,好不威风的装备。   这人便是昌州侯卢锭了!身边还有两员小将却都是他的儿子。   就听得卢锭站在城头上,气急败坏地扯着嗓子大叫道:“金甲小儿,你给老夫出来。”   金甲也不与他娇羞,立即便骑了一匹红枣高头马缓缓从军士中走了出来,脸上痞笑依旧,倒是要看看这卢锭是要什么话要说。   卢锭一见金甲,更加气恨道:“金甲,你奉旨征讨冀州,缘何领兵到我昌州地头,你这般行为朝歌可是知道?纣皇可是知道?”   金甲邪笑道:“侯爷端是说得荒谬,若非你有错在先,金甲何来与你为难?”   卢锭微微一顿,却是自思没有得罪这人的地方,顿时恼火又向头上三花冲了过去,大声怒骂道:“你这小子分明血口喷人!”   金甲却是拉住马头,笑道:“是么,那金甲问侯爷一句,你本应奉照旧例派出兵马支援我去攻打冀州,何以这许多时日却不曾见一员昌州兵甲来寻朝歌大军?”   卢锭立即大喝一声:“小儿休要颠倒是非,我明明已派了二百兵士去往冀州。”   “可惜了!本将军却是一个也未曾见到。”金甲冷笑一声,随即向旁伸出一手,身旁将领立即将手中弓弩交到了他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注:相传商代末年,周国古公亶父有三个儿子:长子泰伯,次子仲雍和幼子季历。亶父喜欢季历,但是按照制度,必须传位于嫡长子。泰伯、仲雍为尊重父意,避让君位而到当时古越人聚居的江东,并随乡入俗。当时的江东人有个习俗,就是喜欢边跑边呼喊,泰伯造了一个“吴”字代表他们。泰伯被拥立为君长,国号为“勾吴”。by百.度百科   我深深地怀疑伯邑考的名字是在他死后才有的=-=   PS:山西真是个好地方啊……我当初怎么就选了这边出手呢?我真是太机智了!一定是佛祖在为我指点方向! ☆、封神乱(二十八)   那卢锭还在气头之上,本还要忍住气与这混账争个是非,质问他如何不按规矩叫人射下了昌州的免战牌,却已是一支弩箭从金甲手中未曾见过的武器中急急射了过来。   卢锭两个儿子见到不好,同时举了藤盾要将父亲掩护起来,却是大大意外于这似箭的物件来得竟是这般迅猛。他们动作虽快,还是慢了一步,那支弩从卢锭长子手中的滕盾边擦了过去,却是稳稳不改角度,一下子扎在了陆战那身盔甲上,扎出了一个大血洞。   卢锭只“啊”地一声大叫,人立即扑倒,从城头上消失了人影。滚头下边瞧着,立即问道:“大人,那老匹夫可是死了?”   金甲冷冷一笑,将手中弩弓扔还了回去,却是心里可惜这弩弓制作得太过粗劣,否则早在卢家两个公子反应前就到了卢锭胸前,哪里还会被那滕盾消了力道,功亏一篑!   金甲对现有的武器与技术越来越不满,对储藏了大量铁矿的昌州更是势在必得,只道得了这土地便能将军中铜做的兵器都替换了。   主帅这般迫切地想要得到昌州,底下的士兵更加的气势饱满,只道一鼓作气将那城门破了,好让将军高兴高兴。   那卢锭被金甲一箭射下,受了重伤,暂时不能主事,只好将防守之事交托给了长子卢芳。   卢芳原本以为朝歌人马舟车劳顿从冀州赶来昌州,必然疲累不堪,哪里想到攻势会这般猛烈?   卢芳没有办法,眼见城门就要被冲车撞开,也管不了那许多,不顾兄弟拦阻毅然开了城门,冲杀了出去,言明了要与金甲单打独斗。   金甲看卢芳生得虎背熊腰,手中方天画戟耍得虎虎生威,颇有几分气势,竟也应了挑战,手握长枪一拍身下骏马就迎了上去。   他道卢芳有一把好力气,却也不试那些巧劲,但就用力气去强压这壮汉。初时两人枪来戟往好不热闹,看面上倒也战得五五之分,没得优劣。卢芳却在百余招过后便是淋了一后背的热汗,暗道这金甲力气当真不小,看他手段原不该是与自己一般直来直往的路数,何以现在却是单纯靠着这力气与自己对战。   过了二百余招,金甲脸上趣味越来越淡,手上力道却是越来越猛烈,本就抵挡不住的卢芳不禁被他逼得步步后退,没得十招便落下了马去。   却在卢芳落马之时突然从城门之上射下一剑来,直直地就朝着金甲心窝里去了!金甲闻得利剑刺风之声,举枪便是横扫而上,只听“呛”的一声,那疾射而来的宝剑还未到他跟前就已被扫落在了地上。金甲看那落在地上的宝剑,嗅着空气中的血腥气味越加地兴奋起来。他火烧了一双眼睛抬头去看城门上,就见一少年将领握了大弓,一头是汗地瞪着下面的他瞧。   这少年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卢锭的二儿子卢唐。金甲看他握弓来射杀自己,立即笑了起来,心道这孩子倒是“孺子可教”,此前他不按规矩便将卢锭射伤,现在他的儿子也用剑来射自己,倒是学得好快!   金甲一声邪笑,向士兵大喝道:“周复、杜浪子,城门如何还未打开?”刚刚卢芳单戟一马地出来后,昌州的城门立即又被关闭了上。   本是聚在一旁看自家将军与人搏杀的几员小将立即醒悟过来,四散开来各司其职。   那周复自然是将卢芳捆绑了起来,将他高高挂在旗杆之上,竟是要做一个人质威胁昌州打开城门。不想卢唐却是个机智心冷的,素来听闻了金甲这支军队的恶名,忍着骨肉分离的痛苦也要咬紧了牙关,不肯将城门开出一丝缝来。   他这般倔强,却着着实实叫金甲高兴不已,按着原本计划他是要像冀州一样只杀这昌州的贵族就行,只是冀州杀了几百人后已经将他那股血腥残暴的性子勾搭了出来,想要发泄又没个去处,终于想出这个法子,等昌州殁了,其他三个只能眼巴巴看着他杀人羡慕嫉妒恨的家伙再怎样责难他,他也有了借口,只说昌州人太不识抬举,不杀光不能霸占这座城池便是。   到时即便本尊对他不满,也不会将他全部神识回炉改造的——需知他的选择便是本尊的选择,若是纣皇来了,见到昌州不肯打开城门也绝不会为了原本的计划就放过这城里的一人一畜的!   却道这计划虽然美妙,若没有西岐的通风报信,还真就不能完美地遮掩过去了!   金甲血气已然起了,等那昌州城门一被撞开,他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就如箭一般冲到队伍最前方,杀了进去。   后面的士兵见了,还要暗道一声自家将军每每都要这般身先士卒,实在比之别个将领好了不知多少,因而也越发有气势,追击了上去。   一时间,涌入了两千朝歌人马的昌州城池立即混成了一团,厮杀声一片、哭嚎声一片,俨然一幅地狱景象。   那厮杀哀嚎声音一直传入了朝歌阵营后方,伯邑考与散宜生待在营帐中,听到这恐怖凄惨的声音,不约而同地都变了脸色。伯邑考更是站起身,想要跑出营帐,到前方去观察情况,却是被散宜生苦苦拦住,不叫他轻举妄动。   散宜生将伯邑考拦截住,连连叹气道:“昌州元数已尽,大公子何苦再出去见那地府景象?”金甲这几日特意缓慢行军,为的是要将朝歌的人马好好休养,不因行军赶路而有所劳累;二来却是让昌州有所懈怠、轻敌,以为昌州已做好万全的准备,能够抵挡得住金甲的进攻。   若不是这份自信满满的心态,那卢锭就算年迈糊涂,毕竟也同先帝帝乙冲杀过几次战场,如何会这般轻敌,站在城头上叫金甲给射了?   伯邑考经过散宜生一番劝解,终于冷静了一些,心中却依旧难以释怀,毕竟昌州若不是得了他们的口信,此时或许已经因为轻信了他们而打开了城门,纵然以卢家为首的原昌州势力会被金甲砍杀光了,那些平头百姓却还是能活上一命的!   伯邑考心头焦虑、自责,恨不能塞了耳朵不去听那凄惨的喊叫声,无意间却是瞧见了摆置在一旁的长琴,忽而想起了那日收到的江一春特意送来的信件。   伯邑考不再多想,过去那些因为芥蒂不愿为金甲弹奏的心思早已被这一声声哭嚎声替代,只将琴袋除去,将长琴摆置在腿上,忍着满心的自责与愤怒将轻缓的音乐弹奏而出。   他一指拨动琴弦便已是将九天上的安乐唤入人间,金甲在战场上忽而听见这缓缓流淌的音乐声,神识顿时一怔,继而神清气爽起来,那时不时透露而出,逼迫着他越来越残暴的头痛感也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金甲顿时欢喜不已,只觉得精神饱满,杀起人来却是更加得心应手!那昌州城内不论是守军还是攻击的朝歌人本都因为那宛如天籁的琴音而渐渐失去了拼杀的意念,孰料金甲长枪一扫,四周人眼里立即一片血花飞舞,杀伐之气登时如反潮的浪水一般汹涌澎湃了起来。   伯邑考刚刚弹奏时听到外面杀伐之声渐渐缓了,以为此法真的有用,怎知过了没多一会儿又兴起了起来,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他心中一颤,立即松了手,一脸颓丧、晦暗之色,就是长琴跌落在了地上也没有察觉到!   散宜生对他摇了摇头,道:“大公子已是尽力,莫再责怪自己了!”   却在这时,那头金甲送与伯邑考的麒麟神兽忽然跑进了营帐内,也不理会散宜生,径自来到伯邑考身边,竟是咬住了他衣角就往外面拉扯。   散宜生一见到此,立即就想将麒麟兽赶走,伯邑考却是一愣之后,立即站起身来,拍了拍麒麟兽,看向散宜生深深滴一鞠躬道:“散大夫,邑考终究是让父亲与你们失望了!”   散宜生瞪圆了眼睛,哪里听不出伯邑考话中意思?他不由得张嘴道:“大公子切莫忘了西岐大计!”   伯邑考再次一鞠躬道:“祖父之仇邑考从未忘却,但邑考更未忘记父王大计非是为了姬氏一族之恨,而是为了天下百姓,伯邑考谨遵圣人与父亲教诲二十余载,无论如何也不能眼见昌州百姓死于无妄战火中而无动于衷。”   散宜生张嘴再次劝说道:“可是大公子以为我方这百余虎贲能够抵挡得住朝歌三千人马?”   伯邑考摇头,左手落在麒麟的额头上,冷峻峻一张脸,抿唇道:“此为邑考一人愚行,此后还请上大夫替邑考照看好西岐壮士,莫再让他们有了损伤!”   说罢这年轻的西岐之子便又是一鞠,散宜生听出他话中含义,竟是准备要死在昌州城内的!只是他毕竟不如伯邑考青壮,何况伯邑考还骑在了麒麟圣兽身上,更是拦阻不了,只能让他们跑出了营帐,冲去了昌州城。   只是到了昌州城门之下,伯邑考又从麒麟的背上下来,并不肯骑着它继续前进。他只拍拍这上古圣兽的大脑袋,轻声道:“你是仁兽,不应当同我一起去那血海战火中。”说罢便抽了剑来,孤身一人走进了那战火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伯邑考只是单纯地去送死的,没想过自己能拦住金甲这混蛋   至于麒麟,除了金甲只有一个人能控制他去找伯邑考呢~ ☆、封神乱(二十九)   伯邑考手提宝剑入了昌州城内。他自家是从小专人教导的,腿脚上功夫自然比这些兵腿子强上许多,以一敌百说不上,但要轻松走避四周正厮杀得热闹的士兵也并非难事。   只是他一进得城内,便被那朝歌人马的所作所为惊得怒目圆瞪,终究止不住这满腔怒火,提了剑便上前想要拦住一名朝歌士兵向百姓刺去的长戈。   他这一剑挡下了一支长戈,四周里立刻围杀上来七八支长戈,团团向他下.腹腰间刺去——这些朝歌士兵哪里个个都认得他这个西岐世子的?本就杀红了眼,突然来了一剑挡在前面,可不就将伯邑考当成昌州的贵族公子,一并齐心地要先将他除去了,再杀其他?   伯邑考身材高挑,虽然不同于金甲那般魁梧,却也是精壮异常,要同时对上七八个士兵并不在话下,但却偏有几个精明阴险的小子,见兄弟久挑这公子哥不下,又见他时时庇护身后百姓,心里立即就起了险恶心思,只将长戈换了方向便朝那几个百姓刺去了。   伯邑考连忙拿剑来挑去这支长戈,旁的见了立即也不再管他,竟然四散了各自去找那些百姓下手。伯邑考见到他们这般行径,顾左不能顾右,终于再不能顾念什么,一出剑就将还准备刺他身边百姓的朝歌士兵手中的长戈砍断,回剑时也将这凶恶屠夫的右手手筋挑断。   士兵手筋一断,立即发出惨痛的尖嚎声,杂在昌州百姓的哀鸣声中,混成了一团。   四周士兵回过头来,就见到那士兵捂住左手趴在地上,而那华衣的公子哥手中的长剑上已是染了血迹!   这还了得?这入过战场的人,皆知道士兵之间情义最是深厚,现在伯邑考伤了他们的兄弟,早就杀红了眼的朝歌士兵如何还能放他过去?个个立即咬紧了牙关,便冲他奔了过来,竟有二三十人之多!   伯邑考面色一变,知道自己激起了这群禽兽的杀念,哪里还有留手余地,只将全副精神集中起来,专心对付这帮围杀上来的士兵。   那边厢,金甲早已经杀得爽利无比,正与卢锭的二儿子卢唐冲杀在一起。这小子当真有趣,比他兄长还要有能耐三分,竟在混乱中排下了一个七人兵阵用来专门对付金甲,消耗他的体力。   卢唐以为金甲同自家兄长是一个套数,以力量见长,因而想用这兵阵来耗损金甲,再由自己来擒拿了他,到那时或可将昌州颓败的形势挽救回来。   却不想金甲一入阵,已是长枪横扫,来回二十招内便瞧见了阵中破绽,一招回马枪便将阵中一名大将刺了个对穿。   卢唐见他骁勇,当真大惊失色,再管不得许多,立即自己替了上去,踩着阵法步法将兵阵重新布置了起来。   这卢唐自然比金甲刺穿的那人还要厉害许多,他一入阵来金甲立即就觉得吃力不少,却也更加兴奋起来,只道今日终于可以尽兴一二了!   却不想,杀到半途杜浪子突然蹿了上来,朝阵内大喊道:“禀报将军,那西岐的世子大人跑进来捣乱,伤了咱们好多兵士!周复已经领了人去擒拿他了!”   金甲心里一惊,随即满腔怒火腾腾燃烧了起来,手中长枪九式合扎一团雪亮,将那阵中七人一个个挫伤在地。他手腕再轻轻一抖,枪势立即回转,将站在身后将将起身欲扑的卢唐盖头劈下、摔落在地上。卢唐当即一头鲜血崩裂而出,人也渐渐委顿下来,没了生气。   那旁边一员守阵的昌州小将见到卢唐死了,立即惊慌地逃走了,应是去给卢锭报讯。   金甲此时也不管哪逃走的小将,只提马掉头,冷声问杜浪子道:“他在哪儿?”   杜浪子一愣,没想到自家将军竟然这般看重那西岐的世子,心下不由得为伙伴周复担忧,嘴上依旧老实回复道:“就在城门那边方向。”   金甲不等杜浪子说完,大喝一声,人已经纵马跑了出去。杜浪子犹豫了一番,却是没有跟上去,而是叫身边人收敛了手段,放过那些无辜百姓,专找贵族、世家子弟了事就可。士兵们听了他的吩咐,立即将这命令传递给了其他人。这些杀红了眼的士兵得了命令当真是立即就收了手段,仿佛突然得了眼疾一般对那些平明百姓乃至奴隶一概视而不见,只针对了贵族动手。那些当了兵的昌州平民,只要落了手中兵器,朝歌的士兵也是当做他回头是岸,一律只是赶在一处,拘住了就算了事。   金甲纵马冲到城门不远处,当真见到自家士兵团团将伯邑考围在中央,而那周复只站在边上大叫着教人如何突破了伯邑考的剑势,将他的人伤到。   被如此迫着,伯邑考的状态自然不能多好,脸上、身上都落了伤口,一身贵重衣服已是染上了许多他自己与朝歌人的鲜血,就是脸上也被血污了一片。   金甲撇过四周因为受伤而撤下来的士兵,胸口烈火越烧越炽烈。他转眼再去看被围困中的伯邑考,当即冷笑一声,冲了上去。周复一早见到将军来了,立即叫人马四散开来。那金甲策马而来,人也不落下马来,只手一伸就将已近力竭的伯邑考拉到了马上,摔在马背上。他从周复身边经过时便朝这小将大声命令道:“周复,随本将军回营!”   周复被他炸得耳里阵阵鸣叫,心头当真被吓了一跳,却不敢违背,立即跟了上去。   金甲将人带回营地,从马上下来,一把抓了伯邑考的领口便将人拖到了西岐的营帐内摔在了地上。本就担心不已的散宜生见了这架势,立刻就要上前拦阻金甲对自家公子施暴,却是被赶上来的周复拦阻了不能前进一步,再看一眼营帐之外,西岐的虎贲也都被朝歌的人满拦截在了外面,进不得来。   散宜生见此情况,便知道情况十分不妙,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被周复拦着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金甲动手。   金甲俯下身来,将伯邑考拎到自己面前,如恶魔一般狞笑道:“伯邑考,你敢伤我的兵?”   伯邑考被金甲摔在马背上一路狂奔道营地里,又扯又拖,本就疲惫的他只觉得胸口闷疼不已。他却是不愿意向金甲这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示弱,只咬紧了牙关冷冷回道:“你军中兵士杀了多少昌州无辜百姓?”   金甲冷道:“那与你西岐世子何干?”他转头对周复问道:“他伤了多少人,又杀了多少,可有统计出来?”   周复转身拱手回禀道:“伤者二十七,死者十六。”   “我未曾杀过一人,咳咳……”伯邑考闻言争辩道,却是胸口一闷,再也忍不住疼痛咳嗽了起来。   金甲却根本不看他现在形状,只嗤笑道:“人已被你伤了,乱军之中又能如何保命?”他说罢松开伯邑考的领口,站起身向周复下命令道:“你去将西岐中虎贲绑上……二十七人,一一杀了为我兵士偿命!”   散宜生闻言大惊,那门外被押着的西岐虎贲一听此话立即红了眼,挣扎反抗了起来,不甘愿就这样死了。奈何朝歌兵马强壮、人数又多了他们几倍,轻易地就将他们镇压住了!   伯邑考本就不想自己的行动牵扯到西岐,牵扯到陪同自己一同前来的这些虎贲,当即站起身,拦在准备离开的金甲面前,道:“伤人者唯有伯邑考一人,与西岐虎贲无关,将军若真要人来偿命才能消解心头之恨,大可将我伯邑考的人头砍下。”   金甲冷嗤道:“若非你是西岐世子,我会轻易放过你?二十七名西岐虎贲换你世子一命,周人已经是占便宜了!”说罢他便要继续向前,伯邑考向后退了一步,咬了咬嘴唇,瞠裂了双眼,问道:“敢问将军心中,难道只有朝歌士兵的命才是命?我西岐、昌州的百姓,命就不是命吗?”   “哈?”金甲似听了一个笑话般,当即笑出声道,“此话真是有趣,你何不去问问你家已在军中做事的兄弟,在他眼中是自家士兵贵重还是敌方百姓贵重些?”商末全国人口尚不足十五万,可是史料记载牧野一战周人却是杀了整整十七万人——这数字可是一代“仁君”姬发得意洋洋地叫人记载在史册上的,他纣皇倒要问问这些人哪里杀来的,可都是商汤的士兵?可有没有商汤手无寸铁的平民?可有没有汤地之外诸侯毫不相干的无辜百姓?   伪君子真小人谁不会当,但如周人这般虚伪凶残的也真是少见了!   他突然伸出双手将伯邑考拉到自己面前,将对方的双眼紧紧盯住,如一头嗜血的猛兽一般叫对方心惊胆战。伯邑考从未见过这等恐怖双眼紧紧闭着,不由得闭上了双眼,拒绝再见着仿佛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的“兽眼”。   金甲却在他耳边轻轻吐气道:“西岐姬氏仁慈,今日用自家二十七人换取昌州满城百姓性命,想必又可在史册上记下一笔,只是我要送你姬氏一句,他日若敢剥了这层君子皮囊,就莫怪我金甲挥军踏平周地,叫你西岐血流成河,三百年内无人敢称姬氏!”   作者有话要说:  牧野之战啊……商朝实际派出的士兵不足万啊,貌似连五千都没有……周军却杀了17w人,相当于那时全中国总人口的百分之三,呵呵……看到这数据的时候我真的笑了有没有。   ╮(╯▽╰)╭请无视金甲最后那句狠话,想也知道他不敢强迫伯邑考不姓姬的 ☆、封神乱(三十)   伯邑考蓦然睁开双眼,金甲已经松开双手,将他推至一旁,径自走了出去。   待到伯邑考与散宜生两人想要离开营帐之时,把守在门前的人早已经换成了朝歌的人。西岐的虎贲已个个都被捆绑了起来,金甲自不去理会这些人,只周复一人在其中还挑选了最最强壮者二十七人,立在了昌州门口一一砍了头。   这些虎贲冤屈极大,却哪里知道本是封神榜上无名氏,现在得了一个先的优势,反将别人的神祗名位给占据了。   周复依着金甲的命令,砍杀了西岐二十七名虎贲,他心中气愤西岐世子多管闲事,却没有多与西岐人刁难,而是将这些人统统放了。   西岐虎贲眼见了自家兄弟无辜惨死,如何能够安稳得住?一个个面色血红眼里拔出火团,一被放了立即动手同朝歌人拼杀在一起,只道杀得一个是一个。   散宜生眼见不好,未免再给金甲借口,连忙将人喝止住了。这些虎贲个个心中闷着一口怨气,无处发泄之下渐渐恨起了大公子伯邑考,只道莫不是他去惹事,自家兄弟又怎会无辜死去?   这些士兵心中有怨恨,却不敢对伯邑考口出恶言,只个个用通红的眼去怨恨地看他。   伯邑考见到这些人的神色,如何不能明白他们心中想法,却是连自己都已在怨恨自己的无能,哪里还有辩驳的心思?只孤寥寥一人背过身去,回了营帐。   散宜生见到这番变化,心中叹息,面上摇头,将虎贲们安抚住了,立即又转回营帐里去,说了好多话去将伯邑考安慰。   却是半个时辰之后,周复又领了一队二百兵士冲到了西岐营帐前。原来是周复得了金甲的命令,特来请西岐的人自行回去周地的。   散宜生当即叹了一声,知道金甲利用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请他们自行离开已是客气,西岐人马若有所滞留,这二百兵士就不是来送客而是围杀了!   可怜西伯侯挑选了三百虎贲交在伯邑考手中,在冀州郊外峡谷内被土石砸死了一百余人,又在金甲手中折掉了二十七人,而今竟只剩下半数人都不足了!   散宜生看着这剩下的兵士,心中一阵阵难受,面色一直惨淡,而同样难受的伯邑考没能察觉到这位父亲最重视的大臣的变化,因而当他们离开昌州三天后,散宜生将头冠以及腰间佩玉摘下双手捧到他面前的时候,伯邑考的面色唯有大惊失色能形容。   那佩玉是西伯侯送与散宜生的,与姬昌一直佩戴在身边的那块佩玉乃是一对,意味着两人名为君臣、实为兄弟的情义,如今散宜生将佩玉与头冠同时交了出来,分明就是要辞官归去的意思。   伯邑考哪里敢收下这两样东西?一旦散宜生辞官了,是要他如何还有脸回去见他父亲,见西岐满堂的文武?   但散宜生却是去意已绝,他站在伯邑考面前,诚恳地对他说道:“还请大公子看在散宜生多年忠心姬氏的份上,收下这一冠一玉。”   伯邑考张嘴哑然道:“上大夫可是因为数日内折损了一百五十一员虎贲,所以才要如此?此事本与上大夫无关,是伯邑考一人之过,父亲明辨是非,必然不会怪罪上大夫!”   散宜生连忙打断伯邑考,解释道:“非是如此,小人在西岐任官三十余载,眼见侯爷为了大计牺牲了多少,又怎能不知忍辱负重的道理?大公子唯有看见金甲凶残狡诈,却看不见朝歌兵马不仅强壮勇猛,而且命行令止,唯将帅命令从事,这些才是西岐最为忌惮、恐惧朝歌的地方。”   散宜生轻轻叹道:“殷商兵马与我周地不同,大半为族兵,宜生原本以为纣皇残暴,这些族兵必然对他心怀暗恨,战斗力势必低落,而今看来却是错了!”   原来商汤兵制历来与别个不同,还沿袭了许多原始社会的习气,全国的百姓不分男女都作为作战兵力看待,除了御林军这支常备的5000人马,余下的都是百姓组成的族兵,这些族兵平时在家中耕地农桑,每月里由各自领主带领着做田猎训练,到了战事由商王发出征召令便可立即披甲上阵!   只是纣皇残暴,这些百姓受他掠夺真可谓是苦不堪言,因此周地主仆才会认定了以族兵为主的商汤军备力量根本不足为虑,时机一到只要稍作煽动必然反过来对付纣皇那昏君。   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些族兵哪里有半分怨怼懈怠之心,反个个像是猛虎,恨不能将战场上的敌人生生扑杀咬死了!   见到如此与预计不同的情况,散宜生心中哪里能够不奇怪?不生畏?只道西岐错估了情势,必然要吃朝歌一个大亏,所以才匆匆地向伯邑考辞官,为的却是要暗地里潜入朝歌将情况再摸个清明的。   只是此话他不与伯邑考说明,只因姬昌诸子里他本就最看好二公子姬发与四公子姬旦的,现在又亲眼见到一百五十一员虎贲平白折损在伯邑考手中,所以决定放弃伯邑考,选择姬发为主。   散宜生是姬昌最看重的要臣,在西岐朝廷乃至民间都有很高的威望,如今伯邑考来了一趟冀州就把他给弄没了,在朝堂乃至民间名望必定大跌,姬昌哪里还肯让他袭承西伯侯之位?   散宜生易主之心已定,自然不会再听从伯邑考的劝说,最后竟是直接将一冠一玉摆在地上,朝着西岐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而后便骑着马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伯邑考愕然地看着散宜生离去的背影,不由得伸手按住了胸口,只觉得痛苦非常。他自然看得清散宜生一走对自己造成的影响有多大,更知晓如此一来,父亲姬昌必然会顺势夺走自己的世子之位。   他本性不在朝堂之上,便是父亲要夺了他的世子名分也并不在乎,只是在这种情况,就未免太叫人痛苦、脸面全无!   伯邑考环顾四周,看到的却只有虎贲们敢怒不敢言的目光,有些士兵甚至已背过身去,再不愿看他一眼。   伯邑考只觉得喉咙干涩,嘴里也是苦涩一片,他自然不会对这些虎贲解释,也实在没有解释的话可说,只能领着他们继续赶往故乡西岐。   伯邑考并没有原路返回,经过冀州,而是为了赶路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只是在他们经过一道悬崖下面时候,却听到了琵琶弹奏的声音。伯邑考不由得抬头去看,只见悬崖顶上站着一个人影,衣袂翻飞,风华绝代。   琵琶音色清亮,本非悲乐,此时听在耳中却是悲呛异常。跟在伯邑考身后的虎贲愣愣听着,不一会儿便开始轻声啜泣起来,而到后来已是此起彼伏地大声嚎哭了起来,为那些枉死的兄弟同伴泪流不止。   此番此景,伯邑考纵然猜到那站在悬崖之上弹奏琵琶的人是那个从来随身一把琵琶的人,却也不能再去与他会谈,只能羞愧地低下头去,满腔里想要像别人倾诉的话也只能别在胸口里,急忙赶路而去。   这支悲苦的行人离开后,悬崖上的江一春立即放下了琵琶,那乐器一落在地上立即现出了原形,正是当日受了女娲娘娘圣旨来祸害商汤天下的三妖之一的琵琶精。   这琵琶精被金甲收了之后,就被丢给了江一春,专为他遮掩技艺不足的缺点。   那妖精遥遥看了远去一行人的背影,不无可怜道:“这西岐的大公子模样真标志,金甲大人也舍得这样害他?”   江一春摇头笑道:“哪是害他,分明是好心帮他!”若是伯邑考不再是西岐世子,不知到时候入朝歌来献宝的人会不会变成别人。   若换了别人来做肉饼,纣皇可是一点也不介意的,相信历史也不会介意这一点点意外的!   江一春正与琵琶精说着话,却有一人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竟是朝歌城里最为炙手可热的两大“能人”之一的费仲费大夫!   这费仲如今却已不是朝歌的上大夫,而是纣皇钦点的冀州宰相!   无道昏君是当真十分看重这奸佞,竟然还特特地将他下放到冀州来做宰相,好积累了足够经验再回朝歌去接任商容走后空出来的位置。   这点内中门道自然是纣皇悄悄告诉了费仲的,费仲心中虽然得意却很有眼色,知道自己若将这消息放出去了那些看不惯自己的能臣乃至尤浑这些个奸臣必然中途劫杀了自己,让自己到不了冀州。   费仲不说,纣皇也不说,别人只道费仲不得圣心,终于被纣皇厌弃了,才会被发配到冀州。忠臣之家们为了这件乐事简直就是普天同庆齐来贺,而尤浑这些奸臣则是惴惴不安了起来,处处行事小心,唯恐纣皇一个不开心也将他们发配到外地去受苦。   这费仲倒真是来冀州受苦的!自从到了冀州地界后每一天都是忙得连轴转!这不,还没怎么呢就被江一春拉到了这边考察地形,准备在冀州本城与位于属地南边的安邑之间开通一条通畅的大道来。   江一春何以要这么急急忙忙地要在这两者之间开通一条大道?不为别的,只为了安邑封地内的大盐湖——解池!   你可莫要小瞧了这口解池,它可是与以色列死海并称世界上最大的两座内陆咸水湖,早在炎黄大战蚩尤时期就已经被勤劳智慧的中国古人发现并利用了起来,周边地区的食用盐都来自这里。而今江一春得了冀州,又怎么能将它轻易舍弃掉?自然要将大道打开,将解池充分地开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捅鼻孔,有煤有铁还有盐的山西真的是一个好地方,然后……下一个要霸占的地方——甘肃,我查了一下资料,竟然是个不枉多让的好地方,我真是越来越机智了,一定是八百罗汉都跑来给我指点方向的缘故!!!   最后感慨一句,天朝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地广物博了啊!!!!!!!(盯着地图志持续泛滥口水中) ☆、封神乱(三十一)   金甲占了昌州,当下左右吩咐了自家兵将莫再去骚扰昌州的百姓,该杀的不该杀得都已经杀了,如今既已收了手为了日后江一春好做人,他便不能出尔反尔叫下属再去与这些平民百姓为难。   至于那些不长眼还要奋起反抗的,脱胎纣皇的金甲大将军也不与他废口舌劝说,只叫四员小将各自看着办——那哪里还有活头?只这一夜,昌州城里又折了将近十户人家四百人口。   血腥恐怖的一夜过后,整个昌州再没人敢对金甲的残暴统治说一个“不”字。   至此金甲才觉得满意,他将两千名士兵丢给四员小将安顿休整后,剩下的都调去查抄贵族家的宝库、粮仓。这一查抄是何等快乐!金甲眯眼瞧着金光闪闪的金银珠宝,以及堆积满满的粮仓,当时就一挥手,豪爽地将那些金银珠宝除去铜器直搬了一半出来赏给了朝歌士兵,就连那肩挑行脚的都能得;两根食指粗细长短的银条。   西岐上大夫散宜生古怪于这些来自平民的族兵怎个同金甲的亲兵一般积极地参与到战事中,却不知在开拔离开朝歌后的第二天,金甲就向全军宣告等打赢了胜仗后,必然不会叫他们吃亏,每一个人都能得到一份赏赐。   商朝军队中有一个不能成文的规矩,将领每每在战场上搜刮来的财宝都可占为己有,至多将一半的战利品进献给纣皇,就算是十分忠心了!   金甲自己生性残忍,以杀人为乐,对钱财却没有什么欲望——金银珠宝这等东西纣皇在皇宫里早就看得腻味了,只恨不得连同那些闻名后世的大铜鼎一一化了,做成铜甲装备到士兵身上去!   因此金甲每每搜刮完一个城池,除了要照旧上供给纣皇的那笔珠宝外,自己只留下青铜留待后用,如金银、珠玉这些世人追逐不已的东西反而甩手发放给了那些士兵,权当他们跟着他打一回仗的薪俸!   这时代哪里有薪俸一说?别个将军又不像金甲这般变态、“视金钱如粪土”,自然不会将到手的财富分给那帮转头就回乡耕田再不相见的族兵,只将就送一些与自己的亲兵已经是很难得了!   金甲自然知道这些族兵回头未必到他手里,也曾被武成王等亲近的将帅点拨过,但他只是笑笑,暗道那些百姓本身日子就过得十分苦逼,再不论时候地跟着你出外打仗,误了农事也就算了回头还要继续缴纳苛捐杂税,时日久了,谁还同你讲究一个忠心?到时候在战场上玩个“倒戈相向”再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岂非叫穿越来的纣皇脸面全部摊光?   这金甲只不听长官、同僚的劝说,依旧故我,久而久之自然得了一个爱惜士兵的名头。那些族兵领了珠宝回到家中换了米粮多者可以抵上四五年赋税,少者也能过上一两年安逸的日子。这些人尝到了甜头自然做了一回还想再来一回,而旁人见了他们这般滋润更是眼红不已,只恨自己不能被挑去跟随了金甲,赚取一两样宝贝回家过好日子。   正是“苛政猛于虎”,如今百姓早已不能光靠田地上的出产赚得温饱了,因而才会这么眼巴巴地想要跟着一个凶残的将军,拼得一回性命去战场上赚取活命本钱!据说在民间只要有金甲带军出征的消息传来,就会闹出很多为争取随军族兵的名额挣破头的事情,甚至还有个别人士暗中收买征兵官员,将他们“调剂”到金甲军中。   金甲在昌州待了一日,将军队重新休整编纂了一遍,留下一千兵马又一百九十七人麒麟军给周复与杜浪子,叫这两个将冀、昌两州一些蠢蠢欲动的小诸侯清理一遍,务必留下一个干净安稳得山西给江一春来发展经济。   周复两个得了善后的命令,顿时欢喜不已,只道又能赚取他几票——按照以往规矩,从这些小诸侯中搜缴来的钱财金甲历来是不管的,由着几个小将自行处置。这几个小将倒也没有叫他失望,毕竟都是从平民中而来,知道兄弟生活艰苦,更知道他们在战场那么拼命、听自家将军的话为的是什么,因此虽然多少贪墨点,大部分还是分发给了随军的士兵。   这四员小将却不知道,如果他们贪墨得狠了,甚至不将一点钱财散给手下士兵,他们的将军立即就会舍弃了他们,即便亲手宰杀了他们也未必不会!   贪财是可以的,但是连兄弟卖命的钱财都要贪了,这样不义气的人金甲可是一点也不会用的!   金甲将两小将留下善后,又悄悄对他们说等一切安稳了之后,他自然会叫人将这一千兵马收回。至于周复与杜浪子则要带着一百九十七人麒麟军留守在昌州,日后纣皇陛下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隐秘任务交代给他们二人。二人日后能否飞黄腾达,高人一等,就看这趟任务中的表现了!   这两小将突然得了这么个大好的差事,简直是高兴得不得了,偏偏事关机密,连好兄弟滚头、恶里龙也不能说,当真是要憋死不可。   一日后,金甲挑了五百还算强壮的奴隶开拔离开了昌州。两个留下的家伙实在找不到人来说说心头秘密,只好互相瞧了一眼,摊开了地图一同筹划起怎样用最少的消耗狠狠地干那几个不识相的诸侯一票!   却说金甲从昌州里带出了五百奴隶,可是叫这些奴隶担心受怕,唯恐金甲会按照规矩将他们杀了来祭祀上天、庆贺这一次的胜利。直到金甲入了冀州,将他们交给了江一春,由辛三带去了奴隶营奴隶们才稍稍安了心。   金甲却不是白白便宜地将人送给江一春,而是要用这五百人换取江一春手中的奴隶——奴隶换奴隶,可不是十分公平公道么?   江一春真恨不得立即喷金甲一脸甘蔗渣,他手里的奴隶可是好好养了小半月的,能跟金甲送来的那群邋里邋遢、萎靡不正的“纯正”奴隶平等论价吗?   只是他也知道金甲手中亲兵只就那三百二十人,带来的二百人里在战场上折损了三人,剩余的却都要放在周复、杜浪子手里作秘密使用。只剩下一百二十人的麒麟军无论如何都要扩大的,只是按照程序再从御林军中抽人,显然不适宜。   而今那一百二十人训练了两年,对金甲教授的那一套也都十分熟练,金甲不耐烦于继续操练新兵,所以计划着将这一百多人都升作排长,由滚头与恶里龙负责,每个手下带上一百个新兵训练,效果虽然比不上金甲亲自带着,但好好训练上五六年必然能成为这个时代的佼佼者。   到时候,他带着这一千人马上战场可不威风凛凛,要有多拉风就有多拉风吗?   只是这样一来,队伍中的人员变多,又非是金甲亲自调.教,在忠诚这个问题上难免叫人担心,所以才要从冀州这边抽调奴隶送进朝歌,混入征兵的人员中。   自然,这些奴隶不能现在就送去朝歌,必须等江一春将他们一个养得精气旺盛,对他这个新城主忠心不二的时候才能送去。而他们身上的奴隶标记也会在那时由申公豹施展法术统一消除。至于为他们伪造平民身份这件事情,原本纣皇是觉得很麻烦的,但是自从掌管户籍的亚相比干主动投诚后,这问题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这些出身卑贱的奴隶能够得到一个转变身份的机会,哪里有不珍惜的?看看那些二话不说就跟着御七跑了的奴隶就再清楚不过了!   为了大局着想,江一春也只能同意金甲这强买强卖的交易。只是此时他自己人手实在十分的紧张,大半的人都被调配去修理道路,而剩下的人则在田地里辛勤地耕作——此时已经四月初,正是万物生长、农事最为繁忙的时刻,江一春得了赵公明那里的种苗,当然不敢延误了种植的时机,立即就安排了下去,并让奴隶们先帮平民们耕田种地,而后再来耕种他自己的田地。   这样做自然是为了提高自己在平民心中的形象,进一步赢得他们的拥护。实际上山西的可耕种土地实在是少,平民拥有的土地更少,奴隶们帮他们干完这些活所需要的时间并不多,并不怎么耽误江一春自家田地的耕种。相反,这些勤劳朴素的平民百姓在感受到江一春的“仁义”后,哪里还能赖在家里不出来帮这位代理城主耕种田地的?   现在,经过小半月的辛苦,在奴隶的帮忙下大部分平民家中的农活都已经完成,一个个都主动地跑到城主的地头上忙活了起来。对此江一春那颗冷酷的心灵自是没什么感动,但是面上还是做出感动的模样,叫家中奴隶每日做好饭菜送去田头上给这些帮忙的百姓吃。   另一方面不得不说,因为山西的可耕种土地面积实在是少,江一春虽然看着乾坤袋中许多作物流口水,也只能挑选出几种产量最高、适合寒冷气候的作物来推广耕种。至于原本的那些作物,除了小麦全部被他抛弃,百姓家中的种粮也被他信誓旦旦地以“仙家赐予”的名义用番薯、玉米、芝麻这些抗旱的种子换了回来,只当做今年的赋税缴纳到朝歌里去。   至于纣皇会不会吃到这些淘汰的产品,可就不关他江一春什么事儿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疏楼西风和庄子衿两位扔的地雷,么么哒   PS:前文说错一个地方,元始天尊座下弟子一共有四位弃道从佛了,而不是三位 ☆、封神乱(三十二)   江一春本来就觉得自己手头上人员实在不够用,金甲却还要败家,整个昌州了一千五百人被他杀得只剩下千余人,偏偏就是昌州最需要人手去将那些矿藏一一挖掘出来的!   金甲说得好像是给江一春送城送人,可是江一春一旦接收了昌州,不但得不到更多的人力资源,还要将冀州的人丁也倒贴进去挖矿,这般买卖说来如何都是亏本。   幸好金甲暂时还不要这些兵员,只因回了朝歌后就要去进行另一项更重要的事情,这就给了江一春一段缓冲的时间。等到两州道路建设完毕,那些奴隶也个个养得精壮了,再送入朝歌也不算迟。   两者商议定了,金甲并不在冀州住下,立即带领了人马继续向朝歌赶去。而江一春也不停留,连忙出去了,照看了一番侯府门前大道两旁的情况——那日申公豹从赵公明那里兜来一乾坤袋的经济作物,江一春无奈于山西平地稀少,农作物里只选择了几种产量高又耐寒的来推广。   但那赵公明又不是天生的农家汉子,自然收集得最多的非是这些农作物,而是各类奇形怪状让人觉得趣味的植物,其中就有许多果树,如苹果、香梨、石榴这些后世看来极普通的货色自然在其中。想不到的是竟然连面包树、奠柏这些特别的东西也能找到!   尤其是那奠柏,江一春最是喜爱,不为别的只因这树有个“雅称”——食人树。也不知那赵公明是如何寻到这些宝贝,寻常的奠柏不过空有“食人树”之名,并无“食人树”之实,最多也就能捕捉住小野猪大小的猎物,并不能真的将人生吞了!可是江一春在乾坤袋中找到的这六株都十分凶悍、茂盛,从树上“掉”下来的“捕兽夹”个个都有半仗长,张狂地张开着利齿,将个人扔进去立即夹住哪里还有能逃脱的?   幸而江一春认得此物,所以才免叫手下被这恐怖的植物吞噬了!   但这奠柏虽然恐怖,它的汁液却是十分有用的,是一种很好的药物……好吧,江一春根本不知道它的药用价值在哪里,所以除了一棵被御七拿去种在皇宫里做实验外,其它他都叫人种在了一个山谷里,并用围栏围住,派了专门的人看护和培养,以期壮大这极符合纣皇气质的恐怖植物的数量。   而其他植物能够有用的也都被栽种在了山西的各座山头上,一些剪下来的枝干也被江一春手把手地教导当地百姓与奴隶扦插到了山上原本的树木上。   江一春将冀州的事情料理吩咐下去,这才立即拉着费仲骑上赤血宝马颠颠地跑去了昌州,周复却已不在州府内,只有杜浪子一人守着,等候他的到来。   杜浪子一见到江一春人来了,连忙将此前清点出来的财物、人口等等资料捧到了江一春面前,又将金甲事前吩咐寻来的三名猎人叫到了江一春面前。   这三名猎人常年在昌州山林上行走、追捕猎物,对昌州山脉的走势、形状最是清楚不过,江一春一一问过他们之后,觉得满意,立即吩咐了杜浪子将这三人招待起来,只道明日就与他们一同上山寻找“宝藏”。   不说江一春死拖活拖地拖着假知识分子真手工作业者费仲上了山,整整寻了半个月,才敲定了一个矿产地点,立即将昌州里一半的人拉来开挖,只为尽早寻出铁矿来,为昌州内的麒麟军打造出铁质装备,好早早送去执行秘密任务。这边厢金甲领着两千兵马匆匆赶回朝歌,路上只在恩州驿上歇了一晚,第二日便将九尾狐扮成的苏妲己送到了宫门之外,只等午门官一声宣召就将人送上朝堂上去。   那纣皇早已对苏妲己的美貌垂涎三尺,一听说小美人儿已在朝堂之外等候,迫不及待地就放下了百官正在上奏的紧要事务,将那苏妲己宣召上殿。   这真是夏桀遇妺喜,却还道自己是楚襄王梦入神女峰!只见苏妲己二八年华,真是娇嫩嫩一张粉面却含了一双媚丝丝勾魂眼珠,直将好色鬼纣皇迷得三魂六魄恨不得立刻脱体而出,统统黏在她的身上,好与她共赴巫山云雨。   那朝堂上百官见到这女子一副狐媚德性,当下就有人站出来要纣皇陛下慎重,莫要为了美色误了国家大事,又言苏氏女狐媚之气过重,她家血亲又都被朝歌人马诛杀了,必定对商汤天子心怀怨恨,纣皇陛下为了己家性命就绝不能留下这祸根在身边。   这官员原道纣皇陛下虽然残暴好色却是最爱惜自己性命的,苏妲己美虽美矣,但是后宫六千粉黛哪里就没有个比不上她的?因此才稳稳站出,字正腔圆地请求纣皇将苏妲己赶出宫去,切莫留在身边害人害己。   只是纣皇此时已经被美色迷住了双眼,哪里还能听得进人话?那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苏妲己的脸上、胸前,那一双耳朵早已除了苏妲己娇滴滴地喘息声外什么都听不见了。   可怜那忠心耿耿的大臣说了许多,却是一字未入纣皇耳中,正道这狗皇帝凭地怎么就一声不吭了,他却忽然站起身来,将苏妲己紧紧搂在怀里,在她脸上香了一口道:“美人当真天香国色,堪比九天玄女下凡矣~”   那苏妲己立即作出娇态,趁机奉承道:“陛下才是英俊无寿德比天地,世人不可比神人无可及也~”   哎呀呀,酸溜溜一通无异于坊间狗男女间的情话,直叫下方站着的许多大臣都瞪直了眼,恨不得立即跑出朝堂,免叫自己被这对狗男女恶心到!   就连日渐老油条的比干也忍不住脸上抽搐,恨不得立即找一条缝隙钻进去,免得自家脸面都被这个昏庸好色的狗皇帝全部丢光!   纣皇才不去管这些大臣如何看待他与美人之间的天赐良缘,只道一声“知朕者妲己也”便将这妖精封成了妃子分位,而后也不宣一声“无事退朝”便牵着苏爱妃的嫩白小手去了寿仙宫沉溺温柔乡去了。   那些大臣见到这般情景,除了团团围住已经羞煞红脸的比干说些愤愤然的话,却是别的办法都没有的,再看看立在朝堂上的炮烙铜柱,最后也只能摇摇头,道一声“商汤完矣”,便鱼贯而出,各自回了家中。   纣皇拥着苏妲己入了寿仙宫,竟是十分急色,一刻也不肯多等,连沐浴更衣的时间也不给苏妲己去准备,便挥手叫左右侍从都退下,只将九头雉鸡精扮作的贴身宫女留下,分明就是要立刻与苏妲己上床了!   那些侍从自然不敢有所反对,一个个沉默地低着头出了寿仙宫。与此同时,早就等待在寿仙宫外的御七立即捧了一堆东西跑了进来。   御七前脚刚刚跨进宫殿,刚刚还在床上和九尾狐我一句爱妃你一句陛下彼此挑逗纠缠中的纣皇立即站起身,整了整衣襟走到了一旁。   那御七将手里捧的东西都放到了案上,然后便端端正正跪坐在一旁,原来是神识已经被纣皇收了回去。   纣皇坐在桌前一面翻看案上御七整理好待办的事务,一面滋养着分.身神识,却是不再理会那九尾狐。这九尾狐是早就知道会变得如此的,也不拿乔,只与自家妹子雉鸡精跑到寿仙宫门前,布下妖阵,让旁人经过了也瞧不见内中真实情况,反而只能看到一场场惊骇当世的性.爱play。   正是因为这一场场性.爱play实在过于惊世骇俗,叫每一个来偷瞧的人都红了脸吓破了胆,暗道难怪纣皇大病初愈后再不临幸宫中女子,便是入得后宫也只是穷折腾嫔妃,叫她们一会儿仰卧起坐一会儿俯卧撑,尽做一些稀奇古怪得动作,原来非是他得了不举之症不能人道,而是有了特别的嗜好,非要如苏妃子这样同他又勒脖子又抽鞭子的便不能起兴致了!   这些被各宫嫔妃派来探消息的宫人一致得了这个结果,便浑身哆嗦地回去将事情禀报了各自主人,却叫这群嫔妃好不恐惧、好不悲哀,一个个跑去皇后姜氏那里哭泣,虽是不敢明说,但是比谁都最早得到消息的姜皇后哪里能不明白的?   姜皇后自己心里还在发苦呢,原本还指望是那帮蠢货宫人看差了,谁知道第二日那苏妲己入得中宫来问安,脖子上的勒痕却是一目了然,只把她惊得说不出话来。故此,姜皇后与诸位嫔妃各自心中愁肠百结,也就没了与纣皇新宠争风吃醋的精神,只道这样的恩宠苏妲己能受着就让她受着吧,免得自己被纣皇想起来照此恩宠一番,可不就死在龙床上了?   只是心中毕竟抑郁,尤其是那些新近入宫,还没有被纣皇临幸过的女子,更是怨恨不已。这些女子分位极低,家世也不高贵,自然缺少礼数,时日久了就将纣皇在性事上的残暴宣扬了出去。   幸而有忠臣比干及时遏制住了流言,才叫纣皇勉强保住了颜面,不叫天下人耻笑!   作者有话要说:  纣皇:(摸脸)伯邑考,朕看起来像S吗?   伯邑考:像……(臣子根本听不懂好吗?不要再问臣子听不懂的问题了好吗?)   纣皇:→ →御七,给大公子准备一条狐皮围脖,再炖一锅鸡汤补身   九尾狐/雉鸡精:(┬_┬) ☆、封神乱(三十四)   伯邑考毕竟是嫡长子,姬昌如何能没有半点怜爱之意?偏这孩子十分通透,姬昌只是将寻找散宜生这件事情交代给姬发,伯邑考立即就变了脸色,却是转瞬即逝,重新装作懵懂不知的样子。   但他越是这样乖巧,姬昌心中越是愧疚,只怪自己当时一时糊涂才会让太姒将长子养废了。但他又不能将太姒的心思告诉伯邑考,破坏他们的母子情分,只能沉默地承受儿子无言的怨怼。   但心里终究不舒坦,因而退朝之后姬昌竟是头一遭冷着脸进了太姒的院中。当时正陪伴在太姒身边的平妻殷氏看到丈夫脸色不好,连忙起身服了服,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姬昌与太姒。   太姒见丈夫面色阴沉,连忙沏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里,温温柔柔地问他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那朝歌又来寻西岐麻烦,增加赋税?   西伯侯但见太姒温顺谦逊,就如她嫁给自己这数十年来的每一日一般,却是更加不能明白她怎么就能那么狠心地对待自己的儿子,不由得一叹道:“夫人何以要那样对伯邑考,他可是我们的嫡长子啊!”   太姒面上一白,立即垂下眉眼,以袖子遮住自己的面容,哀泣道:“侯爷又何必问臣妾原因?为了侯爷安危,莫说是邑考,就是发儿、鲜儿、旦儿……这十个儿子的性命全部牺牲了臣妾也绝不顾惜!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邑考身为长子长兄,为孝为仁都是要担起这份责任的!”   姬昌料不到太姒竟然会这样说,一面感动于对方对自己的情意,一面又是想到太姒出身的莘氏一族,乃是前朝夏禹后人,亦是商王成汤妻族,实力非同小可,是西岐最坚定的同盟,不能轻易得罪。   姬昌思来想去,终于不能将过错全部怪罪在太姒身上,只能长叹一声,道一句伯邑考命中注定有此死劫,怪不了别人!   太姒见此才抹了抹眼泪,放下了衣袖,稍微靠近了丈夫一点。   那边,西伯侯夫妇冰释前嫌,再不提嫡长子他日殒身朝歌的事情,这边,浑然不知自己未来命运的伯邑考却还在为父亲的偏袒抑郁不堪,只是这番心情又不能对旁人说,只能独自抱了长琴走入侯府一处幽静之处,希冀着能在音乐声中淡化那份不甘与愁苦。   却是他刚将长琴摆放在膝盖上,就看到一个八岁儿童正站在不远处的青竹下,肩上停着一只绿毛雀儿,一主一宠皆是歪着头看他。   这儿童不是别人,正是姬昌所娶平妻殷姬的儿子,姬奭。   殷姬是先帝帝乙的同母妹妹,被帝乙嫁给了西伯侯为正妻。她本是帝王之女,身份尊贵,但是她父亲商王文丁杀死了姬昌的父亲季历,身负杀父之仇的姬昌根本不可能宠爱她。太姒又在她之前入府,与姬昌感情和睦,两人之间殷姬根本插足不了。种种原因之下,殷姬初到西岐时的境况可谓十分尴尬与难堪。   但是这个女人十分懂得审时度势,只安安静静呆在自己院落中从不声张,更不生事端,对太姒也十分恭敬,仿佛真心将她当做自己的亲人、长姐一般侍奉,连太姒都不禁常常在姬昌的面前赞美她的恬静恭顺,使她的日子渐渐好过起来,有了侯爷正妻该有的尊荣,甚至还意外地有了一个儿子。   姬奭的性情颇像他的母亲,有几分恬静,但是毕竟年幼,又是男孩子,调皮捣蛋的时候总是多一些,却不叫人讨厌,就是伯邑考那个最喜欢呆在一处安静读书的四弟姬旦被他打扰到了也不会露出厌烦的神色,反而会将他强拉到自己身边迫他读书刻字。   只是姬奭虽然讨人喜欢,终究因为血统的关系只空得一个嫡子的名分,别人说起他也只放在西伯侯一众庶子中作评论,并没有将他当做正经的嫡子看待。   这小子也很乖觉,从不为此与人置气,平日也都是和庶子混在一起,了不起就去纠缠四哥姬旦一会儿,却是从来没有靠近过伯邑考与姬发这两个身份最高的兄长。所以伯邑考才会对姬奭出现在自己面前感到十分惊讶。   他见姬奭只呆在不远处看着他,却是再不亲近过来,一双眼睛又直直地盯着他膝上的长琴瞧着,不由得心中一动,向小鬼头招招手。   姬奭也不娇作,一溜烟地跑到了伯邑考跟前,坐到他身边,抬头瞧着他问道:“长兄可是心情不好?”说罢便用手在伯邑考纠结在一起的眉头上点了点。   伯邑考脸色一红,窘迫地松了眉头,笑笑道:“让弟弟见笑了。”   姬奭摇摇头道:“长兄莫要这样说,你我是兄弟,本该彼此扶助,今日是奭儿不能为长兄解忧,是奭儿之错,何来‘见笑长兄’一说?”说罢,他又咧嘴露出掉了两颗的牙齿,将肩上正眯着眼的绿毛雀儿捉在手里,将它捧到伯邑考面前道:“小绿是奭儿最喜欢的宠物,今日就将它送给长兄,希望能博长兄一笑。”   伯邑考会心一笑,又将那捧着鸟儿的小手推回去道:“弟弟心意邑考已经收到,但这小雀养在我手里怕是活不长久。”   姬奭眨眨眼,不再坚持,只将那小鸟重新扔到了肩膀上。小鸟一惊,叫了起来,急忙用两只爪子勾住了姬奭肩上布料,这才没有跌落下去。   伯邑考看这小鸟十分机灵,倒有了三分兴趣,又听到姬奭别别扭扭地说:“母亲常说奭儿日后性情若能如长兄这样,必能保自己一生平安,所以今日奭儿才会跟随在兄长身后,还望长兄不要怪罪。”   伯邑考自然不会怪罪,心下却不免叹息,暗道这个孩子果然被殷姬教养得极伶俐、懂事,莫怪时常板着脸的四弟也不愿与他为难,只是可怜他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份不公平的对待,在周人对商汤的仇恨面前只能谨小慎微地行事。   伯邑考心情柔和、純善,他自己的境遇已经十分不堪,此时却还要可怜、同情姬奭。他将姬奭抱到腿上,问他道:“你母亲当真这般说?不若我教你弹奏长琴如何?”   姬奭立即高兴地拍拍手道:“那就有劳长兄了,只是姬奭蠢笨怕会惹怒了长兄,还望长兄莫要生气、责罚。”说罢,他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伯邑考被他逗乐,连声答应他,保证绝不会发脾气,责罚他。   姬奭这小鬼倒真有几分乐理上的天分。兄弟两人手把手传授琴技,只一个下午,姬奭已经能够粗略地弹奏出半曲简单的曲子,让伯邑考十分欢喜,觉得自己收到了一个好“徒弟”。   而他与姬奭相处了一个下午,虽然耳边听到的是初学者不齐整的演奏,心情却渐渐地轻松起来,因为父亲的偏心而觉得冰冷的心也在兄弟间的互动中渐渐温暖了起来。   当伯邑考应了姬奭的请求亲自弹奏了一曲,终了之时更是胸中郁气一扫而空,颇有海阔天空的明朗感。想到此前自己颓唐的模样,伯邑考不由得暗暗自嘲,问自己本心在音乐在山水,非在朝野在权力,又何苦为朝堂上的得失而抑郁呢?   如此想着,伯邑考竟是将那份朝堂上的失落与难堪统统抛却在了脑后,不再去想它,只专心教授姬奭琴技。   伯邑考不希望姬奭第一天学琴就累倒,反叫他厌恶了这件事情,所以日头一偏西就收了长琴。姬奭虽然意犹未尽,也不敢在伯邑考面前耍赖,只好馋着眼瞧着长琴,老老实实地由伯邑考搀着手回到了母亲身边。   姬奭随在伯邑考身边半日未曾离开,殷姬却是一点也不担心,见到大公子将儿子领了过来,连忙向他道谢,对半天不见踪影的姬奭倒没有责备。   伯邑考见此,心下稍安,这才与姬奭约定好了第二日再教授他琴技。姬奭自然欢喜,一脸欣喜快乐地答应了下来。   伯邑考离开后,殷姬才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袋,问他怎么会突然和大公子亲近起来。   对伯邑考,殷姬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觉得可惜,这么有才华的青年却被自己的母亲亲手养废了,实在是很可怜!   姬奭咧嘴,露出牙齿笑嘻嘻道:“非是奭儿心意,而是那位住在朝歌的表哥要我这般做的,他还说日后定会给我奖励哩。”说罢,他便跑到床榻上,找出一条裁得细长的绢帛在上面写了一行极细小的字,然后将这绢帛系在了正在眯眼瞌睡的绿毛雀儿的腿上,将它放飞了出去。   那鸟儿一扫刚刚瞌睡不醒的模样,竟是一飞冲天,向东而去,很快就在天空里消失了身影。   这鸟儿自然是御七亲手驯养的,而姬奭正是她的一个闇兵、纣皇的一招暗棋,但这一点莫说是伯邑考,就是西伯侯姬昌也绝对想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注:商朝如姬昌这样的诸侯能够迎娶三个正妻,本文设定姬昌只有两个正妻——太姒和殷姬,至于历史上有没有娶满三个,我没有去查   另外,姬奭,即后来的周召公,但是他是殷姬儿子这件事情只是本文设定,不是历史。 ☆、封神乱(三十五)   那日纣皇收到散宜生辞官的消息,暗料伯邑考世子位是绝对不能保了,又想他年纪轻轻却要承受这些,恐怕心情会不愉快,所以才叫那姬奭找些机会接近伯邑考,安慰安慰他。为此纣皇还许诺姬奭,必定有一天让他母子离开西岐,再不做一只笼中鸟受尽歧视与监视。   只是姬昌到底老辣,终究没有夺了伯邑考的世子之位,让纣皇如意。纣皇一计不成,只好另取一计来挽救伯邑考那年轻的生命,只是这样一来怕是史官又能在他荒淫残暴的名头上再写上一笔了!   好在他也不在乎这些!   纣皇将表弟姬奭传过来的细长绢帛重新夹到了竹简中,摆放到一旁,而后拿起另一片竹简来看,上面写的正是冀、昌两州矿坑与盐场的开发情况。   江一春用了大半月的时间,只勉强将冀州城通往安邑的道路清理了大半出来——此事本就十分耗费人力与时间,倒也不能怪他。   至于矿坑那边,虽然已经寻到了好的地点,但是这个时代开坑取矿的技术还十分落后,江一春本就觉得人手不足,更不敢随便开坑,而是将两州精通挖铜矿的人都召集起来,预报他们一起商讨出了一个最安全合适的方案,又吩咐作坊里做出最坚固的支架用到矿坑里,以求最大的努力保护矿工的生命安全。   不论是开通道路还是挖煤挖铁,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因此江一春毫不顾惜地将仓库里大部分的铜器都搬运到作坊里融化了,做成了各式农具一一登记在册,分发给了百姓用于农事,以求尽快完成春耕,将人力解放出来。   铜在当时是最贵重的有色金属之一,通常都只用在贵族享乐上面,只有一小部分流入军队中做了兵器盔甲,却是绝没有一家领主肯舍得将这些宝贝做成农具,还免费出租给封地上的农民的!   但是已经掌握了铁矿的江一春自然不会将铜放在眼中,别人起初看到他将大量的铜器搬运到作坊里重新融过,却只是做成农具,纷纷觉得不可思议,连费仲都觉得这么做实在太奢侈太浪费,还费了好多口舌劝说他,他却只是笑笑,没有接纳这些建议。   待到后来人们见到他平日里根本不用铜器,而是以陶器、木质物品居多,又开始盛传他的生活简朴,爱惜民力了!   倒是那些一开始就与江一春作对的作坊工匠,原本为了废除“人骨制器”的规定还和江一春争论过,几个头头更是被他扔进了牢房里,对他可说是意见不小。可是等到大批的铜器被运到作坊的时候,这群人立刻将这份不满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们早已经想要用铜料来制作奢侈品以外更有用处的东西,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可不猛足了劲去锻造农具,哪里还有心思去怨恨江一春?   因为改良了农具,田地上的活计不仅轻松许多,而且效率也高了很多,不仅变相地给两州的开放增加了人力,也为江一春再次赢得了百姓的口碑。   而今冀州那头已经挖掘出了不少无烟煤,炼化铁矿的高炉也在加紧筑造,只等铁矿一被挖出就能立即高温化出铁水,做出成品。   这第一批成品便是给周复、杜浪子那二百来个麒麟军每人装备一套兵器与锁子甲,好让这群已经把冀、昌两州反抗势力剿灭了个七七八八,正在无聊的家伙尽快打发到雍州,也就是甘肃那边去,免叫这帮士兵呆久了给江一春找事。   甘肃与陕西接壤,自夏朝至今日一直被西部少数民族戎人占据,西岐季历在位初期更是被这帮戎人侵扰得不得不向黄河沿岸退缩,直到后来得了商王文丁(纣王爷爷)的支持才将得寸进尺的戎人赶回了陇山以西,但是直到现在,西岐还是时不时受到戎人的侵略,可谓可怜。   说是可怜却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当年帝乙出征抗击东夷侵略,西岐却在背后搞起了小动作意图谋反,完全不顾虑商军因此失利可能导致的可怕后果,因此这件事情之后商朝的王族与军团可谓是恨透了西岐人,即便纣皇一时昏了头想要支援周人抗击戎狄,也会遭到很大的反对,如比干这样的前代老臣搞不好能一起撞死在台阶上,以表忠心!   纣皇不会去理会西岐死活,却不能放任戎人坐大,发展到威胁中原的可能。何况在他看来,戎人也好夷人也好,在日后也不过是□□五十六朵金花之一——什么叫□□,有容乃大方为□□!   因此他才会做下这个决定,要将训练出来的麒麟军暗地里送到甘肃一带,去将这些戎人的部落一一收复了,顺便再把当地的硫磺挖一挖!   中华五千年历史的变迁足够证明只有将戎人融合了才能将他们的威胁真正消灭掉,自然,如此一来也能牵制一下西岐的力量,对朝歌而言可谓一举两得。   但光靠两百虎贲就想武力收服整个戎狄是不可能的,好在戎人尚处于原始社会部落制,整体是强大,但各个部落之间差距却是不小,有些部落的人数还不到四五十人。周复小子又是狡诈深谙以小博大、将大化小的精要,等他与杜浪子收服了那些中小型的部落,金甲这边新的一批麒麟军也已经训练完毕,再输送一批人与两小子也是不迟!   至于那东夷,尤其是那西岐早已埋藏在东边的暗桩,纣皇更是不可能放过!   将几个分.身投来的事务瞧了一遍,除了江一春依旧哭诉人少、钱少,发展不得顺利外,纣皇可谓万般皆是满意,最后将滋润完毕的神识放回到御七身上,叫她入宝库里领了一批青铜与财宝,由土行孙师徒几个连夜送去了冀州,便算是做了了结。   他又拿起比干上陈进宫的奏折,却因“声名”所累不能批复一字——他毕竟是与夏桀并驾齐驱的人物,不理朝事的历史形象还是要顾及一下的!而他看这些奏折的目的则是要瞧瞧臣子们最近是个什么动向,各大集团的势力是否有所转变,却是十分满意叔父比干的能力,果然不负他所望将前任宰相商容的势力吸收了七七八八!   看过所有奏折后,纣皇才有空再去瞧一眼自己的新宠爱妃,却见一狐狸一山鸡或趴或抱窝状守在宫门口,一面瞧着外面一面嘀嘀咕咕。   纣皇见到这番情景,轻轻哼笑一声,心道今日就让这两只小妖精沾些便宜,也不叫它们白白做了这“看门将军”。   如此想着纣皇立即将九尾狐招到身边为他碾磨墨汁,又让雉鸡精取来了一块雪白的绢布。   他自稀罕地终于肯拿了那搁置在一旁的毛笔,蘸了墨汁在绢布上挥笔流畅地写下了一竖甲骨文,竟是佛家经典《往生论》中的一句。   只是连纣皇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句话刚刚写完,竟是字字现出灿烂光华,那字似有了生命得了召唤一般从绢帛上跳跃而起,被朵朵金莲笼罩着旋转飞出了宫门。   纣皇见到此番异样情景,顿时一愣,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一时不明白如何会变成这样。   却原来是这时西方释迦牟尼还未诞生,他师父燃灯祖佛更是还在元始天尊座下学道,佛家一说在这人世哪里有半点踪迹?只他纣皇心里存了坏心,知道元始天尊座下有五名弟子日后要归入释教,便暗想与其让他们在阐教里浪费时间白白修炼根基,不如自己做个好人,默写些经卷,早早送他们去西天修佛去。   他本想送佛送到西,哪里会知道这在后世谁人都能得到的经卷,在这个时代却是划时代的东西,在天道的制约下根本不能让他随意传播,所以字字化作金莲飞去了与佛有缘的人的身边。只九尾狐与雉鸡精实在好运,因为跟在纣皇身边得了这个天大的机会,不过是瞧了几眼,已是得了佛缘,不仅今日修为大增,日后更是仗着这点佛缘入了西天佛家门道。   此先不说,却说那一句佛经化了金莲法相,从朝歌皇宫内飞出,自是不往别处,而是去了那佛陀最初之地——灵鹫山元觉洞。那里住的不是别人,正是元始天尊座下大弟子燃灯道人。   燃灯道人是元始天尊座下第一得意弟子,法力高强自然不必说,据说许多入门较晚的弟子,如昆仑山姜子牙,都曾受到他的指导,见了他还要叫一声老师的。却是谁能想到这阐教门内的大弟子日后会弃道从佛,成了佛门三大教主之一呢?   也是纣皇运气到了,这一日竟是燃灯道人约了师弟文殊广法天尊在自己洞府中论道,忽然两人俱是心中一动,连忙走出洞府,正看到那一行金字如南归的大雁一般齐齐飞来,最后落在了灵鹫山的山壁上,如同被人特意刻写在上面一般。   两位道人面面相觑,暗道莫不是其中有什么机缘不成,便都一齐朝山壁上的一行字瞧去,不想不过须臾时间这几个字又都消失不见了。燃灯瞧得快而仔细,二十金字个个瞧得清楚,文殊却慢了一些,只得了其中半句,很是含恨。   却是不想竟有三个比文殊还要怨念——普贤真人、慈航道人与惧留孙三位金仙本是在各自洞府里修炼,忽然心中闪过一点灵光,连忙急急匆匆地就往灵鹫山赶来,可怜还是慢了一脚最后竟连一个字都没有见到!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文修改:姬昌之父是被文丁所杀,不是被太丁,我一不小心弄混了,sorry。TAT   PS: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门下的十二金仙分别是广成子、赤精子、玉鼎真人、太乙真人、黄龙真人、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灵宝大法师、惧留孙、道行天尊、清虚道德真君……   ╮(╯▽╰)╭云中子不是十二金仙之一呢,让坚信他是其中之一的我着实伤心了好久呢 ☆、封神乱(三十六)(修)   不说普贤真人与慈航道人匆匆赶来,却什么也没有瞧见,也不说三位金仙团团围坐在大师兄燃灯道人身边,眼巴巴望着他将金字真言告知他们三个,却说纣皇因为不解自己一介凡人写出的字怎么就能飞上天了,因是不理解他便索性扔了笔,不再去默写这《往生论》。   再说金甲灭了冀州苏氏满门,偏偏留下一个苏妲己,还将她送进宫里伺候纣皇,底下一干臣子如何都是不能放心,唯恐这狗皇帝睡到半夜就被枕边人把脑袋割了!   到了第二日一早上得朝上,大臣们等在九间殿外间,本不期望纣皇会来上朝主政,只等随侍官通报一声便将各自事务报告给比干等重臣,将朝廷内务一起解决了便是。   可是这一日随侍官来通报的非是“圣上有旨,退朝一日”,反是宣召各位大臣上朝去。   本以为得了一个媚态横生的苏妲己,纣皇必然更加沉迷美色不理国事的大臣们当真吃了一惊,个个面面相觑,彼此嘀咕道:“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苏美人不仅没有为了报仇而去媚惑纣皇,反而贤惠地敦促他勤于政事,这倒是个奇女子也!”   等到这群大臣入得九间殿上,文武各自排列,山呼万岁,起舞作罢,一抬头却是见到那“贤惠”的苏美人正慵懒妩媚地依偎在纣皇的大腿上,笑得妖里妖气,丝毫没有一点端庄可言。那狗皇帝也不抬眼来瞧底下臣子,只低头抚摸着苏妲己,一口一个“爱妃可觉得好玩”“爱妃可高兴了”——听他话里的意思竟是要和这妖精似的新宠共同主持国事!   忠臣们何曾见过此等情景?当真是又惊又怒,个个瞪圆了眼睛,咬紧了牙关将一口怒火血气死死地堵在喉间不肯吐出。   就见一臣子窦方出列,上前伏在地上,口中称一声“万岁”,也不从地上起来,只呜呜地啼哭了起来。   纣皇见他这样,便怪罪道:“窦爱卿何故如此?若是死了爹妈只在家里哭嚎便是,怎可哭到大殿上,叫朕与众位爱卿白沾了一身你家晦气?”   窦方见纣皇来问,立即收缓了哭势,哽咽道:“陛下明鉴,小臣哭的非是父母二老,而是成汤天下!人道牝鸡不司晨旦,否则便是国破家亡的征兆。如今陛下将苏妃领入朝堂,岂非已是应了这句征兆,要将商汤的天下被这女子破了气运?”   窦方此番话中皆是一片忠言,他身边的大臣们也无不点头应和,正要纷纷跪倒在地上一齐请求纣皇将苏妲己喝出大殿,却是先听到纣皇不无嘲讽地对窦方道:“朕今日方知爱卿原来是西岐之人。”   窦方愕然抬头,完全不明白纣皇何出此言的他不由得辩驳道:“臣世代朝歌之人,早在祖帝武丁之时就一直侍奉在王室左右,又怎会是周地之人?陛下定是记错了!”   纣皇倚靠在龙椅上,一面摸着苏妲己光滑的小脸蛋,一面邪笑道:“既是世代为我殷人,更辅佐过大王武丁,爱卿如何又能说出‘牝鸡司晨’这样的话来?我商国的女子何时成了这等晦气的象征,要如那周地女子一般在男子面前毫无地位与骨气了?哼!”   纣皇冷冷哼笑,一双冷眼扫过殿下大臣,讥讽道:“莫不是你们忘记了,这商家的天下有一半都是女子打下的?”   大臣们闻言统统跪倒在地上,商朝的历史他们只会比纣皇更加了解,明白他话中所指乃是当初武丁在位时,数次带领商朝军士抗击外族侵略,将疆域扩充了一倍有余的人,正是这位帝王的两位王后妇好和妇癸。   其实商朝女性的地位不仅不低下,还十分崇高,如妇好和妇癸这样杰出的女性,不仅能够带兵出征,还掌管着整个国家祭祀天地的事务,甚至在她们的丈夫出征在外时承担着主持国家政事的责任。   但是妇好与妇癸是何等神圣智慧的女性,狗皇帝的新宠苏妲己又是个什么货色?两者怎可等同而语?   只是纣皇已经先声夺人,底下臣子便再不能将这样的道理说出来——若是说出来岂不是等于说自己已经被西岐的礼教同化了,变成了一个歧视女性的人?这要是传出去,也不用残暴无双的纣皇动手,家中老母就能将他们拖进祠堂里狠狠揍上一顿,断他们一条吃里扒外的狗腿!   他们虽然不敢这么说,却也不会去赞同纣皇将苏妲己留在朝堂上,因此只沉默地匍匐在地上一眼不吭,并且一个个偷偷地瞧着窦方,为他加油添气。   那窦方此时也有些后悔,但是想到自己既然已经做了出头鸟,若是又反悔了退了下去,不将这苏妲己弄出朝堂,那自己不就成了贪生怕死之徒,叫天下人耻笑,连后人都要脸上无光?   这窦方如此想着,心中竟是壮起了一股无惧无畏的胆气,只想要将苏妲己这妖妃轰出九间殿,哪怕是没了自家性命也要博这一个万古流芳的名声!   窦方心意一定,立即浑然不惧地突然跳起身,指着狗皇帝与奸妃唾骂道:“武丁双后乃是天命之女,圣洁无双,岂是苏氏女可比的?呸,不过一以色事人的贱婢尔,也想染指朝堂事务,可笑可笑!”   一直扑在纣皇腿上懒懒散散的苏妲己哪里能乐意听到这些?立即坐起身来,拉扯着昏君的衣裳,娇嗔道:“陛下……”   纣皇连忙怜爱地将爱妃搂进怀里,看向窦方的眼神却是越加冷酷。他对窦方的不识抬举显然不耐烦极了,竟然二话不说地招来了守殿武士,将窦方扣押了起来,以诬蔑皇妃的罪名要将他推出午门斩首。   那窦方此时早已是视死如归,根本不惧怕纣皇的裁决,当朝就哈哈狂笑起来,耻笑纣皇昏庸,商汤六百四十年江山就要毁在苏妲己这个妖女手上!   可他才刚爽快淋漓地将心中三年来的恶气吐出,就听到苏妲己娇滴滴地对纣皇说道:“陛下,这狗贼这般诋毁臣妾,若只是将他推去杀了,解气是解气,但臣妾的名声还是被他毁去了,再难挽回了。”   纣皇听这话觉得十分有道理,便问道:“爱妃是要怎样?”   苏妲己阴冷地瞧了窦方一眼,只叫这铮铮一身烈骨的大忠臣浑身不觉一寒,接着便听到这奸妃笑嘻嘻道:“陛下不如将他与他的家人统统贬作奴隶,赐来臣妾寿仙宫里,日日给臣妾的丫鬟们梳头洗脚,也叫他受一受这被人羞辱的滋味!”   苏妲己话语一毕,窦方当即浑身一颤——不仅是他,就是旁边几个本来想站出来求纣皇免窦方死罪的大臣也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已经半抬起的身子,又扑回地上低下了头,心里却是将苏妲己唾骂不已,暗恨她竟然敢这样虐待朝廷的忠臣。   心中虽然愤恨,但是终究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唯恐自己被连累,跟着窦方一同被贬为奴隶,那可就冤死了!   这些臣子确实是一个个都不惧怕死亡的,他们本就个个出身世家,族中人口绝对不下于三四百人,正是死了一个XXX,还有三四百个XXX能够将世袭的官位占住,若能为了家族的名声一头撞死在九间殿上,正是人生一大快乐事,子孙后代都会将他们记住的!   可是变成了奴隶就是另一回事了,不仅名声受辱,家族所拥有的名望、地位、数不清的封邑、财产统统都要没有了,最后更要被人奴役,任意鞭打,这等丧家辱族的事情谁敢去做?   而那纣皇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当即高兴不已,挑逗地一点苏妲己的鼻尖,笑道:“爱妃好聪明,就这么办!”   此话一出,底下立刻发出无数声抽气,而那窦方则是整个人都愣住了,犹如一个呆头鹅,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忠言直谏的后果竟然是这样!可是就在武士们要将他强行押下去的时候,他立即又开始挣扎起来,想要再做一次挣扎往那金光灿烂的龙柱撞上去!   无奈,文人力弱,一代忠臣窦方终究还是屈服在了两个守殿武士的愚忠上,被他们蛮恨地扭送出了朝堂。   纣皇这才摸着下巴将堂下众臣逐个瞧了一遍,笑道:“如今,可还有人对朕协爱妃上朝一事有异议?”   他都已经这般做了,哪里还有人敢说出真心话来应他,只沉默地趴伏在地上,不敢吭声。   大臣们不说话,纣皇便当他们是默认了,于是又叫他们将奏折全部堆放到他面前,也不叫大臣们亲自陈述,而是让身边的妖妃用她那妖媚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将奏折上的内容都给他念出来!   若他真将这些奏折听在耳里倒也罢了,大臣们权当苏妲己是他们的传声筒,但这昏君却是一身懒散地倚靠在龙椅上,眼睛也是闭着,哪里有半点心思在政务上?他根本就只是想听苏妲己的声音,用这种法子来讨苏妲己高兴,增加两人之间的情趣罢了!   看懂了纣皇心思的大臣们当真是怄气不已,却是鉴于窦方的前车之鉴敢怒不敢言。   只下面的比干双眼微微眯着,虽然也是低着头一副愤恨的样子,心里却是松快了下来,暗道如此一来,狗皇帝可算能正大光明地翻阅朝堂上所有的奏折了,自己日后也不用再将奏本偷偷摸摸地递送进宫门里这么麻烦了!   却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连忙站出一步,提醒仿佛睡着的纣皇道:“臣比干有事起奏,如今已是四月之初,再过十日四方八百诸侯就要来朝拜觐见,往年有宰相主持礼仪,布置朝贺事宜,而今宰相之位无人,却是不知该由何人来应酬此事,还请陛下颁下谕旨早做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封神乱(三十七)   商朝旧例,每四年的四月十五,各个诸侯首领都要到朝歌朝贺,向商王进贡,并由四大诸侯陈述这四年内各小诸侯在封地上的作为,最后由商王按照各人功过进行一次赏罚。   这一日尚且未到四月十五,却已经有许多侯爵从各地封地赶来朝歌,因为还未到朝贺的时候,只能委屈自己与别人一同拥挤在驿站内。   因为一年前纣皇颁布了禁止诸侯领主与其继承人擅自离开封地的旨意,各地诸侯与朝歌中的大臣来往就不方便了许多。而今借着朝贺的便利,诸侯们总算能光明正大地与朝歌的诸位大臣们好好联络感情了!只这几日,朝歌内的大臣们不论是大官还是小臣,是廉洁还是贪婪,就没有一个不被这些诸侯光顾巴结的!   尤其是金甲这等狗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更是成为了各路诸侯竞相巴结的对象,只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府里的三间仓库就被各种宝贝塞得满满当当,恐怕连纣皇得到的贡品都没有他得来的贿赂多!   这也是自然,需知道这些年来处处干旱闹灾,各位诸侯如何能凑得出贡品来供奉纣皇?若是叫这贪财的昏君以为他们在欺君、谎报灾情,可就不妙了!   却说朝贺前一日,本该最早来到的冀州城代理城主江一春才匆匆地赶来朝歌,刚刚将行李放在驿馆,就见到一个武将模样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外,瞧着他——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写信给他,请他帮忙介绍金甲兄妹的陈塘关总兵官,姓李,单名一个靖字。   这李靖想要结识金甲兄妹,理由又与别人不同许多,原来他家中夫人殷氏在三年前怀上了孩子,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一连怀了三年,至今也没有将孩子生下来。   李靖唯恐自家夫人非是怀孕,而是得了恶疾,又听说巫医御七是一代神医,医术高超,没有什么病症是她医治不了的,因此才想着能与她兄妹认识,求御七帮他夫人医治一番。   李靖是因疼爱妻子才有此请求,江一春如何能拒绝得了?因此一来到朝歌,见到李靖来找也不作休息,立即就领着他去了金甲的府上。   但是金甲与江一春之间关系并不如外间传闻的那般和睦,因此他府上仆人一见到江一春来了,立即双眼一翻白,甩手就想将大门关上。   谁知在江一春与李靖身后还站着一个武将,不是别人正是亚相比干的儿子公子偈。   这公子偈此来自然是要见金甲的!当初他入得御林军中,得知其中最精锐的一支便是金甲一手训练出来的麒麟军,十分受优待日日都有肉能吃,因此十分向往。无奈金甲挑选麒麟军历来有规矩,绝不收贵族子弟入他军中,因此公子偈根本没有机会被选中。   但是这公子偈也是有些小聪明的,知道金甲再拽也要看他堂弟纣皇的脸色办事,因此当初微子启、微子衍叛乱一事结束后,他立即腆着脸不顾老父阻拦,用得来的军功向纣皇求取一个恩典,将他直接编入麒麟军中。   这点小事纣皇自然不会拒绝,立即就批准了下来——只要不是跟他索要钱财与封地做赏赐,纣皇还是很慷慨的!   公子偈原本以为这下好了,却不想自己因为是“走后门”进入麒麟军中,竟然遭受了很多的冷遇。这也就算了,谁知那金甲一回到朝歌,得知了这件事情,竟然二话不说将他赶到辕门下面去做站岗的哨兵,其他事情一概不找他去做。   想他堂堂成汤后裔,当今圣上的堂哥,身得四肢发达、魁梧有力,怎地就能被人如此瞧不起,因为金甲的一点偏见就埋没了在军中的才华?   公子偈心中不服气,因此只要得了空出了御林军,便要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往金甲的府上跑去,死命纠缠着这个不识相的将军,希望他能改变对自己的偏见,重新正视他的才干与能力。   他这么纠缠,金甲自然不耐烦,如今已是见到他就会黑下脸来,立即转身离开。这公子偈却依旧不舍不弃,始终追逐在自家将军的身后,而今更是三天两头地往金甲府上找去,逼得金甲不得不命令下人见到此人立刻关门,还在门外立了一块牌子,曰:“江一春与偈,不得入内”。   因为这样,公子偈可是吃了好几回闭门羹的,后来还是他父亲比干传授了他一计,叫他机灵些跟随在那些贿赂金甲的诸侯身后,金甲再是讨厌他也不能销了诸侯的面子,与钱财过不去不是?   公子偈听了父亲的话,当即一拍大腿,叫道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因此这一日赶了军中休息的日子,只守在金甲府前门外,等候着诸侯好跟在后面混进府里去。   却是乌龟撞见了大王八,头一拨见着的人就是江一春与李靖两人,这哪里还有半点便宜可占?   那仆人虽然没有见到公子偈,却是见到了牌子上同样禁止入内的江一春,可不立即就要关上门来?   这公子偈已经被金甲强行留在军中看守辕门半月有余了,哪里肯就这样罢了?竟是打手向前一伸,将丝毫没有防备的江一春与李靖两人拨到身后,而后脚下生风,刺溜溜冲到大门前,二话不说就将那狗眼看人低的仆人一把推在了地上,又朝这可怜人哼了哼,这才拎着两大包东西跑进了府里。   那仆人见到公子偈冲了进去,暗叫要糟,只来得及将门掩住,也不管有没有拴上就向公子偈追了过去,唯恐他见到自家主人,惹了主人生气反叫自己遭殃。   李靖诧异地看着公子偈如土匪一般冲进了金甲府中,又见到大门被关上了,不禁大感晦气,怎么会与这么个浑人撞在了一起——他与别人一样以为金甲与江一春是老乡,自然关系比旁人还要好上许多,哪里会知道那仆人就是见到他身边的江一春才要关门的?   但是真正叫李靖吃惊是,江一春明明看起来是个尊礼重道的谦谦贵公子,却不想与那刚刚冲进去的浑人没有多大差别,就在李靖已经准备回去的时候,江一春突然伸手拉住了他,朝他摇了摇头,然后径自走到大门前,也不先敲上一二以示礼貌,而是直接提起脚来就是一踹,将个大门立即踹了开去。   而后这“斯文”的“柔弱”公子朝目瞪口呆的李靖招招手道:“将军莫要奇怪,这是我与他家一向来的规矩,非这样是不能进去的!”   李靖听了这话,哪里还能不知道江一春与金甲之间的纠葛?真是立即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暗道自己跟着江一春进去了,那金甲哪里还能再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让他妹妹跟去陈塘关为夫人治病?   这李靖已经不想进去了,但是江一春本就是受他邀请才来此的,此时也不能自顾离开,驳了对方的面子。因此,虽然心中怀有抱怨,李靖还是顺从了江一春进入金甲的府中。   他二人绕过了两三走廊,便看到了金甲。   此时金甲正死死拽住公子偈的后领,拖着他准备将他丢出府外。他头一抬,便看见了江一春与李靖——他是早就与江一春通过气的,因此知道这哪吒的老爹已经自动上门,犹如一只待宰的鸭子,哪里能轻易放过。   金甲当即将手里的公子偈往地上一扔,而后冷冷地看着李靖道:“这位将军哪里来?是要替我这同乡的冤家来寻我麻烦不成?”   李靖一听这话,便知金甲果然与江一春有隙,现在见到他与江一春一同前来便将他们看成一伙来了!   李靖有事相求于金甲,怎能让他误会了自己,连忙就想开口解释。江一春却是先他一步,上前道:“小人来此是想将昌州地上账务交还金甲将军,至于身边这位将军只是在门前碰巧遇上,还望金将军莫要误会。”   当初金甲没有得到旨意就直接挥军北上,将昌州侯连同底下三百多个贵族统统绞杀了,还差点酿成了“屠城”大祸,那些原本看他极不顺眼的大臣们觉得这是一个好把柄,决意一起参他一本,再不能让他好过!   本来这些臣子早已经联名将弹劾金甲的奏折都拟定好了,只等他一回来就上奏给纣皇,判个功高震主、欺君不从的罪名。无奈纣皇狗皇帝一见了苏妲己三魂就飞了六魄,转眼就搂着苏妲己进了后宫,大臣们根本就来不及将奏折递上去。   待到第二日,纣皇又来上朝,本是千载难逢来将金甲一举掰倒的大好良机,可是谁曾想他们嘴巴还没有动,那与金甲有着灭族之恨的纣皇新宠苏妲己已经三言两语、添油加醋地将金甲的罪状说给了纣皇听,要他剥了金甲身上战甲,将他凌迟处死!   这些大臣见到苏妲己要杀金甲,在亚相比干的带头下立即转变了论调,一一将那弹劾的奏折塞回到袖子里,并且纷纷为金甲说起好话来,转眼就将他的行为粉饰成了忠君爱君的利国利民之事。   这便叫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群臣看到金甲与苏妲己成了死仇,个个痛快不已,都道这金甲日后必然会渐渐失去了纣皇的宠爱,也就不再将他放在眼底,却希望着日后扳倒苏妲己这妖妃的时候,能够得到金甲这手握军权的武官的相助。   作者有话要说:   ☆、封神乱(三十八)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文修改:殷姬是帝乙的妹妹,应该是纣皇的姑母,而不是他的姨妈,而姬昌应该是纣皇的姑父   此时武成王因为微子启、微子衍谋反一事,至今还被禁闭在家中不得出来,朝歌里三千的御林军兵马便暂时由金甲掌握在手中。   诸臣自然对他是又恨又妒,又想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里!   在群臣的力保下,纣皇虽然贪恋苏妲己的美色,但他更加怕死,金甲的妹子御七简直已成了他的一道保命符,所以昏君非但没有怪罪金甲,还将昌州赐给了金甲,以此表彰他的忠心。   那些大臣不想纣皇竟是这般大手笔,原本还想拦住一二,却在抬头时看到苏妲己咬牙切齿地瞪着金甲,一副怄气死了的样子。刚刚经历了窦方被贬为奴的大臣们郁结愤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畅快无比,竟是没有一人乐意上前来将这道旨意拦截下来!   而这金甲要留在朝歌里守护纣皇的生命安全,自然不能去封地昌州上做个逍遥侯爷,便按着妹子的旧例将昌州转到江一春手上,交代他代为管理。   所以金甲拿话相讥时,江一春才会这般回答,顺势撇清了与李靖的关系!   金甲将一双冷眼在江一春与李靖之间来回扫了一遍,才阴阳怪气道:“真是如此?”   李靖也是聪明人,如何能不明白江一春的心意?因此金甲一问话他立即就拱手道:“正如冀州城主所说,下官与他确实是在门口巧遇的。”   金甲笑了笑,然后踢了一脚已经站起来的公子偈道:“我知道你这几日都要休假在家,现在就给你一个任务,”他指了指江一春道,“待这人将账务都交接到我府上后,你便立即将他赶出府,在他离开朝歌之前都不能让他踏进我府中——此事若能办好,我便不再叫你去看守大门!”   公子偈听了他的话,一开始还不愿意,只觉得这金甲简直就是将他当成了看门狗么,待听到最后却是立刻满口答应了下来。为了能够不再站在辕门下风吹日晒,公子偈决定暂时抛却身份,为他金甲好好把住门口,不让江一春这伶人出身的家伙再有机会进他家将军的大门!   见到金甲如此驱赶江一春,李靖十分过意不去。但见江一春脸上含笑一点也不介意的样子,为了自家夫人的性命安危着想,他也只能暂时压下这份亏欠,想着此事过后再郑重地感谢一下也无妨。   公子偈果然如金甲的命令,亦步亦趋地跟在江一春的身后,直到他走出府门后也不肯放松,始终拿着他的青铜宝剑雄纠纠气昂昂地站在金甲府前,替金甲看家守院。   至于李靖,自然是将准备好的礼物送到了金甲的面前,这几日收受贿赂收得手软的金甲当然不与他客气。待金甲将礼物收下了,李靖才将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   早有阴谋的金甲哪里会刁难这李靖?自然是满口答应,承诺会叫自家妹子在诸侯朝贺之后便向纣皇告一个假,随李靖去陈塘关看他夫人。   李靖没想到金甲竟然这般痛快,心中大是高兴。   他二人又都是武官,在别人嘴里都是身手了得的武艺高手,如今撞在一起早就起了一较高下的心思。因此李靖夫人的事情一谈妥,也不用哪一方先说出口,便已互相了解心思,由金甲领着李靖去了府中的练武场!   不说这两个武官凭着双拳双掌在练武场上畅快淋漓地打了一架,单说李靖心事得成,自觉还是仰赖江一春,若不是他的委曲求全,金甲哪里就能轻易放过自己,还高高兴兴地将事情答应了下来?   心怀愧疚的李靖最后将原本就准备好的谢礼又加重了三分,才去找江一春。江一春见到这份大礼,立即笑得眉眼弯弯,英俊无双,只与李靖客气了两句就将谢礼收了下来。   到了第二天,正是四月十五,八百诸侯在四大伯侯的带领下向纣皇朝贺的日子。   按照旧例,纣皇只将四大伯侯——东鲁姜桓楚、西岐姬昌、南楚鄂崇禹、北燕崇侯虎宣到龙德殿上相见。只见四大诸侯虽然个个年纪不小,却是除了崇侯虎人人脸上精气十分,看上去倒是比纣皇还要有精神。   这一日纣皇依旧将苏妲己叫来身边陪伴,因此四位侯爵立即就见到了这名害了自己全族,被传成祸世妖女的奸妃究竟长得何种模样。   此却先来交代另一个人的下落,就是那西岐名臣散宜生。当日他借着畏惧朝歌兵马的名头,狠狠地坑了大公子一把,将官帽与玉佩丢下后就骑着马溜了!   这人虽说是坑了伯邑考,却真是一片忠心向着西岐与西伯侯的,因此并不真如面上说得那般颓然丧气,而是重振精神暗地里潜入朝歌,想要将商汤士兵奋勇杀敌的原因找出来。   金甲喜爱赏赐手下兵将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因此散宜生一打探就知道了其中关键。他又逗留了数日,发现除了金甲手下的人在战场上犹如狼虎一般凶猛,其他人便是如武成王这样的勇将,手中兵马也不过尔尔,已经大不如过去了!   散宜生得到了这样的结果,心里当真满意不已!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恰恰又听到了一点自宫闱传出的消息,得知纣皇在床笫之上有着异于常人的嗜好!散宜生非是他朝歌忠臣,自然不会为他纣皇脸面着想,当即就打马奔出朝歌,也不论真假就将这个消息到处传扬一通,直弄得无人不知方止。   如此一来,不论贵族平民,只要是家中有闺女待选秀女的,无一不心惊胆颤了起来。又因为大家都知道纣皇喜欢胸大的女人,所以渐渐地民间的女子都开始了束胸,宁可胸小一些,苦熬到二十岁了再嫁人,也绝不愿意被纣皇看上,中选入宫去受苦!   纣皇这变.态的爱好,四大诸侯自然心知肚明,因此此时见到妩媚妖娆的苏妲己,除了浑人崇侯虎只将一双色眯眯的招子不要命地黏在她的脸上、身上舍不得离开,其他三位伯侯心中都是各种滋味掺杂在一起,却又是酸甜苦辣各人有所不同!   先说东伯侯姜桓楚,他是纣皇正宫皇后姜氏的父亲,他见纣皇这么迷恋妖妃,心中真是又气又恨却又无可奈何,只叹息自家女儿实在太命苦,这纣皇原本看着也是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有了这样的癖好了?现在他这个做岳父的都不知道该不该向这混账东西施压,叫他丢开宠姬回头去找自家的女儿!   西伯侯姬昌自然早已经从儿子口中得知了苏妲己这妖妃确确实实就是一个妖精,也知道它是得了女娲娘娘的圣旨来糟蹋殷商天下的,因此他只是脸上愁苦、哀叹,心里却是颇为庆幸的。只是他惯常老谋深算,并不轻易相信这妖精真的如伯邑考所言那般是与西岐一条心,因此还想借着这次朝贺的机会自己亲自将这只千年的狐狸好好观察一番,再做定论!   四大伯侯里大约只有一个南伯侯鄂崇禹是一心一意为成汤天下担忧,他家自祖上就是跟随在汤王身边一起打天下的,因此对殷氏一族最是忠心,现在见到纣皇将苏妲己这个祸国殃民的狐媚子留在身边百般宠爱,不仅冷淡了后宫诸位妃嫔,还为了她将忠臣贬为奴隶,令贵族世家脸上无光,真是要生生急煞了!   他本想与姜桓楚、姬昌一起联名上谏言,请求纣皇远离苏妲己这奸妃,多多亲近姜后、黄贵妃这些贤良淑德的妻妾。可是姜桓楚怕自家女儿被纣皇虐待,受了屈辱后反过来怨恨自己这个父亲,便没肯答应他。姬昌则认为这是天子家中事务,外臣没有置喙的地方,又说苏妲己未必真如外面所言,否则以姜皇后为首的三宫主位娘娘怎么能让她这般逍遥,半点不对纣皇提出劝谏与阻拦?   鄂崇禹同是一方二百诸侯之主,自然不是那种热血冲动的人,虽然对商汤的未来十分担忧,但见到姜桓楚与姬昌如此行事,也多存了一份心机,不肯强出头去劝谏纣皇。   如此,君君臣臣地呆了半日,倒是有惊无险,各自脸上欢愉,全然一幅和和睦睦大家和气的美好景象。   却是不想,一直坐在上首与妖妃腻腻歪歪的纣皇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抬头看向西伯侯,稀罕地问道:“姬昌,半月前朕的爱将金甲领兵征讨那冀州,回来却告诉朕竟然见到了西岐的世子伯邑考与上大夫散宜生。他本是要将两人押解到朝歌认罪,但他毕竟是臣子,畏惧你家是朕的亲戚,又得了散宜生的承诺,说你姬昌会在朝贺之日将世子一同带来认罪的,所以就将他二人放了回去。”   接着他状似无意,却是冷冷一笑,问道:“何以今日朕等到现在也不见爱卿提及此事半句,更是不见你家世子人影?”   姬昌对这件事情早有准备,因此纣皇问话一完,他立即走上前来,伏在地上道:“启禀陛下,劣子伯邑考本是要同微臣一同来朝歌赎罪的,只是他自幼身子柔弱,又被金甲将军带上战场受了惊吓,因此一回到西岐就病倒在了床上,实在没有办法上路。微臣只好让他留在家中,独自来向陛下请罪,还请陛下宽恕。”   “原来如此!”纣皇笑道:“西伯侯的大儿子未免也太柔弱了,恐怕不能继续承担世子这个重担吧?不如这样,就将这世子位转交给朕的表弟如何——朕记得小姑与姑丈你确实是有一个儿子的吧?”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一)   姬昌原本料着狗皇帝势必会就伯邑考入冀州这件事情寻西岐麻烦,因此早已经做下了准备,保管狗皇帝一开口,立即就能将他堵得哑口无言。   却是想不到这昏君竟然只是提了提便轻轻地放下,反而寻了他话中漏洞趁机要他废长立幼,将殷姬的儿子姬奭选为继承人——这又怎么可能?   不说西岐与商汤有着血海深仇,姬昌根本不愿意将姬奭立为继承人!即便他顺应了纣皇的这道命令,但西岐的大臣长久以来都只是将殷姬看做太姒之下的一名妾氏而已,更是从来没将姬奭放在眼中过,如果将这小子突然立作世子,即便嫡长子伯邑考不会反对,其他儿子与大臣又怎肯吞下这口怨气   姬昌可以立即肯定,他那个已经掌握了大半军权与文官支持的二儿子姬发一定会在自己死后立即发难。到时候朝歌就有理由向西岐出兵,正值内乱的西岐如何能抵挡得住外族的侵略?   因此,将姬奭立作世子,对西岐只能是百害而无一利,姬昌就是拼了一条性命也绝不能听从纣皇这项命令的!   何况,来此之前他早已为自己占过一卦,此行并无危险可言,需到了两个月之后纣皇再将他们四大诸侯宣入朝歌时,自己才会有牢狱之灾,却也不会因此丧了性命。   只是七年后长子伯邑考却要为了救他这个父亲,而要无辜命丧在朝歌城内。   姬昌自持有神算本领,觉得此行必是顺利,因此为了西岐利益竟是当场顶撞了纣皇,只说自己先娶太姒为妻,国法宗制之下自然以她的儿子为最尊,因此绝不肯将嫡长子伯邑考的名分剥夺,反让次娶之妻的小儿子做世子的道理!   想那纣皇是妄自尊大惯了的,如何能见别人这样忤逆自己?他听罢姬昌的话,当即怒火中烧,竟是愤然起身,一脚就将面前的案台踹倒,指着姬昌大声辱骂道:“这等混账话拿去糊弄别人也就罢了,今日竟敢欺诈到朕头上?姬昌老儿你真是好大的胆量!那莘氏不过侯爵之女,身份岂能比皇家女儿更能尊贵?她便是由你姬昌先娶来,在殷姬面前也没半分贵重可言!子凭母贵,母亲身份不尊,子嗣身份更加卑贱——嫡长子?姬昌你糊弄谁呢?”   纣皇当真满口胡言乱语、混搅蛮缠,姬昌不敢与他硬碰硬,只能伏在地上,却只是谢罪,半分也不肯让步于狗皇帝!   纣皇见姬昌这般不识相,真是怒火腾腾、恶向胆边生,恨不能立即冲下去一脚踹死这老匹夫!   那妖妃苏妲己见势连忙伸出一双无暇玉.臂将纣皇手臂挽住,拦住他不让他冲下去一逞凶性!   底下诸侯百官眼见纣皇这等架势,立即都跪在地上,山呼“万岁”,求他恕罪。姜桓楚与鄂崇禹原本是想着这样一来,姬昌怕要折在朝歌了,正唏嘘着准备求情,却不想被苏妲己这个奸妃先了一步,已经将震怒下的狗皇帝拦截了下来!   姜、鄂两人对此十分惊讶,不禁怀疑这女子是否真如外界谣传得那么奸邪;姬昌却是心中了然,暗道这狐狸精果然是遵从了女娲娘娘的圣旨,来朝歌捣乱,为西岐的兴盛再添一臂之力的!但是要他就这样相信了这只妖精却还是不能!   就听到这奸妃抱住昏君,柔语娇嗔道:“陛下你又要杀人了么?不要这样啦!臣妾听闻像尧舜禹汤那样的圣明君主从来都是以德服人,轻易不去取人性命的。”   她声音娇滴滴,听在耳里已是享受,她的人又如一条滑腻的蛇腻味在纣皇身上,怎叫他不色迷心窍?此时自然只能顺了她的话去做。纣皇完全不顾满朝文武都看着,就在苏妲己的脸上亲了一口,笑道:“爱妃说得对,朕是明君,确实不能总是如此,但是死罪能饶、活罪难逃,不如也将他家贬作奴隶,来伺候爱妃如何?”   纣皇此番戏言一出,当真是不得了!莫说姬昌心中怨恨已,与他同等尊位的姜桓楚三人又能如何好受?就连早已经投诚与纣皇,一心想要拔除西岐这颗眼中钉的比干也惊怒不已,暗道这厮是昏了头不成?要是将姬昌贬作了奴隶,不说西岐当即反了,另外三大诸侯岂能再安心供奉殷商为主?怕是到时候反为周人鼓动了一起造反的可能更大些!   就在众人惊异之时,又听到苏妲己巧笑倩兮地拒绝道:“陛下不可如此,西伯侯被世人称作圣人,臣妾岂敢让他来侍候?陛下你就不能放过西伯侯吗?西岐选谁来做世子不过是他自家的事情,臣妾不懂陛下何苦操心这些?”   纣皇轻轻地在苏妲己的脸蛋上掐了一把,笑道:“妲己果然是天下间最美丽善良的女子,朕就听你的,不去管他们的家务事!不过……”他转过脸来,笑意不减,只懒洋洋道:“虽然爱妃说你姬昌是圣人,但朕却不信世上有分不清贵贱、嫡庶的圣人。不如这样,朕听闻圣人都有教化之才,而朕的治下羑里关押了不少犯臣刁民,便给你姬昌一个机会去那里教化他们,也好向朕证明你确实是一个圣人,而非浪得虚名!”   狗皇帝搂住爱姬纤腰,坐回龙座之上,一面伸手挑起苏妲己的下巴,一面问道:“妲己觉得朕的这个主意可好?”   苏妲己抿抿嘴,用眼角瞄了一下下首跪着的姬昌,却是不能再替他求情下去,只能媚笑着坐在狗皇帝的大腿上,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姬昌虽是捡回了一条性命,也将太姒、伯邑考两人的地位保住了,心里却没有半分高兴,相反还十分的恐慌,不明白自己何以现在就被纣皇下令囚禁了起来!   姬昌善于卜卦,有神算之称,只是他却不知道这纣皇已非原本的纣王,与他有关的命运轨迹都已经与天象命理背道而驰了,莫说是他姬昌一介凡人,就是元始天尊这样得道的仙家教主也难以窥探一二的!   姬昌不知其中变化,不由得对自己的卜卦本事产生了怀疑,进而对卦象中意味着西岐必将兴盛、反商成功这件事情也有了一丝疑问。   但是不管他怎么想,如今纣皇一不要他性命,二不要他西岐更换继承人,只不过是让作为圣人的他去教化一方刁民,作为忠心为国一心为民的仁义之主,姬昌是没有理由拒绝这项命令的,只能听从纣皇被他送去羑里囚禁起来!   别的臣子只要不蠢的,哪里看不出其中端倪?只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也是没得话去说。   姬昌被囚禁在羑里的消息,立即就被快马加鞭地传到了西岐人的耳中。伯邑考听说了其中曲折,知道父亲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世子位才会落得这般下场,当下痛恨、自责不已,觉得自己以往一定是误会了父亲,若父亲真的不爱惜自己这个儿子,又怎么会为自己做到这般地步?   他是孝子心肠,也是噩耗来得太过突然,竟是一时之间没能察觉底下臣子更加不善的眼神。只是现在姬发还在外面寻找散宜生下落,他们也只能忍耐,因此没有立即向伯邑考发难,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们是不敢,也不能,太姒却哪里能够受得住这样的打击?竟是立即就昏厥了过去,醒来后便立即奔去了婆婆太姜那里,向她哭诉,忏悔自己教子无方,才会累及侯爷遭到如此厄运。   太姜并不知道姬昌与伯邑考之间的命运纠葛,因此只以为太姒不过是在自责。这位老太倒不觉得这是太姒与伯邑考的错,只觉得是那纣皇太残暴凶狠,与那杀了自己丈夫的太丁一模一样,所以她在安慰太姒一番后,立即将殷姬母子叫到身边,责罚了一通,要他们看清自己的地位,不要肖想不该想的事情!   姬奭被祖母教训了一顿,状似默默地承受了,回头却又躲在伯邑考看得见的地方“偷偷”抹泪。伯邑考见他哭得这么可怜自然要问,这一问之下岂有不知道太姒背后哭诉的事情?   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那在外大半月的姬发,竟然就在这时候带着散宜生回了西岐。众位臣子一见到姬发回来了,立即就开始将自己的不满表现了出来,只叫伯邑考百般头疼。   偏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西伯侯被囚禁不到半月,朝歌又下了一道旨意下来,竟是要西岐每月上供二担火硝!   西岐满朝文武一听这旨意,个个脸色大变,惊疑不定。他们这般模样只因那火硝正是制作流光翠玉(玻璃)的原料——西岐人发明的流光翠玉虽然与市面上低廉出售的水玉(以冶炼青铜的矿渣混合黏土低温熔炼而成的玻璃)相似,但因为其更加剔透华美,又因为西岐特意压低产量,便使得其价格一直居高不下,有时甚至比白玉的价钱还要高上许多!   因为能够从中赚取暴利,所以西岐一直保守着流光翠玉的配方,就是商王来问也没有交出去,却是不知道这朝歌怎么会突然下旨要西岐上供火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只知道西周时陕西地区玻璃制造发达,我只知道陕西藏有大量的火硝,然后我又知道了火硝是玻璃的原料……然后我就顺便给西岐开了金手指,让他们发明了我们现在用的这种玻璃……╰( ̄▽ ̄)╮不过以我国劳动人民的智慧,在这种天时地利之下,没有理由发明不出火硝制作的玻璃呀,一定是这样的~   还有那个水玉,在当时其实应该叫琉璃的吧,不过与汉朝之后的琉璃有不是一种东西,所以我就叫它水玉了,因为那时候的人用这个冒充水苍玉来用的╰( ̄▽ ̄)╮假冒伪劣什么的,果然是商业的伴生品啊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二)   自从发明了流光翠玉,西岐人便将它的配方视作秘宝一般重视。而今接到朝歌要求他们上供火硝的圣旨,大臣们难免怀疑是不是纣皇已经得到了制作流光翠玉的配方,因此个个紧张、焦躁不已,唯恐被朝歌断去了这条财路!   还是那被姬发寻回来的散宜生颇有主意,连忙向大公子请示,与其大家在这里无端揣测,徒惹担忧,不如派一人去打探消息!   伯邑考觉得此计可行,又有上大夫闳夭自请完成这件任务,便立即答应了下来。   莫要觉得伯邑考让一个西岐重臣去做这等贿赂之事是在辱没对方,需知这个闳夭最精通的就是这些蝇营狗苟伎俩,只是他用来都是为了西岐的大业,又得西伯侯称赞与重用,因此没有人觉得他是一个奸猾小人。   伯邑考作为西岐世子,对这些西岐忠臣的本事与才干十分清楚,唯才是用自是答应了闳夭的请求,让他去收买朝歌派来的传旨令官,从他口中套取消息。   闳夭得了任务,立即去了馆驿中备下了一桌丰富的酒食,将传旨令官请到桌上,也不谈那封旨意,只说是自家大公子吩咐备下的酒席,以此为天子使臣接风洗尘,接着又送上了一盒珠宝放在了传旨令官面前。   那传旨令官见到这盒珠宝,立即双眼放了光,又有一桌好酒好菜招待,是再不能将闳夭当做外人,酒过三巡已是开始昏头转向。闳夭见时机成熟,这才将问题抛出。   传旨令官当即打了一个酒嗝,然后摇摇头道:“此时没什么大的因由,只怪你家运道不好。”   闳夭听到这话,依旧是糊涂一团,便又举起酒杯再进传旨令官一杯酒,问他这话怎么这般说。传旨令官将酒喝下,也不与闳夭拐弯抹角,直接说道:“这事还是因那奸妃所起,她原是冀州侯的女儿,在家中时曾有一个道士送了她一道火硝做的护身符。她对此物十分喜爱,却在金甲将军攻城时仓皇之下摔碎了,因此十分抑郁。陛下疼爱她如珠如宝,哪里能见她蹙眉哀愁?听了其中缘由,又知道那火硝乃是从岐山上产出的,自然就来寻你家麻烦!”   闳夭得了这番话,知道朝歌并没有得到流光翠玉的制作配方,心下大定,却又不禁更加埋怨起了大公子伯邑考!所谓何来?只因他觉得那朝歌里的妖精皇妃是在伯邑考的帮助下才能冒名顶替,入得宫中——伯邑考将此事禀告西伯侯时几位西岐重臣就站在一旁,自然十分清楚。原本还道伯邑考冀州一行并非全无功劳,而今看来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让西岐遭了秧!   等到闳夭将事情一一禀告,知道苏妲己是九尾狐所变的重臣们也都如他一般心思,觉得这只狐狸精哪有当初说得那般好!它不去费心祸乱纣皇天下,反倒让昏君颁下这么一道指令,使西岐劳民伤财不得半点好处,如何叫人不气煞了?   他们这般气恨九尾狐,甚至连同伯邑考也一并气愤上了,因此言语上越加咄咄逼人,不将好脸色放在朝堂上,将个温润如玉的大公子也逼得整日脸色发黑,一口郁气结在心口几乎成病!   西岐人却哪里能知道即便没有九尾狐,纣皇迟早也是要寻个由头叫他们每月上贡火硝的!这自然是因为这东西能与硫磺、草木灰等混合成火药——大战将至,这火药岂非比西岐视若珍宝的玻璃更重要许多?   只是先前纣皇为免让有心人士瞧出端倪,因此不能这般正大光明地直接向西岐伸手要东西。正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却是有个好人特特地从终南山而来,将这借口送到了他的手上。   这好人却是来头不小,乃是阐教教主元始天尊座下一名炼气士,名叫云中子。   这云中子虽也是元始天尊座下弟子,却与上头十二金仙不同,并未犯下杀戒,因此别个弟子一心巴望着商周大战,好引发封神劫难之时,他却自个乐淘淘地整日里游山玩水,好不逍遥自在!   这一日,也是朝歌皇宫里的两只妖精犯了太岁,它们本是规规矩矩地窝在寿仙宫里修炼自个道行,却不想这云中子正在天上漫步,恰好来到朝歌城池之上,一眼便瞧出了这两只小妖精身上散发出来的妖气,却又奇怪地在两道妖气中见了一点祥和圣灵之气——这只是因为一个月前两只妖精瞧见了纣皇写下的佛经,因此受惠,已先得了佛家机缘!   云中子是修道之人,又是拜在阐教门下,自然与截教人不同,对这些妖物十分忌恨,他只掐指一算,立即就知道这两只妖精是应了天道来毁坏纣皇天下的!   前者已说他自身并未犯下杀戒,就算不经历封神大劫也能顺利修行,做一个福禄神仙的,因此朝歌与西岐这两股人间势力谁做东家谁做仆从于他都没有差别。   但如今见到两个妖精要在宫中祸害人间,云中子心里立即痒痒得不行,犯起了老道士斩妖除魔的毛病。他将手中水火花篮往肩上一挑,唤来一名童子,叫他折了一枝松枝,做成镇妖宝剑,名唤“巨阙”,随后便带着这宝剑入了朝歌皇宫。   纣皇一听云中子要将宝剑“巨阙”白白赠送给他来镇压宫中的妖孽,当真是欢喜得要死!要知道这“巨阙”宝剑与干将、莫邪、辟闾并称四大名剑,是世上罕见的宝剑,心中有些血性的男儿哪个不心生向往?   可是等到云中子将个平凡无奇的木剑从袖中变出来,纣皇欢喜的脸色顿时一垮,暗道这牛鼻子老道竟然拿把小孩子的玩具来驴朕,分明就是在嘲讽朕没见识没文化么!朕若不将他榨得身上一滴油水也不剩,便是白来这世道一趟了!   云中子抬眼见到纣皇脸色不佳,便明白这皇帝是在看不起他手中木剑,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向纣皇解释道:“陛下切莫瞧不起这把木剑,它乃是用终南山中百年松枝做成,最能降妖除魔,只要将它挂在分宫楼,保准皇宫内的妖孽三日内俱都灰飞烟灭。”   纣皇听他这般说,却是扬扬眉道:“若是那妖精道行高强,不仅没有被这木剑镇压住,反而因此恼火起来,害了朕的性命,可是怎办?”   云中子闻言,立即扬起手中拂尘,淡然自若道:“陛下不必忧虑,贫道此剑必能除去那两个妖精!”   纣皇摇头不信道:“不成不成,朕是成汤万万民的主心骨,怎能轻易拿自己性命去涉险?既然道仙对此剑如此有信心,不如就暂时呆在朕的皇宫内歇上几日,也好以防万一。”   纣皇邀请的话已经说出,云中子虽然是方外之人,但也不能全然不顾他帝王尊位,何况云中子对自己制作的法宝十分有信心,也想看看究竟是何种妖怪能身具祥和之气。   如此,云中子便一扫拂尘,应承了纣皇的要求。而那纣皇也不怠慢了他,立即将他请入南边一座静僻又无人打扰的宫殿中,而那把木剑“巨阙”也叫人按照云中子的指示悬挂在了分宫楼上。   这法器宝剑一挂上宫楼,果然如云中子所说立即就发生了效用!不过须臾时间,出了寿仙宫正要来寻纣皇的两只妖怪便一头撞见了“巨阙”宝剑,当即尖叫了起来,扑在地上,一个比一个面色如土,气息恹恹。   却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两个妖精确实被云中子的法宝镇压得昏昏恹恹,可它们两个一直跟在金甲身边,后又入得宫中,可谓世上诸般好东西都瞧了个遍,身边如何能没有两样法宝好周全自身安全?   那九尾狐一见到悬挂在分宫楼上的木剑,立即就明白了过来,只拖着一口气叫人架住它那没出息的妹子,一起回了寿仙宫,从枕头下面翻找出了两块粉红石料,一颗送进雉鸡精的嘴里,叫它含着,另一块却是自用,握在了手心里片刻不敢放下。   你道这两块粉红石料是何种东西,竟然这般厉害,说来许是不信,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不过就是那纣皇旨意上要西岐上供的火硝。这两块却非是从西岐而来,而是当初殷郊、殷洪两位皇子周游天下时连同其他东西一同送回来的。大部分都与硫磺混合了做成了炸药,只剩下了这两块在御七手里,前几日刚好被这两个妖精看到,便被它们讨了来。   这石头说来不厉害,却又十分厉害,只因它不仅能做成玻璃、火药,在修行界里也是一份宝物,有个名称唤作“北帝玄珠”,据说是北方天帝颛顼肉身成圣时,身上血液所化,有十足的灵性。   若非如此,为何封神大战上三教先天别个不帮,偏就挑中了他西岐?看中的便是这份岐山储量巨大的天然灵石!   九尾狐求来这两块火硝,本是想要给自己和妹妹修为上再添一份功力的,却不想是歪打正着今日反救了它们一条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  北帝玄珠这么高大上的名字,不弄点花样出来我不甘心呀~╰( ̄▽ ̄)╮   明天有三章可以更,我就不信大公子还能死赖在西岐不去朝歌见纣皇╭(╯^╰)╮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三)   两个妖精靠着火硝的能量,恢复了过去荣光,而后退下两边侍从,各自化成一道妖光,小心翼翼从分宫楼旁绕过,径自就往南边宫殿而去,想要向云中子讨要一个说法!   这两只妖怪跟在纣皇身边许久,本就是奸邪之物,哪里会学不到纣皇身上耍无赖的本事?此刻它们只觉得心中万般委屈,明明是奉了女娲娘娘的圣旨才会放了好好的修行不做,反而来到朝歌迷惑君主,可谓牺牲很大,便是称作正面人物也不为过!何以他云中子却要多管闲事,罔顾天道来寻它们麻烦?   这两只妖精当真厚颜无耻,此时只觉得委屈,却是半点不想自个对女娲圣旨阳奉阴违的事情!   它们两个兴冲冲地向南边宫殿而去,却是在半路上遇上了巫医御七,被她拦截了下来。   御七便是不见这两只妖怪脸上愤怒、委屈的模样,也猜得出它们是要去寻云中子麻烦、讨要说法的,只是纣皇如此行事,明知宝剑会带给两只妖精磨难却还要将它悬挂在分宫楼上,还特意地将云中子请到宫中来住,自然是有他的深意!   就是事先料到这两个妖怪会去找云中子评理,为免让纣皇的计划付诸流水,御七才会特意等在这半路上,将两只妖精拦截下来,不让它们去找云中子,反而神秘地对它们笑笑道:“你们两个莫要觉得委屈,有那宝剑挂在分宫楼上,才能叫你们再立一个功劳,得到享用不尽的好处。”   九尾狐一听这话,立即喜上眉梢,想起那日纣皇写的那句佛经,一时心痒难耐凑到了御七身边,低眉顺眼地问道:“大人,若是小妖们真能为陛下再立一功,可否请陛下再与那日一般写上一句经文,叫我俩受用一番?”   这点要求于纣皇而言自然毫无妨碍,因此御七一口答应了下来,又叫九尾狐附耳过来,将纣皇的计划告诉了它,免得它再打草惊蛇。九尾狐听了御七所言之事,简直就是眉飞色舞起来,只道自己姐妹们真是时运到了,真要如纣皇计划那般行进了,修为必可一日千里,便是不照那女娲圣旨上做,也能在百年内得道成仙!   九尾狐与雉鸡精得了御七承诺,眼见泼天好处就要向自己洒来,哪里还会去寻云中子麻烦?只握住了手里的火硝,默默地退回了寿仙宫里,一连几日也不敢出宫门,只敢等着纣皇来临幸。   却是那云中子到来的第二日,纣皇便应了爱妃苏妲己的请求,降下了圣旨要那西岐每月进贡二担火硝,让喜爱火硝的苏妲己尽情挑选。   西岐离朝歌有千里之遥,哪里能知晓这些内.幕?只能从传旨令官口中得知了纣皇特意布下的迷障,便当了真,个个对九尾狐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行径唾骂不止。大公子伯邑考秉着世子身份,在西伯侯不在时掌管着整个周地的事务。如今他却因为九尾狐的事情,每日都要受大臣们指桑骂槐地指责,如何能不心力交瘁、心灰意冷?   好在此时,冀州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要将解池食盐的价格提高,直把周边几个诸侯封邑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却也叫满眼看伯邑考不顺眼的西岐大臣们暂时转移了注意力!   原来自从江一春把持了冀州庶务,立即就开始着手各项事业,他一面将冀州城通往安邑的大道打通,另一方面却是叫宰相费仲加紧改进提炼盐的方法。真是有心者事竟成,总算让他在诸侯朝贺之前将这件事情做成,使解池提炼出了比以往更加精细的盐,并且将这盐带走了一份当做贡品进献给了纣皇。   这种精盐因为味道更加鲜美,而且加入食物中不再如过去一样使食物有股粗糙的泥土味,因此得到了纣皇的大加赞赏。可是想不到的是,那奸臣尤浑因为忌恨昔日的“同伙”费仲,觉得他明明已经滚到了冀州了竟然还不死心,弄出了精盐,分明是还想回来的势头!尤浑忌讳费仲重归朝歌,抢占自己的隆宠,竟是向纣皇呈言述说精盐的好处,请求纣皇将解池收归朝歌自用,以此来打压冀州与费仲。   纣皇听了尤浑的话,也觉得是这个道理,那巫医御七又是十分乖巧之人,哪里敢为了这些小事得罪了纣皇?便自己主动将解池让给了纣皇。纣皇见她识相,甚是开心,便没有派出专门的人去管理解池,只叫冀州继续管理解池精盐的买卖,但是精盐的价格必须要由他制定,出售精盐所得的钱财也都要统统送入他的手中。   纣皇贪财如饕餮,从来都不知收敛,自然不会让精盐依旧照原本价格售出,竟是一下子就提升了近五成,还下令与他岳父东伯侯姜桓楚,要他莫与他这个女婿抢生意,将海盐卖到不该卖的地方去!   姜桓楚所领东二百诸侯,领地临海,占据了好好几个盐场,但他已有了自己固定出售的区域,现在纣皇又厚颜无耻地将话挑明,做岳父做臣子的也就不再多管闲事,回到东鲁后就下了命令严禁海盐运送到内地,违者斩立决!   如此一来,内陆诸侯便只能依靠几个盐湖过日子,如西岐这等地方更是只能高价从冀州购买解池精盐!   盐是重要的调味品,莫说是贵族人家,就是普通百姓家中也不能缺了它!可是纣皇昏庸无道,竟是强行将盐价提升,真是让各大诸侯苦不堪言!   这件事情闹了出来,诸侯们简直就是将冀州看成了眼中钉,却又不得不好好奉承江一春这个代理城主,将大笔钱财捧到他面前,希望他能给个友情价,好叫他们少损失一些。   但那江一春不过伶人出身,哪里有胆量敢跟纣皇作对,背地里搞这些花样?竟是一味躲在家中,谁也不敢见,那些贿赂更是一贝也不敢收取。   西岐地靠冀州,自然也受到了这股风波的殃及——甚至可以说,四大诸侯里就他家受到的祸害最大:东伯侯自家产盐自不去说他,那南、北两家也有与东鲁接壤的地方,其中哪里就不能得些好处?只他西方二百诸侯没有一个能与东海沿岸靠近,只能从冀州买来精盐做食!   西岐得到了解池精盐提价的消息,当真苦恼不已。伯邑考更是立即派出了闳夭与散宜生前往冀州,想要将价格谈下来一点点。   本来,以散宜生两人的口才,对付一个伶人当是区区小事一桩,无奈江一春颇有自知之明,竟然如对待别的诸侯一般压根不肯见西岐的使臣。   伯邑考终于没有办法,只好在散宜生等人的再三请求下,亲自装作商人悄悄摸到了冀州城侯爷府上,来见一见江一春。   江一春果然如散宜生所言,在听说伯邑考就在门外后立即打开大门,亲自迎了出来,将伯邑考领入了侯府中!   却是一入侯府中,江一春便拉住了伯邑考的手,对着他唉声叹气,几近哭诉地说自己对不起冀州的百姓——如今失去了解池,冀州税收犹如失去一臂,这是要他如何是好?   伯邑考见他神情暗淡、愁苦,昔日风情也已被憔悴代替,哪里还能将降低盐价的请求说出口?正在踌躇间,那江一春忽然抿唇苦涩一笑道:“大公子代西伯侯管理西方二百诸侯,比之小人不知辛苦多少,江一春实在是失态了!”说罢便放了伯邑考的双手,两人分开坐下,这才叫下人将茶水捧上。   伯邑考将茶水捧在手上,但见这茶叶普通,冲泡出来的水质也不甚清明,心道这江一春本是醉心音乐,何等风流的一个人物?却因为纣皇的不当安排做了冀州的代理城主,虽是倾尽了全副力气在上面,将全副心肠用在了冀州百姓身上,毕竟才华不在此,终究闹得如今事倍功半的境地!   伯邑考忽而想到自己,以及近日的境况,竟是生出一抹同命相连的感概来!因而不由得对着这浑浊的茶水叹了一口气。江一春听他叹息声起,连忙安慰他道:“大公子莫再将江一春刚刚那番话放在心上!至于西岐的困难小人也知道,原本畏惧着圣上龙威不敢与西岐使臣相见,但现在大公子亲自来了,江一春如何还能拿乔?若非当日大公子为江一春与金甲对上,惹他忌恨不惜上告圣上,今日西伯侯哪里会有这番囚牢之祸?便只为了这番情义,江一春也要将盐价压下,还望大公子莫要推辞!”   江一春主动降价,令伯邑考十分惊异,却也感概对方重情重义,心下十分感动。江一春也不是全无条件便将盐价降下的,而是要求伯邑考答应他,务必保守住这个秘密,否则一旦事发,不仅是他江一春,怕是宫中的御七巫女也要受到惩罚。这条件本在情理之中,伯邑考自然满口答应,绝不会让外人知道冀州以低价将食盐卖给西岐的!   伯邑考冀州一行,将食盐的价格谈了下来,终于让西岐的大臣们心头落下了一块大石,对他的态度也和缓了许多,不再如过去一个月里那样一直没有好脸色。因此伯邑考才稍稍得到了一点喘息的时间。   谁知盐价之事刚刚谈妥不过几日,二十天前派去上贡火硝的使臣却又带回了一个十万火急的消息,竟是那纣皇受了奸臣蛊惑,已经等不及想要立即动手杀了西伯侯!   作者有话要说:╰( ̄▽ ̄)╮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四)   西岐人虽然对纣皇要他们月月上贡火硝的旨意十分怨愤,但是君命在上,又有西伯侯在他手上,只能委屈遵从。因是如此,伯邑考不敢怠慢了朝歌使臣,立即将二担火硝准备好,叫大臣太颠做押送官,同那个传旨令官一同去了朝歌上贡。   太颠是西岐三大重臣之一,伯邑考特别将他派去朝歌,自然是要他去探听情况:一是查探九尾狐究竟意欲为何,是否已经背叛了当初的约定;二是看望被囚禁在羑里的西伯侯,将西岐近日的情况告知他,免叫他担忧。   太颠一路风餐露宿,既要看护贡品,又要随时奉承朝歌人马,可谓十分辛苦。如此过了半个月终于到了朝歌,上得朝堂上将火硝献给了纣皇。   不说纣皇只一心搂着苏妲己,挑着火硝石拿到她眼前引她开怀,根本没有空理会太颠,就是苏妲己也是完全没将太颠放在眼里,瞧也不瞧一下。太颠不敢主动去引这两人注意,只是忍耐。   等下了朝堂回了驿站休息,太颠却是彻夜难眠。到了第二日却听驿站管事跑来相报,说是有个漂亮的宫人正在外头,要与他相见。   太颠心下疑问,叫管事将那宫人引了进来。这宫人果然漂亮,只是行走间带了一点不端庄,十足都是在勾引人的模样。太颠见她妖里妖气,心中已经有了推断。果然,这宫人进来盈盈一拜之后,先是口称大人,而后便自报家门,说是九尾狐的同修师妹九头雉鸡精,而今已随同姐姐入得朝歌宫中,扮作宫女,只为辅佐在姐姐身边,方便将宫中消息传给宫外之人。   这宫外之人自然指的就是西岐了!   太颠见它说得坦率,也不与它拐弯抹角,直接问它火硝之事何解。却不想雉鸡精竟是满腹委屈地向他哭诉起了云中子进献宝剑镇压它们二妖的事情来:“若非此前姐姐曾在岐山捡得两块‘北帝玄珠’,我姐妹俩怕是已经被那臭道士镇得魂飞魄散了!”   九头雉鸡精说到此事,还十分后怕,因此脸色微微地惨白。太颠见它神情不像作假,因而相信了它大半,又听它说道:“只是那道人被纣皇请在宫里,我姐妹俩不敢轻举妄动,免让他起疑,只能靠着这两块玄珠苦苦支撑,却哪里能支撑许久时日?因而只好撒下谎言叫纣皇颁布旨意向西岐征贡,还请大人将我姐妹的苦衷告知大公子,免叫他误会了我俩。”   太颠见九头雉鸡精情真意切,便将信将疑地问道:“你口中‘北帝玄珠’难道就是我西岐特产火硝石?”   雉鸡精点头道:“亦有此名。”   太颠又问道:“此物于你们仙家修行很有助益?”   雉鸡精也不在这上面诓骗他,便又点了点头。   太颠见此,已有了别样主意,心道只要去寻个修仙之人问一问便知这妖精有没有在撒谎。   雉鸡精见太颠面色缓和下来,知道征贡这件事情算是揭过去了。但它此来非止为了这一件事情,更是要将纣皇已经动意要杀死西伯侯的消息透露给对方。   太颠一听纣皇要杀西伯侯,当真是惊骇不已,连忙抓住雉鸡精的手臂,逼问它这是怎么回事。   雉鸡精却是摇头,只说纣皇是受了奸臣尤浑的蛊惑,才想要动手杀了西伯侯的,至于尤浑为什么要这么做却是不知道!   太颠听闻是尤浑在陷害西伯侯,当真又怒有恼,只因这尤浑每年里也没有少受他西岐的贿赂,想不到最后还是落井下石,半分人性也不存!   雉鸡精离开后,太颠不敢再留,立即动身前往羑里,买通了看守偷偷溜了进去,与西伯侯相见。   待到他将尤浑陷害的事情告诉了西伯侯,对方立即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当日就是这尤浑将姬昌押解来羑里的。只是这人早就听闻姬昌“神算”之名,因此便在临走时求他为自己占了一卦。   谁知姬昌却给他算出了一个与费仲一齐被雪水渰身,冻在冰内而死的结果。这还得了?尤浑听到要与费仲死在一处已经是浑身不舒服了,何况还是一个不得善终的死法?因此深深地将姬昌给记恨上了!   想必正是因此,那个尤浑才会设下奸计想要谋害姬昌的!   太颠听了其中缘由,越加心惊胆战,连忙求问西伯侯可有办法躲过这次死劫。姬昌犹豫了许久,他本想说自己早就卜算过,自己在羑里并不会有杀生之祸。但是他又想起自己比卦象上所示整整提前了两个月被囚禁,便再不能那般镇定自若。   姬昌不再对自己的占卜有信心,因而不由得踌躇地在太颠面前走来走去。太颠见他这样,更是焦急不已,最后只听得姬昌长叹一声,道:“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随即姬昌转过身来,对太颠说道:“那纣皇是个贪财好色之徒,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量筹备一份贵重好礼,再选出十名美女,一齐进献给纣皇,或许能让老夫躲过此次劫难。”   他顿了顿,稍作犹豫,便艰难地说道:“你……你只将这番话带回西岐便是。”   太颠得了指示,也不敢逗留,立即就买了好马星夜兼程地赶回了西岐,将这个消息通报了回去!   伯邑考与众位臣子哪里敢怠慢了?立即就遵照姬昌的话筹备了起来!不料廷议刚刚结束,居在后院中的太姒便派了侍女来将长子叫到了自己院中,问他要派何人去朝歌献礼。   伯邑考便将廷议的结果告知了太姒,说会派遣散宜生与闳夭两位大夫一齐去朝歌,务必保住父亲的性命。   那太姒听到这里,面容不由得戚戚哀伤起来。伯邑考连忙出声安慰她,她却是将他伸来欲扶住自己的双手推开,冷漠地对满头雾水的伯邑考道:“你若真心救你父亲,就听母亲一言,亲自去那朝歌给纣皇献礼吧!”   伯邑考闻言一愣,忽而想到姬奭曾告知自己太姒偷偷跑到祖母太姜面前哭诉的事情来,一时间竟是全部明白了过来,却又是更加地不明白起来,只能愣怔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全然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   知子莫若母,太姒见伯邑考这番模样,便知道这个儿子已经明白了其中龌蹉,但她也知道自己着实做得过分,因此只是避开眼去不去看伯邑考。   她不说明理由,自然逃过了儿子的责难,却是不知道伯邑考此时远比知道了真相更加痛苦、难堪。但是母命在上,又以孝字为压,伯邑考做人儿子,纵然心中疑问不止,也只能听从了太姒的话,去将这件事情重新安排了下来。   诸位大臣见伯邑考要亲自去朝歌献礼,又将庶务全部交代给了二公子姬发与散宜生等重臣,便也默默地接受了这番安排,没有一人再去劝说他收回成命。   待到大臣们都退下去了,伯邑考独自留了下,看着空荡荡的朝堂,心下只觉凄凉、彷徨,不知该归于何处。却是在此时那四公子姬旦却是折了回来,走到伯邑考面前一鞠躬,而后抿了抿唇,垂下眼帘,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向伯邑考请求道:“还请大哥看在姬旦与众位兄弟尚且年幼的份上,此去一定要安然归来!”   伯邑考闻言一惊,诧异地看向姬旦:“四弟何以如此说话?”   姬旦却是再不说什么,只是又向兄长鞠了一躬,而后便转身离开,只留伯邑考一人在那里惊疑不定!   因为纣皇有旨在先,天下诸侯及世子都不得擅自离开封地,因此西岐现行派出一人前去将世子请求进京替父代罪,向朝歌献礼的事情禀告给了纣皇。   是说纣皇近日越来越觉得头痛不已,因此才会特意设下一计,向西岐放出风声说要宰了姬昌,为的就是要将伯邑考逼来朝歌,好侍奉在他身边。因此他见到西岐竟然这般识相地来禀告,自然是笑得两眼弯弯一口答应了下来。   伯邑考得了纣皇的首肯,立即带了厚礼,一路追星赶月地向朝歌进发,希冀能尽快一步赶到朝歌,将父亲姬昌从纣皇手中的利刃中救回。   却说伯邑考领了人马,押着西岐三宝与十名美人一路从向东,走了两日,过了岐山,来到燕山之下。这一日本是阳光明媚大好日头在上,却是忽然狂风大作,瓢泼大雨一点征兆也没有一口气泼了下来,只将这支队伍从头浇到了尾,一点干燥的地方也不留给他们。   待到大雨降下,不一会儿,又见天边轰隆隆一阵电闪雷令,还不等众人掩上耳朵便又一道雷电直直从天顶劈下,一下子砸在燕山山顶,竟是将半个山头都劈崩塌了!   众人见到此番情景,好不心惊胆颤!却是这一道巨大的雷电之后,雨水连同大风立即都收拾了起来,到处一片风平水静,哪里还有刚刚那番凶险气象?   伯邑考见天象怪异,只是自己并不精通巫卜之术,也只能叫众人赶紧找一个干净地方,将身上收拾了再行赶路。   谁料他们再向前走了半里不到的路程,却是见到两个道士正站在一座古墓前彼此呼喝,似乎是在争吵。伯邑考定睛一看,发现其中一个道人手中竟还抱着一个奶娃娃,光溜溜一身干净竟是不着一寸衣裳。   伯邑考心急着去朝歌救父,不想为这方外人的事情耽误了行程。但他虽不想,那两个道士却偏不肯将他放过,刚刚就要从边上走过,没有抱着孩子的道士便朝他大喊道:“西岐大公子你且留步,这里有你一个兄弟,怎么能置之不理径自离开?”   你道这道士是谁?竟就是那个被纣皇请到宫中去住的云中子!他面前的道士又是何人?乃是昔日同门却又为元始天尊逐出师门的申公豹。   他二人又为何出现在此?云中子又为何要那般对伯邑考说话?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五)   原来云中子命里注定有一徒弟,是姬昌义子,将星出世,日后将要为西岐大业立下汗马功劳的。   只是天道为纣皇刻意改变,因此姬昌提前被拘禁在羑里,不能出现在这将星雷震子出世的地方将他认作义子,却赶巧被他长子伯邑考碰巧遇上了!   却说云中子原本被纣皇诓在皇宫里住着,本是自信地以为不过三日就能将妖精诛灭了,谁知道九尾狐两个手中有北帝玄珠作宝,收了一身妖气还整日龟缩在寿仙宫里,哪里能被分宫楼上悬挂的宝剑镇住?   云中子自持道人身份,不能进后宫去辨别这两只妖怪,而纣皇又以先前约定死死将他拖住,道人没有办法只能暂时留在皇宫中,只道是要看看那两个妖精能有何种本事一直躲藏着!   不想没有逮住妖精,却是让他听到了西伯侯被囚禁的消息。他自掐指一算觉得大事不妙,待到该是他徒弟托生之时哪里还管得了纣皇死活,立即就提脚出了皇宫,奔向了燕山。却是半路上总遇到许多麻烦,大小妖怪一个个冒出来寻他麻烦,阻他去路!   这些妖怪从哪里来?正是轩辕坟中所生,受了九尾狐指挥,来阻拦云中子去燕山收徒的!   偏这些妖精十分刁钻,只行骚扰之能事,却绝不与云中子拼命。云中子杀它们不得,因而缓了脚程,等他到了燕山脚下古墓前,得了纣皇指示的申公豹早已经等在了那里,当着他的面将那乖巧徒弟抱在了怀里。   这元始天尊座下诸多弟子,十之八.九都有一个“毛病”,就是“徒弟控”!只除了那道德真君,哪一个不是将徒弟当成宝?真是含着怕化了,捧着怕风吹跑了!这云中子早已瞧着众位师兄的徒弟眼馋了许久,今日终于得了机会能得一个徒弟,可不是高兴死了?哪里想到竟是半路杀出一只申公豹,将他的宝贝徒弟给叼走了!   眼见申公豹要将雷震子抱走,云中子哪里能肯?当即就与申公豹争辩了起来。伯邑考便是这时路过他二人身边,云中子因为吵不过申公豹,便大声将伯邑考叫住,想叫对方衬上自己一衬!   伯邑考又哪里会信他满口“胡言”?只觉得这道人看着一副飘然出世的样子,想不到竟是一个血口喷人的混账,当着众人面败坏他父亲姬昌的名声!   云中子在山上修行了六七百年,早已将世上许多俗情忘去了,因此情急之下竟是没有看出西岐诸人已经黑下了脸,还想着要伯邑考帮他将雷震子抢下来!   申公豹却是一直在人间游走的,一看之下便知道伯邑考等人的心思,因此心头立即有了一计,直接将手中婴儿向伯邑考扔了过去。   伯邑考哪里猜到申公豹会有这举动?惊慌之下只得将雷震子抱在怀里,然后便听到申公豹对他盈盈拜托道:“西岐大公子可是要去朝歌献礼?贫道申公豹与那纣皇有些机缘,你且替我将这孩儿送去朝歌,自然有你大大的好处!”   说罢,申公豹便自施展仙术,向天上飞去了,临了还不忘对云中子笑道:“师兄何不去别处再与贫道辩论?”   云中子听他这话,明白这混账是要自己同他一起去朝歌再论是非。只是他依旧不甘心,又想去问抱着孩子的伯邑考要人。可是伯邑考对他已先生了偏见,怎么肯将别人托付的孩子交给这诬蔑父亲的人去管教?   云中子见伯邑考不肯将雷震子交出,又不能对他动手,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哀叹一声“罢了”,挥一挥拂尘,竟真随了申公豹所言,脚下踏出一片云彩往朝歌去了。   伯邑考见申公豹与云中子先后踏云而去,心中着实惊奇不小,却是非常时刻,不能感叹太多,只将怀中孩子交给手下抱着,继续昼夜不停地向朝歌而去。   他们一路渡过黄河,走过孟津,终于进得朝歌城中,却是在城门口又见到了申公豹与云中子两人。   只见申公豹满脸得意,而那云中子却是一副懊恼不爽的模样!   那申公豹见到伯邑考,连忙上前向他感谢,然后从伯邑考手中抱走了雷震子,却是转手将孩子交给了云中子。云中子将宝贝徒弟抱在怀里,哼了哼,也不肯与申公豹这混账再说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城门。伯邑考看他离去的方向竟是皇宫之处,更加惊异。   你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唉,也只能道他云中子一声倒霉!先是错将法器取名“巨阙”让纣皇白开心一场,在他心里记上了一笔账;后来申公豹又悄悄将他善于仿制各种法器的本事告诉了纣皇,让纣皇更加上了心!   那纣皇本来对云中子的徒弟雷震子一点兴趣也没有,毕竟那是姬昌的儿子,抢过来又能有什么用处?但是此刻他知道了云中子的好处,自然不肯放过,便趁着姬昌被囚禁在羑里的方便,将出生在燕山古墓前无人认领的雷震子抢了过来,迫得云中子不得不为了徒弟自卖其身于朝歌,立下血契,为他纣皇做事!   唉,当真是倒霉无比……也只有那至今还找不到徒弟在哪里的太乙真人能与他一拼了!   而那申公豹先前答应会给伯邑考好处,并不是在诓骗他,只是时机未到,不能将其中蹊跷说给伯邑考听。伯邑考知道这些修仙之人行为处事总是神神秘秘的,因此也不勉强,只与申公豹互相拱拱手道别一声,便带着人马去了驿馆。   伯邑考到了驿馆,自是要自己仪容修饰一番,而后也不肯休息一二,立即便去了天平街上,求见亚相比干。   比干虽然是根老头条,并且十分忌恨西岐当年背后插刀的事情,心里巴不得姬昌这老匹夫立刻就去死了,但是他对伯邑考这个颇有才华之名、君子之风的年轻少郎还是十分怜爱的。他又觉得自己已将那纣皇性格把握了七八分,料这狗皇帝答应西岐世子进京献礼,必是不安好心,八成是要将伯邑考直接弄死在朝歌里,好再逼迫姬昌将姬奭立作世子!   因是这样想着,又见伯邑考俊美风华胜过世人无数,比干一时心软下来,不禁十分可怜起他。比干又一向装作与姬昌关系很好,因此立即将跪下做拜的伯邑考扶起,向他问了问这一路可是辛苦,一面已是将他迎入了亚相府中。   比干如何答应伯邑考,将他献礼之事安排在明日朝堂上,且不去详说。到了第二日,鸡鸣一起,伯邑考便随了比干来到皇宫门外,却不立即进去,只敢在午门之外等候。伯邑考心中焦急于父亲的事情,惶恐自己进入朝堂后言辞失当,令纣皇大怒,自己被斩首午门倒没什么,却是绝不愿意父亲因此殒命!   这边西岐之子站在午门下惶惶不可安心,那边纣皇却是一身逍遥自在,搂着爱妃一面吃着冀州进献来的仙品——玉米羹,一面听苏妲己将奏折一字一句地念来,却是一概不放在心上。   等到所有奏本都被苏妲己念唱完毕,纣皇也已饱餐了一顿,正要退朝领着苏妲己回宫中再做恩爱,那比干立即走出队列,手上牙笏举过头顶,禀告道:“臣启陛下,西岐世子伯邑考献贡代父赎罪,已等在午门,听候宣召。”   此时纣皇正在饱暖思yin.欲的当口,一门心思欲携了苏妲己去后宫翻.云.覆.雨,哪里有什么耐心去接见一个外臣之子?只一挥手就要退朝,叫那姬昌的儿子明日再来找他!   却还是苏妲己这妖妃连忙拉下了纣皇扬起的手,轻轻巧巧地将他劝住,这才让伯邑考能立即进得朝堂之上,没有白白站在午门之下一个上午!   伯邑考站在烈日下等了半日时辰,终于在一张脸热发白,滴下汗水之时听到宣旨,走入了朝歌的朝堂中,却是不敢抬眼看那上头坐着的人究竟是何模样,只敢端端正正地行礼,俯伏在地,低头禀奏道:“犯臣子伯邑考朝见。”他稍稍顿了顿,只等纣皇发话来问,却是不想等了许久上面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不得已只好继续说道,先将纣皇大肆吹捧一番,把他说成了一个仁慈之主,然后又是感激他宽恕了西伯侯的罪过,只将他囚禁在了羑里教化当地百姓,正是天子爱民之心,令人向往不已!   伯邑考清清凉凉的声音在朝堂上说了许久,却是始终不得纣皇一声回应。伯邑考不由得心里打鼓,暗自警惕自己莫要说错话将这个暴君得罪了!   待到最后,终于没得好话可说了,伯邑考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只是臣子愚昧不堪,不能代父之职,管理西二百诸侯。臣子惶恐有负皇恩,因而昧死上陈,携西岐三宝而来,请代父罪,为父赎身。”   那纣皇一直懒懒坐在龙椅上,听到此处,不由得打了个哈欠,似乎对那西岐三宝没有什么兴趣。伯邑考本是要将这三件宝物的好处一一说来,想必纣皇听了必定会为之着迷!   却是不想纣皇突然出声将他打断了,然后要他平身,叫他站起身抬起脸来回话。伯邑考这一抬头可是叫纣皇惊艳不已呀!但见伯[邑考丰姿都雅,目秀眉清,脣红齿白,言语温柔,]何其可爱!   好色昏君当即起身一拍桌子,龙心大悦道:“好个美人世子,当真不愧西岐三宝美名!今日西岐之礼,朕心悦之——来人,将他送入后宫!”   作者有话要说:[邑考丰姿都雅,目秀眉清,脣红齿白,言语温柔,]by高能原著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六)   可怜西岐世子一心救父,日夜赶路来到朝歌本就身体疲劳不堪,又在六月份的太阳底下强站了大半日,早已经将一个脸蛋晒得白惨惨一片,脑子里也已经昏昏沉沉。   入得朝堂,这纣皇也不与人一点和善,只让伯邑考一人在底下心惊胆战地将话说了半天,自己却端坐龙座居高临下一声不吭,这等高压之下叫伯邑考如何能受得住?   但听得狗皇帝一句“送入后宫”,伯邑考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暗道一定是自己站得晕了,才会产生此等错觉,否则怎能听到纣皇要将自己一个男儿纳入后宫的话来?   他自己尤是懵懂不信,旁边已经上来两个身强体壮的宫中侍卫,伸手便要将他带走。   伯邑考见此哪里还能欺骗自己?只震惊得身子晃了晃,立即扑跌在了地上,口称万岁道:“臣启陛下,臣子实非……实非西岐三宝……”   纣皇哪里肯继续与他耐烦?只一挥手打断他:“荒谬,朕金口玉律,说你是西岐三宝你就是西岐三宝,岂容再做狡辩?”   伯邑考一听这话,当真心头苦矣,却是事关自己与整个西岐的名声,断然不肯听从这纣皇的胡言乱语的,因而连忙辩解道:“承蒙陛下抬爱,但犯臣子实是愚钝不堪,不能称之为宝。”他微微偏过身子指向身后的三样宝物道:“臣子不敢欺瞒陛下,西岐三宝俱是上古流传秘宝,一则七香车,乃是轩辕黄帝……”   伯邑考待要再说,以正视听,纣皇却已走下台阶,来到他面前,缓缓蹲□子与他平视。伯邑考哪里敢正眼看这昏君,只敢将视线压下,不与他对视。纣皇冷冷一笑道:“西岐世子是听不懂人话么?竟敢当庭忤逆于朕!好好好,不愧你是姬昌一心袒护的儿子,当真学得一个模样,半点忠心不存!”   纣皇冷哼出声,再不复刚刚喜悦调笑之色,身上气势顿时冷瑟瑟向面前伯邑考身上压去。本就惶恐不安的伯邑考只觉浑身冰冷一团,又听纣皇如此言说,分明是要将忤逆不忠的名头强加在他们父子身上!   伯邑考暗叫一声苦矣,他在西岐早就听闻这纣皇是个胡搅蛮缠、强词夺理的主,却不想竟是这般蛮横过分!   那左右百官惯常适应了纣皇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作风,因此只暗道一声可怜,纷纷扑倒在地上,却是连一句求情的话也没人敢说。   伯邑考如何见过这等架势?在西岐一向是君臣和睦,哪里有这等臣子明知君主有错却不敢直谏的场面?否则他在家时也就不会被大臣们怄得几乎吐血了!   本就头昏目眩的伯邑考现在又被纣皇如此咄咄相逼,一心急切就怕因为自己而惹怒了暴君,连累了自家父亲,岂知纣皇歪理面前无论是谁都只能越辩越错!   纣皇见伯邑考只慌慌张张地辩解,却始终眼帘垂下,不看自己一眼,顿时兴趣大发,故意冷声来吓唬他道:“如此佳儿,朕也不忍心辜负你一片孝心。不如就让朕将你万刃剁成肉泥,再吩咐厨房佐以作料做成肉饼,赐给你父亲。等他吃了这孝子饼,朕便立即放他回西岐,伯邑考你觉得如何?”   伯邑考哪里还能答这话,一时间已是被暴君罔顾天道、人伦的恐怖言论惊吓得睁大了眼睛,而后更是眼前一片黑色,金光闪烁其间,万般压力齐上心头,人竟是被吓得晕了过去。   纣皇见伯邑考身子摇摆,连忙伸手将他拦腰搂进怀里,带着他的人站了起来。那伯邑考因为惊恐过度,因此昏了一阵,待他被纣皇揽进怀里,立即清醒了过来。他强压下心里因为暴晒与惊吓引起的阵阵恶心感,伸出双臂想要推开纣皇。无奈纣皇力大无比,他一个身体不适的人如何能够抵挡?挣扎再三也是无用!   那纣皇却还要继续吓唬威胁伯邑考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再如此不识抬举,朕便叫你父子一同进锅煮成肉羹,送回西岐叫周人来个个品尝!”   这纣皇的凶残实在叫伯邑考大开眼界、无力抵挡,他又脑中昏沉不能多作思考,几番挣扎无用后终于软软地贴到了纣皇的怀里去,是无力做挣扎,也是不能不敢再做挣扎。   对伯邑考的服软,纣皇满意不已,哈哈大笑着将人扛起就要带走。那群臣中的比干原本以为纣皇会立即将伯邑考送入厨房杀了,虽然觉得十分可惜与可怜,但他也没有那个善心去为西岐做好事,因此并不想多做理会,只在面上哀痛一二就是。   却哪里想这纣皇还是要将伯邑考带入后宫的,此等违逆阴阳的事情,比干岂能眼睁睁看这畜.生真的去做了?因此连忙出列,拦阻在纣皇面前。   奇妙的是那一贯沉默寡言,只知听从纣皇命令行事的金甲竟然也跟在比干身后,从武官群中站出。   伯邑考因为被纣皇扛着,脑袋朝下充血不止,只觉得头痛欲裂,偏是在昏沉之中又听到金甲声音,竟是询问纣皇要如何处置他——听他语气是要拦阻纣皇不将他带入后宫之中,只是伯邑考现在脑子几乎糊成一团,哪里还有余地去思考他这番举动意欲为何?   待到纣皇一句“今日先奸明日再杀”的话语出来,伯邑考干脆整个人昏晕了过去,再不愿醒来!   无奈暴君凶狠无情,根本没有半点柔情可在,一回到寝宫立即就将伯邑考扔摔在了龙床上。这龙床横里七尺有余,纵有5尺近半,堪称此时代绝品,可怜伯邑考在这大床上翻滚了一圈,才愣愣地由昏沉中痛醒过来!   却是人还未反应过来,已有一个身影黑压压地压倒在了他身上,叫他实在吃不消!正要挣扎,又听到暴君冷酷无情的声音,只一句“叫你父子同死”的威胁便让他再也不敢动弹,只能曲意躺在床上,不能做一点反抗。   纣皇又觉得他过于呆板,没有情趣,正要出口强逼他奉迎自己,却听到侍御官跪拜在门外,哆哆嗦嗦来报,说是比干正领着群臣百官跪在宫门外请愿,请求他放过西岐世子,不要做下这等违逆天道的事情来!   被纣皇压在身下的伯邑考听到侍御官的传话,微微松了一口气,暗想这朝歌的官员也并非一味纵容这昏君胡作非为的。他只希望纣皇能看在百官请愿的份上,放过了他,哪怕立即将他送进厨房里做成肉饼也好过受此侮辱!   不想纣皇竟是狞笑着对侍御官道:“你去告诉他们,朕是天子,享用天下万物便是天道。他们要跪便跪,但若敢吵杂不休扰了朕的兴致,朕便带西岐世子到他们面前去做,看他们羞是不羞!”   伯邑考当真料不到纣皇竟能厚颜无耻到这般地步,唯恐他说到做到,不由得浑身一震,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身下被面。   纣皇将话吩咐了下去,回过头来看向身下人一副惊恐的样子,不由笑道:“你怕朕带你出去现场表演给他们看?”   伯邑考双唇紧紧抿着,喉结微动,却是在碰触到纣皇充满兴致与玩味的眼神后,立即移开视线,看向他处。   那纣皇轻轻一笑,从他身上移开,坐起了身。心生疑惑的伯邑考连忙起身,也不敢去看纣皇,只能尽量让自己离这不分阴阳的好色昏君远一些。   纣皇见他这样,不由得嗤笑出声,长臂一伸就将人拖到自己跟前,强迫他跨坐在自己身上,而后戏谑道:“你若不想当众与朕表演这欢好之事,最好勤勉主动一些。”   伯邑考坐在纣皇身上,当真没有什么比这更尴尬难堪的境地了,只稍微动弹一二便触到那炽热恶物,(请注意,这个时代的裤子是没有裆的,咳)哪里还敢真如纣皇所说去主动诱.惑他?   但是纣皇早已将他软肋抓在手心里,哪会怕他不肯从?只一味催促。伯邑考虽然因为父亲性命掌握在纣皇手心里,但毕竟是富贵出生,从来都是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哪里肯受这般委屈?因此只是呆坐着决不肯动弹一二,去伺候纣皇!   纣皇见他这样,大叹一声,而后朝门外喊了一声:“巫医御七何在?”   伯邑考不明白纣皇何以在此时要叫一个巫医,又担心这人真的要找人来在旁边观看,顿时一张脸被惊得又是红来又是白,不能一定!   纣皇却是回头来,伸手摸在伯邑考脸上,被他撇过头去躲过了,也不觉得恼火,反而逗弄一般说道:“朕见你手段颇为生疏,恐是处.子,未免你为难才要叫巫医御七进来,从旁教导,免得你这般羞羞答答,让朕等得不耐!”   伯邑考闻言纣皇不仅要叫个人在一旁观看,还要一个女子来调.教自己取悦他,顿时再也忍不住心头委屈与怒火,一双手猛然抓住纣皇衣领,用力勒住。   纣皇见他动怒,身子微微一动,也不去管他勒住自己衣领的双手,反而握住对方的腰迫他向下挪了挪,自己也是腰部微动,自下而上地蹭了蹭。   伯邑考脸上更加羞愤,恨不能手中能有一把剑,直接将这无耻昏君杀了,自己再去自杀,一死百了!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七)   伯邑考还没能将一身愤怒全部化成力气,将个纣皇活活勒死,宫门已经被人推开,就见一个冷淡淡面无表情的美貌女子走了进来。   但见这女子柳眉纤腰,非是那苏妲己一般倾国倾城之色,细长的眉眼之下却又积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如一株于冷雪中傲然绽放的梅花,叫人喜爱、移不开双眼。   伯邑考见这女子身上穿着医者衣裳,哪里能不明白她的身份?想到御七同江一春与金甲是同乡亲人,登时整张面孔都红了起来,羞愧得只想立即起身逃走,却有纣皇双手钳制在他腰间,半分都不能离开!   伯邑考又怒又急,立即松了纣皇领口转而去掰弄腰上铁箍一样的双手,耳边却听到御七冷冷清清地说了起来,面上虽是依旧一丝不苟,口中所说之事却是叫人羞涩不已!   伯邑考出生西岐,身边女子都是尊崇礼教的千金闺秀,寻常连抬眼看他一眼都要不好意思,哪里能有御七这般当着两个男人的面大谈此等事情的?   但见她面容一丝毫羞涩也无,好似只是在教授一门再普通不过的课业,伯邑考已是不知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了!   他自然是不清楚这御七本就是纣皇一个分.身,莫看她面上无动于衷,心里早已雀跃不已,只恨不能立即爬到龙床上手把手抓住伯邑考去伺候纣皇!   她见伯邑考被她说得面红耳赤,整个人都红了起来,不由得坏心一起,继续戏弄了起来。   伯邑考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本是清白世家的公子,又是一心向往圣人品德,如何听过这些?就是男女之间的欢.爱也是懵懵懂懂,何况御七说的这些“骇人听闻”的技巧?   纣皇却在此时摆了摆手示意御七停下,然后捏住伯邑考下巴,以拇指磨蹭他红艳的下唇,但见他双唇紧闭牙关紧锁,不由笑道:“还是算了吧,太刺激的玩法,朕怕会断子绝孙!”说罢在伯邑考毫无防备之机将他重新压在了身下,捏捏他的脸颊,笑道:“不为难你,还是由朕来主导吧。”   伯邑考整个人立即僵硬了起来,几乎成了一块木头。纣皇看到他这个模样,心下不满,忽又想到了别的什么复又觉得趣味起来,而后转过头来邪笑着问御七道:“东西可准备好了?”   御七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个精美的陶瓷瓶儿,递到了枕头旁边。   伯邑考看着这陶瓷瓶儿,不由得咬住了下唇。纣皇瞧见他这样不由得调笑他道:“原来你也非是完全不懂!”   伯邑考却是不做声,闭上眼睛扭头转向了另一边。   纣皇见他倔强模样,更觉可爱,立即低下头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亲。一旁御七瞧在眼底,也是兴奋不已,已是准备将神识回归到纣皇身上,好与他融合在一起享受这西岐的世子!   却是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侍御官的声音,向内禀告道:“启禀陛下,寿仙宫中来报,苏娘娘突染暴疾,已是横卧在床,人事不省!”   那正要剥去伯邑考身上最后一件衣裳,一逞兽.yu的狗皇帝闻言身子一僵,愣了愣,随即惊叫一声“哎呀,我的美人”,而后整个人从伯邑考身上弹起,一把抓起脱在一旁的衣裳往身上套去,同时吩咐御七赶紧跟上,去给那寿仙宫中的爱妃瞧病。   待纣皇急匆匆地冲了出去,躺在chuang上的伯邑考才爬起身来,将衣裳重新穿戴整齐,之后却是愣愣地坐在龙chuang上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自然是知道寿仙宫中主位就是那只狐狸精,也知道它是为自己解围才弄出这番动静,心下自是十分感激。但是想到自己今夜虽然逃过了无道昏君的yin辱,但是明日还是逃不过一死,心下便十分的凄楚。   他自不怕死,却害怕父亲吞下了自己的血肉,害怕父亲知道真相的那一刻!   伯邑考正为明日之事惶惶难安,却忽然听到一人在屋外呼唤他。他连忙收起心神,循声而去却看到那申公豹正站在窗外,抚着胡须朝他微笑。   申公豹见伯邑考终于回神,立即从窗外跳了进来,走到他面前,稽首道:“大公子莫惊,贫道此来便是为还你那份人情的!”   伯邑考连忙起身,还以一礼。他见申公豹能进入后宫之中,又说要来还自己人情,便猜到对方是来帮助自己逃脱纣皇魔爪的!   果不其然,就见申公豹从袖里拎出一只兔子,扔到伯邑考怀中,而后默默念起咒语。伯邑考不敢打扰他,只能将兔子抱在怀中,静静等待。不过须臾时间,申公豹做法完毕,放下拂尘,而后叮嘱伯邑考道:“公子今夜且辛苦些,将这只兔儿抱在怀中,贫道刚刚已经做下一法,待到明日公子便会与这兔儿换了模样,等到这兔儿被当做公子杀了,贫道自会带公子离开,为你解去法术。”   伯邑考连忙低头做礼,感谢申公豹的救命之恩。申公豹连连摆手,只说救人性命本是他修行人该为之事,大公子不需这般拘泥。   申公豹道貌岸然地将伯邑考哄骗一番,而后又从窗户跳了出去,念一个遁地术,立即消失了身影。   伯邑考得了仙人帮助,避免了明日死劫,心下感概不已。他身体本就疲累不堪,又被纣皇吓唬了一番,早已经没了精神,现在心中忧虑一消,立即便抱着兔子模模糊糊地坐在床下睡熟了过去。   待到第二日清晨,伯邑考迷迷糊糊醒来,却是惶恐地看到“自己”正蜷缩在地上睡在面前!他一惊,而后想起了昨夜申公豹说的话,心下大为道法的奥妙而惊叹。   伯邑考也不敢私自奔出寝宫,只是将自己藏身在那一身脱落在地上的衣服里,免得没让要来搭救的申公豹找着,却被别人真当成了兔子,送进厨房烹调了!   哪知他不出门招惹祸端,祸端却要从门外进来招惹他!   在那兔子变的“伯邑考”被宫人光溜溜地扭送走后,伯邑考才从衣服堆里探出头来,却不想竟是和一个三岁模样的小姑娘对上了眼!   这小姑娘是谁?乃是纣王的小女儿,是馨庆宫娘娘杨贵妃所生。她母亲是从平民中来,因此在怀上这女儿的时候备受欺辱,偏巧纣王又在那一年里大病几乎要死,更加没有人来为她撑腰。那杨氏辛苦怀胎八个月,眼见就能将孩子生下,却还是不小心给姜氏捉住了把柄,一阵责罚下来差点将孩子弄没了!   也是这个女儿与纣皇有缘分,就在杨贵妃被罚跪在纣王寝宫门外,几乎要落胎的险要关头,纣皇恰好穿越过来,正听到她哀哭凄惨的声音,嫌她太吵,便让人将她送回馨庆宫去安胎。   这胎自然是没能安住,纣皇却是在穿来的第一天就得了一个女儿,可不叫他另眼相待?因而取名殷娇,示意她是天子娇女,自己最宠爱的女儿!   纣皇当真是十分宠爱这个女儿,因而养成她小小年纪却已是胆大包天,只这宫中不管哪里都敢去。这一日她笼中养的兔子不见了,因而想来寝宫中寻她父皇一起去找,谁知父皇竟是不在,当下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就要往那苏妲己的宫中闯去。却是临走前瞥见了床榻下的衣服里竟然藏了一物,还会动,不由大感兴趣,蹲到了旁边,然后就与冒出头来的西岐大公子对上了眼。   这一人一兔两相对视了许久,还是那殷娇先动起手来,一把抓住白兔后颈,将他抱在了怀里,摸了摸,惊喜交加道:“灰灰,你今天怎么变白了?”说罢便抱起兔子奔出了寝宫,往那寿仙宫里去,想叫她父皇开开眼界!   这小公主是纣皇的宝贝疙瘩,就是苏妲己也不敢让她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假象的,偏这小丫头从来都是不通报一声,就往里闯去,总叫这修炼千年的老狐狸防不胜防,常常为此被纣皇责罚!   这一日,她也是如此闯进了寿仙宫中,那守在门口的雉鸡精一见是她连忙伸手一张,将她拦住,同时大喊一声向内预警:“三……三公主怎么来?”   殷娇哪里会去理会一个宫女?她身子小,别人又不敢对她动手动脚,因此雉鸡精这边才打了招呼,她的人已经从它手下滑了出去,冲进了寿仙宫中!   伯邑考被殷娇抱在怀中,自然也跟着大开了一回眼界,就见到那九尾狐还没来得及撤去法术,因此内中正在上演一番捆.绑调.教。伯邑考见到这番情景,立即羞耻得闭上了眼睛,暗道这殷商宫闱实在污秽不堪,白日宣yin也就罢了,还让一个小孩子看在眼里,实在不像话!   想起先前纣皇想要强迫自己的事情来,再看现在将九尾狐捆住,一脸狰狞兴奋的纣皇,伯邑考只觉得心中阵阵作呕,温雅如他也不禁无声地唾骂了起来!   那殷娇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她毕竟是孩童,哪里真懂这些?只扭头瞥了苏妲己一眼,转身就往内殿蹦蹦跳跳地跑了进去。   直到她消失在幔帐后面,九尾狐才猛然想起小公主的宠物是一只灰色的兔子,怎地今日就漂成白色了?又是想起寝宫中那个被申公豹变成兔子的西岐大公子,顿时大叫一声祸害,赶忙追了过去。   却哪里还能挽救?等它扑进内殿,纣皇的秘密早就被只红眼兔子瞧了个遍,再难有一丝隐藏!   作者有话要说:九尾狐完矣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八)   殷娇蹦入寿仙宫内殿中,就见他父皇端坐在书桌后,一手按着账本一手在算盘上怕噼里啪啦地算计着,五指飞速只见残影哪里能看得半分真切?   想他纣皇拥有三个分.身,也算是极品待遇,然则金甲此时手握军权,日夜用在训练亲兵之上,哪有空闲管理这等钱财闲事?那御七也是一等一的忙人,既要训练闇兵收集各处情报,又要忙里抽闲研究药理,更加不得闲。   原本有一个江一春专门替他管理财务,如今也被用在了冀、昌两州,远水救不了近火,这商王原本的领地以及那些被诛灭九族的世家冲入国库的封地,所有的账务就只能由他自己来清算。   好在他是暴君,不需像明君圣主那般励精图治、发展经济,只管算清自己腰包有多厚实即可,否则还不要将他忙死?   殷娇见到父亲这般模样,知道今日是他算大帐的日子,万万不能去打搅,没得办法只好乖巧地蹲到一边,自己玩儿拼图去了。   这拼图极大,是纣皇特别制作的,本是给她两个皇兄殷郊、殷洪。等这两皇子将拼图玩腻了,便被纣皇赶出了宫门,而今废物利用,自然落到了小公主的手中。   殷娇年幼,毕竟不比两位皇子,因此得了这份拼图至今也不能拼凑出一个齐整的角落。小娃儿又是玩性极大、记性偏小,没得一分钟就将怀里的兔子放在了一边,不去管它。   那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九尾狐紧跟在殷娇身后而来,见到纣皇正在盘账,不敢将自己的怀疑禀告给他,只敢自己动手想将那白白的兔子捉走,却是刚要下手一只五爪金龙已经扑到它手边,张牙舞爪地不让它轻举妄动。   这五爪金龙本是金甲的战宠,因为龙是王者的象征,为免给金甲带来麻烦,因此一直留在纣皇身边,护卫在他左右。九尾狐见到这金龙,立即明白纣皇已经将一切看在眼底有了判断。九尾狐不敢忤逆纣皇心意,因此又如来时一般默默地退出了内殿。   那纣皇拨了小半日算珠子总算将账务清理出来,这才有空来理会三公主殷娇。   殷娇正着迷手上玩具,忽然听到父皇在唤自己,愣了愣,想到今日所来何事,立即丢了拼图,一溜烟跑到内殿门口将开溜至此的白兔抱住,而后凑到她父皇大腿边上,谄媚地将白兔捧到头上,与他来看:“父皇请看,女儿天资纵横,已将灰灰养成白色!”   纣皇捏住白兔后颈拎了起来放在面前,与这呆呆的连嘴巴都不知道动一下的红眼兔子对视了一眼,心下暗叹一声“女儿怎地如此白痴”,方才对殷娇道:“你这白兔子分明是从父皇的寝宫中得来的,哪里是那只灰不溜丢的丑兔子?”   殷娇闻言,嘴一撅,用手指住白兔,道:“女儿不管,女儿就想要这只兔子!”   殷娇哪里知道,她父皇其实并不能十分肯定这兔子就是他寝宫里的那只,因此刚刚不过是诈一诈她。小丫头不比她父皇老奸巨猾,因此着了他的道。纣皇得了殷娇回答,当真头疼不已——那伯邑考是何等通透之辈?哪里还能看不出他特意伪装出来的假象?日后为了保守住这秘密,他少不得又要将伯邑考禁锢在自己身边,多费心思去封锁住他不让他有机会对外传播消息去!   片刻之间纣皇已是转过许多念头,却是不动声色。又见殷娇故作娇憨实则耍赖的行径,被女儿无意间“坑”了一把的纣皇终究觉得心头不舒坦,因而坏心立显,故作温和地问她道:“那你是不要那只灰兔了?”见殷娇点头,立即朝殿外吩咐道:“爱妃速派人去吩咐厨房,将公主养的那只兔子宰了炖汤,给爱妃补身!”   那九尾狐因为殷娇被纣皇惩罚了许多次,早就有了怨言,而今能将她的宠物炖了做汤,哪有不愿意?立即答应了一声,将这件事情吩咐给了自己妹妹雉鸡精去做。   殷娇听到父皇要将自己养了多日的宠物宰杀掉,却没有半分难过,依旧只是用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纣皇手中的白兔。   自从入了内殿,伯邑考便立即明白那九尾狐根本就是纣皇布下迷惑西岐的一根钉子,而那申公豹也是纣皇吩咐来救助自己一命的。   而今,因为九尾狐三番两次帮助西岐,为西岐通风报信,西岐朝廷已经采信了它当初的说辞,对它有了信任,岂能料到这妖精竟是对女娲娘娘圣旨阳奉阴违,诓骗于他西岐的?   至于纣皇为何出尔反尔,要大费周章地明里杀他,暗里又叫申公豹来搭救,伯邑考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只能暗猜他是不是又想从自己这里下手,再弄出一个“九尾狐”来骗取西岐的信任!   他心头正是百般纠结、懊恼不已,不想又见到这般情景,不由得心寒,觉得殷娇这女娃儿个性十分可怕,看似娇憨可爱,实则狠心凶残,与她父皇简直如出一辙!又想到纣皇立即就要将自己送给这个残忍的小丫头,伯邑考登时挣扎了起来,妄图从这对父女手中逃脱。   却听到殷娇卖乖道:“父皇现在可将白白赐予女儿了么?”   伯邑考闻言心下咯噔一声,正要道一声休矣,那纣皇却将他放在了桌上,而后慈爱地摸着女儿的脑袋,微微笑道:“父皇说过娇儿一年里可养几个宠物?”   殷娇不由得一愣,水汪汪一双大眼眨了眨,而后低下头保住纣皇大腿,撒娇道:“可是女儿已经用灰灰跟父皇换了白白呀,父皇是大人,怎可骗女儿?”   正恼着她的纣皇根本不吃这一套,立即一改刚刚温和态度,冷嗤她道:“这兔子是父皇的,岂能送你这宠物杀手?殷娇公主未免太会给自己面子!”   殷娇再次一愣,随即扁嘴,本是要哭,但是想到此招只对自己母亲有用,父皇面前却是半点用处没有的,不仅没有用处搞不好还要惹来责罚,因此抽泣一声,将眼泪与满腹委屈全部憋了回去,又佯装娇憨问道:“那灰灰……”   “已经宰了!”纣皇毫不留情地打断道。   殷娇立即撒手不再去抱她父皇大腿,甚至十分有骨气地大声哼了一声,仍不觉泄愤又在纣皇靴子上狠狠地踹了一脚,然后再不愿看她父皇一眼,转身跑出了内殿,去找她母亲哭诉去了!   殷娇一走,纣皇立即伸手将准备跳下桌子的白兔拎了回来,狞笑着盯着他瞧了又瞧,只将伯邑考瞧得全身的毛都要炸了开来,这才闲情逸致地问道:“你是伯邑考?是的话就蹬一蹬后腿,不是就蹬一蹬前腿。”   伯邑考无不蔑视地瞥了纣皇一眼,暗道纣皇当真以为他这般好骗么?于是不论前腿后腿都不肯动弹一下。   纣皇见此,了然道:“原来是只真兔子。”他轻轻一笑,“那便将你一起送去厨房做成肉饼送与西伯侯品尝吧!”说罢,便又要去喊守在外殿的九尾狐。   伯邑考此时哪里还敢继续装兔子?不得已只好在暴君出声前瞪了一下后腿,而后整个身子从耳朵到脚都耷拉了下来,一副无精打采、束手待宰的模样。   暴君见他这模样,当真觉得好玩不已,又威胁他不许将内殿中所见到的告诉别人不然依旧把他做成肉饼,这才意犹未尽地罢手,将他放到了一旁,自去两边书架里取出竹简与空白的羊皮纸来,一面翻阅一面做整理与记录。   伯邑考见纣皇不再关注自己,心里稍稍平静下来,趁对方不注意跳下桌落在了长椅上,正想赶紧逃走,孰料纣皇虽然不去关注他,那只五爪金龙却是始终将他放在眼里,显是对他有着极大的兴趣。   待伯邑考一从桌上跳下,脱离了纣皇的注意范围,金龙立即蹿了上来,围着他就转起圈儿来,时不时就要伸出一抓去挠他身上白白的绒毛。伯邑考被这畜.生纠缠得着实无奈又恼火,想要趁机逃跑的计划也在金龙的百般阻挠下不能成行。   五爪金龙真不愧是纣皇上辈子在游戏里悉心调.教出来的战宠,与它主人一般蛮横无赖,见到兔子只敢左右闪避,并不来反击,越发得瑟与过分,渐渐地就将伯邑考挤兑到了纣皇身侧。   伯邑考被迫得没办法,只好转身奋力一跳,蹦上了纣皇的大腿上,藏了进去。   那金龙见此自然不敢再上前去捉弄他,却是气得鼻子里喷出了小小的火花。它怕兔子从自己看不到的另一侧逃走,因此开始绕着纣皇打转,伯邑考被它盯得紧紧的,根本没有机会跑走,最后干脆就窝在纣皇腿上,泄气地不再去想逃跑的事情。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内殿里又来了一人,正是御七。她手中拿着一案,案上摆着一套朝歌贵族男子官场穿的衣裳。   她悄然无声地走进来将衣裳放在了屏风后面,然后又悄悄地退了下去。   御七是纣皇分.身,能够通过神识与纣皇心意相通,她虽未说一字,纣皇却已经知道这是申公豹施展在伯邑考身上的法术将要失效了。因此他立即站起身,将可怜兮兮窝在自己腿上的白兔抱到屏风后面,放在了衣服上,转身离开时又将金龙召唤到身边,不让它再去骚扰伯邑考。   伯邑考起初还不明白纣皇何意,待到片刻之后身体发生变化变回了人形,又见到一旁的衣裳,哪里还能不清楚这是要他将衣服穿起来之意?却是越发不明白这纣皇究竟是将他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刀子亲扔的一颗火箭炮、银月冰月亲扔的三颗地雷、庄子衿亲扔的一颗地雷、疏楼西风亲扔的两颗地雷疏楼西风扔了一颗地雷,mua~=3=   然后给大家看个有趣的东西,来自百度百科:   《史记·周本纪》载:古公有长子曰太伯,次曰虞仲。太姜生少子季历,季历娶太任,皆贤妇人,生昌,有圣瑞。古公曰:“我世当有兴者,其在昌乎?”长子太伯、虞仲知古公欲立季历以传昌,乃二人亡如荆蛮,文身断发,以让季历。   就是说,周太王古公亶父认为孙子姬昌能够兴盛周地,就想将王位继承给自己的第三个儿子,姬昌的父亲季历……╰( ̄▽ ̄)╮我猜“才高八斗”的乾隆帝一定是看了这段史书,才会对他老爹皇位的得来产生了超出事实范畴的联想   下去码今天第二更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九)   伯邑考穿罢衣裳,却是对着那头冠发愁:商人奢靡,竟连个头冠也要复杂得紧,出身西岐的伯邑考自幼受到的是勤俭思想,这等繁复精致的物件哪里用过?   正在发愁,听见从外间进来一人,伯邑考透过屏风向外看去,却还是巫医御七,只是这回她拿进来的是一把长琴,摆放好后依旧没有作声,转身便走了出去。   看到那长琴,伯邑考立即明白这是昏君要他奏曲与他听!   但是伯邑考此时正自责于自己亲信了妖精,致使西岐误入纣皇陷阱,心内混乱不已,哪里有心情为他纣皇弹奏一曲?   那纣皇却似已经将他忘记一般,只是将全部心思放在手中竹简与笔上。伯邑考从屏风后面微微探出头来,纣皇恰好从竹简中抬起头,朝他瞧了一眼,淡淡道:“朕听闻你琴技超绝,听者如入仙人之境,因此才留下你性命。”   伯邑考一愣,眸光立时变暗。他根本不信这无道昏君是个惜才之人,反而觉得对方是要将自己比作伶人,以此羞辱整个西岐!   因是如此想,更加难堪起来,觉得自己与其苟活于世,倒不如趁早死了,也算还了西岐百姓对自己的养育之恩。于是这西岐之子便冷冷讥讽,想要激怒昏君道:“陛下若是惜才,何以又要设置炮烙、虿盆之刑残害百官群臣?陛下连犯臣子都能放过,却不能饶过一心为国的忠臣贤士吗?”   伯邑考却是不知纣皇看见他满脸愤懑决绝的小模样,已将他求死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因此只是冷哼一声“这是我家事,与你西岐何干”便低下头去,不再理会他。   伯邑考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站在原地盯着纣皇干瞪眼。可是站了许久也不见纣皇再抬头来瞧一眼,当真已经将他当做了透明人一般对待,不由得泄气一般走到那长琴边上,摆弄起了它。   孰知他刚背过身去取地上的长琴,纣皇便抬起头来,看着他背影唇角微微勾起,显然心情极好。待到伯邑考抬头看向他,纣皇又迅速地低下了头去,仿佛刚刚一般将人无视了个彻底。   伯邑考见纣皇依旧不理会自己,心里越发古怪,转而低下头去将长琴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知是好琴,不免觉得可惜,这等美好之物为何要落在纣皇这等昏君手上。   他拨了几根琴弦,实在觉得此琴美好,只是可惜自己此时实在没有心情去弹奏爱惜它!却又听到暴君冷冷道:“是江一春说你琴技在他之上,朕才会网开一面,试用你一番!若你不肯为朕弹奏,朕便叫江一春与你一同去死。”说罢又将全副心思扑在了竹简之上。伯邑考听到纣皇说到江一春,又用他性命来威胁自己,自己虽不怕死,却不能忍心叫江一春枉死一遭,因此只能忍住满心不满与屈辱,将长琴摆好在膝上,弹奏了起来。   但是终究不能从心所欲,哪里能演奏出美好的音乐来?因此弹奏了几曲终究不能成形,只是零零落落地掺透着一份凄凉的冷意。   那纣皇本意是要来享受这西岐之子的琴声的,可不是来遭这份罪过的,因此脸色渐渐森冷了下来。又不想与伯邑考关系弄得太僵,把他的才情都逼没了,头疼不止的纣皇只得做出让步,努力缓和了一下阴沉沉的脸色,对那伯邑考冷淡淡地叮嘱道:“你还是到旁边休息一番吧,莫再折磨朕的耳朵了!”   伯邑考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去看向膝上长琴,沉默了一番终于忍不住将它把住,下手弹奏了一首古时商人嘲讽夏桀而做的乐曲,以此来嘲笑纣皇的残暴无知!   因是出自他真心,这曲子竟是十分流畅,甚至堪称悦耳!那狗皇帝不通音律,起初还在享受,到了后来却是越听越不对,总觉得此曲十分的耳熟,待到一整支曲子完结了才终于记起来,曾经有一个胆大包天的乐师就曾演奏过这首曲子,后来还是费仲上表告知他这究竟是一首什么曲子。   伯邑考一曲作罢,见狗皇帝盯着他发愣,不由得抿抿唇,嘲讽地冷笑起来。   岂料,那纣皇竟也笑了起来,非是冷笑,倒显得有几分和蔼可亲,当真是假仁假义得很!   伯邑考见纣皇笑得古怪,暗自警惕了起来,想着这狗皇帝难道是怒极而笑,现在已准备下旨杀了自己了?思及此反而不害怕起来,只觉得这般也算是死得其所!   却不知那狗皇帝已将他当成灵丹妙药一般看待,又岂会下旨要了他的小命?但听纣皇轻哼一声“伯邑考你胆量不小啊”随即便站起了身。伯邑考见纣皇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脸上虽是笑意灿烂,却是每一步都蕴藏了不可一世的压力向自己压迫而来,叫自己不由得心惊肉跳起来,只能面上强作镇定。   待到这暴君走到他面前,却是伸出一手按住他搁置在琴弦上的手上,而后如同对待那殷娇一般和蔼可亲地对他一笑道:“你讽刺朕是夏桀?”   伯邑考垂下眼帘,却是不失嘲讽地反问道:“陛下觉得自己仁慈?”   纣皇笑道:“臣子不忠,还能希求君主仁慈吗?朕还不至于那般愚钝,拿自己性命去求取狼心狗肺者的回心转意。”   伯邑考一愣,顿时不敢再搭话,惟恐这狗皇帝再将话题牵扯道西岐的忠心上。但纣皇为人蛮横,岂是他不答话便能将话题放下的人?   纣皇只管自己说道:“朕知道你不爽朕利用九尾狐诓骗了你与西岐,但是西岐若真忠心不二,朕便是插个细作在那里,又能如何?你这般紧张、愤恨,不正说明西岐非如你所说那般忠心耿耿、光明磊落?   纣皇此话一出,当真诛心,伯邑考立即伏在地上告罪,直言西岐对纣皇对大商是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半点不臣之心。   纣皇转过身来,坐到伯邑考身边,强行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叫他坐在一旁,而后摇摇头道:“那你现在这般愤怒模样又是为何?莫要说是因为朕昨夜没有临幸你,让你失望了!”   伯邑考脸色一红。纣皇却继续说道:“朕知道西岐谋逆之心一直不死,用的借口是太丁无故杀死了前任西伯侯。”   伯邑考闻言,再也忍不住,反唇相讥道:“非是借口,大王太丁确实杀了臣子祖父!”   纣皇在琴上拨了拨,不以为意道:“大王太丁非是朕这等暴君,若非他一力排除朝臣异议,支持你祖父反抗戎族侵略,西岐现在是何种境地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伯邑考不能否认纣皇话中之意,却是依旧不服,太丁确实帮助过西岐,在他的支持下西岐才将戎狄赶出了封地,得以发展至今日规模。但是太丁与纣皇同样嫉能妒贤,竟然因为西岐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计,怀疑起了他祖父季历的忠心,进而将他骗到朝歌杀害了,这一桩血案早已记载入史册,便是太丁的子孙说破天也掩盖不了他丑恶的嘴脸。   纣皇见伯邑考表面沉默,眼中却是怒火翻滚,终于落下了脸上笑意,讽刺道:“朕知道你们周人一直在四处宣扬朕祖父太丁是因为忌讳你西岐势大,因此才会将他诛杀。但是朕却要问你几句话,你要老实回答朕。”   伯邑考见纣皇脸色黑了下来,心下有些瞧不起,觉得他是恼羞成怒。   纣皇不管这小子心里想些什么,只是问道:“你觉得今日西岐比及季历时,何时更加繁荣些?”   伯邑考瞅了一眼纣皇,略微思考了一下,回道:“臣不敢欺瞒陛下,在臣父励精图治之下,西岐远胜祖父在位之时。”   “那你西岐现在人口有多少?”纣皇问道。   伯邑考略一思索,便道:“男女老幼共计一万有三。”   纣皇摇摇头道:“错了,是一万八千余人。”   伯邑考一愣,默然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纣皇,心中却是咯噔一声,明白西岐中许多向朝歌隐藏的事务恐怕早已经被这暴君探查得一清二楚了,却是不知他从何处下得手得到了这些讯息。   纣皇伸手在伯邑考的肩膀上拍了拍,继续道:“朕实话与你说,莫说朕的大商人口有近十五万,几乎是你西岐十倍,便是如东鲁早在太丁时已有近五万人口的大城,若说繁荣、势大,东鲁对大商的威胁岂非在你西岐之上?何以祖帝太丁不杀东伯侯反要杀你祖父?”   说罢他冷冷一哼:“你周人惯常文过饰非,谦谦自美,但如这般连自己都骗过了,未免太叫人耻笑。”明明始终不忠不诚却偏将自己标榜成忠诚之士,反口还要诬赖别人一口,这般厚脸皮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伯邑考被纣皇嘲笑得十分难堪,不由得咬住嘴唇低下头去,哪知那纣皇根本没打算放过他,又继续说道:“说起来,你既然已在这里再也逃脱不了,有件事情说与你听也无妨。”   伯邑考微微抬头,疑惑地看向纣皇,便听他说道:“六月后朕的武成王就要将功补过,前往南方征讨荆蛮吴国。”   伯邑考难以置信地看着纣皇,许久才哑然道:“吴国之主仲雍虽是臣子祖父兄弟,但早已经与西岐断绝了关系,陛下何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瞥了一眼CCTV某频道,讲到周王灭东鄂国,也就是南伯侯鄂崇禹那一支,在铜鼎上的记录是下令“老少通杀”,我忽然了解到我一直误会姜太公了,一直以为牧野之战的大屠杀是他下令的,看来是仁君周武王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 ̄▽ ̄)╮现在黑起西周来越发没有压力了撒   PS:西岐貌似在姬昌时只有一万人出头而已,在平均人口1万五六的诸侯国中真的不算势大啊~不过人家野心大,而且最后成功了~(噗嗤,以人口达到一万这件事当众夸赞自己老爹牛逼的周公旦真的不是在坑爹么?)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十)   伯邑考实在想不到纣皇已经忌惮西岐到如此地步,竟连早已脱离了西岐的荆蛮之地也不肯放过,要先行铲除。   却是不知,纣皇见到他这模样才觉得诧异十分,暗道姬昌瞒得好生严密,竟连伯邑考都一味蒙在鼓里。又想到姬昌根本无意将伯邑考当做继承人来栽培,顿觉十分好笑,眼里也露了嘲讽之意,讥笑道:“身为西岐世子,你莫要告诉朕对那东夷迅速崛起,数十年来连番侵扰大商这件事情毫无所知,亦无所感。”   伯邑考一时不能明了纣皇何以将话题突然转到东夷,但他毕竟曾在西岐主政一时,对天下形势心中总有计较,如今被纣皇点拨至此,哪里有不明了的?   纣皇冷嗤道:“你一心向往圣人之道,却来告诉朕,商人助西岐抵御戎狄,太伯、仲雍却挑拨外族,将制铜之法传授与他,使他连年掠夺中原百姓,弄得殷商、东鲁民不聊生,盘古开元至今历代有哪个圣人会做这等事情?”   伯邑考哪里能回答这等问题,他本就不是那种善于颠倒是非、虚伪作态的人,此时被纣皇逼问着,莫说与他争锋相对,连正视对方都已经不能!   他是一诸侯世子,近年来西岐也受过戎人几次进攻掠夺,自然最是明白身为上位主君者最忌恨的事情莫过于外族来袭,那里通外国的更是谁人都能唾弃于他、杀之后快的奸臣贼子!   那东夷族在炎黄时期就已经是中原一大祸害,民风十分彪悍,因是中原产有铜器,武器、装备先进一些才能将他压制住,非是大灾之年不敢轻易来犯。但在太伯、仲雍在紧靠东夷的荆蛮建立吴国之后,东夷人却是忽然掌握了铜器制作之法,其中奥妙伯邑考以往是不曾想过,而今却是立即明了了!   忽而想起年幼之时,主上还是先王帝乙,一次东夷声势浩大而来,逼得帝乙不得不亲自挂帅东征反夷,那时……那时他父亲姬昌曾将他抱在怀中,站在城头向东瞭望,与他以及众位大臣说西岐终于等到复仇的时机,将商王的暴.政推翻……   那时年幼,只懵懂觉得商王杀了祖父,是一等一的凶残之人,父亲陈兵黄河沿岸伺机进攻朝歌,是为祖父报仇,没有什么不对。可如今想想,那受到东西两面夹击的商王帝乙又是何种感想?那被东夷侵略,身陷战火却被他西岐人背叛的殷商、东鲁百姓又是怎样看待他西岐?   他同其他周人一般,一直认定了自己父亲是世上一等一的圣人仁主,而今想来,在那场战争之后,西岐人的仁义在其他诸侯国人眼中恐怕早已是一个讽刺之极的笑话了!   至于太伯、仲雍何以哪里不去,偏要横穿了一个殷商,去与西岐遥遥相对的荆蛮之地为主,伯邑考不愿去想,也实在不敢去想。自幼父亲告诉自己的便是西岐一直对商朝忠心耿耿,结果得来的却是领主被杀的奇耻大辱,因此西岐才要忍辱负重,才要不断积聚力量,待到时机成熟再高举义旗将商朝覆灭!   但若是西岐在太公亶父时就有了谋逆的野心,不惜派出双子前往遥远的蛮荒之地,希图日后对商朝呈夹击之势……这一切却是叫他怎么相信?   想到父亲与吴国内外勾结,促使外族来犯,伯邑考不由得全身颤抖起来,过往坚持的信念已是摇摇欲坠,整个人都委顿在纣皇身边,不能言辞一字。纣皇瞧他这样,觉得十分可怜,便好心地说了一句道:“你也莫要想得太多,太伯与仲雍也是在季历死后,担忧先帝会继续对西岐不利,这才动了借刀杀人的心思。”   伯邑考闻言心口一松,却又听到纣皇说道:“但要朕相信你父亲姬昌没有顺势而为,指示吴国继续挑拨,却是不能的。”叫这姬昌惯常假仁假义、虚伪行事,便是此事与他无关,纣皇也要栽赃在他头上!   伯邑考看向纣皇,多年的教育以及对父亲的崇敬,终究还是叫他忍不住替自己父亲辩解道:“父亲仁义,最疼惜百姓,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些都是……”   纣皇蔑视地白了他一眼,冷哼道:“所以朕要派兵镇压荆蛮,你西岐世子又在这里啰嗦什么?”   伯邑考一顿,张了张嘴,又觉得实在是说不下去,最后只能闭了嘴。   却是在这时候,巫医御七又从外间走来,手上捧了一案食物,端放到了两人面前。见到满眼的食物,伯邑考这才意识到已经一早没有进食,顿时觉得腹内饥肠辘辘。那御七却是将大多食物都摆放在他面前,纣皇反而只得了一碗夹杂了野菜的粟米粥。   伯邑考正为御七这番举动诧异,便听到纣皇嬉笑道:“御七,今日早餐很丰盛么?”那御七便回道:“再是丰盛也是做与西岐世子,与陛下无关。”   原来纣皇每日酗酒,已渐渐将胃弄得不好了,因此御七才要格外注意他的饮食,时常用温和简朴的食物来替他将养身体。   一顿早饭完毕,狗皇帝方才想起来今日是要去早朝的,又是将伯邑考丢在了一旁,转身走去外殿,叫来九尾狐陪伴着他,亲亲我我地去上朝了!   不说此时早已过了上朝的时辰,诸位臣子已经聚在九间殿将大半事务都完成了,正要离开又得随侍官来报,说是狗皇帝要上朝,一时又是抱怨不止,牢骚穷出!   且说伯邑考被纣皇丢在寿仙宫内殿里,在那巫医御七的看护下将所有食物吃下,虽然食物十分美味,终究觉得不过是早饭就做得这般丰盛花样繁多,实在有些奢靡。   又见御七并不动手收拾碗筷,只是一双冷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来瞧,伯邑考心下古怪,只得不好意思地向她说自己已经吃好了。御七眨了一下眼,忽然问道:“食物是我亲自所做,可还算可口?”   伯邑考愣了愣,心道这女子面上冷冰冰的,却原来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么?伯邑考完全没有想到这冷面的女子会亲自下厨为自己做食物,现在又被她紧紧盯着,不由得羞赧起来,脸上红了红点头称赞了她一句。   御七这才露了笑意。   须知纣皇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是生性凶残、嗜血成狂的人,因此还在二十一世纪法制社会的时候,不能在外逞凶斗狠的某人便将家中厨房掌控在了手心,每日杀鸡宰羊聊以自.慰,他既杀了鸡羊家中老母又怎容他平白浪费食材?只日日.逼他将早中晚三餐变着花样做来,如此十数年锻炼之下,厨艺哪能不好?对付一个不知中华八大菜系为何物的伯邑考还不绰绰有余?   自然,暴君是绝不能下厨房给一个诸侯世子亲手做羹汤的,因此便让御七占了这便宜,叫伯邑考刮目相看,只道她是个贤妻良母的人才!   御七自觉好感值已经刷了上去,便心满意足地立即收拾了碗筷准备撤走,再去金甲面前好好炫耀一番“性别的优势”。伯邑考见御七不再理会自己,便将注意力投向其他地方。待到御七离开,伯邑考起身来到那两个书架前,伸手翻了翻,都是地理志此类书册,左面书架上摆放的竹简,内容十分庞杂,而右边书架上放置的羊皮上所记载的内容显然是已经整理出来的。伯邑考将羊皮纸大体翻了翻,见那上面字迹都是一人,自然明白这些都是纣皇所写,不由得暗暗心惊,这暴君哪有外人说得那般荒淫度日,分明就是变着花样迷惑世人,好将政敌也一同坑骗在鼓里!   又是想起九尾狐与申公豹的事情来,伯邑考顿时失去了再瞧这些书卷的兴致,颇是灰心地席地而坐,正是坐在殷娇玩耍了半日未曾收拾起来的拼图面前。此时代自然没有拼图这种玩具,伯邑考见了只觉十分奇妙,见碎片被涂上不同的颜色,还有各种标识,不由好奇地伸手去拼接。   他正拼得入迷,那殷娇不知何时偷偷跑了进来,见纣皇不在,立即大着胆子在内殿里翻找了起来——她这是要找那只白兔而来的,已先去纣皇寝宫寻过,没见到因此又跑来苏妲己宫中,可那白兔已经变回伯邑考,她哪里还能找到?   寻了半日也不曾见到半根兔毛,不由得哀叹连连,转过头来又见到伯邑考蹲在她的宝贝玩具面前,立即跑到他身边。本要将他赶走,却是见他已经拼出许多来,立即改变了主意,只蹲在一旁观看。如此看了半日,又是忍不住,从旁边摸出一块粉色图块塞到了一个缺口上,伯邑考这才注意到殷娇已经来到身边,连忙起身向她行礼。   殷娇正想他继续帮自己拼图,因此并不拿乔,连忙学她父皇那样装模作样地摆出和善面目,让他与自己一同拼这一副图。   此时这图已经拼出小半,伯邑考已然看出这拼图上所画之物不是其它,正是一张地图,只是这地图所囊括的地域远远大于他的见解,便只是见了小半张已是叫他有了大开眼界之感,因此才会忍不住沉迷进去,一直到殷娇伸出手来才察觉到她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注:太伯、仲雍挑唆东夷侵略商朝,是本文设定内容,不要当真。╰( ̄▽ ̄)╮荆蛮吴国在今日的江南苏州地区,鱼米之乡是个好地方呀~脸红   PS:姬昌确实是趁着帝乙抗击东夷时干过谋反的事情;姬发也是在帝辛举全国之兵反击东夷侵略的时候发动反商大战,趁虚而入得到天下的,不然以他人口刚过一万的国力,真的斗不过爱打仗的帝辛。╰( ̄▽ ̄)╮这等史料,稍稍动动手,就能黑死西周开国大王一锅又一锅啊,太简单了!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十一)   因为第一印象十分不好,所以伯邑考不欲与三公主殷娇过多接触。岂知这小丫头听他不肯继续完成那副拼图,立即撒起泼来,双手一张就将他大腿抱住,哀哭连连,话里话外都是在哭诉自己可怜,有个凶狠残暴的父皇,今日若不能将这拼图完成,不止她自己要受罚,连她母妃也要一起吃苦,没得饭吃。   她哭得十分可怜,又是死死抱住伯邑考大腿,叫他不得动弹。伯邑考从未见过这等会耍无赖的小女孩儿,一时束手无策,最后实在被她缠得烦了,只能答应了她帮她将拼图完成。   殷娇立即收了泪眼,拉了拉伯邑考袖角,郑重地许他“好处”道:“今日你且帮本公主一次,日后便许你做驸马,给你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伯邑考当真是黑线,见她说得十分熟稔,怕是已对许多人许下了这等承诺。此自然只是儿童一句口头戏言,却还是叫出生礼仪世家的伯邑考皱了眉,暗道商人果然不知礼仪,女子这般教养长大,哪里还能有贞洁妇德观念?   他却是忘了,商人本就奔放,不论男女都没有贞洁观念,婚姻多是合意而居,不合则散,哪里有什么从一而终的观念?   伯邑考被殷娇缠得没办法,只能帮她拼图,却是不知道朝堂上,朝歌众多大臣已经因为听见他父亲欢喜高兴地吃下了全部“孝子饼”而个个脸色发青,几欲呕吐。   那饼却还是他西岐的老冤家——尤浑亲自拿去羑里,监督姬昌吃下的。那姬昌早就知道这饼中包的是自己儿子的肉,哪里有不悲切愤恨的道理?但为了西岐大业,此时也只能默默承受了这切肤之痛,佯装欢喜接过肉饼,一连吃下三块,方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盒盖,跪在地上叩谢纣皇对他的赏赐。   尤浑虽是个奸臣,但是人性所致,见姬昌毫无所觉地吃下自己儿子的皮肉,还吃得十分高兴满意,顿时觉得作恶不已,再不愿意留下,见姬昌已经吃下三块,也便不管剩下的,立即转身回了朝歌,上得殿来就将这件事情禀告了纣皇。   那昏君听说姬昌吃了自己儿子的肉还不自知,当即哈哈大笑不止,嘲笑起身旁妖妃道:“爱妃还说他是圣人,若他真是圣人,岂能这般昏聩自食骨肉而不知?”   苏妲己脸色微微白着,转眼又恢复常色依偎在狗皇帝怀中,与他戏耍做娇。   底下臣子本就恶心难受,又见狗皇帝这般模样,毫无半点怜悯之心,个个寒心不已,暗道今日是西伯侯姬昌吃了孝子饼,却不知他日又是谁要去吃这孝子饼呢?   正是人心惶惶之时,比干却从侧边走出,拱手向纣皇询问如何处置姬昌,是否要将他立即放回西岐去。那妖妃一听这话,立即摸着狗皇帝的胸口,娇媚地与他说道:“陛下昨日可是答应了那西岐世子,只等西伯侯吃了孝子饼便会将他放回。陛下乃是仁君,若是对个死人食言了,可是叫臣妾瞧不起呢!”说罢便是娇嗔起来,在昏君身上蹭了蹭。   好色昏君被她这般花枝乱颤地蹭了一番,哪里还记得姬昌对自己的忤逆?立即说道:“爱妃这般说可叫朕伤心不已——朕岂是那等言而无信之人?”说罢便对比干说道:“亚相劳烦一些,替朕写一道旨意送与他西岐,叫他家再送两个孝子来,好换他们父亲回去。”昏君顿了顿,皱了下眉,而后道:“瞧姬昌那日模样,怕是对殷姬母子不好,便叫殷姬与她夫君和离了,带着儿子回来朝歌享受荣华富贵吧!”   底下比干自然明白纣皇用意,无非是要西岐送来质子,防他有所异动。   又想到那可怜的王妹能够摆脱西岐的囚禁,回到朝歌,比干心下更觉满意,立即领旨退了下去。他方退回武官队列中,那武官群里又站出一人,乃是金甲。只见金甲手中取出一支折子,呈在头顶上,由随侍官传到苏妲己手中,翻开一看,竟是武成王请旨东征的奏折。   这武成王何以突然要请旨东征?却还要说回微子启、微子衍两位王子谋反一事。当日因为微子启一句戏言,叫这武成王好生倒了一次大霉,不仅被纣皇关在家中禁闭,还被要求写出一份声情并茂,非将纣皇感动而不能的万字检讨书来。   这武成王是武官出身,笔头上的本事寥寥,能够凑出万字长篇已是难能可贵,声情并茂却是始终做不到,因此来回写了两三份检讨书都被纣皇无情地打回了,一时之间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呆在家中拿着笔刀对着竹简愁眉苦脸、唉声叹息。   还是那金甲送了苏妲己入宫,在朝堂上没有见到武成王,心中奇怪才来到他家中询问,得知了其中因由立即给他出了一个计策,让他请旨东征夷人,以此将功折罪。   武成王一听这主意,大感可行,立即就要去写下奏折,却又被金甲拦住。武成王当下十分奇怪,问金甲何故阻拦,金甲便对他道:“一年之计在于春,而今正是农忙之时,你若此时请旨,陛下好大喜功必然不顾百姓民生,立即叫你征兵东上,如此一来将军岂非未有功劳已先有了罪过?何况族兵心系家中农事,士气难免低迷,不若等到六月农事完毕之时再去请旨,方是功德,只是要委屈将军还要在家中再呆上些时日。”   武成王非是一味好勇斗狠之辈,自然不会觉得为了百姓多在家中憋上两个月是什么委屈的事情,因此一直按捺到现在,才让金甲将奏折呈上。   一向好战的狗皇帝果然如金甲所言,一见到这份奏折立即兴致高昂起来,当即夸赞武成王是个大忠臣,并宣旨将他从家中释放出来。   比干站在底下听到狗皇帝要派武成王征讨东夷,顿时眉头皱得老高。这是为何?只因此时太师闻仲已经远征在外,带走了不少兵员,狗皇帝再开一方战争,与那彪悍的东夷作战,民力哪里能够支持?   比干认为此时不宜与东夷开战,正要站出反对,却听到狗皇帝又派出一员老将鲁雄与武成王做副帅,监督他东征之事。   这鲁雄官拜左军上将军,乃是一员大将,虽然已经年迈,却是战场经验老道,最是擅长防御战,一城若能得他守护,便是千军万马而来也能守得滴水不漏。   比干见纣皇将鲁雄派出,暗道其中莫非有什么玄机,因此改变了主意站回原地不动。朝中几个老人见到比干不为所动,想要劝谏狗皇帝的心思也歇了下来,只端站着不去动弹,唯有几个刚刚顶替了父辈位置不知朝廷凶险的年轻后生依旧不管不顾地冲暴君而去,要他爱惜民力,莫在这等多事之秋妄动干戈。   如此这般,这一日朝廷上又是死了几个忠臣,着实叫人垂泪!   武成王得了解禁指令,立即冲出家门呼吸了一把自由的空气,却是立刻又被纣皇宣召入宫,于显庆殿同鲁雄一同站列。那鲁雄已先被比干敲打过,因此一来便拱手询问纣皇此次东征是否还有其他谋求?   武成王听到鲁雄这般言说,立即沉下心思思量起来,暗道纣皇将鲁雄这守将派来做自己副帅,莫非是想要闭门不战,只将东夷人抵御在外就心满意足了?却又觉得纣皇好大喜功,这种事情实在不是他作为,因此心中更加疑惑。   待到纣皇说出此番东征不过瞒天过海、声东击西之计,真正要征讨的是那紧靠东夷的荆蛮,这两员大将才恍然大悟。他们都是朝歌军团首屈一指的领头人,哪里能够不清楚那荆蛮于大商的危害,自然是欲除之而后快,如今得了纣皇指示,当真是心头血性翻滚,恨不得立即磨刀霍霍冲去那里杀伐一番!   纣皇将旨意下达于武成王、鲁雄,又见他们两人眼中好似烧了烈火一般熊熊热烈,这才满意地将他们放出宫去征集士兵,等待出征。   却说武成王刚刚出得宫门,正自思量要将妻儿送去哪里免叫自己在外担心,却是迎头碰上公子偈,言说父亲比干请他过府一叙。   这比干请武成王到他家中去做什么?乃是给他西岐设置陷阱去的!   原来比干见妖妃苏妲己三番两次替西岐说好话,心下难免古怪,怀疑她与西岐私下有勾结。而今武成王奉旨东征,势必要与东鲁姜桓楚合作,因此比干便要他趁机将宫中形势告诉姜桓楚,要他家提防这妖妃从中作梗,为祸害商汤天下而现行去祸害了姜皇后!   这武成王一向崇拜圣人之名,对那姬昌也颇有好感,因此对比干说西岐与妖妃相互勾结这件事情时,心中总是不愿相信,直到后来与金甲再做了一番对证,才不由得不去相信此事是真,又因他家妹子黄贵妃在宫中多得姜后照顾,自然上心,所以决定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告知东伯侯。   想那姜桓楚在朝贺时本就亲眼见到苏妲己维护姬昌的情景,又被武成王这么一提醒,立即便深信不疑了!原本姜桓楚就忌恨当年东夷之祸时西岐趁人之危,无端祸害了他东鲁多受几年战火,而今又见他与妖妃勾结祸患商朝宫闱要害他女儿,真可谓恨上加恨,再难有与他西岐合作的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伊利牛亲扔的地雷,mua~   XD,殷娇公主继续坑爹中~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十二)   纣皇将武成王与鲁雄两个吩咐下去,独自在显庆殿中站了片刻,独自思索起昌州铁矿这件事情。   那昌州如今已经从矿坑中挖出了铁矿石,但是铁与铜毕竟不同,只这两月时间就想立即锻造出武器与防具来,对冀州的工匠未免太过为难。   不说武成王就要开拔征东,就是那周复与杜浪子也在昌州逗留时间太长,早就已经将周边不服气的小诸侯攻打得服帖,如今闲置下来已渐渐不耐烦起来,要给江一春惹来麻烦——便是前日里还想跑去北面狄人领地里掠夺马匹,幸好被江一春及时发现,这才没酿下大祸!   江一春是伶人出身,本就不被金甲麾下放在眼里,周复与杜浪子这支兵马若是继续留在昌州必成祸端!纣皇要将这批祸胎尽快打发去戎地,因此思忖了一番后,决定铤而走险,死马当作活马医,将那善于制作法器的云中子派去昌州,帮助江一春尽快掌握锻铁之法。   纣皇做下决定,立即吩咐了申公豹发出信号与那云中子,叫他前往冀、昌两州。   诸事暂定,纣皇方才走出显庆殿,往后宫寿仙宫中而去。   寿仙宫中,伯邑考被殷娇缠住着实难以脱身,只能与她一起拼图。待到午时,御七又将午饭取来,却是连了殷娇一份。   那殷娇坐在小桌前,先是郑重其事地背了一诗——这诗说的是农人耕作辛苦,劝说食用的人要珍惜每一粒米饭,词句简洁明了,又是朗朗上口,伯邑考听过一遍已能全部记下,觉得十分适合拿来教育孩童。   三公主背了短诗,这才拿起碗筷来,却是挑肥拣瘦,叫巫医御七眉头挑得老高。但她是公主身份,不论是御七还是伯邑考都不能说她,只能看着她将肥肉留下,瘦肉统统剔回到菜碗里,至于蔬菜更是碰也不碰。   午饭还未结束,纣皇已经步入寿仙宫内殿,也不去瞧女儿一眼,只坐在伯邑考身后,伸手就要将他拦住,迫他依偎在自己怀中。   伯邑考却哪里肯?但见这狗皇帝上朝之前还算有几分天子气势,谁知两个时辰不见,下得朝来又变回昨天那个好男色的昏君!   想到昨日差点失.身,伯邑考已是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待纣皇一贴到他身后,立即出手要将箍住自己腰身的那双大手掰开。纣皇见他反抗,立即在他耳边冷声威胁道:“朕已经下旨与西岐再送两个孝子入朝歌,才会将你父亲送回,不想叫你父亲、兄弟受苦,世子还是乖巧听话一些。”   伯邑考闻言一愣,不由得出声道:“陛下之志已通四海,周人早就不放在眼底,陛下何苦百般刁难?”   纣皇不由奇道:“你怎地知道朕有掠夺四海的心愿?”   伯邑考挺直上身,却又被纣皇立即拉回怀中,没有办法,只能暂时依靠在他怀中,闷闷道:“臣子听三公主所言,两位皇子已经将那地图游戏玩得十分娴熟,如今他二人被陛下放在外面游历,其中心思不难叫人猜透。”   “哦,原来这般好猜。”纣皇笑了笑,而后揶揄道,“世子如此聪慧,轻易就将朕心思猜透,朕怎能不奖赏一二?今日就叫你侍寝一夜如何?”   伯邑考堂堂男儿之身,一方世子,怎肯去侍寝这昏君?无奈暴君昏庸无道,他正要起身告罪,请求狗皇帝饶过他,对方已是冷笑道:“你若不愿意也无妨,等你两个弟弟来了便换他二人来侍寝,虽然稚嫩些,想必也别有一番滋味。”   伯邑考不想这狗皇帝竟然会说出这般禽.兽不如的话来,登时气得身上阵阵发抖,心中几番思量来回翻滚,只恨不得立即翻去桌子,捉了桌脚砸向背后男子,叫他头破血流,再不敢这般轻薄自己,侮辱他家中子弟。   无奈时势逼人,强他不能做出这番欺上举止:伯邑考知道自己比不上纣皇强壮魁梧,纵然自己能将他打伤,使他生气赐下一死,自己是得偿所愿了,那两个被送来的弟弟又要如何?   纣皇见他面色凄凄惶惶,眼里红得惨烈,似乎正在生死挣扎之间徘徊,不由得笑出声来,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道:“今日朕十分困倦,只叫你来做个抱枕,世子莫要听到‘侍寝’二字就动了邪念——朕可是要为难的。”   纣皇此话倒是不假,因为冀、昌两州的农作物被赵公明改良过,成长期大大缩短,一下子将纣皇制定好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在短短半年内就完成了,将他的全盘计划全部打乱。于是从前日早上到现在,不得不重新制定计划的纣皇已是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哪里还能有精神去与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伯邑考玩妖精打架的游戏?   本是脸色凄惨的伯邑考听他这般说,怎能不知道他又在戏耍自己,登时气恼得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身边御七终于看不过眼,这才岔开话题问道:“陛下吃过午饭了么?”   纣皇抬头看她,笑嘻嘻道:“厨房做的肉饼有些多,朕不想浪费,便叫他们都拿来给朕吃了。”   被他强行纳在怀里不得动弹的伯邑考听到这话,顿时恶心不已,暗道这纣皇当真是个疯子,身为帝王却半点不珍惜自己名声——恐怕现在宫里宫外已经传遍了狗皇帝喜欢吃人肉的传闻了。   纣皇见伯邑考一脸鄙夷,又要去咬他脖子捉弄他,一边的殷娇却是终于将碗中最后一粒米饭粘进嘴里吃掉,立即撒开碗,跑到父皇面前拉住他手道:“父皇父皇,这是女儿驸马,你怎可将他抱在怀里,好叫人羞羞脸?”   纣皇、伯邑考两个闻言皆是嘴角一抽,暗道这丫头好不要脸,竟也好意思来羞别人的脸!   纣皇立即冷哼一声道:“他是你表叔,岂能做你驸马?殷娇公主莫要肖想不该肖想的人才好!”他又瞥了一眼饭桌,立即吩咐御七三日之内都不许给殷娇肉吃。   这殷娇生性贪食肥肉,听到他父皇要不给她肉吃,当即凶巴巴地站起身来,在纣皇脚上狠狠踹了一脚,骂了一声“臭父皇”便立即转过身去,在他父皇发火责罚前溜之大吉。   待到殷娇跑走,御七才慢腾腾地收拾起桌上残骸,而那纣皇则是抓住伯邑考的手,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强行将他带去了皇宫中超大的浴池中,鸳鸳共浴去了!   却说为了爱徒不惜自卖其身的云中子,这日得了纣皇命令,立即动身脚踏七彩祥云飞去了冀州。却是不想还未见到冀州城主,反被几个儿童堵在了城门口,不得入内!   这几个儿童脸上俱是调皮捣蛋,当先一个自称大王,本是坐在城头之上,见到云中子从天上而来,立即跳到地上,两指朝他一指,大喊一声,目射金光道:“得,你是何方妖道,快快从实招来手中孩儿从哪里偷来,往我冀州城中又是要做何勾当?”   这小大王当真长得可爱,就见他【遍体红光,面如傅粉,右手套一金镯,肚皮上围着一块红绫】,好不神气活现!云中子定睛一看,见那金镯、红绫正是师兄太乙真人乾元山金光洞中宝物乾坤圈、混天绫,心下立即暗叫一声好造化,可算找到这捣蛋小子了!   原来这小大王不是别人,正是那太乙真人找了一个多月还没找到踪迹的徒弟——灵珠子!   这灵珠子是神圣下世,命里该是姜子牙先行官,因此早早降下凡间,托胎在陈塘关李靖家中,怀得三年零六个月,攒得一身精血灵气才挣脱出娘胎去!   却是不想,他父亲唯恐他是个病症,因此巴巴地前往朝歌求来了巫医御七为自己妻子看症。这御七一来如何还肯将这灵子放在李靖家中养育,等他太乙真人弄去做一个反商先锋?因此暗中下了黑手,行一个掉包计,将李家三郎送去了冀州,叫江一春收养调.教,另外又寻了一个与李靖面貌相似的小巧儿郎冒充了李靖之子!   也是太乙真人私心太重,控徒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一心只想好徒弟依旧像以前一般只尊敬爱戴自己一人,因此见到李靖家孩子被人掉包了,竟不去告知真相,只诓得李靖告诉他是何人与他家夫人接生,得了答案立即颠颠地跑去朝歌找巫医御七。御七虽是被他找到了,却是不肯将灵珠子下落告诉他,还冷冷用言语来讥讽。太乙真人是道家金仙,被她这么一激,立即恨恨地走了,暗道自己神通广大,又与徒弟心灵相通,没了这小丫头师徒情分难道就断绝了不成?   他道与爱徒是“心意相通”,却是不想这小子被养在冀州城内,日子过得十分快活,只管每日领着一众小子在城门口耀武扬威,哪里还能记得上辈子是有一个师父的?因此寻了一个多月,竟是茫茫人海全然没有头绪!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pokemon亲扔的手榴弹╭(╯3╰)╮   谢谢银月冰月亲扔的地雷╭(╯3╰)╮   作孽地发现哪吒莲花化身的身高有一丈六尺,也就是五米………………想吓死人啊这孩子_(:з」∠)_   【遍体红光,面如傅粉,右手套一金镯,肚皮上围着一块红绫】by原著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十三)   江一春将灵珠子从肉球里刨了出来,依旧照着书上给他起名哪吒——这自是江一春并不惧怕与李靖家孩子重名,引来麻烦。那李靖却因为太乙真人直接甩手离开,既没有收他小儿子为徒,也没有给他取名,因此只是按照家中排行给这孩子取名作水吒,(注)反倒没有和冀州哪吒名讳重合,倒是江一春运气!   江一春知道哪吒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因此养在身边并不拘束他。哪吒一出生就是五六岁模样,已是到了启蒙岁数,江一春见此便将他送去了冀州新开设的学堂里。   商朝时,文字只有贵族能够学习,不允许平民掌握。好在江一春教授的是家乡天朝的简体字,非是高贵的商朝文字,他背后的金甲兄妹又是纣皇面前红人,别人也就不好多说他什么,见他办了学堂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   但他江一春自己已经是两州代理城主,肩上担子已是不轻,根本不能坐镇课堂传授学业,好在那从酒池肉林中出来的五十六名侍婢在宫中时已经受到纣皇与御七的亲自调.教,两年学习之下,大多已有小成,挑出二十名出挑者放在学堂里,分成大人小孩、快班慢班两种来教倒是完全能够应付。   江一春将哪吒领去学堂,又不放心这小子因此特别嘱咐被选作校长的逢齐莫去多管束这小子,反正天塌下来也是有人来替他顶着的。   哪吒生性顽皮,但毕竟第一次进学堂,难免好奇,起初还能学着身边学生斯斯文文地端坐在课桌上听老师讲课,但是不多时就不耐烦起来,瞧着身边一个学生头上两只犄角就好奇起来,终于手痒难耐,伸出手往那犄角上摸了过去。   这头上能长出犄角的学生自然不是凡人,而是汾河龙太子敖真。汾河龙王听说邻居冀州办了学堂,学习的还是什么从来没听说过的天朝文化,因为好奇便将自己儿子送了过来。   这汾河不过黄河一个支流,在龙族里仅是一个旁支,没有什么权势,因此这敖真虽然担着太子名头却不是那飞扬跋扈之辈,在人间学堂里学习也一直十分谦卑,不敢用身份去欺压别人,深得先生喜爱。   又因为敖真学习成绩着实不错,身份又高贵,与城主义子哪吒身份倒是般配,因此先生特别将哪吒弄到他身边坐下,想让敖真给哪吒做一个学习的好榜样。不想,第一日第一堂课上就出了情况。   那先生刚在黑板上刷刷写下两道两位数字以内的加减题目,回过头来,还没张口叫人上来解答,就看到了哪吒的一只爪子落在了爱徒的犄角上,登时吓得不轻,暗道这要如何才好?他们一个是汾河龙太子,一个是冀州小霸王,如何处置也是不当!   先生正心中计较着要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底下敖真已经转过头来看向哪吒,奇怪地问他为什么要摸自己犄角。哪吒一抬脚坐到课桌上,拍了拍身上红肚兜,嘻嘻哈哈道:“我见你与别人不同,竟然长了一对小角很是可爱,所以要来摸一摸,你可不要害羞!”   敖真闻言竟是不生气,反而自己伸手也将头上犄角摸了摸,而后便站起身来,要往哪吒头上摸去。哪吒哪里肯?立即跳到课桌上,一面用凶巴巴的眼神吓唬敖真,一面防备他来偷袭自己。   敖真见他这样,立即奇怪地问道:“我是龙类自然有角,你觉得稀奇所以要摸一摸,我并不怪你;但我也觉得人顶上光滑无角,很是奇特,所以想要摸一摸你的头顶,你怎么就这般防备我?难道是在害羞?”   哪吒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因为敖真用的是他原本话来套他,使他不好出尔反尔,因此只得哼了哼,却不好发火,只重新坐回座位上,背过身不去看敖真。   那敖真却是真的一派天真,竟然没有察觉哪吒正在闹别扭,反而以为他坐下来背过身去是为了方便自己去摸他脑袋,于是也不与他客气,立即伸出两手,在哪吒的小脑袋上摸了摸!   被偷袭了的哪吒何曾受过此等羞辱?当真气煞也,陡然转过身来,正要跳将起来与这龙太子一较高下,谁知敖真只是摸了两下就收了手,点点头感谢他道:“谢谢你哪吒,我早已经好奇死了,可是你能告诉我你们人头上怎么就能没有犄角呢?”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敖真还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将这么极端的问题抛了过来,这是叫哪吒如何回答?但他天生机灵,眼珠子一转,立即指着敖真鼻子道:“你在我前头上学,你不知道的问题应该去问先生,怎么来问我这后生?”   敖真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便又去找先生求解。那先生哪里懂得这些?只咳嗽一声,装模作样道:“等你们长大了自然就清楚了”便将话题含糊了过去,继续授课。   哪吒见先生分明是在糊弄,眼睛一瞥又见敖真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当真好笑不止,暗道真是什么样的老师教授什么样的学生,又道自己这般聪明伶俐可不能让这糊涂先生教得跟敖真一般笨了,因此立即跳将起来,爬到窗户上钻了出去,自顾自玩耍去了!   哪吒这般自然玩得开心,每日里领着十几个年岁相仿的小小儿童在学堂外玩耍。因为江一春有言在先,所以先生并不管束哪吒,反而是那敖真自觉自己是哪吒同学,不能看他这样胡混下去,时常在下课后将哪吒找到,苦口婆心地劝说他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哪吒哪里肯听,反要强拉住敖真与他一同玩耍!   却说哪吒天生精力旺盛,每天夜里总是不愿睡觉,江一春偶尔闲来无事,便用《西游记》中故事哄他睡觉。哪吒本就是个敢拿胆量与天比大小的人,听了这故事自是对那主角齐天大圣推崇不已,只恨自己是从肉球里出来的,而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又不是只猴子,不能去那花果山水帘洞做一个常住民,只好将小伙伴聚在一起,佯装自己是个土大王!   那哪吒每每听了故事,兴奋得难以自禁,只觉得这般还是不够,非要隔日将故事再与人说个两三遍,将偶像的事迹大肆宣扬一遍方才觉得尽兴。《西游记》中故事多是光怪陆离,本就勾人得很,因此不只哪吒身边十几个孩童,就是一些大人见了也会催着他一遍一遍将故事讲来,倒叫这小子得意不已!   也是云中子倒霉,他来这一日前夜,江一春刚好与哪吒讲到唐僧师徒路经比丘国,捉妖道救小孩的章节。哪吒被这故事弄得血性气儿上来,一时间对那些臭道士很是讨厌,正坐在墙头上与孩儿们复述齐天大圣的光荣事迹,这云中子便一身道袍地来了,手里还抱了一个奶娃娃——这形象与那比丘国中贪吃孩子肝脏的鹿精妖道何等吻合?因是如此,哪吒才会立即跳下城楼来将云中子拦住,要他将怀中雷震子交出来!   谁知云中子一看哪吒身上兴头,立即就猜出了他的身份,一时情难自禁,竟是上前一把将他抓住,叫了一声:“好师侄,你怎得在这里?可叫你师父好找!快随我一齐去见你师父去!”   那哪吒正讨厌道士讨厌得紧,怎肯信他“胡言”,立即就将圆溜溜的眼睛瞪起,一把推开云中子,大喝一声“好妖道”,手上乾坤圈已即扔了出去,飞在了半空中!   云中子知道这乾坤圈和那混天绫是他师兄手上最厉害的两样宝贝,便是他也不敢轻易尝试,因此连忙推开身子。哪吒见他这样,分明是怕了,正是得意洋洋要给他一圈儿尝尝,身后却是冒出一个敖真叫了他一声。   敖真正好下课,便来寻哪吒玩耍,见他对个道士大发神威,很是好奇,便连忙将他叫住,问他怎么回事。哪吒便将自己怀疑云中子是偷人孩子来吃的妖道这件事情说了一遍。敖真自是相信哪吒,只听得吃惊不已,那云中子却是气得直翻白眼,暗道太乙真人教得好徒弟,竟是这般富于想象力!   云中子见敖真脑袋上长着犄角,料他是个龙子,该有些见识,连忙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敖真听说他是阐教门下道仙,不敢得罪立即向他躬身行礼。   那哪吒听云中子说自己是阐教门人,竟然也跟着敖真换了神色,上前一步,抓住云中子手,语带三分怀疑地问道:“你说你是阐教门下弟子?”   云中子见他对阐教似有感触,暗道终究是我门人,才会这般变化,因此连忙点头称是。哪吒见此不由得欢喜地问道:“那我问你观音娘……慈航道人可是你家师兄弟?”   云中子闻言,心中奇怪这灵珠子何以不问自家师父太乙真人,反而想起师伯慈航道人了?他虽奇怪,但见哪吒已经不耐烦起来,连忙哄道:“慈航道人正是我师兄!”   哪吒从云中子口中得到肯定答案,立即欢喜不已,拍起手来,而后又拉住他问道:“道人,你看本大王可有修道的缘分?”   云中子自然点头称是。哪吒更加欢喜,将乾坤圈收在手腕上套住,而后对云中子说道:“好道人,你且等一等,我先去与义父说一说,回头你就领我去见慈航道人,待他收我做了徒弟,本大王必不亏待你!”   原来这哪吒听了《西游记》,十分推崇孙悟空,爱屋及乌之下,对那几次相助孙悟空,总是和蔼可亲模样的观世音菩萨很是有好感,又听他义父说如今观世音菩萨化名慈航道人,受教在阐教中做了一个道士,因此今日见到云中子才会迫不及待地想去见一见慈航道人,求他收下自己做徒弟!   作者有话要说:注:金木水火土~金吒、木吒、水吒……想必李靖是想生五个的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十四)   且说这一日,正是阐教门人姜子牙应天命要下山去为周室兴盛捐一份力气的好时辰。因为要仰赖这师弟开启封神大战,好渡过杀劫,所以元始天尊座下十二金仙个个抖擞了精神来山门前劝说姜子牙快快离开。   这姜子牙是个命薄之人,注定修仙难成,但他却有颗赤城之心,一心想要赖在昆仑山上修炼道术,哪怕不能成仙也心甘情愿。今日元始天尊将话与他点名,要他下山去享受人间福禄,却是依旧不能打动他的心肠。   那十二金仙见他不走,可不十分着急?因此个个来劝,你一句来我一句,姜子牙一个人一张嘴,哪里抵挡得住这七嘴八舌?最后只得灰心丧气地包裹一收,下山去了!   云中子领着哪吒赶来昆仑顶时,恰是姜子牙刚刚下山,慈航道人与普贤真人、惧留孙还未曾散去,尚聚在山顶亲密地交谈那日从天外飞来,落在元觉洞外山壁上的二十金字。可叹那个太乙真人一心要找到弟子,因此姜子牙前脚一走他后脚就跟着去了人间,竟不在这里!   云中子见太乙真人不在,连忙拱手问了三位师兄,知他已经下山,急忙将慈航道人指给哪吒。慈航道人自然不会去跟“徒弟控”里头一份的太乙真人争抢徒弟,因此只是答应云中子代为照顾哪吒一番。   云中子得了师兄允诺,立即转身去寻找太乙真人回来。   哪吒自见了慈航道人,瞧他一脸慈祥果然如故事中所说,因而更加敬爱他,想跟他亲近一番,早已将云中子抛在了脑后,自然没有注意他已经偷偷溜了。   哪吒在慈航道人身边玩耍,一抬头见到普贤真人身边站了一个童子,与自己面相有几分相似,一时好奇起来,走到他身边问他身份。这童子不是别人,正是李靖家二子木吒。   木吒与哪吒是嫡亲的兄弟,血缘人伦不是轻易能够改变,只是可怜这对兄弟因为纣皇奸计终是相见不相识,只觉得彼此亲昵,因此很快玩在了一起,称兄道弟起来!   等到太乙真人被云中子叫了回来,一见自己爱徒当真百般滋味齐聚心头,既是高兴又是难过,当前一个箭步冲到哪吒面前,伸手便将他抱在怀里,唤一声“好徒儿,真想煞师父也~”!   哪吒被太乙真人吓了一跳,又听他叫自己“好徒儿”,暗念自己是来求慈航道人做师父的,岂能被个长胡子老道坏了好事?因此转手就将乾坤圈丢了出去!   太乙真人偏宠自己徒弟,竟然不敢与他动手,只松了手闪身在一旁,哀叫连连,要这小子赶快住手。旁边人都知道这对师徒实则是对冤家,因此并不觉得古怪,反而多是在一旁束手看着,不去多加阻拦。   哪吒将太乙真人追打了一番,却是始终不能得手,不禁心中奇怪,因而停了下来,歪着头瞧向前头道人。太乙真人见他不追了,立即站定回过头来笑道:“乖徒儿,怎的不来追你师父我了?”   哪吒看他这德性,分明是十分乐意被自己追打的!他想通了这一层,顿时不乐意了,只转过身来,跑到慈航道人面前就要跪下磕头,求他做自己师父!   慈航道人哪里能收下他?怕是不得跟太乙真人结下八百年的怨仇不可!因此他连忙伸手扶住哪吒,不让他双膝落地,又指着已经双眼通红怒瞪自己的太乙真人,对哪吒说道:“这才是你师父,哪吒莫要拜错了!”   哪吒瞧了一眼太乙真人,摇了摇头,竟是不肯拜他做师父。太乙真人见宝贝徒弟不要自己了,哪里能够承受得住这番打击?转过身去就捂住了心口,悲呛了起来。众位师兄弟见他这般可怜,推人及己,连忙又去劝说哪吒,可那哪吒比起姜子牙来可不好对付许多,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最后还是慈航道人将哪吒抱在怀里,亲自哄他道:“你既想做我徒弟怎能这般不听话?”又指了太乙真人道,“那人是我同门师弟,我会的本事他都学得,你去拜他做师父我便是你师伯,依旧疼爱你,而你能多得一份师父宠爱,岂非乐事?何苦这般让他伤心?”   哪吒听了慈航道人话,去瞧太乙真人,就见他背对着自己,背影当真可怜。毕竟前世是他徒弟,终于有些不忍心见他伤心,因此点点头,答应了慈航道人,从他怀里跳下,跑到太乙真人面前跪下,朝他磕了三个响头,算作拜师礼!   太乙真人立即换了笑脸,伸手要去扶哪吒。谁知哪吒竟是自己起了,也不与他亲热叫上一句师父,便已回头跑去慈航道人面前,先行叫了一声师伯。   好嘛,这分明是只知师伯不知师父的节奏!   太乙真人见此,真真气煞煞也,暗道自家徒弟何等可爱乖巧,怎会变得如此?一定是那养育他的人从中挑拨,才会变成这样,因此转过身来一把捉住云中子,脸上凶性毕露,凶巴巴地问他是在哪里找到的哪吒。   云中子见他这样,好不心惊,又想到他被自己徒弟如此嫌弃,会这般生气也是难免。云中子自己也是一个“徒弟控”,想到当日申公豹将雷震子抢去情景,立即就与太乙真人感同身受起来,便将哪吒被江一春养在冀州的事情说了出来!   太乙真人得了答案,立即丢开云中子,风风火火地冲去了冀州,寻那挑拨恶人江一春去了!云中子见他气势逼人,怕他伤人反教自己不好向纣皇交代,连忙也跟了过去!   太乙真人神通广大,一来到冀州地界不需多花费时间便已经将江一春找到。打头问他一句姓什名谁,再问一句可是哪吒义父,听得答案立即将手中一块金砖往江一春头上砸去!亏得云中子紧跟其后,又早防了他这一手,急忙出手才堪堪挡住了这一砖暗器,将毫不知情的江一春救了下来!   江一春从云中子口中得知了真相,心下暗笑不已,面上却是装作惶恐,急忙躬身向太乙真人鞠了一躬,毕恭毕敬道:“上仙莫要怪罪,我家孩儿只是孩子性情,才会如此作为令上仙委屈的。”他顿了顿,又道:“其实我那孩儿十分乖巧,也很好讨好,只要与他几件新鲜玩意,他自然就与你亲近起来,尊你敬你了!”   太乙真人听得这番话,皱了皱眉。云中子见他意动,未免他再来打江一春,连忙跟着劝说了起来。太乙真人终于被这两人说动,暗道哪吒如今确实年幼,淘气在所难免,我洞中宝物何其多,难道就没几件能够将他勾住的?   如此想着,太乙真人暂且放过了江一春,又是风风火火地回了金光洞府,从里面淘出几样宝贝后脚不落停地去了慈航道人普陀山落伽洞,将哪吒叫了出来。   太乙真人当先将那砸过江一春的金砖拿来给哪吒,哪吒拿在手里瞧了瞧,并不觉得稀奇,转手就丢在一旁;太乙真人没法,又将一杆火尖枪拿出,这才将哪吒哄进了自家洞府中。   哪吒是天生将才,将一把火尖枪拿在手里,又从师父口中得了口诀,不多时已经耍得熟练。太乙真人见宝贝徒弟耍得虎虎生威,好不骄傲,暗道自家徒弟非比寻常,就是比别人家的聪明!   哪吒将火尖枪自练熟了,这才真正认了太乙真人是自己师父,又来找他,求别个厉害玩意来玩。太乙真人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又将一对风火轮放在空中,扶了哪吒去踩。   这风火轮乃是宝贝中的宝贝,又是颜色鲜艳红火,着实叫哪吒喜爱不已,立即便推开太乙真人双手,想要自己蹬着在天上走一走,却是一时之间难以驾驭,非得小心琢磨一段时日不可!   哪吒在乾元山上练习了几日风火轮,终于将它练熟,心里高兴不已,又将火尖枪把在手里,在空中做了几个花招,自觉在风火轮上也能耍得顺手自在,当真高兴不已。   他自来了昆仑,便呆在乾元山上修炼,不曾出外玩耍过,自幼听闻这里是个仙人齐聚、灵气旺盛的地方,现在又是闲了下来没有事情做,便想到外面走一走,瞧一瞧这仙人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如此想着,哪吒便蹬了风火轮,扛了火尖枪飞出了金光洞,出了乾元山,一路上到处游玩,半路上遇上许多仙家道人,既有他大哥金吒,也有他偶像孙悟空生平第一等大敌杨戬,却因为不认得对方便都错过了!   他风风火火在天上转了半日,终于觉得困乏了,正要找个山头停下歇歇,却是瞧见一个美貌道童手揽一个竹篮在一座山头上采药。   哪吒见这道童年不过十二三岁,面容姣好秀美如芙蓉,又是身娇体弱易推倒身姿,只叫他看的十分高兴,不由得蹬着风火轮冲了下去,绕着这美貌童子转了一圈。   哪吒不过六七岁身板,便真是个大姑娘被他这样瞧着也只会咯咯笑两声,不会将他放在眼底来着恼。偏这道童看着是个娇羞小娘子样,实则是个火爆脾气汉子,平日最忌讳别人关注自己娇柔面相,因此见到哪吒轻薄地绕着自己打转,立时生气起来,将手中竹篮整个朝哪吒身上砸去!   这道童当真力气不小,那竹篮小小一个被他扔来竟有千钧之势,哪吒退开身去,暗道这小童子好没礼貌,我不过孩儿一个,瞧他两眼又是如何?怎的一副小娘子模样,反将我当做等徒浪子了!   哪吒平白被道童砸了一篮子,不肯吃亏,便在嘴上沾他便宜,讥笑他是个小娘子性情,如此娇羞实在叫人吃不消!   道童见他还来讥笑自己,更加气恼,随手掏出一根棍子就往哪吒头上打去。哪吒畏他力气,连忙蹬了风火轮就想逃走。道童却哪里肯将他放过?暗中捏了一个口诀,就见一只玉麒麟出现在他面前,立即跨坐上去,冲到空中追上了哪吒。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十五)   哪吒本道他女儿娇态,若是跟他打成一团有失英雄风范,因此不想与他争斗。不想这道童竟是自己赶来,哪吒一时逃不过玉麒麟的追踪,被他逼得狠了只得刹住双脚,回头转身便是一枪正与道童手中木棒击打在一处,赫然是平分秋色、互不相让!   他两个皆是被震得虎口发痛,不由得暗道一声好对手,不能小看!又都是气性急躁的主儿,不知退让为何物,因此双双使出看家本事立即攻向对方,枪来棍往,不一时便战成一团、汗水淋淋,热闹非凡,恨不能一棍将天捅穿,一枪将地崩塌!   哪吒与道童战了一刻有余,依旧分不出胜负,两下分开,看了对方一眼,也不用打一声招呼,立即又各自展开手段继续来战。此时太乙真人与那道童的师父青峰山紫阳洞道德真君听到风声,已经赶了过来!   太乙真人虽然偏袒自家徒弟,却也知道他是一个惹是生非的主儿,此事怕还是哪吒招惹来的!他又见冷面师弟道德真君站在另一边,因此不好以大欺小跳进阵内助自己徒儿一手,只能站在一边做些小动作为哪吒加油!   太乙真人虽是不动手,别人却是不然!只见道德真君见到自家徒儿在昆仑山头上与人斗殴,当真恼火不已,手中立即变出一块石头,就向那战在一起的两个小子打去!   太乙真人见到道德真君出手,当即大叫一声“哪吒小心”,却是不想那石头非是打哪吒,而是往道童后背心上而去。   哪吒被他师父大喝一声,大吃了一惊,因而一愣,待回过神来,那道童已是闷哼一声,从玉麒麟背上掉了下来,显然是遭了暗算!   这哪吒是个血性好男儿,刚刚与道童激战一场,已是暗暗佩服他的本事,大有一战之后与他交个朋友的意愿!不曾想竟被一个牛鼻子老道打搅了好事,还将他好朋友打伤,可不着恼?立即蹬了风火轮将那一头栽下去的道童抱住——他人儿小小,抱一个十二三岁少年,自然吃力不少。又听得师父叫他快走,本想找牛鼻子老道算账的哪吒犹豫了一下,便道今日是老道士运气,等本大王安顿好了好朋友,再来与你相杀不迟!   如此想着,他便扭头抱着道童向乾元山而去。哪吒回了金光洞,先将昏厥过去的道童放下,而后跑去炼丹房里胡乱搜罗了一通。旁边金霞童儿见他乱翻,急忙劝他住手,问他要寻什么药,而后寻了一瓶给他。   哪吒将药给道童喂下,见他脸色渐渐好了,暗道这药真好,何不多拿一些送与义父,好叫他万寿延年?因此立即转身返回炼丹房,要金霞童儿再找些好药与他,最好是能起死回生的!   金霞童儿见他来者不善,心疑明明是自家师兄,为何看着却像是一个强盗?因为怕他将洞府中的灵丹妙药都抢走了,所以只守在药炉旁看火,紧闭了嘴巴,不肯与哪吒答话。   哪吒见金霞童儿不识相,暗哼一声,自己如何一定要用到这小童?只管将药丸都拿走,叫鸡鸭吃了一辨好坏就是,想那太乙真人也不会这般小气,为这点药丸与自己置气才对!   如此想着,真当如一个土匪,将药炉里的药丸全部搜罗了出来,包在混天绫中。正唤出风火轮,准备回冀州,却是见到那美貌道童已经醒来,一双眉目缵了星子一般盯着他瞧。   哪吒瞧他面色并不十分好,实在糟蹋了一副好面貌,因此又将之前给他吃的那个药丸取出一粒,递到他手里。   道童吃了药,这才总算恢复了精神,起身向哪吒道谢。哪吒见他和气下来,立即自报家门,而后问他叫什么名字,在哪个洞中修炼。道童回他自己是青峰山紫阳洞道德真君大弟子黄天化,今日奉了师命到山上采药才会碰上他这个杀才。   哪吒脸上一红,又问黄天化刚刚那个牛鼻子老道是什么人,怎么背后伤人用石头打他。谁知黄天化竟是脸色一冷,又是一垮,叹道:“那是我师父,为人最是严格,他是见我在昆仑山上放肆,所以才亲自动手责罚我的。”   哪吒听了黄天化的话,暗自咋舌不已,庆幸自己师父是个护短的太乙真人,若是当初自己拜了这个道德真君做了师父,还不在第一日里就被他活活打死了?   正想着太乙真人,他已经入得洞内,还未来得及与哪吒说一句,金霞童儿已先从炼丹房里冲了出来,将哪吒的“罪行”一一哭诉了与他听。   黄天化听了金霞童儿的哭诉,暗道小子哪吒这回闯祸不小,怕是要被他师父扒下一层皮不可!不想太乙真人竟然一点异色也没有,只是讨好地问哪吒拿这些药是要做什么。听他说是要孝敬义父,连忙夸赞他有孝心,真是一个好娃儿,又哄他将药丸拿出来,自己好将没用的、有毒的药丸挑出来,免得害了他义父性命!   那道德真君是个冷淡严酷性子的人,黄天化在三岁时被他从家中掳劫到青峰山中做了道童,每日见的只有师父一张从不见笑意的冷脸,平时也要谨小慎微不敢造次,否则就是一顿责罚,如此前一般。他只道是天下师父都是这般严格,而今见到太乙真人如哄宝贝一样哄着哪吒,当真吃惊不小,暗道原来师徒还能这般的么?不由得起了一份羡慕来!   可怜这黄天化本是朝歌武成王黄飞虎嫡长子,身份尊贵非一般人可比,只因年幼不知事时就被他师父抢了来,因此并不记得家中事情,还道自己是个孤儿,而今虽然十分羡慕哪吒,却依旧敬爱、依赖着将自己捡回来养育长大的师父!   黄天化从太乙真人那里听说道德真君已经不再生气,怕错过向师父坦白忏悔的最佳时机,连忙向太乙真人、哪吒道谢一声,走出洞外骑了玉麒麟急急忙忙地赶往青峰山去了。   不说哪吒被太乙真人用百般宝物哄在金光洞中修炼本事,且说人间西岐,此时正因为无道昏君的一道旨意闹得不可开交!   当日跟着伯邑考进朝歌的随从,如今随同朝歌传旨令官回到西岐,哪里能不将世子惨死皇宫,被万刃加身做成肉饼的事情告诉掌事的二公子姬发?姬发听了这事,当即愣了愣,而后当场哭了出来,旁边几个兄弟也是同样悲切,哀哭不止,一时谁也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后院中的太姜(伯邑考曾祖母)、太妊(伯邑考祖母)与太姒。   众位臣子见到公子们哀戚至此,也不由得个个低头用袖子遮住了脸面,抽泣了起来。   待众人终于从世子身亡的噩耗中缓了过来,不再悲痛不已,又得了传旨令官将纣皇旨意诵来,听到纣皇还要西岐再送两个公子进朝歌,姬发登时气恨得双眼发烫,当场一把夺过圣旨扔在地上,大骂道:“无道昏君,吃了我大哥尚不够,竟然还要……还要……”他一时说不下去,又是掩住脸面哭了起来,暗恨自己无能才会叫兄长白白丢了性命在朝歌!   那传旨令官一听姬发竟敢当自己面骂纣皇,立即侧目而视,旁边散宜生三贤见他脸色有异,连忙哀戚地向他说着大公子的悲惨遭遇,传旨令官见此也不好说什么,暗道天道人伦,纣皇昏庸吃了别人的大哥,被人骂一句昏君也是当然!   姬发虽是愤恨,众人虽是哀哭不止,但是西伯侯还在朝歌,要想换他回来,这圣旨总是违抗不得,只是该将谁送去朝歌却成了一个麻烦!   按那圣旨中说,姬奭是要与他母亲一同回朝歌的,因此算作两个公子中一个,这便还要一个公子去朝歌中做人质。众位大臣皆是属意三公子姬鲜,道他浑人一个,即便也同大公子一般被做成了肉饼于西岐也没个损失!   姬鲜虽是个浑人,却还不至于蠢得不知道朝歌是个龙潭虎穴,自己去了哪里还能回来!因此并不肯去,还话里话外挤兑比他年长的姬发,为何他能在西岐做天子美梦,自己却要去朝歌给纣皇做肉饼!   姬发被姬鲜气得不小,当场责骂他不知长幼之礼,大哥刚刚惨死,如何就能说出这等话来?   却是在这时,四公子姬旦缓缓走出来,向姬发鞠了一躬道:“两位兄长莫要再争吵了,兄弟中旦与奭感情最好,奭此次前去朝歌,旦实难放心,就请二哥委派旦做这质子,前往朝歌将父侯换回来吧!”   姬发见姬旦主动站出,心中也很愿意,无奈诸位大臣却是不肯,一定要让姬鲜去,姬鲜又是一味抵赖,不肯前行。最后还是姬旦向大臣们鞠躬做礼,请求他们成全自己敬爱父亲、友爱兄弟的一片心意。大臣们见他执意至此,又看姬发并不反对,只好哀叹三声,通过了他的建议。   却是那殷姬,本该趁着这个机会就能和姬昌和离,回到朝歌的,众人也以为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谁知道她在接到圣旨后当即就跪在地上,请求传旨令官替她带话给纣皇,说自己十分仰慕西伯侯,又得他多年爱护,实在不能在对方深陷牢狱之灾时离开西岐,回到朝歌,还请陛下能够收回这道旨意!   殷姬如此作为,自是为了她的儿子。她深觉只有对纣皇有用,纣皇才会重视他们母子,不会将她的儿子丢在一旁不管,埋没了他的人生,所以执意要留在西岐,担着比过往苛刻的条件也要为纣皇做一个眼线。   何况,若是他日西岐真的得势,让姬氏一族得到了天下,凭她是姬昌的平妻,儿子姬奭便还是姬昌的儿子,也算是给儿子留了一条后路下来!   殷姬是一片慈母心肠,姬奭哪里能够不明白?只得流着泪眼扑在母亲怀中向她发誓,日后一定会凭着自己的力量将她带离这个黑暗的牢笼!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十六)   既然已经将人选选定,为了早日将西伯侯赎回来,姬发与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只让两个孝子依偎在母亲身边两日,到了第三天就叫他们打点了行装,要将他们送去朝歌。   长兄如父,姬发又是暂代西伯侯之职,于公于私都要亲自送这两个弟弟,因此领了众子弟与大臣聚在长亭送姬旦与姬奭。   姬奭只是一味依偎在母亲身边,并不理会姬发及其他众位兄弟的慰问。他眼里流着眼泪,虽然不曾哭出声来,也叫人看了可怜不已。   姬旦是极知礼仪的人,即便是在此时天伦将断的时刻也依旧冷着面孔,见到母亲太姒只是跪在地上向她磕了三个响头,倒并不像姬奭那般眷恋着自己母亲。   却是在临走之时,姬旦忽然拱手向二哥姬发恳切地说道:“旦此去朝歌,怕是与长兄一般结果,二哥就莫再牵挂着旦了!”说罢立即转身,抱起姬奭一起坐在了马车上。   姬发没有料到姬旦会在此时说出这番话来了,只觉得一番心思都被他揭露了出来,脸上羞红不已,又看左右因为姬旦将话说得十分隐晦竟是没人察觉到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姬旦两个兄弟一路沿着他们父亲、长兄的路线往朝歌而去,路中经过冀州。那江一春早已得知了伯邑考的事情,十分悲伤,又见他两个弟弟十分年幼,唯恐他们在路上遇上强盗不能自保,念着往日情义便借着上供冀、昌两州新种出来的美食的名义,陪同在他二人身边一同进了朝歌。   这三个人入得朝堂,将各自礼品呈上。纣皇对西岐呈上来的珍宝并没有多大惊喜,反而对那冀州美食赞不绝口,还特意将后宫诸妃与群臣一起聚拢在御花园中一起品尝,把酒过杯,众人很是欢畅了一番!   等到傍晚,众人不胜酒力,纷纷散了,纣皇这才吩咐左右将西岐两个孝子宣召到显庆殿中见驾。   被安排在比干府中的姬氏双子连忙洗漱打理一番,跟着传旨令官进了宫中,来到显庆殿中一再磕拜,方才在纣皇一句“平身”后站起身来。却是发现殿中除却他两兄弟只有两人,一个是那无道昏君纣皇,另一个人面上戴了面具,身姿挺拔便是不见面容瞧他周身气质也知道是个风华绝代的人!   这人自然是他两个的大哥伯邑考,纣皇将他叫来这里自然是要他亲眼看看自己确实将他两个兄弟招进了朝歌,不是诓骗他,好叫他明白兄弟三人的处境莫再一味忤逆自己,不肯委身!   伯邑考这一个多月里都被纣皇囚禁在宫中,按说心境郁闷难堪,身形应当会消瘦,无奈御七整日变着花样哄他吃饭,竟然没有瘦下来,堪称是个奇迹,叫那御七好生得意了一番!   他身形未变,此时虽然戴了面具,两个亲弟弟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姬奭得他传授琴技,与他感情本就亲厚,虽然早就知道他没有死,此时见了依旧激动不已,又不用遮掩立即就想走过去搀住他手,与他说话。   那姬旦是个冷清冷面的人,此时见到大哥还健在人间,也是动容不已,却是心中奇怪大哥为何会站在纣皇身边,莫非其中有什么蹊跷不成?又见姬奭要跑向伯邑考,连忙伸手按住他肩头,不让他跑过去——姬旦聪慧异于寻常少年,他见伯邑考面上覆假面,知道一定是出于纣皇授意,为的就是不让他们瞧出来,让伯邑考还在世的秘密公之于众。   姬旦唯恐姬奭破坏了纣皇的计划,惹他生气真的被做成了肉饼,因此才会将他强行按住,不让他过去。   纣皇见到姬旦举止,暗道不愧是史书留名的周公,小小年纪已是十分沉稳聪慧,却是不知道这次他为何要自请前来朝歌,难道真的是心疼姬奭这小家伙吗?纣皇心下略一思量,立即明白了过来,不由得笑了起来,暗道原来让伯邑考提前“死”了,还有这等好事!   原来这姬昌四子心思通透异常,比起他大哥来还要厉害三分,竟是一早就看出了姬昌无心传位于伯邑考,更知道母亲刻意养废长子这件事情,因此对亲情十分冷淡,渐渐与几个嫡亲子弟都不亲近,只与姬奭这个是嫡非嫡的可怜兄弟关系好些。   这姬旦因为年幼时过早地展露了才华,因此等他明白家中暗潮时已是不能回头装个呆子,西岐众臣子在对伯邑考失望后便将他与姬发一同摆在了侯爵继承人的位置上比对、选择!这样一来,如何不会遭到姬发忌讳?姬旦原本想着伯邑考能够多活几年,哪怕是等到他成年了也好,到时自己已经长大自然不怕姬发刁难,却是不想伯邑考这般轻易地就“死”在了朝歌!   姬旦唯恐姬发暗中动手除掉自己,也是听到伯邑考死讯后见到众位兄弟与母亲哀哭的样子只觉得厌恶不已,对亲情再也燃不起一点感触,因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借着纣皇旨意,自请前往朝歌与西岐家人断个一干二净,只道就是死在昏君手中也比好过被嫡亲兄弟暗害了!   伯邑考身在异乡,又被纣皇囚禁在宫闱中,几乎不敢想能与家人相见的一日。即便是今日听御七说起姬旦与姬奭已经来到朝歌,也不觉得纣皇会好心让他兄弟相聚。而今他被纣皇拐来这里,意外见到两个弟弟,心中亦是激动,却是悲哀多于喜悦,只道这两个弟弟也跟自己一般落在了好色昏君手中,如何能好过?因为这般想着,心中哪里还有与亲人相聚该有的快乐?   何况,伯邑考与纣皇相处了将近两月时间,不能将这精分人才的心思琢磨得十拿九稳,却也能猜透一二,纣皇又是每日拿这件事情威胁他与自己陪睡,今天会这么好心地将他骗来见自家兄弟,给他惊“喜”,其中玄机还需要伯邑考费心思去猜测吗?   伯邑考暗恨纣皇人品恶劣极端,只是如今又多添两个弟弟做人质在他手上,更加奈何他不得,只好恨恨将这狗皇帝的weisuo心思放在一旁不愿多想。   因为狗皇帝圣旨中已经点名要将表弟姬奭招来朝歌亲自看护,所以伯邑考对见到姬奭并不奇怪,却是十分意外于另一个质子竟然是姬旦——他为人兄长,自然对几个兄弟的人品、能耐还有声望十分清楚,原本以为会是姬鲜、姬度这几个不肖弟弟被派过来,却是料不到来的人竟然是姬旦!   但他毕竟善于思考,想到自己宣布前来朝歌的那一日,姬旦一反常态地折回头与自己说的那些话,哪里还能不明白的?却是更加悲痛,只道自己竟这么愚痴,家中兄弟已经如此情景竟然没有察觉一分半毫,还道个个亲切,即便有些龌龊也不会恨到暗害对方的地步!   如今他见姬旦不惜犯险来到朝歌,只为躲过家人暗害,如何不唏嘘悲伤?   纣皇在伯邑考身边坐着,侧过脸来便见到他一副哀戚的模样,虽然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神情,但是身子已是微微颤动,当即心下冷笑,暗道他自己已是姬氏一族内部争斗最大的炮灰,自顾已是不暇,竟还有心情去同情别人,当真好善心!且叫他纣皇来借着这份善心叫这西岐之子立即委身,才是正道!   他又见伯邑考一直关注姬旦,立即起了坏心,亲自起身走到姬旦面前,伸手便在他脸上一掐!不说姬旦为昏君轻薄的举动震惊异常,就连那个姬奭也吓得张大了嘴,连忙又捂住了,免得引来这个皇帝表哥的厌恶。   伯邑考见到这等情景,更是惊恐非常,唯恐昏君真的如他此前说的那般想要玩弄自己两个弟弟,因此忍不住就要上前去拦住纣皇,却又听到纣皇笑得十分邪恶地摸着自个下巴道:“姬昌好血统,真是个个儿子都是粉面俏娇儿,叫人好不喜爱、羡慕!”   饶是姬旦冷面冷心,被人当面捏脸轻薄,也已不能再持重老成,登时就红了面孔!他不敢与纣皇相抗,只能拱手低下头去,努力摆脱了纣皇那只在他脸蛋上流连不去的魔爪。   纣皇看他这样不由得一笑道:“你这反应,与你大哥初来朝歌见朕时何等相像?当真叫朕喜爱不已!”   伯邑考与姬旦两个兄弟听了这话,心中俱是咯噔一声。姬旦自是顺理成章地误会了自己大哥与纣皇之间的关系,以为他为了父亲与西岐不得不屈从了这个狗皇帝;而伯邑考却是明白了纣皇的坏心思,转眼又是看懂了弟弟眼中的误会与痛惜,真个又气又急,恨不得在纣皇屁.股后面直接踹上一脚,将他踹死!   也只姬奭年纪尚幼,还不能完全听懂自家表哥的暗示话语,只是觉得古怪,因此眨巴眨巴眼睛去看大哥,全然懵懂无知的模样!   偏这纣皇根本不知适可而止为何物,还要回过头来,笑眯眯地问正在咬牙切齿的伯邑考是也不是。   伯邑考是要怎么回答这狗皇帝,只磨着牙一字也不发!   却不知纣皇最喜欢看他这个模样,才会欺负起来越加没有下限。   纣皇便又去看年纪更小长得更粉.嫩的姬奭,这表弟被他盯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一下子低下头去深深鞠了一躬,叫道:“姬奭见过皇帝表哥。”   纣皇眼角微微一抽,终于挽回了一点下限,没有对自家亲表弟“出手”,只是伸出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然后朝西岐双子甩了甩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文章要多看一遍才可以,你们说对吧?   PS:剔牙,纣皇深知姬昌人品,能够牺牲一个儿子就能牺牲两个三个儿子,所以他要西岐送两个孝子,只是为了威胁伯邑考一个,不让他在姬昌返回西岐后就去悬梁、割脉、跳河……╮(╯▽╰)╭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十七)   却不知纣皇最喜欢看伯邑考这个模样,才会欺负起来越加没有下限。   纣皇便又去看年纪更小长得更粉.嫩的姬奭,这表弟被他盯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一下子低下头去深深鞠了一躬,叫道:“姬奭见过皇帝表哥。”   纣皇眼角微微一抽,终于挽回了一点下限,没有对自家亲表弟“出手”,只是伸出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然后朝西岐双子甩了甩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眼见两个弟弟恭敬地推出显庆殿,伯邑考眼神渐渐黯淡下来,却是不能对他们有所表示。虽然现在他的身份对姬旦与姬奭而言已是昭然若揭,但他如今被纣皇囚禁在皇宫中,犹如禁.luan一般,这等身份一旦被揭破只会让兄弟三人都是脸上无光,令整个西岐羞耻,还不如就这样只默默看着彼此,心知肚明的好!   只是此次分别之后,伯邑考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再与这些亲人相见的一天!   如此想着,伯邑考心情顿时压抑得厉害,正是伤神之际眼前视线已被纣皇挡住,只能看见他一脸坏相地看着自己。伯邑考不由得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眼里的意思,连忙畏惧地向后退去。   纣皇岂能容猎物逃脱?现在他两个人质在手,可谓信心满满,连费力追逐伯邑考的心思也不存了,只向前大大跨出一步,面上兴致勃勃,嘴上却是冷酷无情地催逼伯邑考道:“但凡你再往后退一步,朕立即宣召叫你两个弟弟回头——今夜朕总要叫你姬家兄弟中一个来侍寝,享受鱼水交.欢之乐的。你这做兄长的若执意推拒这份责任,想必姬旦与姬奭也怪你不得!”   他说罢,便将右手伸向伯邑考,示意他立刻乖乖将自己交到他手上!   伯邑考看着那只懒懒向自己伸来的宽大手掌,心里已是被愤怒与、恐惧满满占住。他自然不愿意做别人的玩物,却更不能将自己的弟弟推出去,让他们年纪小小就面对这样难堪的境地!   纣皇见伯邑考只是站在原地,眼中悲愤却是久久不肯动弹一下,也不去催促,只是撇了一下嘴角,冷笑一声,便缓缓地放下了伸向伯邑考的右手。   伯邑考见纣皇收回手,立即惊慌起来,急忙抓住了纣皇的右手——他明白这手一旦落下,就表明纣皇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完全改变了心意!   纣皇见此,立即露出得意的笑容,却是不想,伯邑考抓住他的手之后竟是猛然跪在了地上,跪在了他面前。   伯邑考抬起头,看向纣皇。纣皇见他跪在自己面前,脸上得意还未完全浮现已然立即沉寂了下去,只剩下一片冰霜冷酷。伯邑考不知道这狗皇帝何以这等模样,暗暗心惊不已,不由得更加畏惧他,害怕他发作起来,却又不知道这狗皇帝发作起来又会将自己如何——自他与这狗皇帝相见一来,这狗皇帝虽然三番两次佯作生气,却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不曾真的将他怎么样!   尽管狗皇帝从未真的将人处罚、凌虐,但他毕竟是居于上位的君王,杀人如麻的名声也是一条一条忠臣的性命累积起来的,一身血腥张扬在外,岂是伯邑考这个温润平和的世家公子能够轻易承受?因此被他这样压迫着,年轻的西岐世子不禁恐惧地发起斗来。   但是此时伯邑考为了自己和两个弟弟,以及整个西岐的名声,就是不能承受也只能硬扛着挺直腰板、与纣皇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对视。   纣皇见他倔强地与自己抗衡,忍不住讥讽道:“你这是求朕今夜宠幸你,还是想朕赐你一死?”   伯邑考面具下的面容早已惨白,一片凄凉,此时只能微微颤抖着声音,悲呛地回道:“犯臣子忤逆陛下心意,自是万死不辞,只是恳请陛下看在伯邑考这一个月的左右陪伴,放过我两个弟弟,让他们安然居住在朝歌,便是只做平民,犯臣子兄弟也是感激不尽。”   伯邑考一鼓作气,言辞悲呛、决绝,虽然畏惧纣皇天威,依旧还是将自己的选择全然说了出来。纣皇见他这样,竟是久久不动,亦未发出一言来回应他的恳求,只是依旧用一双冷眼看着他。   伯邑考见他不说话,只是冷酷地盯着自己的眼睛,目光更是剜刀一般凌厉、凶狠,时间一长渐渐地不能抵挡这份目光,人也委顿了下来。   纣皇这才微微俯□子,甩开他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转而勾起是指伸到他面具下面,轻轻地刮了一下。伯邑考眼睛不由得向下撇去。待到纣皇收回手,伯邑考看到那根手指上因为沾到了眼泪而变得湿润,不由得愣了愣,竟是不知自己何时已经没出息地流出了眼泪。纣皇戏谑地笑了一下:“朕有这么可怕吗,能把你吓哭?”   说罢,纣皇便伸手将伯邑考的面具解下,然后就看到伯邑考俊美的容颜上早已经被惊惧、委屈的泪水打湿成了一片,不禁又用手温柔地去替他擦拭。   伯邑考心惧纣皇的任何亲近,见他这般温柔以待,心里非但不觉得对方温和,反而更加恐惧起来,难以忍耐之下便向后推了推。纣皇便收了手,对他笑道:“你求朕?你不过一阶下囚,有什么资格来求朕?”   伯邑考哑然,他自然知道自己没有任何依仗能够求这无道昏君放过自家弟弟,却也正是毫无依仗,才会这般希求,希望自己的死能够唤起纣皇哪怕一点点同情心也好!   如今纣皇用话来问,伯邑考便知对方根本不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眼底,不由得灰心丧气,失去了所有希望,抿了抿嘴唇垂下了头,道:“臣子没有……”   纣皇蹲□子,勾起伯邑考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而后笑道:“朕告诉你,朕喜欢你的琴声,现在更喜欢你的人,但你若只肯做一个阶下囚,那朕依旧会毫不心软地杀了你,至于你的请求,呵……”他轻笑一声,“朕对死人的一切都不感兴趣,更不会去满足死人的心愿!”   被迫抬起头来与纣皇面对面的伯邑考闻言身子颤动得更加厉害,立马垂下眼帘不敢去看这个毫无人性可言的暴君。   纣皇却松开了手,转而将伯邑考抱在怀中,倚靠在他耳边轻轻柔柔地诱哄道:“但你若做了朕的情人,朕自多替你着想,去回应你的想法、要求;相应的朕既做了你的情人,你当然也可以凭着自己的心愿拒绝朕的想法、要求,你与朕平等对待,如此难道不好?”   伯邑考伸手想将纣皇推开,强挣脱不开之下只能紧紧握住了拳头。纣皇最后一句话中的意思,他自然明白,更是清楚这是纣皇最后给他的选择,他若只愿意做阶下囚,那么死的将不仅是他一人,还包括姬旦、姬奭,甚至更多……但若要他选择做这个昏君的情人……情人?什么是情人?男人与男人之间怎么做情人?没有情爱的两个人怎么做情人?   伯邑考咬住了嘴唇,许久方才吐了一句话,却是依旧低着头不去看那无道昏君:“臣子不想与陛下交欢……”   “唯独这项不行!”纣皇断然拒绝道!   伯邑考心下冷笑,用力抵住纣皇胸口,抬起头来讽刺地看向纣皇道:“那陛下何必用‘平等对待’四字来诓骗臣子心甘情愿受辱?臣子不过一阶下囚……”   纣皇“哎”了一声,打断伯邑考道:“朕只是讲究实在而已。你若肯跟朕上.床说明有一半可能是真心将朕当做情人,若不肯那就只是将朕当做好混弄的蠢材来哄骗利用,你看朕有那么蠢么?”   伯邑考不知道纣皇是不是一个蠢笨的人,却知道这个人十分霸道、又擅长强词夺理,只要他想做的事情总能想到一大堆歪理来扭曲别人的想法,只是强权之下谁又能去违抗他?自己更是牢牢被他抓在了手心里,要想保住两个弟弟,便连死都不能去做!他心中依旧怨愤,却实在对现在的处境无能反抗,最后咬住了嘴唇,毫不抱希望地问道:“臣子若要陛下放过姬旦与姬奭……还有西岐呢?”   纣皇遂即笑道:“你若肯随了朕,只要他们不找死自己撞到朕的面前,朕保证不会伤害西岐一兵一卒!”   伯邑考听到纣皇的亲口承诺,心里却没有半分心安,纣皇的这句承诺对一心反商的西岐根本毫无益处,但他已是不能要求更多。而今为了姬旦与姬奭,以及纣皇口中的“平等对待”这四个字的一点可能性,他也只能妥协,将自己献祭出去!   伯邑考不由得用力抓住纣皇胸前的领口,紧紧地勾住,最后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松开双手向上伸去,环住纣皇的脖子,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胸口。   终于见到伯邑考“主动”贴到自己身上,纣皇顿时哈哈大笑,再不逼他亲口说出令他自己羞耻反抗的话来,起身就将怀中人打横抱起,出了显庆殿,直奔专属商王的浴汤而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皇宫各个宫殿都点燃起了火把。   今夜,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公子偈便在这美好的夜晚同一个肥滚滚的男人一起站在皇宫入口执勤。正在公子偈抬头看着东方斜挂着的一盘圆月,看着圆月上的一个缺口愣愣发呆时,突然有人站在了他身边,等他意识到时这人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   他连忙低下头来去看,却是惊悚地发现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金甲。   公子偈唯恐金甲误会自己没有认真工作,又要将自己调去军营看守辕门,急忙开口想要为自己解释,谁知金甲根本没把他放在眼底,已先丢了一张令牌给他,要他打开宫门。   公子偈接过令牌,看到是纣皇亲自颁发的解禁令牌,不敢违抗,立即转身将宫门打开。   宫门一开,便见到守在宫门外喂了半天蚊子的江一春抬脚走了进来,一面走还一面抱怨金甲动作太慢,分明是与他过不去!   金甲不说话,只冷冷看着他走了进来,等他站在自己面前,立即动手,在公子偈与胖子惊诧的目光下将江一春打横抱起,扛在两边肩膀上,冷哼一声“想灵识合一就闭嘴”止住江一春的哇哇大叫,便向皇宫深处走去。   公子偈见到这般情景,当真咋舌不已,暗道原来他们两个是这等关系么?上次见金甲将江一春赶出将军府,还以为他们两个是冤家,却原来此冤家非彼冤家,害他误会好大!   他忽然又想起自己当初为了执行金甲下达的任务,对江一春很是不客气,一时又心虚起来,害怕自己已经得罪了江一春,暗道这伶人要是在将军耳边吹吹枕头风,自己岂不休矣?   ☆、57龙游朝歌,凤离岐山(十九)   七月的热天并不适合长久地泡在温汤里,但是比起躺在寝宫中那张巨大的龙床上,伯邑考还是更愿意赖在这里,多得一刻是一刻。   起初纣皇也与他一同在这池子里,但是半途听闻御七来报,说她兄长金甲在宫中与人殴打起来了,恼火的纣皇便气哼哼地离开,将伯邑考一人留在了暖汤里。   直到伯邑考被热气蒸得像只熟透的虾子,纣皇才从外面进来,一把将他从水里捞了上来。纣皇见他一身通红,莫名觉得十分可口,从不知忍耐为何物的狗皇帝立即在西岐之子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将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在身上,却在穿了一半的时候停下了手,诧异地发现御七拿进浴池为他准备的衣裳竟然是诸侯世子觐见君王的长制礼服,层层叠叠穿戴起来可谓十分繁琐。他不由得抬头去看纣皇,却是见他一脸兴致勃勃,眼中目光更是兴奋中夹带着一丝恶趣味。   纣皇见他停下手来,不仅催促他道:“世子如何停手了?莫不是要朕亲自伺候你穿衣么?”   伯邑考愣了一愣,低下头看向自己光溜溜踏在灰色光滑的石板上的双脚,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对纣皇摇摇头:“臣子不穿了。”现在穿得越多,在寝宫中逗留的时间就越长,——反正今日自己如何也躲不开去,何苦又要因为这一点不必要的矜持将这份煎熬的时间延长?   纣皇笑了笑,他虽然很想感受下亲手将这套将伯邑考包得严严实实的世子服一件一件从他身上扒掉的快感,但是此时也不愿意多为难伯邑考,因此没有多说什么,就将人抱了起来,走向了寝宫那张超大的龙床。   伯邑考被纣皇放在床上,倚靠在了床头上。原本期望着速战速决的伯邑考以为昏君会像那日一样直接压在自己身上,却是不想这狗皇帝竟然玩起了温柔这一套,偏要跟他作对一样倚靠在他身侧,半压住他的身体,一手强硬地揽住他的腰肢,另一只手却伸入他衣中,贴在他的肌肤上漫不经心地游弋摸索起来。   感觉到那手贴到自己身上,伯邑考立即紧张得整个身体僵硬了起来,被摸过的地方更是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难以忍受之下他不禁伸出手想要抓住这只手,不让暴君继续触摸自己的身体。   纣皇却忽然偎在他的耳边,轻声暧昧地说道:“不过是前.戏,连这你都忍受不了,嗯?你的手还是应该用在朕身上其他地方比较适合。”   伯邑考在他暧昧撩人的调戏下,身子微微一颤,终于松开了手,转而去搂住纣皇的脖子,将双眼微微地闭上了,暗自催眠着权当这一刻自己已经死了就好!   纣皇似乎没有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只是依旧在伯邑考的身上摸索着,如此过了许久,伯邑考渐渐适应了这只到处乱动的手,僵硬的身体也绵软了下来,不再抗拒。   觉察到手□躯的变化,纣皇轻声笑出声,伯邑考诧异地睁开双眼看向他,就见到这暴君正一脸得意与戏谑地看着自己。伯邑考立即恼火起来,心下羞耻非常。纣皇见他不再那么抗拒自己的亲近,便低下头来在他耳边厮磨了起来,说起了甜言蜜语。   伯邑考生得十分风流,身份又是高贵,自然有人仰慕他对他说些倾慕的话,但是像纣皇这样露骨的表白却是从未听说过的!   起初这些话也只是甜一些腻一些,伯邑考只觉得诧异,暗道这昏君日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想不到哄起人来嘴巴竟然这么甜,态度竟也是出奇少见的温柔,与传闻中对性.事十分残暴的形象天差地别,一时间竟是无法适应这种反差。待到后来这狗皇帝说出来的话就越来越不像话,渐渐朝weisuo的方向直奔而去,语调也越来越色.情,着实让伯邑考受不了,只能将脸偏到了另一边不想让自己的耳朵再受荼毒。却是不想纣皇立即将他光滑白皙的侧颈咬住,像只野兽一样在上面舔咬啃食起来。   伯邑考被他咬得发疼,几乎觉得那块肉已经被这暴君啃烂了!他不堪吃痛地伸出手去拉住了纣皇的头发,想强迫他离开自己的脖子。   头皮被拉得发疼,纣皇不得不抬起头,十分不满地哼了一声,最后恋恋不舍地又在那块被自己咬得破开皮的地方舔了一下。 伯邑考听出纣皇哼声中的不满与威胁,连忙松了手,却在他扭过头来,用一双因为吃痛而氲氤的双眼看向纣皇时,那只贴在他身上四处游弋的手突然有了异动,贴向了下.fu之下。 从未受过这等对待的伯邑考连忙叫了一声“不要”,纣皇根本不会听他的话,直到伯邑考被他弄得不得不张开双唇微微喘息才停住手,转而向上,手指一挑将衣带用力地拉扯了一下,使伯邑考身上的衣服一下子松散了开来。(你们看我写得多含蓄(ˇ^ˇ)) 偏那衣带并未解开,只是转而变成了一个死结,纣皇若想要单手将它解开根本不可能! 狗皇帝自然也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去慢慢解开这个衣带,直接就将伯邑考衣服从下面拉扯到了上面,堆在了眼前。 纣皇将宽大的手掌贴在青年白皙的胸膛上,邪笑着问道:“冷吗?” 伯邑考的脸蛋一下子通红起来,身躯暴露在空气中,被纣皇掌握在手下,让他感到羞耻无比,心脏也狂跳了起来——这具稚嫩未经人事的身体早已经被纣皇撩拨得火热一团,莫要说是而今这七月天,就是寒冬十二月里恐怕也觉不出一点冷来。 而后伯邑考就听到纣皇戏谑道:“心脏跳得这么快,你也觉得该是正戏的时候了呢吗?”说着,这好色昏君又将那层层的衣服往上推了推,叫伯邑考自己用双手抓住。 伯邑考听到纣皇话的暗示话语,心里再次涌起对这场性.事的恐惧,双腿不由得蜷缩了起来,却是不肯听从纣皇的话,自己将衣服抓住,反而想将衣服向下拉去。 纣皇见此也没有坚持,却是将伯邑考意图拉下衣服的双手拍开,而后便在他的眼睑上轻轻地亲了一下,以那里为起始点一路向下而去,当碰触到伯邑考的嘴唇时,立即加深了亲吻的力道,碾磨了起来,迫使他张开双唇迎接自己的侵略与掠夺。 伯邑考不禁用右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心脏因为对方充满狂暴与不容抗拒的亲吻而跳动得越来越快,渐渐被吻得无法呼吸,终于忍受不住伸出左手抓住纣皇强健的右臂,紧紧地掐住它。 直到伯邑考被欺负得连掐人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纣皇这才抬起头,对他笑了笑,而后继续向下,咬过世子的下巴、喉结,略过衣服贴在了他的心口上碾咬起来。 伯邑考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想要将纣皇的头颅从自己的胸口推开,却又不能,只能用松开纣皇手臂的左手抓住了推挤在胸口的衣服,右手则是紧紧地抓住了身.下的被褥,拧了起来。 当纣皇终于转移了阵地,继续向下时,伯邑考迫不及待地将衣服往下拉了拉,盖住让某人十分满意地品尝了一遍的胸膛,却是在衣料擦过被狗皇帝咬得熟透的地方时叫那里发出刺痛感来,叫他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栗了起来。 纣皇立即坏心地抚摸起青年敏感的腰侧,让他更加战栗不已,这才漫不经心地继续向下而去。 当意识到纣皇竟然将自己咬进嘴里时,伯邑考整个人都弹跳了起来,却是立即又仰倒在床头上,视线根本不能再向下移动半寸,只能抬高视线看向不远处跳动的火把,看着红艳的火光连他的眼睛也火红起来,灼烧得他生疼。 伯邑考的身体因为痉挛而不可遏制地抽搐了一下,纣皇微微咳嗽了一下,随即抬起头来一脸痞气地看着西岐之子。听到这一声咳嗽,年轻的世子蜷缩了起来,羞耻地迅速拉扯过身边的薄被将自己遮盖了起来。 纣皇一把扯掉那碍事的薄被,然后强迫刚刚shi.放过的青年重新向自己张开身体。 伯邑考慵懒地张开眼睛看向纣皇,当看到对方红艳的嘴唇时,立即调开了视线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对方的脸。纣皇却又重新压到他身上,依偎在他耳边一边tian.咬他的耳垂一边开始用沙哑充满情.yu的声音对他吐露芬芳诱人的情话,手下却是一点也不含蓄地继续撩拨着身.下人的yu.望,将他刚刚因为自己一个错手而提前解放的yu.火再次点燃起来! 第一次经历人事的西岐之子承受不住第二次的撩拨,轻易地就高举白旗、弃械投降。就在他浑身再次火热起来无力做任何抵抗的时候,终于觉得时机成熟的纣皇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口,而后从床下早已经准备好的案上拿过了一个瓷瓶,已然失神的伯邑考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做了什么,就感觉到了身后已经失守,可惜身体无力,连动一根手指都已不能,唯有软软地躺在对方身下任由对方开拓进取。   纣皇瞧他乖乖软软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只可怜可口的兔子,登时爱意拢上心头,再难抑制占有伯邑考的欲望,将对方抱在怀里。   却是更进一步方知别有洞天,纣皇不禁欣喜交加如获至宝,语带低沉地说道:“朕真是意外,想不到西岐世子竟还有shen器之美!“伯邑考闻言惊醒一般,伸出双臂挣扎着想要将纣皇推开,嘴上“我……我……”了半天似要替自己辩解,却是半个字也辩解不出,渐渐地又露出迷茫的神态来,好似一个站在风浪中不知何去何从的孩子!   纣皇见他面上、身上一片潮红,目光暗红而迷惘,当真可爱极了!不禁坏笑地在他耳边说道:“如此也好,朕原本还怜你是处子,不想叫你受伤,现在却是不用顾虑那般多了,也好叫你尽兴快乐一番,知这世上真正的快活事是何种模样!”   说罢,便抓住他两个脚踝大大地分开,盘到自己肩头上,径直而上。只道是蛟龙狰狞无情,却不知花瓣层层叠叠相覆,直搅得莲蕊乱颤,汗水淋漓,两厢欢好,哪个还分得清天与地、情与欲!   翌日,金甲将军与江一春城主一脸满足、满面春风地携手出了宫门,令风月老手的公子偈看了又是一顿浮想联翩,却是更加担忧起金甲受不住枕头风,将自己赶出麒麟军来!     ☆、58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二十)   以下为夫夫相性前50问,算作今天的第一更(没错,这是用来凑三更数目的~Y(^o^)Y   奉天承运,先帝诏曰,特赐夫夫百题,做完升天   蓝小伞: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纣皇/伯邑考:……   1、 请问两位的姓名?   纣皇:原名江一春,现名子受,封号帝辛,曾用艺名:金甲、江一春、一夜御七狼,没文化的人才会叫朕纣!   蓝小伞:你……你妹,我就叫你纣怎么滴!!!   伯邑考:姬……考……   纣皇:不用觉得难堪,朕早说过你爹没文化,没文化就算了还爱显摆,爱显摆就算了还装神棍,装神棍就算了还算不准……blabla……blabla……   伯邑考:……   年龄是?   纣皇:上辈子二十三,这辈子二十二   蓝小伞:摔,你丫胡扯,老子设定的分明是三十   纣皇:你不是告诉朕是二十八的吗?!!   蓝小伞:→ →,喔,原来你是这么年轻的吗?   伯邑考:……邑考今年已二十有一   3 、性别是?   纣皇:都是男   蓝小伞:但是亲们都想让大公子那个一下呀   伯邑考:( ⊙ o ⊙ )哪个?   蓝小伞:(抱大肚子状)就是这个么~   伯邑考:=口=这个邑考真的做不到   纣皇:是朕没有提前做好准备,抢走灵珠子,不怪你,乖,不哭   伯邑考:臣子没有哭!   4 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纣皇:朕是一个平易近人、热情开朗、踏实勤奋、品质高洁、爱好正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有德明君,在朕的身上只有优点没有缺点,只有下限没有上限,尧舜禹汤无可匹及也~   蓝小伞:作为这个蛇精病的亲妈,我得给大公子你通个气,我这个儿子是个变态、暴君、逗比份子,缺点一堆优点几乎没有,只有上限没有下限,无道昏君无过如此~   伯邑考:那你为什么要让他喜欢上邑考?::>_<::   蓝小伞:( ̄▽ ̄)~*猿粪要从天上掉下来,砸在你头上,我也没办法呀~   5 对方的性格?   纣皇:小兔儿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让我进来~   蓝小伞:子曾经曰过:蓬门今始为君开XD(孔子:喂,你够了!   伯邑考:你们都是变态!!!::>_<::   纣皇:╮(╯▽╰)╭朕只是唱了一首儿歌而已   蓝小伞:嘿嘿,我也只是吟了半句诗而已   伯邑考:{{{(>_<)}}}   6、两个人是在什么地方相遇的?   江一春:黄河边上初定情~   金甲:昌州郊外一吻定情~   纣皇:(#‵′)靠   伯邑考:朝歌,九间殿   纣皇:(╯3╰)   伯邑考:……   御七:→ →   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江一春:长得一般,还没我漂亮,不过软软的很好欺负的样子   金甲:看上去就很可口   御七:XD可爱的小兔子   纣皇:饭点终于到了   伯邑考:暴君、变态、强词夺理、无道昏君   纣皇:朕说过了朕是天子,朕说过的话就是天理、正义公道的唯一标准,你这孩子怎么到现在还在误会朕呢?   伯邑考:不要叫臣子孩子!   8、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纣皇:小兔值得喜欢的地方太多啦:又善良又可爱,人也聪明不骄傲,会弹琴会生气,咬起来也是香喷喷的,最重要的是在床上跟朕十分契合啊契合!   伯邑考:不要叫臣子小兔!!   蓝小伞:扶额,“会生气”这一点是要闹哪样啊?你究竟是S还是M啊!!!   9、讨厌对方哪一点?   纣皇:小考为什么姓姬呢?   伯邑考:……   纣皇:捧脸,不要叫臣子小考~   伯邑考:不……陛下你就这么叫吧……   纣皇:朕还是叫你小姬吧   伯邑考:(┬_┬)这个人坏死了,根本没有地方值得别人喜欢的!   蓝小伞:→ →下一题   纣皇:哈哈哈   10、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纣皇:好   伯邑考:待两个弟弟离开朝歌,邑考就去上吊、割脉、跳河……   蓝小伞:苦逼   11、您怎么称呼对方?   纣皇:西岐世子、小兔、伯邑考、姬考、小考、爱卿   伯邑考:陛下   12、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纣皇:江一春   伯邑考:哼!   蓝小伞:大公子,下次在床上实在受不住了,你就亲热地叫他“受~~~”   纣皇:你——   伯邑考:( ⊙o⊙ )?   13、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纣皇:软绵绵很好抱的兔子   伯邑考:恶龙   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纣皇:朕+金甲+江一春三连发   御七:我呢我呢?   金甲/江一春:边儿去。   伯邑考: ̄へ ̄总觉得能送的东西都已经被他主动抢走了,完全找不到可以送的东西   纣皇:( ̄ˇ ̄)   15、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纣皇:[]~( ̄▽ ̄)~*伯邑考,穿上世子礼服陪朕到龙床上滚一滚   伯邑考:臣子绝不答应!   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   纣皇:一切都很满意   伯邑考:一切都不满意   17 您的毛病是?   纣皇:朕虽然不想,但是为了历史也只能做一个无道昏君了——小姬,你看到的其实都只是表象而已,朕的本质真的很善良很温柔~   伯邑考:一直想把“-2”扔到某人脸上,是邑考最近新染上的毛病   蓝小伞:……   纣皇:哦哦哦……小姬你的话插中了朕的心脏,让朕痛不欲生啊~   蓝小伞:被插中心脏的明明是我好么!为了你的伪装我被插了多少-2啊!!!   18、对方的毛病是?   纣皇:有朕在,谁敢说西岐世子身上有毛病?!!   伯邑考:连优点都透露着扭曲的男人,邑考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他身上那一箩筐的毛病   19、对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您不快?   纣皇:与西岐暗中勾结,意图推翻朕的暴.政   伯邑考:臣子何时做过这种事?   纣皇:哎呀,所以朕一直都很快乐啊~   伯邑考:……   蓝小伞:大公子你用“……”忽悠过了很多题目呢~   伯邑考:邑考……听见陛下的声音、看见陛下的人、碰触陛下的身体,都会觉得不快   纣皇:……   蓝小伞:o(╯□╰)o总感觉问题好严重呢(莫名觉得愉悦的状态也好严重呢~)   纣皇:(╰_╯)#答应朕,这篇文完结的时候要将这卷题目重新做一遍!   蓝小伞:╮(╯▽╰)╭我觉得答案不会有什么差别的   20、您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纣皇:不再爱他了!(抓住大公子手,深情款款)但是邑考要相信朕,朕绝不会这样残忍地对你,朕要与你比翼双飞,只羡鸳鸯不羡仙!   伯邑考:额……(总觉得被恐吓了,而且很想吐怎么办……)   蓝小伞:呕……太恶心了!   纣皇:(╰_╯)#来人,把她给朕叉去虿盆喂蛇!!!   21、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纣皇:详情参照57章   伯邑考:o(>﹏<)o   22、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纣皇:寿仙宫,还是小兔主动来找,朕真是受宠若惊啊~   伯邑考:臣子是被三公主抱过去的,臣子是身不由己,而且那也不是约会!   23、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纣皇:朕差一点就忍不住把小兔吃进肚子里呀,啊……只要是面对小兔,朕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就不行了呢。   伯邑考:( ˇ?ˇ )臣子当时就不应该蹬腿   纣皇:你不蹬腿,朕就把姬昌做成肉饼   伯邑考:你太残暴了!!!-(>口<-)   24、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纣皇:小兔虽然羞涩,但还是回应了朕( ̄ˇ ̄)那一刻他虽没有说话,但是朕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朕!!!   伯邑考:( ̄口 ̄)臣子看出来了,陛下的眼疾就是最大的毛病!!!   25、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纣皇:显庆殿、寿仙宫、朕的寝宫   26、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纣皇:羞涩,爱卿,想吃朕亲手做的满汉全席吗?   伯邑考:臣子完全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纣皇:— —   27、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纣皇:朕   28、您有多喜欢对方?   纣皇:没有西岐世子的日子,朕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伯邑考:臣子不喜欢陛下   纣皇:把作者叉出去剁碎做成肉饼喂姬昌   蓝小伞:=口=   29、是爱么?   纣皇:是   伯邑考:臣子恳求陛下饶过臣子的父亲   纣皇:哎呀,你说喜欢朕,朕就答应你呀~   伯邑考:……臣子……喜欢陛下   纣皇:是爱么?   伯邑考:…………………………是……   蓝小伞:喂,总觉得你们饶恕错了对象啊!   30、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困扰?   纣皇:看二十八题   伯邑考:同   蓝小伞:我要做后妈!   3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纣皇:朕相信西岐世子是个聪明人,不会让朕有借口立即灭了西岐   伯邑考:求之不得   32、可以原谅对方变心么?   纣皇:朕的字典里没有“原谅”二字   伯邑考:勉强来的感情是没有好结果的!!!   纣皇:邑考,不要一语双关   伯邑考:╭(╯^╰)╮   33、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办?   纣皇:要约会的时候朕都会直接去找他啊,世子哪里有机会迟到呀~   伯邑考:巴不得永远迟到,不再出现在邑考面前!   34、您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纣皇:手指   伯邑考:没有   蓝小伞:大公子,勉为其难说一个吧,不然忒没意思了!   伯邑考:扭头捂脸,后背   35、对方最性感的表情?   纣皇:邪笑,明明不愿意,却还是因为天赋欲罢不能的时候   伯邑考:( ˇ?ˇ )你去死   36、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时候?   蓝:此题涉及剧透,略过   37、您会向对方说一些善意的谎言么?   纣皇:小小谎言,西岐世子哪里会放在眼底   伯邑考:臣子没有陛下想得那么宽宏大量,陛下的谎言也从来不是“小小”二字可以包容的!   纣皇:邑考不要在意形容词这些细枝末节   伯邑考:(╯`□′)╯要不是臣子的佩剑在午门前被没收了,你以为你还能这么得意?!!   38、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纣皇:邪魅一笑,( ̄▽ ̄)~*   伯邑考:弹琴   39曾经吵架么?   纣皇:没有   伯邑考:怎么可能没有!!!   40、都是为了些什么而吵架的呢?   蓝小伞:因为没有吵过架,此题过   伯邑考:= 口 =   41、之后如何和好?   蓝小伞:过   42、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么?   纣皇:若能再次相遇,朕一定还会追求你   伯邑考:臣子相信自己不会这么倒霉的   43、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纣皇:滚床单   伯邑考:……   44、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纣皇:滚床单   伯邑考:(╰_╯)#   45、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已经不爱我了”?   纣皇:不肯跟朕滚床单的时候   伯邑考:(╯`□′)╯(┴—┴   46、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纣皇:莲花=_,=   伯邑考:食人花   47、俩人之间有秘密么?   纣皇:有谎言自然有秘密,这不是废话!   48、您的自卑感来自?   纣皇:朕作为一代暴君,比之夏桀还有有一定差距的,朕始终对这一点耿耿于怀,惭愧不已   伯邑考:父亲、母亲、西岐大臣们   蓝小伞:抚摸   纣皇:不要伤心,朕现在就把他们宰了!   蓝小伞:= 口 =   伯邑考:( ̄Q ̄)╯ 滚一边去   49、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纣皇:半公开   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纣皇:能!   伯邑考:臣子不要!   ☆、59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二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PS:寅时:3:00-5:00   巳时:9:00-11:00   翌日寅时刚过,纣皇便已起身。昏睡中的伯邑考受了影响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也跟着准备起身。正在穿衣的纣皇听到响动转过身来,见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分明还在迷糊,根本没有醒来,连忙伸手将他按回床上,又在他脑袋上揉了揉,轻声要他继续安睡。   伯邑考本就没有醒来,神智也是一片空白,听见有人在耳边叫他继续睡觉,便安心地困了回去,继续在梦里与他四弟——周公相会。   待到巳时,疲劳一夜的西岐世子猛然惊醒,脑中一片空白地盯着床顶许久,才陡然记忆起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登时整个人都因为强烈的羞愤而红艳了起来。   难以接受这些记忆的伯邑考不由得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想要将这些难堪、羞耻的记忆淹没在黑暗之中,却是听见宫门之外传来御七的声音,竟是向他通传西岐十一公子姬奭来见。   听到姬奭要来,伯邑考立即惊慌起来,从床上坐起。他刚刚勉力坐在床边,脚尖还没有碰到鞋面,寝宫的檀香木门却已被人推开。一惊之下,伯邑考连忙缩回床上,唯恐走进来的人是姬奭,被他看见了自己一身狼狈。   待看清进来的人是御七,她身后也没有跟着其他人,伯邑考这才松了口气。又见她手中案上放着的干净整洁的衣服,脸上又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御七却是目不斜视,放下木案,便将衣服展开,拿到他面前,就如过去每一日般来伺候他更衣。   伯邑考虽然一直很古怪,御七作为纣皇眼中一等红人的巫医,何以会一直在自己身边,照料着自己的起居生活,但见她冰冷着脸,除非有话来问自己就绝不会跟自己多话一句,伯邑考也只能将这个疑问放在心中,没办法问出口——实际上,伯邑考很清楚就算自己问了也是白问,绝不会从御七那里得到答案!   但是伯邑考昨夜着实被纣皇蹂.躏了两三遍,身上情况可想而知,因此面对御七的侍候他再不能像往日那般坦然,而是始终藏身在薄被下,满脸窘迫地看着御七,而后沙哑着声音请她暂时避一避,今日由他自己穿衣就可以了!   御七却是皱起了眉头,冷冷看着伯邑考,最后弯了一下唇角道:“怕是不能,陛下已经对御七下了圣旨,今日一定要仔细将公子身体检查过,确定无碍了才能让公子起床。”   伯邑考脸上更红,窘迫道:“邑考身体无碍,无需做……检查……”   御七摇摇头,冷声道:“公子也当知道陛下性情,还望不要为难御七,让御七难堪。”   御七拿自己的性命安危来威胁,伯邑考又不知道面前的女子亦是昨夜将自己吃的一干二净的男人的分.身之一,天性善良的他也只能忍住一身羞涩,从薄被下探出身子,让对方在自己身上检查了一遍,这才在对方的伺候下将衣服穿了起来。   这期间又是用了一刻时间,那姬奭在宫门之外已是等得有些不耐烦,这才被叫进了寝宫中。伯邑考脸上依旧戴着面具,姬奭与他说了半天话也是客客气气,并不将他的身份揭穿,显然来之前就已经得到了姬旦的授意,知道现在该以何种形式与这位嫡长兄相见。   待说到最后,姬奭才将此行的目的告诉伯邑考,却原来纣皇在今日早晨特别下了旨意,答应了殷姬不肯与姬昌和离的要求。但是姬奭毕竟是以质子身份来到朝歌,自然不能再将他送回西岐,因此身为表哥的纣皇特别恩准让临近西岐的冀州的城主江一春将姬奭带回去抚养,并且给予姬奭特权,可以随时进出两地之间,不受任何限制。   伯邑考与江一春交好,认为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清高文雅之士,听说姬奭被放在冀州不由得为他高兴,告诉他江一春是个可以信任的正人君子,让他好好在他身边学习。姬奭见他脸上终于带了笑意,连忙点了点头称是。   之后伯邑考又问起纣皇是如何处置他四弟姬旦的,姬奭说只是依旧安置在亚相比干家中,但是允许他从旁学习政务,只是多了一条不能和西岐的人有所交流的规定。伯邑考心知姬旦本就已经抱了与西岐一刀两断的心思,因此不担忧他会因此被大商的人抓到把柄,进而让纣皇有借口对西岐动手,而姬旦呆在大圣人比干身边,能够学习到很多从政的要点,伯邑考便暂时将姬旦的安危放下,对两个兄弟的未来略略放下心来。   姬奭见他神情渐渐轻松,便依靠在他身边坐下,道:“姬奭不才,曾与兄长学过琴艺,今日与兄台一见如故,却是日后再难相见,不如让姬奭以曲作别,如何?”说罢他又抬起头来看伯邑考。   那御七守在旁边,听到此立即乖觉地走出寝宫,再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把长琴,正是那日寿仙宫中伯邑考所弹奏的那一把。   姬奭初学琴艺不久,伯邑考便为救姬昌而前往朝歌,至此再没有人来继续教授他,但是他却没有懒惰下来。伯邑考听他所弹奏的虽然还是自己教授的那支曲子,却已经纯熟许多,不禁为姬奭的刻苦专心而高兴,又道江一春是个和自己一样崇尚音乐之乐的人,想必能跟这个弟弟相处甚欢,因此更加安心。   却说那江一春此来,虽然只为护送伯邑考的两个弟弟安全来到朝歌,但他带来的东西却是让朝歌狠狠地热闹了一番!   他这一次带来的玉米、番薯等物,在后世看来不过是最廉价普通的粗粮,但在此时,从没见过这些东西的朝歌大臣们,在酒宴上吃过了御七指挥着厨人,精心地运用这些食材烹饪出来的美食,可是赞不绝口、意犹未尽!   一向忧国忧民的比干更是立即在酒宴之后派人到驿馆去寻找江一春来,却是不想这江一春竟是不在驿馆之内,询问左右驿官说是被纣皇宣召进了宫中。   比干听说江一春被纣皇宣入宫中,不由得捏起了胡子,暗叹自己果然没有看走眼,这狗皇帝果然是心系天下民生的,要不然怎么会立刻将江一春宣入宫中呢?想必是要向他细细询问关于这些粮食的事情的!   如此想着,比干顿觉肩上重担轻了不少。待到第二日守在驿馆外面的家丁将清晨才回来,一脸荡漾的江一春请到比干府中与亚相一叙后,比干才知道自己完全想多了,这狗皇帝哪是要询问那些农作物的事情?根本是将江一春放在寿仙宫中,为他和苏妲己那奸妃演奏了一整晚的音乐!   听到江一春述说了昨日发生的事情,比干又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许多,甚至比过去还要沉重三分!   这心系商汤天下的老丞相失望之下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又将江一春请坐在自己身旁,详细地问起了那些作物的事情。   早就将一脸春情掩饰住的江一春,听比干问起正事,连忙端正态度,站起身来向比干拱手鞠躬道:“老丞相,小人实不相瞒,小人伺候在陛□边足有两年,对陛下性情也略知一二,如何不知他为了一己之欲便是耗尽全国民力也在所不惜?若不是因这些东西对天下百姓着实有益,小人岂敢将它们送入宫中请陛下品尝?引他祸害无辜百姓?”   比干闻言大是感动,暗道这江一春不过伶人出身,却是心系天下委实难得,相比之下自己的外甥纣皇忝居天子之位,还不如过往身边一个玩物,真是叫他这个叔父羞愧不已,更是气愤不已!   而冀州今年出产的那些新鲜农作物,的确如江一春所说,是能够让天下大大得益的宝贝——商末时期,气候逐渐转寒,许多本土的农作物再难像过去那般高产,近年更是旱灾连连,某些诸侯国甚至出现了整年无收的窘困境况!   但是冀州今年栽种的玉米、番薯等植物,因为被赵公明施展法术“转基因”了一回,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严苛的气候。不仅如此,成长周期也大大地缩短,原本一年一生的植物,而今一年能达到一年两生,甚至三生的地步,可谓当今农作物中的翘楚!   何况这些食物味道大多甜美,一旦推广开来,想必很快就能将原本的粟、黍等迅速淘汰掉!   比干通过江一春的描述,迅速地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幅百家米仓皆填满的美好图像!但他毕竟为相多年,绝不会因为江一春的片面之词就相信了他,将大商的未来交托到冀州手上。因此这一日比干并没有立刻向纣皇请旨推广这几样农作物,而是先派了一队人马,暗使上大夫杨任做头领,跟着江一春回到冀州,将他封地内的农事细细巡查。   一个月后,杨任领着原本的人兴冲冲地赶回朝歌,却是连家都没有回,便已经急不可耐地跑去见了亚相,满脸兴奋地将自己在冀州见识到的情况一一叙述与比干听。比干之所以派杨任这个年轻人前往冀州,就是看重他虽然年轻性情却十分沉稳,绝不会被花言巧语所欺骗,因此见他这般兴奋,几乎连话都说不拎清,已先相信了那日江一春果然没有夸大其词,诓骗自己,不由得也跟着高兴起来。   那杨任在冀州时为了维护天子近臣的威严,因此总是端着态度,轻易不肯与人说话,所以虽然心头早已经激动不已,却是一直死死地憋着,今日终于得以回了朝歌,如何能不将心头这些话全部抖落出来,说与比干听?   好在比干也为他话中描述的情景快慰不已,因此并没有觉得这下属不够持重。待杨任啰啰嗦嗦地说了一通之后,比干还特别将他留了下来,与自己一同用餐,顺便再说说那冀州七月里的收成究竟如何。   等到杨任离开,比干这才拿着对方递上来的记录册子走进了书房中详细参考起来,却是在看到收成这一项上登记的数目时再次激动起来,立即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在书房中走来走去,却是总不能安静下来坐回案前。   这一夜比干没有从书房走出来过,书房中的油灯也始终点燃着。   那纣皇却因为并没有详细问过江一春,而将他当日进贡来的食物当成了稀罕玩意。这狗皇帝秉承着一贯的昏君作风,当日就强令冀州将这些食材每月上贡一担进朝歌!比干因为看这狗皇帝不顺眼日久,所以当初没有将真相禀告纣皇,而是看着这狗皇帝将冀州烂大街的东西当做稀罕宝贝,并且在心里暗暗地嘲笑了他整整一个月!   但是比干在将杨任带回的记录册子详细思量过后,觉得这确实是能将大商从农事困顿的困境中挽救回来的契机,因此再不敢怠慢半分,第二日便协同杨任将折子递了上去,请求昏君重视农业,推广冀州农产!   那狗皇帝因为极喜欢冀州的特产,因此对推广玉米、番薯等作物是乐见其成的,不想那奸臣尤浑半路杀了出来,阴阳怪气地参了江一春一本,说他是故意怠慢圣恩才会将冀州奴隶都能吃在嘴里的廉价食材送入皇宫,而且还故弄玄虚每月只供应一担,这作为分明是在蔑视天威!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二十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作者我们来谈谈人生”亲的手榴弹,╭(╯3╰)╮   那尤浑忌讳费仲,怕他回来,因此将冀州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时时都要与之作对。当初若不是这厮从中作梗,解池又如何会被狗皇帝征收,导致中原地区盐价上涨,诸侯不得不向百姓增收一项食盐税,令平民百姓困苦不堪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今日,尤浑一听比干请旨推广冀州的物产,又见狗皇帝欣然意动的模样,心中不禁打起鼓来。这家伙是同费仲同出一枝的坏水胚子,因此只是两眼皮子上下一翻,立即坏主意上心头,上前一步就将冀州江一春参了一本!   比干站在尤浑身前,听他如此这般地将那江一春诬蔑了一顿,气愤得立即转过身来,二话不说举起手中牙笏就要往这奸臣贼子头上打去!   比干位居相位,一向是个斯文圣人,尤浑站在他身后如何能防得住他这突然之举?登时脸上就被他打了一下,一张白白胖胖的大脸盘转眼就变得红肿如同猪头。   周围臣子一见这架势,立即分成忠奸两派围了上去,有劝架帮忙拉人的,更多的则是暗中施展身手趁乱将对头往死里打去!   不过一刻时间,原本安安静静的朝堂一下子变得乱哄哄的,一点体统也没有!那狗皇帝与奸妃见到这等情形非但不厉声阻止,反而觉得十分有趣,两个人竞相哈哈大笑起来,在宝座上为自己支持的一方摇旗呐喊,叫他们更用劲些。   如此闹腾,比干上的折子自然被耽搁了下来。到了第二日才被重新提了出来。这狗皇帝显然十分喜爱那些美食,希望多多益善,因此并没有打回比干的折子,相反还现出十二分兴趣去督促这件事情!   奇怪的是昨日这狗皇帝显然受了尤浑的挑拨之言,对那江一春十分有意见,却是不知何故今日竟一点也没有要将他治罪的意思,就是尤浑三番两次里想要提及,也被狗皇帝打了回去——这些只在朝堂上的大臣哪里知道他们的纣皇昨日已经用了尤浑的话去将可怜的西岐世子又是一顿哄骗吓唬,迫得他不得不为了旧日好友的性命安危,主动献身,与狗皇帝在浴池里颠鸾倒凤了大半夜!   既然受了伯邑考的“贿赂”,纣皇自然不会再将冀、昌两州的代理城主怎么样!   因为比干说冀州出产的玉米、番薯,甚至是别的地方也有种植的小麦,不仅生产周期短,而且产量很高,比寻常作物至少高出百分之五十的产量,这等好物如果推广开来于各家领主都是大大的好处,因此对这件事情诸位大臣都是十分赞同的。   谁知那尤浑见一计不能成功,没能将冀州再次陷害了,心中简直像着了火一样难受,回到家中便招来最器重的幕僚,向他讨要起了计策。   这幕僚本是御七手中闇兵之一,专门安插在这些奸臣身边出馊主意的!他听尤浑说了其中情况,转眼就奸笑着对他说道:“大人,此事着实不难办!”说罢便在尤浑耳边嘀嘀咕咕起来,将那混账主意传授给了他!   尤浑听了这计策,登时大赞一个“妙”字,暗道如果真能办成了,不仅能叫他冀州臭名远扬,便是自己也能捞得一个为国为民的大贤德名声!   尤浑心中满意,过了一夜上了朝堂,只待纣皇抱了奸妃落坐龙椅之上,立即捧了折子上到前来,一张口便是请求纣皇特赦天下,免税三年!   纣皇一听“免税”二字如何不恼?差一点就从龙椅上弹跳起来,将坐在身上的奸妃给颠扑到了地上去!   尤浑一见纣皇面色发黑,似要立即下令将他炮烙了去,可是畏惧不已!但是他心内实在恨费仲恨得要死,又很想像比干、商容一样赚取贤德名声,竟是一咬牙扑在了地上,忍着不去看纣皇越发阴沉恐怖的脸色,执意将幕僚教授他的理由条条地说了出来!   这尤浑扑在九间殿的砖石上,义正言辞地说大商国土辽阔,各个地方土质有着各自特色,适合冀州种植的农作物换到别的地方,未必就能长势喜人,甚至可能出现颗粒无收的情况。又说近年灾害连连,百姓已经困苦不堪了,哪里能够再次承受一年无收的苦境?因此希望纣皇陛下能够体恤百姓艰难,免税三年以减少百姓的损失,也能提高百姓种植新种粮食的积极性!   旁边百官不论忠奸见到尤浑这大奸臣竟然能说出这番正气浩然、心系天下的话来,当真觉得天上要下红雨了,个个震惊不已!   忠臣们心中虽然怪异,但是能借此机会迫使狗皇帝免税,却是大大的功德一件,因此也不管这尤浑是个大奸臣的事实,个个跪在地上请求纣皇能够接纳尤大夫的奏请,大赦天下免税三年!   而那群.奸臣本就以尤浑马首是瞻,如今见头儿已经一步跨出去了,唯恐自己落后一步,被尤浑记恨,因此也纷纷拜倒在地上,只几个人畏惧纣皇威严,孤零零地站在堂上,显得十分的突兀,渐渐地也随了大流,跪在了地上,呼喊着请求纣皇体恤百姓。   那纣皇本是脸色发黑,几乎要咆哮出声,而今见到脚下群臣竟是不论忠奸都齐心了来与自己作对,竟是怒极反笑,冷笑连连道:“好……好……卿们果然个个心系天下,既然你们觉得这是有利民生的举措,朕身为一国之君、万民之首如何能够违背了你们的心意去?”   他冷眼将底下臣子一个个扫过,最后嗤笑道:“朕的宝库中塞满金银珠宝,就是免税三年又能饿死朕不成?朕今日就下旨免税三年,叫诸位爱卿都称心如意了!”   纣皇这两句话说来实在是咬牙切齿得厉害,再是迟钝的臣子也能听出他此时的愤恨,但是能够迫使昏君下旨免税,便是他们这些臣子的胜利,因此虽然害怕得个个都不敢去看纣皇的脸色,心里却是欢欣鼓舞的!   这一次的胜利几乎是三年来大臣们唯一一次成功迫使狗皇帝屈服于臣子的谏言之下——这还多亏了尤浑这些奸臣的配合,大伙一致对外才得了这样一个结果!   诸位大臣暗暗高兴着,高居在上的纣皇如何看不出他们那一副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却是因为君皇身份不能将免税特赦的话说出来。   纣皇实在恼火得厉害,猛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连苏妲己也不顾了,便一甩袖转身气哼哼地离开了九间殿!   百官忠臣见此就更开心了,纷纷团在比干身边,低声问他是不是要将那尤浑拉拢一二,也好日后办事!   但是等到他们真正接到特赦免税的旨意时,却是一个个都傻了眼,难以相信自己看到的,有几个老臣甚至因为过于震惊和生气而当场呕出了血,昏厥了过去,事后又个个被从宫里请来的巫医御七诊断为药石无用,虽然她尽力配制了极好的药方,也没能够将这些伺候了两三代帝王的老臣救下!   这纣皇究竟在圣旨上写了什么,会将这些大臣如此错愕、震惊、愤怒?   原来他不仅要自己免税,还强迫这些心系天下的大臣、各地领主一起免税,而且免税的时限还要更长一些,达到了五年之久!   这样一来,可不是要叫这些领主大臣们气得一口鲜血吐出来?   五年呐!五年的税收呐!狗皇帝分明是在报复他们在朝堂上对他的逼迫,根本就是要将他们往死路上逼啊!当真无道昏庸、残暴无比!   须知商朝的赋税制度实行的是“井田制”,以八户人家为一组进行耕种,每户人家各种一块私田,除此之外还要合伙耕种一块与每块私田等同大小的公田。这公田上的物产就被当做八户人家的赋税上交给诸侯领主,再由诸侯领主从中取出三分之二上贡给朝廷,纳入纣皇的口袋。   但是,且不说诸侯会强迫平民与奴隶开垦新的田地增加自己的私产,就是那收缴上来的赋税,又有那个呆瓜不会从中克扣下来一些?这却实在不能怪罪他们,近数十年来气候变冷,田地上的产出一年不比一年,如果不从中克扣一些税收下来,叫这些讲究排场的世家贵族们如何能熬得过?难道要他们放弃身为贵族的体面去过那百姓一样的朴素生活么?这是绝对不可以的,会被别的贵族指着嘲笑的!   但是商王富有天下,就是少一些也没有关系,因此大家才会对此心照不宣,默默地形成了这样的规矩。那商王自然也不是傻子,早在太丁时期就已经察觉到了贵族私吞税收的情况,苦于诸侯强盛,法不责众,便只责罚了几个小诸侯杀鸡给猴看,但那些实力强悍的诸侯压根不买账!   如今这狗皇帝竟然要他们跟着他一起免税,让百姓不用向公中上交一点东西,这还叫他们到哪里去贪墨狗皇帝的税收?   眼见大把大把的钱财转眼就要流走,诸臣百官哪里能愿意?因此第二日就开始上折子要求纣皇改变旨意,只叫他自己免税三年就可以了,免得引起诸侯反动,一起跟着袁福通造反可就不妙了!   纣皇却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询问各位大臣如何就会逼得诸侯谋反,难道他们不爱惜自己领地的百姓,不愿意他们过上富足的日子吗?   诸位大臣连忙又说世上总有一些贪婪无耻,不将百姓放在眼底,只顾自己享乐的混蛋,并且说这些人通常都是穷凶极恶的贼子,稍有不满就会举兵反抗!   纣皇想了想道:“这是没错,但朕听过一句话,叫‘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像这样的国家蛀虫朕只恨找不到借口将他们一一宰杀了,而今却是好机会,叫天下人看清那些狗贼的真面目,与朕一同去征讨他们,叫他们一家老小都去做奴隶,为他们的贪婪赎罪!”   这暴君杀人成性,一说到杀人就兴致勃勃.起来,原本还对免税三年这件事情颇为恼火,而今却是见到了它的好处,简直对这件事满意不已,任由底下群臣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也不肯收回成命,一意要与天下诸侯对着干,并且还另外下了诏书宣告天下,哪个诸侯不遵从这个指令便是罔顾天下百姓,不仅是他这个诸侯之主,其他任何一方诸侯,甚至是个人都可以代表正义去消灭他!   纣皇新的旨意一下,立即得到了西伯侯姬昌的热烈相应——原本大家见狗皇帝不仅囚禁了他,还将他的儿子做成了肉饼给他吃了,姬昌应该会十分憎恨纣皇才对,却想不到他非但没有借此良机反商,反而头一个站出来支持纣皇!   这是何故?这只因姬昌认为西岐要反商,首先要扳倒几个如北伯侯崇侯虎这样的拦路虎,而今无道昏君颁下的这道旨意简直就是瞌睡时送上来的枕头,到时西岐还怕寻不到借口“代表正义去消灭他们”?   四大伯侯里,东伯侯与南伯侯本就与朝歌齐心,又自持财雄势大,竟是不将这短短五年的赋税放在眼底,而那贪婪的崇侯虎虽然不喜欢这道旨意,但是在其他三家都或支持或沉默的情况下也只能唧唧歪歪地接受了下来!   统领四方的四大诸侯都已经默认了这道旨意,那附庸在朝歌之内的天子近臣如何还能有所反抗?不怕被外臣诸侯耻笑吗?因此也只能委委屈屈地承认了狗皇帝这道旨意的合法性!   但是这些领主到底都是世族老油条,深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道理,竟是暗地里琢磨开了一个念头,想着暂且忍耐一年,等到收获时不论新种粮食收成如何,一概报他个颗粒无收,迫使狗皇帝提前结束新种的试种。百姓既然不再种植新种了,那免税之事自然也就一并免去了!   各地领主心里有了主意,初时的不甘与愤怒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只想着到时候再以破坏农耕、祸害百姓为由将冀、昌两州好好参上一本,用江一春的人头来将纣皇这狗皇帝狠狠地羞辱一番,也算解了这口窝囊气!   哪知,那狗皇帝竟然突发奇想,弄出了一个奉旨钦差来,命令他在新种试种的这些年都要在外巡察,督促百姓勤勉耕种、努力创收!   如此一来,哪里还有谎报产量的余地?这钦差督促的哪里是什么百姓呀,分明就是他们这些世家领主啊!   ☆、61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二十三)   暴君一道圣旨落下,直接打在诸多贵族脸上,真个闹得鸡飞狗跳、热闹不已!   那比干作为朝歌世家之首,自然也接到了这道旨意,看到那上面明晃晃写着要天下诸侯一起免税五年的诏令,当即黑下脸来,转身就出了相府,登上牛车赶去了皇宫,只身等在午门外求见狗皇帝,要与他将这件事情再好好商量商量!   且说狗皇帝当日在朝臣齐心协力的逼迫下,不甘不愿地颁布了免税的政令,而后便当场翻脸甩袖而去,连恩宠有加的妖妃都扔在了身后。   但他甫进入后宫便立即换了脸上阴沉,满面春风地向寿仙宫中而去。却是不想,在半路上遇见了西宫妃黄氏正领着三个儿童坐在御花园里的亭子下喝茶游戏。   这三个儿童非是纣皇亲子,而是武成王的三个儿子。此前黄飞虎请旨东征后,便被纣皇立即派去了东海地区反击东夷人。临走前,黄飞虎左思右想最后决定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都送到妹妹黄贵妃身边,托她照顾。   但是黄贵妃忌惮好色的纣皇会对自家嫂嫂伸出魔爪,又希望有人能陪在兄长身边照料,因此不肯答应将嫂子殷氏接入宫,只肯将几个外甥留在身边。   武成王没办法,只好将妻子一并带去了战场。   纣皇见到黄贵妃端坐凉亭中,顿时眼角抽了抽,立即转身就想绕道去那寿仙宫中。但是黄贵妃既然已经特意跑来御花园里拦截他了,又怎么肯将他轻易放过?只站起身将左右吩咐一声看好三个外甥,便妖妖娆娆地冲着纣皇飞奔了过来——你没看错,黄贵妃确实是飞奔着向纣皇冲过来的!   黄贵妃出身武将世家,自幼舞刀弄枪惯了,身体强健不逊色于男儿。她出嫁之前便随在父亲——界牌关老侯爷黄滚、兄长黄飞虎身边上过战场,性情十分豪爽、不拘小节。   她性情爽朗,自己又因为战功得先帝赐封为一地之主,所以并不将纣皇的宠爱当做生命里头一份重要的事情,自然也不会为了争宠而等候在御花园中故作巧合。   既不是为了争宠这黄妃又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狗皇帝又怎么会一见到她就想转身逃走?   这还要说起近日在后宫中流传的一个关于无道昏君的“丑闻”——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那纣皇将个男人养在后宫中,哪里就能逃过众人的眼?不过半个月,狗皇帝转变口味喜欢上男人的“绯闻”就已经不胫而走!   诸位宫妃因为此前“苏妲己受宠”事件对侍寝这件事情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所以对狗皇帝颠倒阴阳喜欢上男人这一点没有一点意见。虽然嘴上还是要在皇后面前抱怨一番,心里却是个个高兴,认为狗皇帝喜欢上男人,那身为女人的自己可不就太安全了么?   因为有了这番认知,害怕被纣皇看上眼的后妃们渐渐地又活跃了起来,将自己稍稍打扮起来,趁着大好夏日聚在一起耍闹了起来。   这黄妃自然也得知了这份消息,但她是以妇好为终身奋斗目标的奇女子,岂能将自己大好青春耗费在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身上?因此在自家宫里筹谋了许久,终于在昨日得了机会,趁着纣皇迫着西岐世子同他一起在浴汤里翻滚的时候,使左右婢女将守卫缠住,自己则是一马当先,一脚将浴汤的大门踹来,而后也不管里面情况究竟如何,只自己禀告了一句“臣妾黄氏求见陛下”便奔了进去!   那好不容易熬过纣皇一番手段,正在气喘吁吁的西岐世子听到她这一声禀告,可不差点吓得掉了魂?第一反应就是要将自己整个儿藏到水里去!幸好有个纣皇在他身边,深知伯邑考性情作为,第一时间就伸出手揽住了他腰肢,不让他沉下去,才免叫他将自己活活溺死在浴池里!   纣皇本是打算趁着伯邑考无力抵抗的时候,再逗弄他一番,却不想半路杀出个黄贵妃来将好事搅黄了,当真是恼火异常!他低下头来,对圈在怀中的伯邑考嘱咐了一句不要出来,便放下了他,起身迈出了浴汤!   这黄贵妃当真胆大妄为非同一般,依仗着父兄为靠山,虽然见走出来的纣皇气得脸上直冒黑气,她却并不害怕,反而无所畏惧地迎上了狗皇帝的眼,誓要达成此行目的,否则绝不罢手!   狗皇帝见黄氏一脸正直无畏的样子,分明将“绝不认错”四个字写在了脸上,可是气得不小,立即皮笑肉不笑地问她吃饱了没事干跑来浴汤寻他麻烦做什么!   黄贵妃连忙躬身做了一个宫妃礼,而后一脸无辜、赤诚地回纣皇道:“臣妾近日听闻陛下正在爱宠一个男人,心中不信,所以才来查看求证的。”   狗皇帝哼了一声,白了黄贵妃一眼,嘲讽道:“爱妃身居三宫主位,岂是为了一点好奇就贸然行事的人?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爱妃都已经不惜将朕惹恼了,又何必再做这些虚伪客套?”   黄贵妃见狗皇帝已然主动将话挑明,便不再委屈自己继续装模作样下去,立即站起身对纣皇道:“臣妾此来是想求陛下一件事情。”   狗皇帝笑道:“你是不是想求朕放你出宫,最好是能将你送去武成王身边,同他一同杀敌?”这黄贵妃着实被狗皇帝“隆宠”过一番的,因此纣皇对她性情最是清楚,今日见她胆敢冒着被他宰了的危险也要将他惹火,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其中暗藏的心机哪里还需要多费心思去猜测?   黄贵妃故作羞涩地笑了笑道:“臣妾以为这本就是陛下的心意,难道陛下不是这般想的?”   她顿了顿,忽然向后退了一大步,将脸上态度端正了,而后竟是跪在地上如武将般拱手道:“臣妾身为陛下的妻子,对陛下的变化最了解不过。三年前陛下大病之后就如同换了一个人,臣妾自认与现在的陛下已再难回到过去恩爱时光。而陛下对臣妾,对后宫三千佳丽也早已经失去爱意。”她抬头看向纣皇道:“陛下仁慈,与其将我等姐妹放在宫中整日担惊受怕、不得欢乐,何不发发慈悲放过诸宫妃嫔?”   纣皇闻言微微俯□子,与黄妃坦诚的双眼对视道:“你可知道你这番话已是在蔑视天威,更是让朕动了要将你害死的念头?”   黄妃微微阖上眼,道:“臣妾知道,但是在奸妃苏妲己入宫之前,陛下虽然每日都沉浸在后宫中,从不上朝。别人道陛下是昏庸好色之徒,但是始终陪伴在陛下左右,与陛下一起嬉戏将妃嫔宫人聚在一起的臣妾,哪里看不出陛下早已不将后宫众人当做妻妾——陛下既有心训练我等姐妹,甚至在戏耍之中教授臣妾兵法,恕臣妾斗胆思量,陛下早已有了将我等送出宫门,效仿先祖贤妃,做一个能为国立功劳的好女子的打算了!”   原来这纣皇从异世穿越而来,头两年里因为手上权力被各大贵族压迫的厉害,只能躲在宫中暗暗做着筹谋计划。他呆在宫中,为了营造暴君昏君的形象自然要与后宫里的百名佳丽厮混在一起,却又对“别人”的老婆怎么也提不起兴趣。后来他见出身武将的黄贵妃兴趣有别于其他妃子,平时不爱争风吃醋,反而常常呆在自己宫殿里或读些兵书,或拿着棋子与人对弈。于是这昏君便起了别样心思,利用黄贵妃的特殊爱好常常和她混在一起,将宫中妃子侍人分成两列,两人做了约定各带一列做兵,以御花园为战场做起了行军打仗的游戏。   因为黄贵妃位分很高,仅次于皇后,又与皇后关系极好,平日对各个妃子也是和颜悦色,妃嫔们虽然讨厌这个游戏,却不将罪过放在她头上,只觉得纣皇残暴,才会逼她们这些如花美眷做着沙场对杀的游戏,叫她们好不讨厌!   黄贵妃自然知道这游戏让宫妃们抱怨不已,但是兴趣所致,又总是棋差一招败在狗皇帝手里,叫她好不着恼,不肯认输之下便一直与狗皇帝祸害着宫中嫔妃,现在更是为了能够摆脱“贵妃”这重身份,再次将众多姐妹与自己捆绑在一起,请求纣皇开开恩放了她们!   至于纣皇的确有将宫妃放出宫中的计划——他本来就是一个性.欲不强的男人,对床上之事并不十分热衷,就是伯邑考来到身边,也只三五日里才寻他一回,至于前身所拥有的这些女人更是一点也引不起他的兴趣,放在宫里长久下去实在浪费粮食,不如放到民间,做一个勤劳的劳动人民给他栽秧织布来得更合算一些!   却真没有动过将这些享受惯了荣华富贵生活的金丝雀送到战场去杀敌!   只是现在他依旧要装作一个昏庸无敌的好色暴君,如何能将宫中美人一个个送去宫门?这番异动无论如何都会受到有心人士的揣测——这是辛苦经营暴君形象的纣皇绝不愿意看到的!   因此,虽然黄贵妃言辞恳切,还违心地将纣皇往仁义明君的名头上夸了夸,纣皇却是不肯答应她,甚至还突然发起脾气叫人将她撵回了西宫,惩罚她禁闭三个月!   但按照商朝国法,后宫中权力最大的人是掌握占卜之职的皇后,而不是皇帝,除非宫妃身犯谋害君主、意图谋反的大罪,其他罪行一概由皇后来定夺处罚,对皇帝对后妃做下的处罚也有弹劾、拒绝执行的权力。   那黄贵妃与皇后姜氏关系好得不得了,姜氏每日都要与她说说话解解这深宫的寂寞与空虚,如何能见着她被禁在宫中不能出来与自己相见?因此在得到旨意的第一时间就将它否决了,连人都没有亲自来与纣皇说一说,只是派了一个宫女前来报备了一声算是意思到了!   这姜后会这般轻慢纣皇,却实在不能怪她,要知道一个女人得知自己丈夫不仅是个S还喜欢和男人滚床单,那心中怨气就可想而知了。若不是看在两个皇儿的面子上不愿与纣皇撕扯脸皮,姜后早就跑到他面前指着鼻子唾骂他了,哪里还能奢望她给好脸呢?   黄贵妃得了姜后的特赦,在姜后的撑腰下更加张狂起来,这才早早地等在了御花园中,专门来拦截纣皇给她一个承诺,放她出宫好教她上战场助她兄长一臂之力的!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二十四)   这黄贵妃是将门出身,又领着宫女妃嫔跟这狗皇帝玩游戏斗智斗勇了两年,可是被纣皇教会了好多兵法上的计策,非是一个有胆无谋只知一味强冲的人!因此昨日被纣皇关了禁闭之后,她左思右想觉得不能直接冲到狗皇帝面前,还需要从别的地方突破!   这第一个被她想到可突破的点就是新近被狗皇帝宠爱中的男人——虽然这男人没人说得清究竟是谁,但是黄贵妃是何种人?曾经参过军入过伍做过细作的女中豪杰,前前后后事情逐一理顺开来,还不能将伯邑考的身份确定下来?   她既知道了这人是伯邑考,又哪里能不明白他最畏惧的就是自己被纣皇养在宫中的事情被宣扬出去,让他父亲蒙羞?如此一来自觉把柄已经握在手中的黄贵妃便立即前往寿仙宫中寻那西岐世子。   不想,却被妖妃的贴身丫鬟胡喜媚拦截在了门口,没一会儿那巫医御七似有意似无意地也出现在了她面前,冷冷地瞧了她一眼,便将手中食物交给胡喜媚,转身伸手就将黄贵妃拉扯了出去。   她二人一出寿仙宫的地界,那御七立即向一脸古怪看着自己的黄贵妃服了服身,问她道:“贵妃娘娘是要去寻陛下心上人的麻烦,托他向陛下吹吹枕边风,放诸位娘娘们出宫吗?”   黄贵妃眼珠儿微微一转,知道这御七一定是受了纣皇指示专门保护在那伯邑考身边的,自己此来的目的她自然是清楚的。黄贵妃性情爽朗,觉得自己平日与这御七关系还不错,便不拿假话来诓骗她,直接点头承认了自己的不良动机!   御七却并没有要将她告发的意思,反而说伯邑考受困在宫中自身难保,根本不能左右纣皇决断,黄贵妃与其在他身上耗费心思,引来纣皇反感,不如直接去找纣皇。御七说罢又劝说黄贵妃不能如昨日那般莽撞,一开口就要纣皇将她妃子的位分废了,将她放回民间!   那御七在黄贵妃耳边悄悄说道:“陛下不肯将娘娘们放归民间,其中心思娘娘自然清楚,既然娘娘只是想要离开宫中,想必也不计较这贵妃名分是否还在身上!”   黄贵妃是个聪明人,御七虽然没有将话说得十分明了,却也心中透亮,因此只领了侍婢还有三个外甥便来寻纣皇。   那纣皇知道她有姜后撑腰,自己不能拿他怎么办,便一见她面就转过身去,准备避而不见!   黄贵妃此次前来是有了十足把握的,自然不肯白费功夫,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拎着裙角就冲纣皇冲了过来!   狗皇帝避她不过,立即虎着一张脸,装出凶巴巴的样子来吓唬她!但这一招对别人或许有用,对这斗胆包天的武成王之妹却是分毫用处没有。   黄贵妃一来到纣皇面前,便蹲在了地上,请求纣皇效仿大王武丁,允许她这个皇贵妃代替姜皇后出宫上战场,为大商平了东夷这个祸患!   这大商自开国以来便有王后代替君王领兵打仗的规矩,因此黄贵妃不求自废分位只求代姜后之责,上战场为大商谋利,纣皇一时倒也不能拒绝了她去!   只不过他二人都知道这不过是黄贵妃的缓兵之计,等到战事弭平,她自归去自己的封地,纣皇还能不看黄滚与黄飞虎的面子,强要她回宫不成?   再者这回她只要自己一人解脱,不求纣皇将所有宫妃放出宫门,又有先祖旧例可循,别人也不会多想到纣皇其实不是一个好色昏君这份上。   如此两厢为好的事情,纣皇略一思忖,便已经答应了下来,但是作为昏君的面子工程还是要做一做的,因此故作愤恨厌憎的模样,冲黄贵妃冷笑一声道:“爱妃何以这般绝情,宁愿上战场也要与朕断去夫妻之情?朕自认十分宠爱黄贵妃,却不想多情之人终究被你这无情人所伤,你既执意如此朕又何苦为难?你且自己去了冷宫受罚,等到东边战事开了朕必立即将你送去那里,好教你兄妹二人一起为国谋福!”   昏君将话说得冷飕飕的,比那冷宫还要森冷三分。黄贵妃见目的已经达成,可是不想被这狗皇帝身上冰冷的气息冻到了,赶紧跪在地上谢罪三声。那狗皇帝冷眼瞧了她一眼,也不说什么,直接便从她身边走过,往寿仙宫而去了!   昏君一走,左右侍从以及武成王家三位公子连忙聚了过来,将黄贵妃搀扶起来,正准备好声安慰她一番,却见她是满面得意,哪里有一分委屈在面上显露?   其实纣皇本不想将黄贵妃这么早放出宫,但见她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寿仙宫内殿里的人身上,未免这厮被自己一再拒绝之下,狗急了跳墙,真的去找伯邑考的麻烦,便只好主动让御七教给她一个借口,好从自己这里取得出宫的特许!   哪想到,其他宫妃听说黄贵妃得了特赦,能够出宫去,立即动了随同出宫摆脱暴君的鬼主意,一个个跑到冷宫中,拿出自己所有的珍宝来请求她将自己按入随行宫婢的名单里,好跟着她混出宫门。   这黄贵妃一向与嫔妃们关系很好,心里也很怜悯她们要被长久地留在宫中,见她们来求便动了恻隐之心。但是那些已经侍过寝的女人她是万万不敢动的,只能求姜皇后暗中动些手脚将那些还没被好色昏君开过苞的妃嫔充作宫女携带了出去!   这一下子可是被黄贵妃带出了十几个大美人儿,那纣皇一心沉溺在西岐之子身上,竟然浑然不觉,可是叫宫中知情的人嘲笑了好久!   却说狗皇帝终于将麻烦的黄贵妃打发了,等他一身冷飕飕地来到寿仙宫中,见到内殿中情景,脸上立即云过天晴,又堆起了笑意。   那内殿里,三公主殷娇因为前几日又得罪了她父皇几次、踹了他几脚,终于将他惹恼,被罚在这里必须将那副地图拼好才能有肥肉吃!   谁知这臭丫头很是奸猾,见到伯邑考来了便立即对他耍起赖来,非要她帮忙拼出这幅地图不可!   那伯邑考天生聪慧,这幅印有亚欧大陆地图的拼图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被他拼成了,后来又被纣皇打乱重新落入了殷娇的手中。   殷娇孩子性情没有什么定性,因此不如她两个兄长,偶尔玩玩这拼图还觉得新鲜,但若叫他一整日坐着将大图拼出来,却是不能!   伯邑考心肠柔软,虽然知道这丫头狡猾跟她父皇完全一个性情,说的话根本不能当真,但最后还是被她哄得同情心大发,答应帮她一次!   好在那送午饭来的御七及时地阻止了伯邑考,才没让殷娇偷懒成功,后来又一直盯在寿仙宫中,这才让殷娇乖乖地独自坐着规规矩矩地拼起地图来!   而那伯邑考则是拿起纣皇丢给他的一本册子对照着旁边的繁体字学起了简体字——这却是纣皇强行要求他学习的,一日里不学会一百字就要和殷娇公主一样处罚,一日三餐除了肥肉什么也没有!   话说这朝歌皇宫中,因为昏君喜爱美食,食欲又比常人旺盛,因此改变了一贯的饮食制度,由原来的两餐变成了三餐。亏得这时代不以瘦为美,宫妃们又总是被暴君折腾着做骑马打仗的游戏,体力消耗极大,渐渐地也就对三餐制习以为常,没有人去反对。   却是朝堂上对此颇有非议,认为狗皇帝此举不合体制,而且过于浪费食物,是伤民的一种行径,应当立即停止。无奈昏君根本不以为意,就是他们绝食作为抗议也不为所动!   不说那时为了求这狗皇帝遵从祖宗规矩将宫中饮食制度改回来,绝食饿死了几个臣子,却说伯邑考出身西岐勤俭世家,却在这奢靡成风的朝歌皇宫里被迫养成了三餐饮食习惯,又被御七变着花样将美食放在眼前引诱,可谓是掉进油水里一般被纣皇养着,离乡三个月不见瘦只见胖,连下巴都圆润起来了!   这要是再让纣皇处罚一下,让御七一日三顿拿肥肉来喂,伯邑考还不得腻死?   好在狗皇帝知道他是一个崇尚风雅之事的公子哥,因此特别嘱咐御七用后世里的经典诗词作为材料,编纂了这本册子。伯邑考一面学一面吟诵这些诗句,除了觉得简体字太丑陋了,倒不真的厌恶这种学习方法,反而在念到一些寓意美好或是内涵深刻的诗句会忍不住激动起来,与负责教授他的御七讨论起来。   想他纣皇,上辈子也是上过大学的,虽然因为思想品德不过关,没能毕业,只捞到了一张肄业证,但高考却是实打实通过的,更是以本市探花之姿被清X学府选中,十二载春秋应试教育传承下,对这些诗词的了解那是要有多深刻就有多深刻!因此与御七几番探讨之后,伯邑考立即就被御七深刻的思想感悟以及渊博的学识折服了,看着她的眼里充满了惊艳、推崇之情!   却哪知被纣皇意外瞧见了他俩相谈甚欢的和谐场面,一时醋意大发,立即叫九尾狐将御七赶了出去,不仅不让她再与伯邑考见面,还不让她做饭给伯邑考吃!   这一下伯邑考可谓是被纣皇同时断了精神食粮与物质食粮,着实痛苦、萎靡了一段时间,不仅饭菜觉得十分不可口,连那些朗朗上口的美好诗句也懒得学习。纣皇疼宠于他,在三番两次逗弄他只得来漫不经心的回应,大发雷霆了一番后终于不得不妥协,重新将御七安排在他身边,陪他读书、伺候他吃饭!   只是因为有了前次教训,性情一向乖巧的御七便比过去更加谨慎,除非伯邑考问的是不认识的简体字,其他问题一概不会回答于他,对着他的时候也是始终冷着一张脸,绝不露出一点亲和来。伯邑考误以为那几日里纣皇惩罚了御七,打从心底怜惜她的才华,因此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叫这个有大才学的奇女子受到嫉妒成性的无道昏君的迫害!   因为彼此都在避嫌,所以纣皇走进内殿时,那御七并不在伯邑考身边,只是站在殷娇身边,监督她快快完成。待见到纣皇进来,这巫医立即聪明地抱起三公主,向纣皇行了一礼,便匆匆地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了他与伯邑考!   三公主因为还未将拼图拼好,唯恐她父皇注意到自己,进而借题发挥将惩罚加重,竟是难得乖巧地窝在御七怀里,不敢轻举妄动!   与急忙行礼的御七不同,伯邑考却依旧坐在书桌后,只是放下了手中练字的毛笔,抬头看着纣皇——这非是他持宠而娇,丢了自幼学习的礼仪,实在是狗皇帝蛮横不讲理,非要他丢掉一见他就要下跪行礼的“坏”毛病!   ☆、63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二十五)   作者有话要说:   纣皇的设定就是反社会人格,所以他欢快地选择了暴君模式,至于商朝会不会被玩残、别人or神仙会不会被玩残,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生我bt必有用我之时,纣皇幸运地穿到了一个适合他这种性情的时代~   咳咳,其实我就是想说个人选择总是不同的,有人选择做明君,有人选择做暴君,也有如我这样的废柴会在第一时间自挂东南枝~   (关于标题,亲们就不要注意这些细节了~)   虽然纣皇对伯邑考的乖巧听话十分满意,但是对方却很不习惯这种违反礼制的事情,心中对纣皇也颇有微词。   纣皇走到伯邑考身边,见他神情颇为纠结,隐隐还夹杂了一分不屑之意,哪里猜不出他在纠结什么,又在不屑什么?不由得好笑道:“世子不习惯与朕这般‘平等相待’?”   伯邑考自幼被姬昌教导着一言一行都要依遵礼制方能现出大家风范,因此从来不敢在言行上有所怠慢。此时他心中虽然不屑纣皇对自己的另眼相待,却因为畏惧他又发作来寻自己甚至是西岐的麻烦,连忙拱手欲答,哪知习惯之下竟又弯下腰去准备行礼。纣皇见他“故态萌生”,立即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做完全套礼数,而后笑笑对他道:“刚刚不拜,现在何以要再拜?”   伯邑考连忙站直身子,知道自己又不小心违背了昏君的命令,因此面上露出尴尬之色,微微低下了头,有些窘迫地回答说自己自幼受父亲教导,遵守礼制规矩已经成了习惯,所以一时难以改变。   伯邑考连忙站直身子,知道自己又不小心违背了昏君的命令,因此面上露出尴尬之色,微微低下了头,有些窘迫地回答说自己自幼受父亲教导,遵守礼制规矩已经成了习惯,所以一时难以改变。   伯邑考没想到狗皇帝会忽然对自己说出这番类似“示爱”的话来,不由得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努力想要看出他眼底是否带有戏谑,但只看见他眼带笑意似是意味深长,却是难以捉摸到底。   也不知是不是被这深邃的眼神给诱惑了,伯邑考竟有了一股冲动,想要探究一番这个男人真正的心思,不禁破口而出道:“陛下请恕臣子无知,陛下虽说是为实现当初诺言才特别要求臣子不以君臣之礼相待,但是伯邑考认为礼制于国之重要甚于律法,陛□为万民之首实在不该为了这等理由就率性而为,轻易地使礼制威信受损!”   他淡淡地撇开眼看向他处,说道:“臣子亦认为人与人之间唯有相互尊重才能真心相交,而唯有依循礼制规矩去对待对方,才不会冒犯对方,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诚意与尊重,陛下可赞同臣子这番话?”   纣皇见他神情严肃静穆,不仅不以为恼,反而兴致勃勃.起来,与他交谈道:“朕对邑考这番言论十分赞同,但朕始终觉得一个喜欢屈膝向人低头的人,根本毫无尊严、骨气可言——一个不懂得自尊自重的人又如何能教别人,尤其是上位者尊重他、亲近他?而他那些囿于礼仪才作出的言语举止在旁人眼中未免有做作、虚假之嫌,对方如何还能相信他有着一副赤诚无欺的心肠?”   伯邑考一向对礼制十分推崇,此时听到纣皇的这番言论,只觉得五雷轰顶、一派胡言!伯邑考难以信服之下,立即义正言辞地反驳道:“陛下此言差矣,就以朝堂中众位大人为例,他们每日上朝见到陛下无不依足臣子的规矩,对陛下三叩九拜、顶礼膜拜,以陛下刚刚之言难道他们都是包藏祸心的奸臣贼子吗?”   因为纣皇这番歪理实在太颠覆,让伯邑考感到非常的不适应与愤怒,因此他神情严肃地说完这些话后便气得抿起了嘴唇,连眼睛都瞪得圆圆的,只直勾勾地瞧着纣皇,等着看他要如何诡辩过去!   哪知纣皇根本就没有为自家臣子辩白一句的打算,反而因为伯邑考的这番话眼前顿时一亮,继而一脸欣慰地张开双臂就想将他抱在怀中。伯邑考见这狗皇帝要抱自己顿时紧张不已——昨日在浴汤中被狗皇帝戏弄了一夜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伯邑考哪里就能没一点反应?因此纣皇刚向他跨出一步,他便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立即向后退去,一脸警惕地盯着纣皇,想要左右而言他道:“臣子的疑问,陛下还未回答!”   纣皇才不将他这一点小小的挣扎放在眼底,只笑着伸出长臂,便将还在向后退去的西岐世子一下子拉到了自己怀中。然后这昏君便欢喜不已地将自己的脸迈进了西岐世子的肩头上嗅了嗅,并且开心地说道:“朕才不会为他们解释,朕相信邑考的判断——邑考难得表露爱意,提醒于朕,朕怎能辜负了卿的美意?从这一刻起朕会时时提防这些不诚之人所包藏的祸心!只是朕一直以为邑考心中是不喜欢朕的,而今看来却非是如此。邑考对朕的担忧真是叫朕欢喜不已、感动不已;邑考对朕的一片真心,朕已经收到,并且会将它一直放在心中,绝不将它丢失了!”   伯邑考怎能想到狗皇帝会这般解读自己刚刚的话语?登时瞠目结舌,暗恼不已,唯恐这狗皇帝真的以为自己与他是两情相悦,进而变本加厉地压榨自己,若真那样岂不叫他哭死?   伯邑考唯恐这狗皇帝想当然地将两人定位成真心相爱的情侣,急忙开口解释并非如此!谁知他才刚一张口,狗皇帝立即在他后腰上拍了一下,冷冷道:“伯邑考你说什么非是如此?难道当初答应做朕的情人的话是作假,专门用来愚弄朕的吗?”说罢便在他的颈子上咬了一口!   伯邑考吃痛,却是在纣皇的冷声质问中迅速安静了下来,过了半响才咬住唇瓣轻声回道:“臣子……不曾……臣子都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了,陛下想要的也一并都给了陛下,陛下何以还要说臣子欺骗陛下?”   纣皇听罢轻声哼笑起来,松开手放了伯邑考,对他道:“所谓情人当以情字为先,方能成一对爱侣,大公子刚刚那番作为分明就是要固执地将朕拒绝在心外,只肯将身体交给朕,是与不是?“   纣皇的质问让伯邑考无言以对,他本就是被逼着才应承了狗皇帝,甚至自甘堕落做一个禁.脔困在这昏君后宫中,如女子般随时都要接受他的宠幸。伯邑考自认不会喜欢上一个暴君、昏君,如今能够对狗皇帝做到这种地步已是委屈至极、痛苦至极,狗皇帝若想再多,却是实在不能够再给了!   纣皇见他竟然真的一声不吭,默认了自己说法,虽然心底清楚这小子根本没有打心底接受自己,却是看到他这样还是很不高兴。他一不高兴便一定要叫别人更加不高兴!因此轻笑一声,戏谑道:“邑考刚刚还因为担忧朕被奸臣所害,特意陈上谏言,何以现在又变回娇羞的兔儿模样,连话也不肯说了?朕刚刚不过与你开玩笑,你莫要被朕吓到才好!”   伯邑考微微抬头,那纣皇却一把将他重新抱在怀里,贴在他耳边冷冷道:“朕非愚人,如何能辜负西岐世子这片爱护之情?正所谓投桃报李,朕既然接受了你的情谊,自然要还给你一份大礼。”   说罢他放开伯邑考,转身将桌上纸笔推到一边,重新取来一卷空白竹简打开,又将笔刀塞到伯邑考手中,对依旧一声不吭,却一脸诧异、怀疑的伯邑考笑了一下道:“西岐世子字体当真清秀入人,比朕的大臣们好看许多!今日朕正好有一份要传达天下所有诸侯的旨意,西岐世子便劳烦一二,替朕草拟如何?”   “陛下要做何旨意?”伯邑考看向手中精致的笔刀,出声问道,心中却隐隐有了不安,怕这道旨意非是为八百诸侯所拟,而是单纯冲西岐来的。   拿纣皇吟吟一笑道:“既然要你代拟圣旨,朕又如何能瞒过你?你且将朕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刻在竹简上就是!”说罢这狗皇帝可以咳嗽了一声,然后便字正腔圆地念了起来。伯邑考听到圣旨前半部分是这昏君为了推广新种粮食,竟然特赦天下免税三年,心中真是又惊讶又神奇,都不由得抬起眼来看向昏君,瞧瞧这人是不是被人掉包了,否则怎会突然向世人展现出这般仁义贤德的一面?   那无耻无知的狗皇帝见他来看自己,立即朝他眨了眨眼,刚刚那番冷酷、虚伪模样真是半分也找不着了!伯邑考从第一次见着狗皇帝就知道对方是一个喜怒无常之人,性情总是变换来去犹如天上浮云。自觉根本看不透他,因此只是撇了一下嘴,又低下头去,心里却在恼恨自己刚刚太过鲁莽,怎么就蠢笨地想要与这混蛋辩一辩道理?这混蛋岂是能够说得通道理的?他既然要罔顾礼制肆意而为,便让他去,自己何苦做个忠臣替朝歌的臣子直谏昏君?   伯邑考心里愤愤,手中笔刀却是一刻也不停顿。等到纣皇说要天下诸侯、世家都要免税五年时,伯邑考不由得一愣,暗道这狗皇帝果然不简单,他这样一折腾,可不就叫四方诸侯财政顿时吃紧?那有谋反之心的诸侯,例如他西岐在这五年里必然会受困于钱财,减缓了收集物资、扩充军备的速度!   他正这么想着,纣皇又让他拟出一旨,竟是前头一旨的延续,要天下诸侯都要遵从那道旨意,如有不从,便是罔顾民生,愧对他纣皇信任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将第二份圣旨拟定好,伯邑考看着自己刻下的那一排排文字,久久地发起愣来。直到纣皇在他耳边哼笑提醒了,伯邑考才陡然惊醒,抬起头来便向前一步,将纣皇的两只手腕牢牢地抓在手里,气愤地质问他道:“陛下分明说过只要伯邑考相从,陛下就绝不会主动迫害西岐的!”   纣皇故作一脸讶异地看着伯邑考,话语中却不乏耻笑道:“世子何以说出这番话来?朕何时迫害于你西岐了?”   伯邑考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双手,咬了咬牙,愤恨凄凉地控诉道:“陛下分明知道我西岐的野心,现在却将铲除异己的利器投入我父亲手中,陛下敢说这道旨意不是针对我西岐而来,故意引诱着我父亲将野心做大?真到那时,陛下就算出手镇压我西岐自然也是不违背当初对臣子的承诺的……”   这可怜的西岐世子说到最后却是不由得低下头去,又是气愤又是羞愧——想他一向尊敬爱戴自己的父亲,现在却要亲口将对方比作乱臣贼子,这份违背孝义的罪恶感如何教他承受?   纣皇反手拉住伯邑考的双手,让他依偎在自己胸前,而后抚摸着他柔顺的长发,轻笑道“你也知道朕使的不过是引诱之计,西岐反与不反主动权始终在你父亲手中——受这旨意引诱的诸侯何止西岐一方,想必到时候成立正义之师四处为朕征讨恶臣的人也非止你父亲一人。”   伯邑考听到此处立即身躯一震,而后微微地颤抖起来。他立即伸出双手将纣皇紧紧地抱住,像是受了恐惧的惊吓,现在只能依靠在这个暴君身上才能寻求慰藉。   纣皇轻轻地捏起一缕秀发把玩起来,嘴上却是调笑道:“你抱着朕是在示意朕,你要再次为了西岐为了你父亲的野心自荐枕席,陪朕一夜吗?”   伯邑考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起来,头也低得更加厉害。他将额头抵在纣皇的胸膛上,轻声道:“臣子没有这样想……”   纣皇便问道:“那你浑身发颤,是在害怕朕了?朕就这般可怕,叫你如此恐惧?”   “臣是怕陛下,但是臣子现在更怕父亲的野心。”伯邑考轻轻喘气道。而后他抬起头来,看向纣皇的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炙热得发红,似要将这一刻的纣皇放进眼底。   这年轻的西岐世子将纣皇看了许久,才轻声地仿佛害怕受到惊吓一般问道:“陛下,臣子心中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陛下,却是从来都不敢问出口。”   纣皇挑了挑眉,调笑道:“你现在敢了?”   “敢与不敢都无所谓了!”伯邑考说道,“陛下可否告诉臣子,这天下在陛下心中当真分毫不值吗?”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二十六)   作者有话要说:上文忘记注明:九拜之礼在周礼中已经出现,但商朝有没有没有查到(我会说我一直以为是到秦朝才有的,之前的臣子只要对君王弯个腰就可以了么……),谢谢fans亲的提醒,不然就忘记注明了说,╭(╯3╰)╮   PS:前文修改——分文不值改为分毫不值,因为那时候还么有“文”这种钱钱单位,所以伯邑考不应该说出这个词来,对吧?我好机智的XD   纣皇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竟是开怀大笑起来,直笑得将自己埋入伯邑考的颈子里反复蹭了蹭,才停歇了下来。却是等他再抬起头来时已然笑出了眼泪:“你是不是觉得朕是疯子?觉得朕是在故意引诱天下诸侯作乱,等到天下大乱时又会坐视不理并以此为乐,所以才担心姬昌因为长久的野心忍耐不住成为第一个谋反作乱的人,害怕他成为天下大乱的契因,代替朕变成史书口诛笔伐的对象,是么?”   他将伯邑考从怀中微微放开,而后将那桌上的第一道圣旨拿在了手中,轻轻地在伯邑考的头上敲了一下,道:“朕不否认有搅动天下时局的心思,但你也不能否认这道旨意是为天下民生计。倘若诸侯真是圣人贤德之士,如何会有造次?若非不然,他们又有何资格来与朕论仁义明德四字?那朕杀了他们、弭平战火又有何不对?”   “邑考啊小邑考,”纣皇又在对方的头上敲了敲,笑道,“做人可不能双重标准得太厉害啊!莫因为朕是你的情人就对朕诸多挑剔要求,姬昌是你父亲就百般偏袒求情。”   伯邑考被他连敲两次头,又被他强词夺理辩驳一通,竟是被这昏君给绕进了歪理中去。他自己是代理过一方政务的,自然知道为君之道,一时间竟是认同了昏君的说法。但他始终觉得这番话有些古怪,反念一想,立即反问纣皇道:“若到时真的天下大乱、战火四起,陛下有自信能够弭平战事?即便如此,战争一起世上又有多少无辜百姓要死在战火中?陛下是万民之主,受万民供养,难道就一点也不同情他们,不因他们的无辜牺牲而愧疚吗?”   但凡有一点良知的人,在伯邑考的这番逼问下总会有所愧疚,但是这纣皇却是一个天性凶残、对人命毫无所感的人——你道他不知道杀人放火是错误的事吗?被正统文化教育了十数年,纣皇对正义罪恶的判断标准可是一清二楚,只是为天性所限,无法对罪恶产生分毫愧疚、羞耻之心,也是无可奈何!(注:纣皇是重度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综合症患者,救不回来了)   这等恶人,如何能够产生一点儿爱惜百姓的仁慈心肠来?   所以面对伯邑考的这番质问,纣皇只是颇为无奈地笑了笑道:“朕这一生做过无数错事,但朕从未有过悔过、愧疚之心,朕若这般与你说,你是不是会十分气愤?”   伯邑考没有想到纣皇竟然能这么“坦诚”地说出如此昏聩残暴的话来,当真如他所言心中义愤难平一时,甚至有一种十分失落的感觉,不禁失望地说道:“陛□为人主,不该如此作为。”   纣皇笑了笑,不再回答于他,转身便带着手中的圣旨走了出去。伯邑考见他只拿了一份圣旨,连忙出声提醒。纣皇却是扭过头来朝他笑了笑道:“朕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给朕的臣子们一次机会。”   伯邑考一怔,而后愣愣道:“陛下认为明日大臣们会来反对免税五年的旨意?”所以要将更加祸害的第二道圣旨留下,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纣皇笑道:“确实如此。”说罢他收回了视线,继续说道:“不如这样,明日你与朕一同上朝——你只站在帷帐之后即可——不妨与朕一起看看,这朝歌惯爱以死直谏的大忠臣们可是真的爱民如子、贤德不二,还是如卿所言,不过是表面忠厚,以礼制为借口谋取自身利益的的奸诈之徒!”   说罢这昏君也不管愕然无语的伯邑考是否同意这提议,已然自顾自地走出了内殿,将圣旨颁布了出去!   却不想还未到第二日,就已经有人按耐不住,抢先一日来到宫门之前,请旨觐见!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世贤德之中第一人的比干!所来也不为旁的事情,就是要纣皇收回刚刚颁布的旨意!   这比干何以要这么急匆匆地赶来皇宫,在第一时间就要狗皇帝收回成命?难道他真如狗皇帝口中所说,是一个忠臣为名实则狡诈务必的假圣人?   却是假也不假,真也不真!   这比干所来的确是为了那道圣旨,但针对的却不是诸侯免税五年那一项,而是对纣皇要将新种粮食推广到每一个诸侯领地这一点有了意见!   何以如此?自然是因为他十分忌恨以西岐为首的谋逆一党,只恨不得这些乱臣贼子的属地年年旱灾、民不聊生才好!可是纣皇倒好,平日不见半点仁义道德,今日却是“善”心大发,竟然要将高产的新种粮食推广到诸侯中去,给他们增产让他们的实力更加强大——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比干思来想去,终究找不出理由来为狗皇帝此举解释,只能认为这狗皇帝又犯蠢了,才会如此行事!   纣皇见到比干来见,不用他说便已清楚他在顾虑什么,又在反对什么——他与这老混蛋已经共处三年,听他唠叨了三年,哪里会不知道这被世人称颂的大圣人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人?纣皇可以说,自己是将天下万民都不当人来看,而比干也不枉多让,也只有大邑(商国本土)之地的百姓能被他放在心上时刻惦念、万般爱惜,至于四方诸侯的百姓却被视作草芥,根本不放在眼底!   这自是因为大商建朝以来,但凡国力衰弱一点,强势的诸侯立即就会来侵吞商国的领土所造成的!历史上商国甚至有过不得不向诸侯退让,领土一度退缩回商人发源地的地步(资料显示)。这等前车之鉴下,比干身居亚相位置,自是对诸侯列强充满警惕、戒备!   偏他父亲太丁、兄长帝乙在位时正是国势衰弱之际,受到西岐等诸侯的诸多挑衅,万事做来都要瞻前顾后、谨慎小心,唯恐引来祸端领土被夺!比干辅佐在这两位大王身边,对某些诸侯暗地里的异动皆是心知肚明,自然不能将他们真正当做商朝的臣民来看待!   那比干当日向纣皇投诚之时就已经说过,自己先是殷汤的后人,而后才是世人眼中的圣人,所以为了商汤的安危为了列祖列宗辛苦打下的江山基业,哪怕是和纣皇这个残暴君王为伍也在所不惜!   正是因他这番话,原本打算借着西岐反商之机将大商世家一网打尽,方便“改土归流”的纣皇才会接受他的投诚,将他从封神黑名单中摘了出去!   因此,比干急切地请求纣皇将圣旨召回,狗皇帝非但没有怪罪他,还难得耐下心情,想要与他说明其中缘由!   就见狗皇帝将跪在地上的比干搀扶起来,笑眯眯地问他道:“叔父心思朕十分清楚,但是朕曾经问过叔父,以大商现今国力,若他西岐进军来犯,结果会是如何。记得叔父亲口告诉过朕而今西岐不过万人之国,便是倾尽全力也不能撼动大商根本,是否?”   比干连忙拱手道:“老臣当初确实如此说,今日亦是如此说。所以老臣才会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免他西岐势大,为祸我大商!”   纣皇摇摇头,显然对比干的说法不能认同。他开口对这位一心为国的老臣说道:“老丞相之言朕认为是常理,却不能用在此时:想我大商人口、国土大他西岐何其多?他西岐能从新种粮食中获益匪浅,然我大商百姓所得好处岂止是他两三倍?朕以为这些乱臣贼子就如同山林中的强盗,大商就是挟带商货的过路商人。若商人身强体健,又故意展露实力,确实能让强盗心存忌惮,不敢下山劫掠,却也使他隐藏了起来。他不暴露便能保全自己,不断强壮自己,而商人却总有生病孱弱的时候,等到那时候又要如何抵挡强盗的掠夺?”   比干闻言,恍然有所悟,暗道当初西岐不就是趁着帝乙东征,正是国内空虚的时候想要谋朝篡位的吗?   想通了其中道理,比干不由得再次拱手跪拜在了纣皇面前,低下头道:“陛下不用再说了,老臣已经明白了,是老臣糊涂了!”   纣皇再次将比干扶起,超他点头道:“叔父一片忠心,朕再清楚不过,但是朕有一句一定要告知叔父,免得叔父再如今日这般误会于朕!”   比干低头道:“陛下请讲。”   纣皇说道:“朕与先帝不同,朕不喜欢粉饰太平,也不喜欢将祸害留给子孙去处理——既然有实力消除,朕就绝不会让他们继续泰然地活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所以陛下才要如此施恩于诸侯,让他们实力大壮,将他们的野心做大?”比干此时已是完全领悟了纣皇的意图,想他大商而今最大的敌人莫过于西岐,但是他们知道西岐的实力完全不能与大商相抗衡,那西岐之人又怎会不知?姬昌又是一个极有耐心的人,即使吃下了亲子伯邑考的血肉也能佯装不知,继续对大商俯首称臣,若不能使他实力大强,产生能够与大商一拼的错觉来,恐怕到他死时都不会有所异动!   这显然是不符合纣皇的心意的,而比干也认同纣皇的想法,而今大商确实实力强于西岐等诸侯,但是常年处于战事中,而今闻仲太师更是久战袁福通不胜,国力渐渐被这些战事拖累,已有下滑的趋势。若是那西岐再次逮到帝乙时那样的机会,趁人之危攻打大商,那大商便是亡了也非是不可能!   与其让他处于暗处,不若诱他到明面上来,趁早斩除了好!   纣皇见比干已经明了,这才将那第二道圣旨拿给他看。比干是有七巧玲珑心的人,何等聪慧,自然不会比伯邑考差得一分,立即明白这道旨意一旦颁布下去,将会引来局势的多少变化,搞不好不用他们商人动手,西岐就已经被其他有野心的诸侯给灭掉了!   但他又有所顾虑,担心到时候诸侯并没有彼此混战,而是沆瀣一气来对付大商,到时候大商即便能够抵御住他们的进攻,也会元气大伤,反而让外族得了可趁之机,反而不妙!   狗皇帝立即劝慰他道:“叔父实在不必为此担忧,朕既能引他们上钩暴露野心,自然也能叫他们狗咬狗除了自损实力半点便宜也占不到!”   这狗皇帝大话说来自信满满,谁能想到这嗜血的魔人巴不得天下大乱,众诸侯都来与他为敌,然后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地领兵去平乱,到处去切人头,至于底下的商人百姓会不会死于战火,商朝会不会灭亡在战火里,却是与他无关的事情!   比干不知狗皇帝心中邪念,却见他霸气侧漏一脸自信,根本不容他人质疑的模样,虽然依旧有所顾虑,但君权在上,自己内心里又是十分希望乱臣贼子赶快自取灭亡,所以姑且选择相信了这昏君。   他连忙将圣旨递回到纣皇手上,拱手道:“陛下,明日老臣必会连同诸位大臣一起上书,请求陛下撤回诸侯免税的旨意,请陛下放心!”   他这般说,正中纣皇下怀,自然叫他安心不已、高兴不已!   到了第二日早朝,比干果然如自己所言,领着文武百官跪倒在纣皇面前,山呼万岁,哀求他为了国家安定,一定要收回要求诸侯世家免税五年的旨意!   更是在他的怂恿下,几个刚刚死了老爹顶替上来,心中正对纣皇的昏庸义愤填膺的年轻官员一下子冲到台阶下面,冲着纣皇破口大骂三声,然后跟随父辈的脚步,一头撞死在了为护驾而上前来的侍卫手中拔出的宝剑上,噗噗两声口中作响,直喷得侍卫一脸鲜血,好不狰狞、恐怖!   这些毫无新鲜感的把戏自然不能勾动暴君心底的一丝怜悯,却是叫站在龙座帷帐之后的伯邑考吓得惨白了一张俊脸,等到纣皇将第二道旨意颁布出去,甩甩手退朝后走到龙座之后,瞧见他这幅模样,可是好好地嘲笑了他一顿。   伯邑考却是呐呐,一时无言,根本没有反驳纣皇的精神。直到纣皇那手去碰触他的脸蛋挑逗他,这西岐之子才垂下眼帘,低声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却原来是不明白这些大臣既然有着以死直谏的胆魄,何以还会是贪恋钱财不肯为民免税的奸臣!   听了伯邑考的疑惑,纣皇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而后揽过他的肩头道:“朕也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可是你也见到了,朕的朝堂上除了这些忠臣就是连死都不敢的奸臣——做皇帝做到朕这份境地,着实可怜不已,邑考今夜可要好好安慰朕一番!”   伯邑考原本还在低头思索,待听到“今夜”、“安慰”二词当即惊了一下,连忙向后退去挣脱了纣皇还搭在自己肩头上的那只手,警惕地盯着纣皇道:“陛下与臣子约定过三天为限的!”   纣皇不慌不忙地故作讶异道;“哎呀,西岐世子怎么又想歪了?朕不过想听听你的琴声罢了——朕也知道三日之期实在漫长,叫人难以忍耐,但是朕政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啊,邑考你该多多体谅才是!”   伯邑考“腾”地面红耳赤起来,这狗皇帝的无耻无赖,当真是不论呆在他身边多久,也叫他难以适应啊!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二十七)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我不是去寒山寺嘛,然后在隔壁那什么地方见到了古代的半自动脱糠机,好牛叉的感觉,可惜只有空壳,里面的零件都没鸟~没办法看清楚究竟是怎么个原理。   啊,果然最智慧的古代人还是咱们的老祖宗啊~~(≧▽≦)   却说纣皇这狗皇帝能对比干表现得如此自信,自然也是有所依仗的!他非是蠢物,虽然确实将新种粮食推广到了西岐等地不假,但是更加重要的东西——铁器的存在却是死死地捂住了!   也是祸害遗千年,这狗皇帝的命道实在是好——当日因那冀州始终锻造不出铁剑,这昏君没有办法只好铤而走险将刚刚收拢的云中子送去了冀州,却是不想差点将江一春的性命害死在了太乙真人的手中!   幸得云中子从旁劝说,那太乙真人才将江一春的话信以为真,没再寻他麻烦!而那江一春惯常能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知文识礼的翩翩公子,因此太乙真人一走,立即轻轻弹了弹衣袖,恭敬诚挚地向云中子道起了谢!   云中子自知若不是自己多嘴,太乙真人绝不会来找江一春麻烦,因此对江一春很是愧疚,又见他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可谓人中龙凤,更加爱怜他人才,连忙摆手要他莫要这般客套。   只是他是修行有成的上仙,要他亲口说出自己是受了纣皇所派,才来冀州襄助江一春的,又着实说不出口。好在江一春乖觉,听他自称云中子便立即拱拱手,并不提及朝歌与纣皇,只连忙将云中子请入侯府中,而后将管家辛三叫来,问他可已经将道仙的居室准备好了!   云中子见江一春这般询问辛三,立即明白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来此的原因,一时脸上红臊起来,却也更加感激江一春对自己的体贴。   只是那江一春并未第一时间就将纣皇要云中子来完成的事务交托给对方,而是先将他安顿在了侯府中住了下来。但他自己身兼两州之长的职责,平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几乎忙得停不住脚,在第一天与云中子见过之后,便立即转去了昌州,一住就是半个月,再没有与云中子约见过!   云中子对服从纣皇这人间帝王这件事本就抵触,因此一开始并不那么热衷知道对方交代给自己的任务究竟是什么,反而还想着耍赖故意拖延他一二日。哪知他在冀州侯府中一住就是十日,除了第一天竟是连江一春的影子都没有再见着一个,终于按捺不住,与那冀州宰相费仲见了一面!   但他毕竟是修仙之人,那日江一春介绍费仲时见这厮一身污浊之气,不过是一个被名利奴役的凡夫俗子,因此很讨厌他,并不将他放在眼里!后来江一春许久不在侯府中出现,云中子才想到可以问问这个冀州宰相,却又端着仙人的架子不愿去见这么一个一身臭气的家伙,于是只是坐在侯府中,让身边道童前往费仲那边询问江一春何时回来,好叫他尽快来与自己相见!   谁知费仲忙得要死,连话都没听全就丢了句“城主未曾留言,本相爷也不知道”,便又自顾自忙去了!   这费仲倒不是在拿乔,故意怠慢云中子,实在是他真的很忙,真的不知道比他还忙的城主大人究竟什么时候能回转冀州来!   这费仲而今是一州重臣,可谓风光!但江一春可不是个纣皇光靠嘴上功夫就能打动的,因此费仲现在过的日子可是十分繁忙。那江一春知道他善于制作各种工具、学识也很不错,因此总是将他那些突发奇想出来的东西丢给他,要求他做出来!   可恨的是江一春这伶人竟还是个急性子!时常是费仲还没将手上东西研究出来那边江一春就已经将另一样东西写在纸上,叫人送到他府上要他去做出来!而今费仲可不比自家城主轻松许多,案上已经积了五六件东西等着去研究——这还是他改了“占独食”的毛病,终于肯从作坊里挑出九个工匠从旁协助的结果!   这费仲虽然忙得不可开交,心里却十分高兴与踏实,这不仅是因为这份工作投了他的爱好,还因为他所做的东西对百姓十分有用处!而今的他走到大街上,百姓见了都会纷纷聚拢在他身边,向他弯腰问好,这与在朝歌时百姓迫于权势不得不向他弯腰,一旦背后身去就会冲他吐口水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再者,冀、昌两州的大世家小贵族都被金甲杀了个一干二净,他一个朝歌派来的宰相,虽然是个倒插门,妻族也不显盛,在这里却是头一份尊贵的家族!那江一春本身就是个伶人,出身卑贱,最不喜欢用身份来将人划分,更不会拿费仲家门第不高这等话来嘲笑他,贬低他的能力,反而真正地承认他的才华,依靠他的本事来为两州百姓造福!   因此在朝歌养尊处优惯了的费仲,虽然总是对现在操劳繁忙的日子叫苦连天,心里却为自己的才华终于被人认可,得到了施展的地儿而感到高兴不已!   那尤浑还在忌讳他回到朝歌挤占纣皇的隆宠,一心在背后捣鬼拼命往纣皇眼里上冀州的药水,却哪里知道费仲早已经乐不思蜀,甘愿一辈子做一个人人爱戴的一州宰相也不愿回去做个人人唾骂还要受尽世家倾轧的贪官奸臣!   费仲忙着新农具的发明,好让两州百姓劳作时更加轻松省力,让家人更加为自己感到骄傲,哪里还有空去关注云中子,将他供若神明,亦步亦趋地奉承他?   就算费仲真想去供奉一个神明也是去冀州刚刚修建起来的财神庙里,祈求财神赵公明保佑他一家老少平安,保佑城主代理城主三人平安,保佑冀、昌两州风调雨顺百姓和乐,顺便再保佑一下过去的雇主纣皇真能长命百岁一辈子别要想起他这个宠臣~   这里倒是可以一提,当初江一春假托赵公明是天神,说他因为可怜冀州百姓才将种粮赐给他这个代理城主,以此诈骗百姓的信任,甘愿将田地腾出来种植玉米、番薯等物。等到这几样农作物不过三个月就丰收出产,善良质朴的百姓对江一春当初编排出来的说辞更是深信不疑,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能够为这仁慈的神仙建一座庙来供奉。   当初申公豹坑骗赵公明时就有说过会给他建庙供奉他香火,因此百姓来请求这件事时,江一春便顺水推舟在两州各建了一座庙宇——让他意外的是百姓太过质朴善良,竟然自愿来修建神庙,还不肯受他这个城主一点回馈,说是这样才能向神灵表现出诚意来——这可不就让江一春小省了一笔钱财,叫财政吃紧天天向纣皇哭穷的他小小开心了一下?   本来百姓们认为赵公明给了他们种粮,想必是位保佑农事的神仙,但是江一春认为上古神圣炎帝已被认定为农神,若冀、昌两州百姓又将赵公明叫做农神,引来了圣神动怒,反而不美。众人最后在代理城主的授意下,便改变了原本的叫法,将赵公明叫成了财神!   不说赵公明不过是虚荣心作祟,却成就了财神之名,又在百姓虔诚的香火供奉下,久不见动弹的修为再次飞速增长,却说那云中子等在侯府中,却只等来那么一句“轻忽怠慢”的回答,心中可不气急?因此憋了一股闷气再不愿去找费仲,只等着江一春来找自己!   哪知这一等又是五天过去了,那江一春依旧连个影子也不见回来!云中子这才没办法跑去见了费仲这厮!   云中子先是依旧叫童子去询问费仲,得到的答案却是与五天前一模一样,那是一个生气啊,立即拿着拂尘就冲去了宰相府中——他倒是要看看这费仲不过人间一个小小宰相,倒是有多大权势竟比纣皇还要傲慢,这么怠慢于他!   等他走进宰相府中,却是被铺得满院子的“鹅毛”、“面条”吓了一跳,待看仔细了才发现不是鹅毛、面条,而是南方才会生长的棉花,以及用它纺织出来的棉线。   只是棉花在南方生长得就极少,这费仲却是从哪里得来这么多?而且这棉花纯白软厚,远比云中子曾经见过的南方棉花结实许多。云中子不禁弯腰捡了一朵棉花在手里扯了扯。   那费仲正与九个工匠将刚刚实验过还有些瑕疵的织布机拆解下来,一抬头便见到一个仙风道骨的修士站在自己大门前,立即想起这位大仙的身份,急忙放下手中事物,绕过晒场朝云中子小跑了过来,对他点头哈腰连连道歉,解释自己实在繁忙,才会一时怠慢没有去拜见道仙大人!   那费仲一靠近过来,云中子就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这是被他身上的“凡人臭气”臭到了!   费仲见到云中子如此形状,挑了挑眉,暗道当日在侯府里这道人也是不愿与自己靠近的作为,不由得心里不欢喜起来。但他一贯善于观人脸色做人,知道这道人被江一春请在侯府中,因此不愿与他生间隙,主动向后推开三步,见云中子脸上厌恶之色稍缓,这才问他所谓何来。   那云中子却是不先去问费仲那江一春何时回来这件事了,反而指着不远处已经被拆成一堆的木器问费仲这是何物!   费仲是个心中永远藏着小算盘的家伙,当初从作坊里挑出人来分享自己的研制成果,已经是肉痛得要死了,现在一听云中子来问,立即警惕起来,打着浑浑想要将云中子的注意力从那上面调开,免得这道人占了自己便宜抢在前头做出这利国利民、流芳百世的织布机来!   云中子见这厮一副防备自己的样子,不由得心中好笑又鄙视,竟是手中拂尘向那散在地上的零件一扫,就这一眨眼的功夫那织布机竟然自己拼接了起来。云中子再一扬拂尘,那织布机便自动地操作了起来,那正在纺线的工人手中刚刚出来的棉线也纷纷飞到空中自己装进了织布机里,竟是一点人力也不需要。   旁边工匠看到这情景,很是咋舌,知道是真神仙来了,一个个连忙跪在地上向云中子下拜磕头。   那云中子在看见织布机织出了布料后,不由得大为惊叹,也不管那些工匠,只扭头问那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满是诡异神色的费仲道:“请问宰相,这物件可是尔等制作出来的?当真是精妙无比,可惜还是有些缺陷。”   原来这云中子也是个对发明东西很有兴趣的人,时常窝在自己的洞府内研究各种各样的宝贝、法器,平日里见到别人制作的法器若觉得精妙必然会跟着仿作一个,因此才得了一个“仿制专业户”的名头!   好在费仲研制的这家织布机虽然精妙,但毕竟不是法器宝物,云中子还兴不起与他争夺“发明权”的兴致,却不由得惊叹这费仲虽然奇臭无比,本事却是不小,竟能想到将棉花像桑麻一样织成布料,还研制出了专用的工具——他一挥拂尘,将机器新织出的棉布收到手里,发现这块布料虽然被织得十分稀疏,但是韧性非常,若能织得细密紧实远比丝绸更适合做成衣裳。   云中子是个修道之人,对穿衣吃饭这等俗世并没有兴趣,但那织布机在他看来实在精致好玩。他整日里以研究精巧法器为乐,对各种零件的用处最是清楚,于工程学上也无师自通了许多,今日见了精致的织布机一方面赞叹凡人的智慧,一方面又对它的瑕疵之处很是不舒服,便顺手施展了点法术,将那纺织机变化了一二,而后重新纺织出了一块布匹放在手中,欣赏了起来!   费仲见云中子多管闲事,擅自改变了他的织布机,一时气愤起来——想也知道这厮有道仙身份,又显示了那么一通神通,底下的工匠还不将他崇拜得要死,将发明织布机的名头全编排在他的头上去?   这费仲还真没料错,这被云中子改进后的织布机当真在工匠们的口口相传下,其发明的过程迅速地从“我们敬爱的宰相大人为了造福百姓,日以继夜地奋斗专研,终于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成功研制出了织布机”变成了“在神仙的指点下,我们敬爱的宰相大人研制出了织布机”……   ☆、66龙游朝歌,凤离岐山(二十八)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pokemon、银月冰月两位亲扔的地雷,╭(╯3╰)╮   这云中子神来一手,就将费仲辛苦大半月的努力名头抢走了,可不叫费仲气煞?但他毕竟是个天字一号的大奸臣,心中虽然怨怼,面上依旧笑嘻嘻地奉承着云中子,热情地告诉对方江一春此时正在昌州,归期不定,云中子真有急事的话不妨直接去昌州侯府寻他。   云中子是何等人物,如何看不出费仲不过是表面热情?只冷笑一声也不将他点破,转身便自己去了昌州!   等到云中子寻了过来,江一春才佯装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对他连连抱歉道:“道仙还请恕罪,实在是江某事多,才会一时耽搁了道仙的事情。”   说罢,他连忙叫申公豹当初选出来的土灵根者癸十八带着奴隶,从矿坑里推来了一车铁矿石送了过来!   这癸十八是难得一见的单系灵根者,当初被申公豹挑选出来,又传授了他一套修真秘籍,而今独自苦练,又有朝歌送来的北帝玄珠中灵气做补,已渐渐地入了门道。他又是土系修行者,因此被江一春安排在矿场中,保护矿坑的安全,渐渐地也受到了重用。   那云中子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癸十八的天赋,却也看见了对方光裸在外的肩膀上的刺青,心中很是可惜,暗道这般有天资的人若不是个奴隶出身,想必在很小时就被挖掘了去修道成仙了,哪里还需要这么辛劳,弄得一身泥土浊气?   他心中怜惜这土系灵根者,又见他上身轻下.身重,显然已经修习过土系入门道法,不免好奇,一问之下方知又是那个申公豹干的好事!   如此一来,癸十八在云中子眼里已算是申公豹名下弟子,他本就与申公豹有夺徒之仇,转眼便恨屋及乌,连同癸十八也看不顺眼了!   这癸十八奴隶出身,原本只在田地上干着最辛苦的活计,完全靠着一身力气换一口糠饼吃,却还时常吃不饱。后来幸得申公豹将他从同伴里挑选了出来,还传授他修行道法,让他有了一技之长。而今他虽然还是一个奴隶,却很受城主器重,学会的道法也能用来保护矿工们的安全,受到大家的喜欢,前不久还和一个很漂亮的女奴隶处上了关系,跑到小树林里啪啪啪了一场。(≧▽≦)   癸十八很清楚若没有道仙申公豹这个伯乐,自己这匹千里马只能活活累死在田地里,因此对申公豹十分感激,连带着那些修仙的道人在他眼里也都成了十分厉害值得尊敬的人。虽然今日见到的这位道仙一直在用白眼来瞟他,但这憨厚的矿工保安却始终偷偷地用一双充满敬意的眼睛盯着他瞧,都瞧得人家道仙不好意思了!   等到癸十八带着奴隶退了下去,江一春才拿起一块矿石递到云中子面前,对他说道:“道仙请看,纣皇陛下请道仙来我冀、昌两州,为的便是这石头。”   云中子起初并不将江一春手中微微泛着紫色光芒的黑色石块放在眼里,但是等到他将石头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不禁“咦”了一声,而后迅速地掏出一张纸符点出一簇白亮的火簇,将那淡紫色黑石扔在了火簇中。不一会儿火簇熄灭,云中子手中已多了一块纯铁以及氧化出来的渣料。   云中子将纯铁放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瞧了瞧,这才点头道:“没错没错,确实是它!”   原来,商朝虽然还处于青铜时代,但是修仙一派与凡间不同,一直致力于法器锻造的修仙者们早在三四百年前就发现了铁这种物质。因为铁比铜更能承受法力的冲击,做出的法器力量也更加巨大,所以这种矿石很快成为了修仙界趋之若鹜的锻造材料。   可惜的是,修真界错误地以为只有天外而来的陨石中才含有这种矿物,并且认为正是因为从天而来,汲取了日月之精华,所以铁才会比铜更加优秀。   在这种错误的思想下,这些本就喜欢干干净净修仙的仙家自然不会想到往地上打洞,再自己钻进去寻找铁矿了!但天然陨铁矿毕竟稀少,这就造成天界中只有几个地位崇高的仙家手中的法宝是用铁制作,其他仙人手中的宝物大多数还只是铜制品!   这云中子一心扑在法器制作上,有幸把玩过他大师兄燃灯道人的一件铁器法宝,从那以后便一直对陨铁石念念不忘,对自己不能拥有一件这等法宝而耿耿于怀!   不想今日竟意外地在昌州里见到了,而且还不是一块两块而是一整车的铁矿,这叫他如何能不激动?不亢奋?要不是和纣皇签订了血契,这老小子早已经一拂尘敲晕江一春,将这一车的宝物抢回自己的洞府去了!   这云中子为手中宝物美丽的光泽而赞叹不已,一时之间竟是到了浑然忘我的境地,全副心思都想着要将宝物练成何种法器,然后再交给宝贝徒儿好在封神大战中大展神威,叫别人羡慕嫉妒死!   却又是想到自己已经和纣皇签订了血契,一不能将昌州这边发现铁陨石的消息透露出去,二不能用这铁石做的法器传给雷震子,叫他去反商,一时又气闷起来,大感泄气!   云中子刚刚露了那么一手,江一春自然知道他认得铁矿,又见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铁块,脸上显现出痴迷、兴奋、扼腕……诸多情绪变化不一,哪里还能猜不到这东西怕是在仙家里也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宝物?他此前特意将云中子独自留在冀州,长久地不去寻他,就是故意等着不耐烦的云中子自己来找他,这便在心理上占了优势,叫云中子不能在他面前拿乔!   而今又见得云中子这般模样,江一春更加不担心这老小子不将锻造之法传授给自己,他又是个坏心眼的人,不由得便伸出手去拿云中子手里的铁块。   云中子一见旁边伸来一手,立即跳到了一边,警惕地看着江一春,好似对方是一个小偷要来偷他的宝贝一样。   江一春见他这样,心里好笑不已,连忙拱手道:“道仙也认得这铁吗?”   云中子这才想起来这铁块本来就是江一春的东西,不由得红起脸来,故意咳嗽了一声,又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却是装作无意的模样将那铁矿握在拳头里放到了身后,这才对江一春点了点头,劝说他道:“江城主,贫道这里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一春连忙拱手客套道:“道仙对江某有过救命之恩,哪里需要对江某这般客套,但说无妨!”   云中子听到江一春又提及那“救命之恩”来,刚刚恢复的脸色立即又红了起来,不得不捏了拳头放在嘴下,再次咳嗽了一声,道:“城主请听贫道一言,贫道是见与城主有缘,才会将这话与你来说——这铁石乃是天地秘宝,非是大德大福之人不能拥有,否则必会损阳折寿,引来杀身之祸……”   云中子正待继续忽悠这江一春将整车的铁矿都交给自己,江一春却已经因为他的话露出十分窘迫震惊的表情来,但还是按捺着不打断他。   云中子也不是那脸皮极厚的人,哪里受得住这等窘迫诡异的目光注视?复又说了几句终于受不了住了嘴,看向江一春道:“城主是否有话要讲?”   江一春略做出尴尬之态,朝云中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这……实不相瞒,这铁石昌州几座山中都藏有许多,在江某家乡天.朝更是多用此物制作日常用品,反是那青铜用得少些。”他低下头,有些羞愧地说道:“江某实在不知道这铁石在此间是这般了不得的东西,但是铁石是这昌州真正的主人金甲将军发现的,已经禀报了纣皇得他旨意将山挖开,好觅得铁石锻造武器盔甲,装备商国军队!”他弯下腰拱手向云中子致谢道:“道仙一片好意江某自是感激不尽,却是圣旨之下不能违抗,还望道仙见谅!”   云中子听江一春如此一说,可是惊讶不已,难以想象这昌州几座山下都藏有铁石,另一方面又为纣皇的暴殄天物而愤恨不已,暗道这等宝物怎么就叫这厮得了!   云中子不禁想象了一下商军中一点法力、天资都没有的普通士兵拿着修仙界人人眼红不已的铁剑铁刀,身上穿着铁制作的法宝盔甲在战场上冲杀,然后就因为承受不住这等冲击而捂住了心口,暗道一声明珠暗投,无过如此!   江一春却笑笑道:“其实在我家乡,这铁也并不是最坚韧之物,所制刀剑也不过寻常锋利,只是对比了铜剑才会显得厉害罢了。”   云中子一听这话,连忙伸手搭在江一春手上,惊奇地问道:“难道还有比铁石更加美妙的材质?”   江一春笑道:“当然有,而且还就是用这铁转化所得,可惜江一春不才,铁器尚且锻造不成,有何必再去谈论钢制?”而后晦涩地垂下眼帘,拱手道:“道仙,这铁石而今已是陛下与金甲将军的囊中之物,江某自知福薄不能将它们让渡给有缘人,只能遵照圣旨做事。道仙也不必为江某安危介怀,还请遵照与陛下的约定,帮助江某设法将铁石锻造成器才好!”   云中子眼中光芒虚晃了一下,便将手中铁块塞到江一春手中道:“贫道有秘法可锻造铁器,只是人间所用柴薪之火不足以将铁石融化,此是最难之处,若能将这一点解决了,莫说刀剑,就是女人头上的精巧花饰也能做出来!   江一春闻言大喜,拉住云中子说道:“若只这一个问题,我冀州所出煤炭,将其置于高炉中能得高火——实不相瞒,江某手下工匠早已经融出了许多铁石,只是不得锻造之法浪费了许多,这才不得不上报朝廷,却是不料陛下将道仙请了来,不仅解了这燃眉之急,还搭救了一次江某性命,实在是江某的运气!”   江一春脸上喜悦连连,云中子却实在是笑不出,只因为他知道铁制的刀剑不知比铜剑铜刀厉害多少倍,若商朝的军队真的人人都手握一把铁剑,那西岐周室还能谈什么天命所归——他虽是个不问世事的修道者,也知道江山天下是在战场上赚取的,绝不是他们三教的教主嘴皮子一翻就能立即实现的!   西岐本就人少兵少,再穿着铜甲拿着铜剑去和人数众多、装备更加先进的商军作战,全军覆没都是寻常事!   至于天道——谁能说自己真将天道看得一清二楚了?   云中子本想着凡火微弱不能融化铁石,因此特别拿它做借口,妄图拒绝将锻造之法传授给冀、昌两州的工匠,免得自己成为阐教中助纣为虐的第二人!   哪里想到他江一春这么有“才”,已经先一步解决了高火这个问题,还融化了许多铁石,还浪费了很多……这究竟是浪费了多少?够做多少法器法宝?   云中子不禁又捂住了胸口心痛了起来,不仅是为那些被浪费的铁石,还因为刚刚大话说得太响,以致现在骑虎难下,不得不传授江一春锻造铁器的方法!   此等助纣为虐的行径,云中子都不敢想象一旦恩师元始天尊知道了,自己会得到多么可怕的结果!   云中子顾虑重重,神情有些郁郁,但是等他回到冀州看见已经融化好的铁块,立即又恢复了许多精神,眼中闪动的光芒也变得明亮非常。再等江一春说愿意用炼钢之法来唤起锻铁之术,这专注法器锻造数百年不动摇的炼气师便再也不去想“封神”、“天道”、“元始天尊”以及“助纣为虐”这四个词了!   ☆、67龙游朝歌,凤离岐山(二十九)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我会说去寒山寺撞钟,直接被反弹回来的木桩砸出门么……XD,撞钟的和尚下盘一定很稳   注:前文写错了,西岐一直受到的是西狄的进攻,不是戎族,戎族在北面,也就是匈奴的先代,与昌州相近。   话说云中子迫于血契,不能违背纣皇的命令,只得将锻铁技术传授给了冀、昌两州的工匠。这些工匠得了他的技术,自然十分欢喜和感激,立即就仿着农民的做法,纷纷按云中子的样子捏了陶像放在家中虔诚的祭拜,奉他为铁匠的保护神。   这云中子本身修为在元始天尊座下弟子中不过中等,始终不能达到金仙的程度。好在他生性豁达知趣,并不强求修为上的精进,倒也活得自在欢乐!   他师尊自然也知道他的资质,当初便只是将他收作外门弟子传授,不曾用内门弟子的要求来逼迫过他!   却哪想只是传授了铁器锻造法于人间,竟然被人当做真神来祭拜,和那赵公明一般已趋瓶颈的修为又重新活泛起来,开始向上提升了!   好在他一直留在昌州监督铁匠锻铁,没有回过昆仑山,否则被他师父见着这番情况非得逮住好好盘问一遍不可!   但这云中子终究与别个修仙者不同,比起这突然飞窜的修为来,他反而更在意江一春传授给他的炼钢之法——这江一春其实也并不十分清楚钢材的正确锻炼方法,只知道基本的原理。而以现在的工艺水平,制作的高炉勉强能够锻造生铁,若要炼出钢来却几乎不可能!   正是因为不可能,才叫这云中子对江一春口中的“钢材”好奇不已,为它辗转反侧、茶饭不思,恨不得日日蹲在高炉里炼钢!   不说云中子经过了九九八百一十次失败,才终于抓住了一点炼钢的要诀,且说江一春知道了铁石在仙界中也是一份宝贝,便只在矿坑周围重新筑了几座高炉,谨慎地避免铁石暴露在漫天飞的修仙人眼底。他又将所有的铁匠召集过来,日夜学习、熟练锻铁技术,终于在一个月后锻造出了第一批铁剑。   这批铁剑一共十二把,每把重约六斤三两,在江一春眼中算不上好剑,但是当他用其中一把砍碎了一根牛骨大棒时,还是叫旁边围观的周复、杜浪子等一众麒麟军大大地吃了一惊!   这群小子眼见神器就在眼前哪有不眼红的道理?立即就嫌弃起江一春文人体弱,不能将宝剑的威力发挥极致,于是一拥而上,不仅将案上放着的十一把宝剑拿走了,连江一春手里的那一把也没有放过,被周复一把抢走,个个财大气粗地将腰间的铜剑抽了出来,用力将两者相互击打在一处。   就听得一阵嗡嗡的杂音,几个力气最大的家伙已是将一直爱护有加的铜剑砍成了两半,余下的人看看他们断在地上的残剑,再看看自己手里已经裂了口子但终究没有断开的铜剑,一时间纷纷跺起脚来,显得很不甘心。   尤其那周复,竟然还想将手下的铜剑抢过来再做一次尝试。江一春连忙将铁剑从他手里抢了回来,顺便在他的后臀上踹了一脚,直将他踹到了地上跌了个狗啃泥。   这周复一向是个兵油子,也一向不将江一春放在眼底,认为他是一个供人玩耍的伶人,若不是自家将军照顾于他哪里有这等风光!却不想这伶人竟有如此大的力气能一脚就将他踹到地上去!   虽说江一春是趁他没有防备的时候伸脚偷袭的,但是周复知道自己的重量并不轻,身体在军营里经受了金甲两年的训练,而今就是平常时候也自动处于紧张戒备状态——他下盘又很稳,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偷袭成功!   周复一摔之下,不禁惊讶于江一春的脚力之强,整个人都愣了,只是坐在地上盯着江一春来瞧。旁边人才不管这许多,全都围在周复四周,起哄嘲笑他没用竟能被江城主踹翻了!   周复被人耻笑了一通,又羞又恼,立即翻身扑向那带头起哄的杜浪子,将他压在地上狠狠地揍了起来!   杜浪子同为麒麟军中四个小头目之一,与周复实力相当,哪是他说打就打的?一时间两人便在地上翻滚了起来!周围人见有得热闹瞧立即围堵了上去,纷纷叫起好来,却是在不知不觉中手中的铁剑都被江一春命令铁匠收了回去。   江一春与金甲本是一体所出的神识,自然清楚他手下这些麒麟军的本事,因此在见过他们的实验之后,对这批铁剑并不满意。他怕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小子会仗着铁剑先进就去掳劫戎人,给昌州引来不必要的敌人,因此才将铁剑一一收了回来,并且刚刚亲自出手将周复踹翻在地,免得他再继续猖狂下去,给自己闹出麻烦!   虽然第一批铁剑不能叫人满意,但是江一春还是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纣皇,因为他相信手下工匠的能力,相信加以时日他们一定能将吹毛断发的宝剑锻造出来。   纣皇正是因为得了这份报告,才会那么放心大胆地将高产种粮推广到大商的每一块土地上,压根不担心西岐这些野心家积蓄了力量会反过来对抗自己!   却说此后短短的三个月内昌州的工匠在云中子的指导、江一春的督促下,不仅完全掌握了锻铁技术,还做出了二百多把兵器,并且突破性地制作出了贴片与皮革相结合的软甲。有了这批装备,让江一春头疼了大半年的周复等人终于拿着兵器穿着新制软甲装成商人模样,偷偷摸摸地越过了西岐,溜进了狄人的地盘!   却是在临走之前,江一春又将那硫磺的形状、特性又一次拿出来讲解给麒麟军众人听,耳提命令叫他们记得收复狄人事小,抢夺硫磺才是最重要的目标!这收集硫磺的事情早在纣皇颁给麒麟军的密旨中就特别地指出过,因此周复等人虽然觉得江一春这伶人城主实在啰嗦,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听他讲解那硫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待周复这群麻烦精走后,江一春的肩上顿时一轻。他原本为了消耗周复等人过多的精力,特意从奴隶中挑选出三百人来交在他们手上让他们日夜操练,训练成兵。而今麒麟军走了,北部防备立即空虚了下来,于是江一春转身就将这批士兵分成两部分,留下一百人维持两州的社会次序,剩下的二百人则调往北部边境以防戎人在旱季到来后跑来掠夺昌州边城的百姓,同时也防备着贪婪成性的北伯候派兵到他的领地上进行抢夺。   待兵员全部输入昌州边城,已是到了十月底,第二批粮食开始收获的时候——当初第一批收获时,为了配合纣皇推广种粮的计划,在江一春的号召下,冀、昌两州的百姓纷纷将家中多余的玉米、番薯拿出来低价卖给了朝歌官府,但还是远远不够八百诸侯的需求,因此这第二批的粮食还是要照旧征卖给朝歌。   其实,朝歌虽然是用极低得价格收购的种粮,但是当初兜售的价格却不低。但诸侯们迫于纣皇的暴.政,不得不遵照旨意办事,虽然有所怨言也只能高价购买粮种。偏那由比干推荐给纣皇,做了头一个钦差大人的上大夫杨任又是个牛脾气,在见到诸侯们用比朝歌更高的价格卖给百姓后,立即上书纣皇,说这样一来免税五年的圣旨根本就是空谈,诸侯们还是变相地从百姓手中得到了赋税,百姓被这样压榨着,心中已对心中粮食起了抵抗心理,又怎么会卖力地去耕种呢?   纣皇看了杨任的上书,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命令朝歌的官员降低出售粮种的价格,同时下旨命令各诸侯要用和朝歌一样的价格出售!   这看着好像对诸侯没有什么不公平的,但先不说这些已经购买的粮种纣皇绝不会多退少补将多收的钱还给那些诸侯,即便是后来的诸侯用了低价买的粮种,但是运送上所花费的钱财又该向谁讨要?不还是变相叫他们这些诸侯、领主白搭了一笔钱财进去吗?   由此可想,白花钱,好名声还全被纣皇和所谓的“财神”捞走的各方诸侯、领主,他们心中的愤懑之情是何其大啊!   再说那“财神”赵公明,而今可是越加地春风得意了!尤其是在九月之后,那些栽种新种粮食的地方都获得了丰收,知恩图报的百姓听说冀州那边为财神修建了神庙来叩拜,立即跟着心动起来,纷纷请求领主允许他们也修建财神庙,以此感谢财神对他们的眷顾和恩德!   这些诸侯、领主本就怨愤新种粮食让他们损失了大笔的钱财,因此并不答应百姓。百姓们不能违抗自己的领主只能作罢,但是心里却很愤怒,对财神更是愧疚不已。   不料半个月后,朝歌又下了一道旨意,说纣皇感念于财神赵公明的功德,所以特下旨意要头一批推广到的诸侯们必须在封地内修建一座以上的财神庙,以便百姓参拜、供养善神!   同时为了防止诸侯们阳奉阴违违背这道旨意,纣皇决定在年末进行一次全国范围的田猎巡游,若有见到那一州府没有按旨办事,立即收缴封地,将州府之主贬为平民,让他也品尝一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   纣皇这一道旨意一下,可是叫诸侯们愁死了、也恨死了,纷纷指着老天爷诅咒纣皇和赵公明不得好死!但是百姓却是奔走相告那暴君终于做了回好事,而后纷纷前去主动帮忙建造财神庙宇。   这一下子祭拜赵公明的神庙就立起了不止五十座。因为百姓真心信服赵公明是仁慈的真正怜悯自己的神仙,所以每座庙宇都是日日香火不断。如此多的香火供奉下,赵公明的修为如何不大涨?   偏他本就是截教头一等的高手,原本实力就与他师父相差不多,这么一来他那火箭炮一样飞速上蹿的修为可不就叫通天教主大为吃惊了?因此连忙将他招到碧游宫,询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机缘!   赵公明自然也是知道封神大战这件三教教主筹谋已久的事情,因此一开始还并不愿意将自己助纣为虐的事情说出来。但是他被当成财神在人间被大肆供奉的事情哪里就能长久地隐瞒下来?不久就先被阐教人揭发了出来!然后他师尊便被元始天尊约了出去,被他当着太上老君的面阴阳怪气地责备了一番!   想他通天教主虽然是元始天尊的师弟,但却是他们的师父鸿钧老祖最偏爱的弟子,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当时就恼羞成怒起来,一回来便将赵公明叫到跟前骂了一通。   赵公明却是跟通天教主一个模子教养出来的,同样是师父众多弟子里最受宠的一个,因此十分骄傲,在听说了通天教主是因为在元始天尊那里受了气才来寻自己晦气的,登时将手中法宝擎金鞭往地上狠狠一甩,直接就把地面轰出了一个大洞。   通天教主一见赵公明发了脾气,当即怔了怔,然后迅速地软了脾气冷静了下来,只是挑眉看着赵公明不再有勇气继续触他霉头。   作者有话说:   百姓质朴,伞觉得只有百姓承认的神仙才是真神仙,其他任何途径出来的神仙,都是虚的~~~~   ☆、68龙游朝歌,凤离岐山(三十)   这赵公明本就是个极端骄傲的人,又因他功力高强,仅在三教教主之下,平日做事只叫自己开心就好,哪里管得别人高兴不高兴、便宜不便宜?   他是率性惯了,原本又觉得那封神计划与自己没什么大干系,因此并不将其放在心上。但如今他已经见到助纣为虐的大好处,如何就能轻易放手?若通天教主是自己发现了这桩事情来寻他麻烦,赵公明看在师父面上倒还不能如何,偏却是那元始天尊在背后挑唆出来的这顿骂,这是叫他如何不动怒生气?   就见赵公明将地上轰出了一个大洞后,心中立时起了邪念,暗道元始天尊这老道好不给人脸面,既然他已先对我不义,我又何必对他仁慈?他能挑唆得难道我就不能吗?   如此主意一定,立即将擎金鞭缠绕在手上,暗笑一声,而后对通天教主行了弟子礼说道:“师父如何就为这件事情来找徒弟发脾气?分明是他元始天尊心地不仁,为了玉虚宫十二金仙能够度过劫难,不顾苍生执意排布下这封神大计,怎么反倒将弟子施恩百姓做功德看不顺眼了?师父你是师祖座下最得意的弟子,不规劝师伯一些也就算了,如何还要听了他的挑唆将弟子责骂?”   “弟子确实将洞府中收集的粮种送给了申公豹,经由他手传播到了人间。但是经由此事得到好处的岂止有商王底下百姓,那西岐周室岂非也得了许多好处,让百姓过得生活富足?”赵公明不服气地说道,“我这粮食分明是给天下百姓的,怎么到了师伯嘴里就成了助纣为虐了?他这般颠倒黑白、信口污蔑后辈晚生,简直叫人好看不起,哪里配做三教之首?依得徒儿话说,当初师父就不该那般谦虚,反叫小人得了便宜,迟早使师祖门上受辱!”   赵公明因为一向受通天教主宠爱,和对方说起话来并不十分恭敬。而通天教主一向以有他这么个天资、本事都超过别家的弟子而骄傲,因此一贯将他宠上了天,有时候还有些惧怕他,所以刚刚见他气得将地上轰出了一个大洞,不由得立即噤声,只能看着他。   但是通天教主毕竟是一教之主,而今听到赵公明如此光明正大地斥责元始天尊卑鄙无耻、以大欺小,不由得大喝一声道:“你这小子,休得胡说,他毕竟是你师伯!”   赵公明却冷笑道:“他是我师伯,难道我眼看着他排布下陷害我截教教众的鬼把戏,还要将他认作师伯?师父你是宽厚的人,徒儿却是一世也学不得这等性情!”   通天教主听赵公明说阐教有暗害截教的心思,哪里能无动于衷?因此连忙将话问大徒弟。赵公明见师父已经意动,这才不慌不忙地说道:“师父你分明是被元始老道给蒙蔽了,才看不见这封神计划里的纰漏!想这计划本是要众位仙家辅助西岐周室,使他兴盛推翻商王暴.政!可是师父当知道我截教徒子徒孙为了匡扶社稷、保护百姓安宁过日早已都入世,在朝歌任职——师父你说,那西岐反商我教中子弟是要守忠还是守义?不论是哪样恐怕都不得好名声!”   通天教主其实早有注意到此点,但是元始天尊用那天道二字来讲,很是义正言辞,因此不好反驳,只能舍弃了这些已归在纣皇麾下的弟子,顺从了封神计划。   赵公明却又说道:“那些弟子虽只是末流小辈,但是他们的师父、师祖难道也只是末流小辈?他阐教中人分外爱惜自己的徒子徒孙,难道我家的人就是无情无义之辈?眼见自己徒弟跑来求救也不管不顾,由得他去送死?”   通天教主一顿:“正是因为如此,师父才要众弟子弥封名姓,不得外出,你得我宠爱,怎么连这些都拎不清?”   赵公明听师父又要来训自己,不由得脸上冒了冷气,阴测测道:“师父怎的这般没有志气?明知是要寻我截教麻烦,竟还要这般忍让?那元始天尊老儿是个得寸进尺的人物,全将自家弟子遣去庇护西岐周室,即便死了被送入封神榜上,也是名正言顺的贵神,又哪里与我截教被害的弟子相同?一贵一贱之上相差多少,师父可有想过?我家弟子原本就多过他家,修为也多在他家之上,凭的日后入了天庭反要尊他家为上?”   这赵公明是越说越气愤,越说越占道理,渐渐连他自己都信了自己所说的话。他信口雌黄了一通,直将三教教首说成了一个卑鄙无耻、无德无贤,万般作为都只为坑害他截教的大恶人!他自己是说得十分痛快,却叫他师父弄糊涂了!   这通天教主本就是个极护短的人,正是因为不想自家徒子徒孙被送入天庭反受一个看门童的约束,因此才会和太上老君、元始天尊约定了封神之计后又反悔了,叫底下弟子一个个不许出自家洞府,免叫他们真的封了神位去伺候玉帝(原鸿钧老祖看门童)。   现在经过赵公明胡说八道一通,却分明是在说那些弟子不仅逃脱不过这次劫难,还要被阐教众人压在底下,受不得重用尊重——如此一来,还不如将这些小子都放去做个散仙,还好些!   通天教主爱宠赵公明,一向对他的话无理也要信上三四分,加上教主原本就有顾虑,而今竟是真觉得那元始天尊不安好心,分明是要来诈自己!   通天教主是鸿钧道人最宠爱的弟子,性格就算不似赵公明这般傲慢无人,也是个火爆直率的人,今日听信了赵公明的挑拨,立即就要跳将着去与元始天尊询问清楚,要他重新将这封神计划做过了才算!   赵公明见通天教主要走,连忙拦阻他,道:“师父你老实,哪里是那奸诈老道的对手?便是重做过又如何?还不是叫他诓骗了去?我等忠厚,如何能将他奸计次次识破?”   通天教主略一思量,觉得爱徒所说甚是,便问他应该如何。赵公明便得意地笑道:“这封神计划还不就是那昊天(即玉帝)缺了手下使唤?这凡间究竟是谁做主天下哪里就有这般重要?元始既说师父偏袒我助纣为虐,你我师徒何不名正言顺地去做,只叫教中弟子都去辅助了商王,与他助周室的阐教门人大杀一场,生死皆按本事,死了便去那封神榜上填名,给那昊天小儿好做伺候!”   赵公明最后嘻嘻笑道:“师祖与师父一样疼爱我,今日我便去师祖那里一走,保管他同意了两教公平竞争封神榜上名额!”说罢,也不等师父通天教主点头答应,已自己骑了猛虎,飞出了蓬莱仙岛!   原来这赵公明与姐妹三霄娘娘因是通天教主自幼教养在身边的,在他未分派而出建立截教时就时常跟着他去向师祖鸿钧老祖学道。他兄妹四人幼年时长得十分精巧可爱,因此很受鸿钧老祖喜爱,甚至将法宝定海珠、金蛟剪、混元金斗三样亲自传授给了他们。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宠爱,才将赵公明养得天不怕地不怕,连他师父都要忌惮三分!   却说通天教主被赵公明一通说辞说得猪油蒙了心,竟真打定了主意要匡扶殷商振兴,因此元始天尊再来过问赵公明财神一事时,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赵公明是受了阐教弟子申公豹的诱骗,才错误滴将种粮送去朝歌的,截教没有来质问阐教已是看在同门情分上,阐教怎地恶人先告状先来污蔑截教?   元始天尊一听这话,便觉不对,立即申明早已经将申公豹赶出了阐教。通天教主哪里会听他说,只说阐教又没有来将这件事通告于截教,这赵公明哪里会知道申公豹已不是三教门人?待到知道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元始天尊被师弟一呛,立即无话可说,毕竟收过申公豹这样品质低劣的人做弟子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他哪里会将这件事情大肆宣扬?如今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自行回去了!   待到元始天尊从弟子那里知道申公豹早就在赵公明的推荐下入了截教门下,可是气愤了很久。到了这地步哪里不知道通天教主是在袒护赵公明?元始天尊恐这糊涂师弟听信了赵公明与申公豹的挑拨有了异心,对封神计划造成影响,因此一早叫手下弟子小心提防截教门人,莫要与他们有所交往,受了他们的暗害!   元始天尊只防着师弟通天教主有了异心,却哪里知道自己手下几个重用的弟子已经先一步被纣皇勾搭得神魂不定,想要往西天取寻求另一番境界了!   话说当初九尾狐与雉鸡精依着纣皇的计策,在西岐与朝歌之间做着双面间谍,直将西岐的贤臣们糊弄得团团转,颠颠地将世子送来朝歌喂养暴君。   等到伯邑考来了朝歌,这两只妖精立即蹿到纣皇跟前卖乖,讨要起立功的好处!   纣皇自然不会吝啬这点好处来诓骗两只妖精,只是那日书写佛经的异象始终叫他在意。因此先叫来了申公豹从旁看着,这才将就又写了两句佛经。   这两只小妖精有了前次经验,因此从纣皇落笔时就将一对儿眼睛紧紧地盯在纸面上,默默地将这一句话牢记在心里,留待日后再仔细琢磨推敲。   这一次果然和上一次一般无二,只等纣皇最后一字落下,这十二字佛经立即化作朵朵金莲飞出纸面,飞向了宫殿之外!   早就等候在一旁的申公豹立即施展道法,脚下他处彩云跟在了金字之后,寻它落脚的地方而去!待他看清金字是落在阐教大师兄燃灯道人的洞府前后也不再停留,转身片刻不停地就向朝歌飞去,将这件事禀告给了纣皇!   想当初纣皇之所以会默写佛经,为的就是勾搭元始天尊座下五个最有慧根的弟子,而今听了申公豹汇报,知道佛经竟是乖觉地自己去寻了燃灯道人,心下大是高兴,心道有了这等便宜事,合该他阐教要流失人才,朕又何必再做顾虑?只管一日一经地默写来,时日久了不信这五个佛教的弟子能忍受得住,依旧赖在中土等什么封神大战!   作者有话要说:前文修改:通天教主大弟子为多宝道人,不是赵公明。赵公明最多算第五。   实力,我还是设定赵公明最强吧,他们兄妹的宝贝一看就知道很受宠爱啊~   ☆、69龙游朝歌,凤离岐山(三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伞:咳咳,请问纣皇为什么背得出那些佛经呢?和你的气质完全不符合呀~   纣皇:→ →因为思想品德不过关,曾经被家中父母丢在寺庙里参佛╮(╯▽╰)╭但是佛门于朕如浮云呐~   那纣皇是个满肚子坏水,全无好心的人,深谙勾搭之术,并不日日将佛经写来,只今明一二句话,后天就没有,须等到第三天才有新的经文出来,直将几个道人心里勾得心痒难耐不已!   他抄写到后来,又觉得这般实在没有趣味,便又新选了一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却与上本不同,是将许多章节拆开来打乱了次序来写。这样一折腾可不将燃灯道人几人弄得头昏脑涨?亏得他们修为高才没有误入歧途、走火入魔!   这一日,纣皇正写到《心经》第八句,因为前一天搭的是第十一句,因此燃灯道人几个一时琢磨不开,五个师兄弟俱都愁眉苦脸起来!   却说那哪吒正借了黄天化的玉麒麟在天上游玩,一时兴起便想到他师伯慈航道人这边来瞧瞧讨他喜欢,却被道童告知道人已经去了灵鹫山,便又调头去了灵鹫山。   待他到了圆觉洞山门之外,就见到几位师伯各个神情不展地立在洞门口,很是愁苦的模样,那一个拘留孙师伯更似入了魔道一般被燃灯师伯压制在地上打坐调息。   这哪吒一时觉得好奇,连忙翻身下了玉麒麟,来到慈航道人身边,问他怎的这般情形。   慈航道人却不好与他小孩儿说那石壁上的事情,只是用手抚摸他留着寿桃头型的小脑袋,暗暗摇摇头叫他莫出声,以免扰了燃灯与拘留孙。   哪吒最是听两人话,一则他义父,一则就是这慈航道人,因此立即拿两根手指交叉在嘴巴上,做噤声状。   却是旁边普贤真人悠悠还未醒神,嘴里掉出了一句话来。哪吒听了,心道这分明就是一句佛经,看来义父确实没有骗我,我这几个师伯师叔里有几个确实是佛门中才子。   他正这般想着,又见普贤真人只是说得几句话,便不再说了,脸上神情也十分抑郁,不由得转身拉了拉慈航道人的衣袖,让他低下头来才在他耳边低声问他普贤师伯怎地如此模样。   慈航道人这才将石壁上落下的金字这件事情说给了他听。哪吒听了这故事,眼珠子转了转,立即拱手向道长道了一声别,又爬上玉麒麟去寻黄天化了!   哪吒在清风山下寻到黄天化,在他后领上勾了一下。黄天化急转回头,一掌就往他门面上拍了过去——他二人是一贯这样玩习惯的,因此黄天化一掌拍来,哪吒立即将混天绫缠到他手上,将他往玉麒麟背上拉了过去,然后对他笑嘻嘻道:“今天我要回家去,你与我一同回去,好教我义父放心,知道我在这里并不孤单!”   黄天化暗道你小子真是千娇百宠的,分明知道我是一个孤儿还到我眼前显摆,简直讨打!于是又跟哪吒打了起来!   他两个且打且退,一会儿便到了乾元山金光洞外。哪吒只跟守门的彩霞童子说了一句,要他带话给师父太乙真人,叫他替黄天化与那道德真君处请个假期,他二人要去冀州为慈航师伯他们求个方便!   黄天化听哪吒说的话十分古怪,连忙问他几位师伯有什么不方便的,需到冀州里去寻?   哪吒便将灵鹫山石壁上金字的事情告诉了黄天化,他这么一说黄天化立即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哪吒与他交好,因此也将他义父讲的《西游记》说给了他听。   黄天化毕竟久居昆仑山上,听了这故事之后虽然也很敬佩孙悟空无惧无畏的精神,却还是要哪吒小心,莫再将这故事说给阐教中第三个人听,否则不止他二人,就是他义父,甚至是整个冀州都要不妙的!   哪吒非是笨蛋,自然明白其中利害,遂答应了黄天化。而今哪吒将石壁上事说与黄天化听,黄天化自然立即明白过来,也认同哪吒的想法,就是为了几个师伯不叫他们被奸人所害,未入佛门反入了魔道,也该去问问那冀州城主,看他能不能帮助几位师伯。   说话间,这两个小子一人骑了玉麒麟一人蹬了风火轮,已是出了昆仑山,没过半日时间已经来到了冀州府上,正好碰见云中子正抱着雷震子在外面晒太阳。   他二人连忙下到地上,与这位师叔问安,之后又问他可知道江一春去哪里了!   云中子便说在内衙里,不曾外出,又问他们两个怎么回来了!   这两个小子心中有鬼,哪里会与他说真话,因此只让哪吒诡说想念义父了,顺便让义父见一见自己新结交的好朋友。   说罢,两个也不管云中子还有什么话要问,忙不迭地跑进了侯府衙门中,却是见到江一春正和辛三等人一起清点着新征收来的种粮,准备送去朝歌。   江一春自知这辈子都没有自己孩子的,因此对哪吒很是疼爱,见他回来可不欢喜?连忙放下手上事务将这小子抱在怀里,问他怎么现在才想回来,实在好没良心!   哪吒一向人小鬼大,现在当着黄天化的面被义父当做寻常儿童一样宠爱在怀里,一时竟是脸红了起来,连忙挣脱开来,将黄天化拉到江一春面前,介绍说是自己新结交的好朋友。   这黄天化虽是个和哪吒一个性子的顽皮儿,但毕竟被道德真君管束了多年,该懂的礼仪分毫不差,在哪吒介绍的同时已经弯下腰去,拱手向江一春行礼。   江一春见他懂礼,自然喜欢,又听得他名讳不由得问道:“天化姓黄,与那朝歌武成王黄飞虎家可是有关系?他家几个小子与你名讳很是相似,叫得天禄、天爵、天祥,与你倒像一家兄弟。”   黄天化闻言一愣,心下很是吃惊,暗道怎地会有这般巧合的事情?只是他一向将自己认作孤儿,即便此时因为江一春的话而起了一点奢望,却又怕奢望越大失望越大,竟是暗自嘲笑自己痴心梦想,那武成王是皇朝贵胄,岂能有小子流落在民间,被师父捡来抚养?   他正要答说自己只是一个百姓家的孤儿,并不认得什么王爷,旁边哪吒已经抓住他的手道:“这事可真是巧,天化你总说自己是个孤儿,是不是小时被人拐了,后来才被真君收到山中的?”   黄天化一想,这也说得通。那江一春又说道:“可惜黄将军夫妻都去了东面抗击夷人了,此去也不知能否安然回来……”他犹犹豫豫地将话说完,直叫黄天化心中发毛,原本还不敢去向那黄飞虎求证自己身世,而今却是一下子着了火般跳了起来,唯恐自己亲父真死在了夷人的手上,那真是子欲养而亲不在,何等的凄凉?   哪吒见他这样立即对他说道:“你这急躁性子,是不是要立刻往东边去了?我既做了你家兄弟,当然要与你一起去,便是真要上得战场也好兄弟一起上!”   黄天化看看哪吒,又转眼去看了眼江一春,迟疑道:“但你才与你义父相见,哪有叫你立刻就走的道理?”   江一春笑道:“不妨事,我在冀州不涉战事,哪吒何时回来都能见到我!”   两小子既然得了江一春的首肯,再没什么顾虑,立即转身往东面去——他两风风火火的个性,却并没有将灵鹫山上几位师伯的事情忘记,临走之前将哪吒听来的佛经问了江一春,得知他知道这句话出自哪部经卷,并且能够将这部经卷默写下来,立即欢喜不已。   因为黄天化急着去寻亲生父母,两人一致觉得情况紧急,实在脱不开身来,便求了云中子将江一春默写的经书转交给慈航道人。   那云中子答应了下来,哪知到了江一春处就见到一个个金字从他书房的窗户里飘飞了出来,不由咋舌,连忙跑进去瞧,正看到江一春拿着毫笔在宣纸上挥洒,那些金字便一个个地从他笔下飞了出去!   云中子已从哪吒那里得知了灵鹫山石壁落字的奇闻,暗料这些金字是飞往大师兄燃灯道人处的,于是放下心来,不再管这件事情,只管回去继续抱了雷震子在太阳底下晾晒。   却说黄天化与哪吒两个,一路向东,飞了七八日,终于来到了东鲁境上。他们手上有江一春给的名刺,因此四处打听了黄飞虎住处后边寻了过去,却还是被拦截在军营之外,好半日才被放了进去。   黄天化面皮薄,不愿丢脸,因此并不愿意贸然上前认父,只与哪吒一起报了名讳,说是替冀州送来抚恤粮草——这粮食自然还是江一春交给他们的,好有个名义进入军营中。   那黄飞虎因为纣皇的命令,此时正带兵驻扎在荆蛮三百里外,表面是在与鲁肃巩筑边防要塞防备夷人来袭,实在正准备着一举将荆蛮吴国拿下!   待到黄天化与哪吒一同进来,将姓名报了,原本还端坐在大帅座上的黄飞虎登时摒了脸上笑意,霍地站起身来,指着黄天化问道:“你说你叫得什么姓名?”   哪吒一听这话,暗道有门,连忙朝黄天化瞧了一眼。黄天化却已经开口回答道:“小子姓黄名天化,与将军八百年前可是一家!”   黄飞虎听他说本是一家人,立即低下头来,用手挡住脸去,不再看向黄天化,却是问他道:“不知小道人家中父母何在?实不相瞒,我家原本有个儿子与你同名,却是在他三岁时被个道人从家里拐走了,那道人也未曾留下道号,可怜我那孩子竟再也没有消息回得家来!”   哪吒再听这话,暗道可是不好,怎地是道德师叔将黄天化抢了的?再去看黄天化,果然见他气恨得一张脸白苍苍像张纸儿落在风里,抖来抖去!   哪吒正要去安抚他一句,谁知黄天化已经大喝一声,大步冲到黄飞虎面前将他两个手臂紧紧抓住,面露凶相地逼问他道:“你怎地如此胡说?有何凭证说你家小子是被道人拐走的?”   黄飞虎见他面上又白又红,显然是恨极了气急了,也委屈极了,便连忙要他放开自己。黄天化不肯,旁边哪吒连忙跑上来劝说,这才让这火爆子放开了自己父亲的手臂。   黄天化一松开手,黄飞虎也不见恼,而是立即叫手下将他妻子殷氏请了过来。   那殷氏一来,听了黄飞虎所说,立即将黄天化一把抓住,上上下下将他仔细端详。黄天化不能拿殷氏如黄飞虎那般质问,只能由她看去,脸上渐渐羞红了起来!   待到殷氏将黄天化身上胎记说了出来,黄天化脸上红光立即消失一空,憋了一会儿终究没有憋住,竟是扭过头去哭了起来!   黄天化是个烈性男儿,今日若只是与父母相认,绝不会这般失态,他会忍不住掉出眼泪来实在是委屈太多。他一方面为认得父母面目而高兴,一方面又为自己竟被师父道德真君欺骗了那么多年而委屈、悲哀,悲喜交加之下才会忍受不住掉下眼泪来!   黄飞虎见自己儿子形状,并非全然喜悦,不由得奇怪,旁边哪吒连忙说出了道德真君将黄天化掳走后从不曾将武成王家事与他说过,只说他是个捡来的孤儿,而且对他很是严格,时常责罚他。。   那殷氏听了哪吒的述说,立即哭了出来,直搀住长子的手来握在手心上   黄飞虎性情忠厚,心下虽然气愤却还是问黄天化道:“你师父当真说你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黄天化连忙摇头道:“不是,只是师父从不说我是何出身,我又不记得家里事情,便以为自己是个孤儿。”   黄飞虎听了这话,心下了然,便劝说自己儿子道:“你莫要怪罪你师父,他既然没有说你是孤儿你便不能将这罪过扣在他头上,至于严厉教导你也是为你着想,不想你学艺不精被人所害。”   黄天化听了父亲的话,心里这才好受些,立即收了眼泪,又朝旁边哪吒瞪了一眼——原来他脸皮薄,这才发现自己流眼泪的样子被这混世魔王瞧见了,怕这小子嘲笑自己,因此用眼睛瞪他。   哪吒原本还真没想笑话他,现在见他来瞪自己,知道他已不再难受,立即去了担忧之心,当真露出笑脸开始嘲笑起了黄天化!   ☆、70没有硝烟的战场(一)   黄天化既已与父母相认,自然要留在军营中襄助他父亲一二,思量着自己辅助父亲解决了荆蛮再回去也不迟。黄飞虎心中十分欣慰长子有此报国志向,立即命人赶制了战袍盔甲,送与黄天化。不一时,一个俊俏的少年小将已站在众人面前。   哪吒瞧见黄天化穿着一身官袍盔甲,好不英姿气派,不由得眼红起来,也想穿上战袍随黄家父子一同上战场去,暗道便只小赚他一个功劳,也能叫自家义父好好骄傲一番!   但那黄飞虎竟然嫌弃他小孩儿模样,只当他是胡闹并不将他的要求当真,不仅没有给他战袍穿,还要将他留在殷氏身边保护她——这不过是说得好听,哪吒哪里瞧不出黄飞虎其实是要殷氏看住自己,免得自己去捣乱?   更叫哪吒生气的是自己的好哥们黄天化,这浑小子竟还记得前一日里他嘲笑他的事情,非但没有为他的高强本事做一份担保,反而站在黄飞虎身边哈哈大笑,嘲笑他小孩子身量,就该在家做个乖宝宝,哪里能上得战场!   哪吒被这小子说得气急,立时就蹬了风火轮上了天上去,转眼就跑了个没影!黄飞虎见哪吒竟有这等法宝,心中惊讶不已,这才问起长子那是哪家小子,竟有这般能耐。黄天化便将哪吒出身何处,又是拜在自己哪位师伯手下做徒弟,以及他那多般本事一一说与了父亲听。   黄飞虎听罢更是惊叹,连连摇头,惋惜自己竟然就这么错过了一个年少有为的好儿郎。黄天化自然又是一番好劝,说自己与哪吒感情很好,每日都是这般打打闹闹从不见怪。又说莫看现在哪吒被气跑了,他日等他长大了照旧能勾搭了来给父亲做个左膀右臂再添一份助力!   而那哪吒运转了风火轮,也不回他师父洞府,而是直直地往那冀州里赶去,一回到家中便找了江一春,将满腹的委屈说与了他听。   却说那日江一春受了哪吒两小子的请托,因此在家中默写《心经》内容。云中子起初见到金字飞入空中,暗道一声便宜,省却了自己一番转送经文的功夫,便自出去抱了雷震子晒太阳!   他一面晒太阳一面瞧那字相,只觉圣气逼人,那华彩夺目的金色光芒照耀在他身上,叫他好不舒坦!   却是到了中途陡然惊醒,急忙冲进书房里一把夺过了江一春手中的毛笔!   江一春诧异地看向云中子不明白他何以突然这般无礼,云中子却是有理说不出——何以如此?只因云中子看出这经文与他道家非是一派,如今中原鼎盛的三教都是出自道门,而他师父元始天尊——云中子做他千百年头的弟子,哪里会不知道他最忌讳的事情是什么?   他唯恐这些金字一个接一个地飞去昆仑山,被元始天尊见到,顺藤摸瓜到冀州侯府上——以他师父脾气,哪会管那三七二十一?直接一掌就将江一春灭了个神魂俱灭!   云中子不好对江一春说自己师父的坏话,只好略微暗示了他这些经书在当世与禁.书无异,容易招惹来是非,还是不要这么张扬的好!   然后他便将江一春驮在背上,踏着清风去了灵鹫山中。   今日燃灯道人与四位师弟聚在圆觉洞外,见到金字佛经一句一句不间断地飞来,而且前后顺序无错,一面高兴一面心中奇怪,暗道今日怎得这般好福气,飞来这许多经文?   他们正高兴着,那金字忽然又断了开来,之后再没有一个字过来,不由得又是一阵扼腕,觉得很是不够!   待他们彼此参详了各自见解,约莫半日时光,那云中子才将江一春驮上了昆仑山,躲过左右过路仙家,七扭八弯地来到了灵鹫山中。   几位道人见师弟竟然驮了一个毫无资质的凡人来到仙山上,还特意驮来灵鹫山中,都很是惊疑怪异,待到云中子将哪吒的请托说过了,数人才明白过来那叫他们魂思梦萦的经文正是出自这姿容华美却毫无修仙资质的凡人侯爷的手笔!   既然找到了经文的源头,几位仙家立即将江一春围坐一团,客客气气地询问他师从何处,怎会晓得这般高森、大智慧的经文。   江一春也不欺瞒他们,说是在家乡时偶然在书中看来的。几位金仙又将头先看到的那本经书问了江一春,江一春自然说认得。又因为纣皇坏心眼地只默写了半本就改去默写《心经》了,因此江一春又取来纸笔,将后半本默写了出来。众人却是发现那些字虽然立即又现出金色光芒来,却没有再如过去一半化作金莲飞出纸面,也没有消失。江一春不由得大赞一句,说这些经文实在是与几位仙家有缘,因此才会别处存不住,非要飞来这里!   燃灯道人几位金仙听了江一春这一句话,面上隐隐露出喜悦的神色,这只因为他们自己也觉得冥冥中与这些经文很有造化,只要金字一出现,不论他们身在何处都能受到感应,难以能耐地要往这元觉洞而来。   只可惜江一春家在天.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的家乡究竟是在东还是在西,在南还是在北,他们虽是能日行千里的修道仙家,没有方向又如何去寻?   江一春又连忙说这佛经虽是在他家乡所见,但其起源之地却并不在天.朝,而在西方的一个国度,只是究竟叫什么他也不清楚。   他虽不清楚那国家就是叫什么,却给几位仙家指引了方向,即便现在他们不会立即出行,那颗蠢蠢欲动的种子也已经落在他们心口上,迟早是要生根发芽!   云中子是与佛门无缘的人,他在旁边将几位师兄脸上神情瞧得一清二楚,哪里不知道他们已经意动?只是这江一春是他驮来灵鹫山的,若他向元始天尊告发了此事,自己也落不得好,没得办法,只好两耳一闭,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又将两眼一合,装作什么也没有瞧见!   江一春这一日一直留在灵鹫山中,又默写了几个简短的佛家经典,才又由云中子驮回了冀州。   且说哪吒被黄天化气回冀州,见了自家义父立时委屈不已,只将他腰腹抱住,将那黄天化认父的事情说与他听。江一春听罢却是呆呆地好似在发愣,竟是半响时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哪吒见义父神情有异,连忙问他如何这般忧愁,难道见他这个儿子回家还不高兴吗?江一春连忙笑了笑,而后又摒住笑意,重重地叹了口气。   江一春不等哪吒再来问,已先将他抱在膝上坐着,然后郑重地对他说道:“哪吒,你要老实告诉义父,同样是孤儿,你见到黄天化与父母相认,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羡慕、难过?你此次回来,委屈的究竟是哪样事情?”   哪吒听了江一春的话,立即低下头去,不再说话。江一春见他这样哪里不知道他真正心思,不禁再次叹了一口气,然后对他说道:“既然如此,便是得你怨恨义父也只能将实话与你说。你原本是由我同乡,正在朝歌宫中任职的御七巫医托人送来。她是大夫,或许被谁家请去做接生却从中做了手脚也说不定。你若想要查知自己身世,不妨去朝歌走一遭,至于日后还认不认我这义父,也看我二人造化了!”   哪吒终于从江一春口中探得了自己身世的一点消息,因为江一春不似道德真君对黄天化那般严苛无情,很是将他宠爱,所以哪吒并不像黄天化初知自己身世那般怨恨,反而欢喜地从江一春膝上跳下,毕恭毕敬地向他磕了一个响头,说自己受义父养育长大,得恩当还报,绝不会做那无情无义的人!   他虽不埋怨江一春,对那巫医御七却是很有意见,暗想着若自己真是被她从产.房里偷出来的,非要寻她报复一场不可!   哪吒有火风轮做脚力,因此不需一日时间就已经来到朝歌。他又是在天上飞的,自然不用通过重重通报,径自就入了皇宫之中。却是为辨认出哪一个宫人是御七而花费了好些时间,到了晚上也没有找到人。   他是个小孩子肚皮,一到晚上就饿得没办法,只好偷偷跑进御厨里想要拣几样东西来吃,谁知却是与那正在给纣皇两人准备晚膳的御七碰了个正着。   御七自然认得出是他,却还是故作惊咋,问他是从哪里来得小孩,怎么跑来皇宫中找吃的。哪吒不识得眼前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只当自己做贼不成已被人当场抓包,很是羞愤,立即扔了手上食物转身跑了出去。   哪吒出了厨房,径直向御花园中跑了过去,一直跑到一座假山旁觉得那女厨子追不过来了才停下了脚步。却听到有人正藏身在假山后面,似断了气一般喘息不止,间或还要呻..吟求饶几声,叫人听了又是着急又是担忧。   哪吒不过一个小孩,别人畏惧他是城主义子,也绝不敢在他面前谈那花花胡胡的事情,因此此时只听了一耳,竟是误以为假山后面有人受了伤,就要死了!   他虽奇怪这皇宫里怎地会出现伤患,暗道莫非是一个刺客被守卫打伤,因此藏身在这里不成?因此大着胆量靠近了那座假山,攀到上头,悄悄往下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万物终极亲扔的地雷,╭(╯3╰)╮   ☆、71龙游朝歌,凤离岐山(三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这假山果然是个中空的,哪吒爬到山头上向下望去,发现底下竟藏了一榻,榻上却非只有一人,而是两个男人,身子交叠着不知在玩着什么把戏。   因为上头那男人身上披了大氅,他们究竟玩得什么游戏哪吒看得并不真切,只知底下那人显然玩不起这游戏,只要上头男人稍微动作一下便要出声,也不知在叫痛还是在叫疼。   那上头男人是个极魁梧的汉子,因他向下趴在底下人身上,哪吒不知他面目,只能瞧见底下那男子长了一张俏艳艳容颜,因为受不住这奇怪游戏吃了力,一脸通红,被汗水打湿了一片,一双眼睛微微眯着,显然已是失神。   哪吒瞧见这好看男人痛苦模样,暗道这上头穿着大氅的男子莫非是在欺负他不成?一时义愤起来,就想从假山上跳下来,好将上头那男人踹飞。   却在他两只小脚丫子都蹬在了假山边上,跃跃欲下之时,那俊俏男人忽然睁开眼睛,慢无意识地向他这边瞧了过来,却是吓了一跳,脸上一下子涨得更加红艳,一双眼睛也紧紧地锁在了哪吒身上,瞪得老大。   却是在上头男人一个顶....冲下眼神立即又涣散了下来。   哪吒瞧他发现了自己,连忙将食指挡在嘴前,要他噤声,以免打草惊蛇,不利自己来救他!   那大氅男人却在这时闷哼一声,然后靠在身下男子耳边低语起来。   哪吒是神将转世,耳力惊人,自然听得见那男人说的是什么话,显然已经发现异状,因此问底下人怎的收得这般紧——这话哪吒是听不懂的,只当他问的是为何这般紧张!   只是叫哪吒着恼的是,那俊俏男子竟是看着聪明实则糊涂之极,大氅男人来问他话,他竟当真将哪吒供了出来,对对方说道:“有小孩……”   大氅男人听了这话却反而不在意起来,只轻声闷笑两声,显得十分高兴,竟没有转过身来瞧哪吒,依旧故我地玩他游戏。   俊秀的男子立即挣扎着想要将大氅男人推开,哪吒见他这样,只觉自己一片好心实在被人当成了驴肝肺,刚刚那番想出手相助的好心意也全然消失了个不见,掉头便下了假山,不再管这俊俏男子是被大氅男人吃了还是杀了!   哪吒从假山上跳下来,不想,刚一落脚,竟又碰见了刚刚那个女厨子,想起在她面前做贼的事来,脸上立即臊红起来,扭身就想要逃跑。谁知那女厨子竟在他快要溜出她视线的时候,突然出声喊了他一声哪吒!   哪吒听她来叫自己,暗道除了义父那个做巫医的同乡,这皇宫里哪还能有别人知道本大王名讳?因此立即返回头冲到了御七面前,要问她自己的身世!   哪知他声音太大,终于扰到了假山里面两个,让其中一人很是生气,从假山里面传出话来,要那御七将哪吒带去别处。   御七二话不说一把抓过哪吒,就将他拖去了厨房,先将一堆吃食放到哪吒面前,要他吃完再与自己说话。   此时哪吒虽然饿得很,但是大丈夫气概决不能被这一点食物打动,因此只是将食物圈在怀里,并不立即去吃,而是恨恨地瞪了御七一眼道:“你莫要以为这点好处就能收买本大王,你将我从亲生父母身边偷走这笔账,今日总要算清楚的!”   御七冷冷瞧着哪吒,便要伸手将他怀里东西抢走。哪吒哪里能肯?他既是做大王的,哪里还有将到手的东西再被人抢走的道理?因此赶忙背过身去,吧嗒吧嗒三把两把统统塞进了嘴里!   他吃得急切,自然噎着。旁边递来一碗温温的汤水,他立即接了过来,喝了下去,将碗扔在了一边,这才转过身来瞧向御七,双手插在胸前,哼哼地瞪着御七。   御七却笑笑道:“你不用拿眼睛瞪我,你自己出生时与别人有多不同,何必我来说?我将你放在江一春处养着确实不厚道,但难道在你自己家里就能过得比在冀州更快活。”   哪吒摇头道:“话不是你这般说,义父曾说过,金窝银窝不如自家草窝,父母或许因为我异于常人而不喜欢我,但终究是我父母,哪有你这般私自作为,断人天伦之乐的?”   御七点头道:“那倒是不错,我确实做得过分了,你要来寻我报仇也占着理字,只是我这里有一样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还请你等一等再来与我算账,且先去你父母家认祖归宗,再回来如何?“   哪吒恐这御七是在借口抵赖,因此问她是什么事情一定要去做。御七便告诉她自己在宫中培养了三百个宫女做巫医,现在她们都已经学有所成,所以想去求纣皇一个恩典,在各地设立医官,好将她们放出宫去为百姓谋福。   哪吒听了这话,不禁暗想这御七若没有撒谎,她所做的便是对百姓有大益的功德,自己若是与她寻仇,日后别人晓得了岂非要将我比作小人一样看待?   他又想到御七才是真正的冀州侯,自家义父不过是她手下一个代表,义父因为疼爱自己才没有将这番利害关系说出来,自己又不是莽撞无知的人,岂能真的不识得这份关系?   何况这御七既然是冀州侯,理所当然会对冀州百姓多加照顾,朝廷若真设置了医官,肯定要多送几个去冀州的,自己那群小的们有了医官照顾,可不就能个个活到长大?   哪吒曾经见过一个手下“小将”因为高烧而活活烧死了,对这些事情十分敏感,如今听御七说会送医官到民间,又知道她的医术超绝,便想着名师出高徒,冀州如能得她二三十个弟子,百姓哪里还会受不住一点病魔就死了?   他这般想通了,立即改变了要找御七麻烦的主意,做出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说自己不会将御七怎样,此番来不过想问她自己亲生父母究竟是谁,顺便吓唬她一下而已,谁知她竟是这般不经吓!   谁知他那父母,不问不知道,一问却好教他吓一跳,竟就是师伯普贤真人身边好徒儿木吒的父母!   一听陈塘关守将李靖是自己父亲,哪吒当真吓了一跳,待缓过神来又是一阵咋舌,暗道自己与那木吒关系这般亲.热,原来是有这份造化!   这哪吒得了自己身世秘密,便扭头蹬了风火轮走了——却并不是真走,而是偷偷躲在御七后头,想瞧瞧她刚刚那番话是不是在诈自己,因此跟在她身后,终于在一个时辰后进了浴汤里!   哪吒原道是这御七要洗澡,虽然自己是个男童终究不好意思看她一个女人洗澡。却在转身欲走之时听到浴汤里传来人声,可是好巧,就是那躲在假山后头游戏的两个男人。   哪吒是个机灵鬼,眼珠儿转了一圈立即又倒返回头,折了回来,躲在帷帐后头,虽然看不清里头人做的是什么,却能听见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想不到那御七竟就在这浴汤里将医官的事情说了出来。哪吒一面嫌弃这女人实在不会看场合说话,一面又是惊奇,原来那两个男人中有一个就是师父太乙真人口中说的,要他去推翻的大暴君纣皇!只是不知道是上头那个还是底下那个。   哪吒因为好奇这纣皇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因此偷偷掀了帷帐一角,往里面瞧了过去,却是见到那清秀俊雅的男子显然被欺负狠了,正趴在水池边上,动也懒得动。那魁梧的男人就坐在他身边,将手搭在他肩上,时不时低下头去在他肩头上咬一口。   哪吒见俊秀男子身上红红紫紫,便知道这人一定被啃了很多口——又听那魁梧男子拿话来回答御七,听口气不是纣皇又是谁?顿时了然,暗道师父说得没错,这纣皇果然是个暴君,竟然喜欢咬人!   因那喜欢咬人的暴君一直半低着头吗,哪吒看不见他完全面貌,心里又好奇又恼火,只好一直偷看下去。   却说这纣皇当真是个无道昏君,那御七秉呈之事连哪吒这个混世魔王都知道是个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偏他竟不怎么愿意答应,直到御七说甘愿拿冀州的财政支付医官的薪资,这狗皇帝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哪吒听御七要从冀州那里拿钱来填昏君的窟窿,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便想着等御七走了就来给这昏君一顿教训!   却是等到御七走了,他正准备冲进去将昏君按进浴池里让他喝一肚子洗澡水时,那一直不动的俊秀男子突然直起了身。哪吒见他们开始说话,便又立即缩了回去。   却听到这清秀男子声音里微微带了一丝喘息,问那狗皇帝道:“陛下,臣子在宫中半年,却是发现此处再没有第二人比御七巫医更为乖觉,更为陛下着想。”   那狗皇帝便淫.荡荡的笑道:“你是在为她觉得委屈,明明做的是能给朕赚名声的大好事,却还要被朕如此盘剥?”   那俊秀男子却是摇摇头,道:“陛下如何不明白臣子要说的是什么事?而今想来陛下当初那般慷慨,将冀、昌这两座拥有盐池与铜矿的城池直接赐给了他们兄妹,却不令他二人前往封地就任,反叫江一春去任城主,分明就是确认了他们的忠心,绝不会不会背叛陛下,才会如此行事。”   哪吒听了这话,当真咋舌不已,心道自己义父怎地会和这暴君一条心?一定是这俊秀男子恶意栽赃!又想到刚刚在御花园中险些被他出卖给暴君,心下更加不喜欢他,暗道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实在是白长了一副好皮囊!   哪知那纣皇竟然没有否认身边男子的话,反而哈哈大笑道:“邑考这般聪明,可叫朕日后如何行事才能如今天这般逗得了你?”   (原来这一日,纣皇突发奇想,想要到外头打场野食,又知道伯邑考绝不肯的,所以就拿了冀州低价买盐给西岐这件事来要挟,才逼得伯邑考不得不陪他胡闹了一场,却是差点被哪吒小子坏了好情致!)   纣皇这番话说出来,可是叫哪吒整个人都呆掉了,再不等继续听下去,转身便离开了皇宫,也不管寻找亲生父母这件事情,径直就回了冀州,寻他义父质问去了!   哪想他义父竟是半点也不否认,还说自己当初与御七兄妹来到大商王朝,若不是得纣皇接纳,莫说是现在这副尊贵地位,光是外域人的身份便会立即被人抓去做了奴隶,一辈子过着伺候人的低贱生活。   江一春轻轻摸了摸哪吒头顶的绒黄头发,惨淡地笑道:“哪吒,你既认孙悟空为偶像,就当知道做人应当知恩图报,否则连低贱的妖精鬼魅也要来耻笑!”   哪吒却摇头说道:“但那纣皇是个暴君,义父岂能为了一己恩惠就助纣为虐,视天下兴亡而不顾——你是不知,那纣皇是会吃人的!”   江一春闻言一笑,立即俯身,拉了哪吒的手在自己嘴里咬了一口。哪吒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将手收了回来,羞红了脸道:“义父怎可如此胡闹?哪吒而今已有半岁,非是小儿了,哪能随便亲咬!”   江一春便直起身,说道:“你也知我是因为疼爱你,想与你亲近才亲咬你。那你又怎么知道纣皇不是因为疼爱那个人,想要与他亲近才去亲咬他的?”   哪吒睁着一双大眼,眨了眨,想了半响不解道:“但那人已经长得比我大了,怎么还能当做小孩一样咬的么?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去咬天化和敖真他们两个?”   江一春眼角立即抽了抽,暗道你小子未免太贪心,竟然一咬就要咬两个,只怕你一张嫩嘴经不得硬拳头,只一个黄天化就能打得你满地找牙了!却不好将刚刚的话收回来,只好点头同意了哪吒。   哪吒见此立即高兴起来,暗道那敖真乖乖巧巧,是自家小弟,不便欺负,但那黄天化却是小气记恨得紧,竟然嘲笑自己是个小奶娃儿,待见他时就咬他一口,看他平日教人多瞧一眼都要生气打人,若被自己咬上一口,还不立即气死过去?   哪吒越想越觉得好玩,却是不想自己已经被义父江一春避重就轻地将问题混了过去!   ☆、72没有硝烟的战场(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pokemon扔的地雷,╭(╯3╰)╮   哪吒信任江一春,不防他在言语里诈了自己一回,轻易地就被他诓骗了过去,回想到要去寻亲生父母的事情来,于是在冀州住了一夜,休息完毕便又匆匆上路,赶去了陈塘关李府。   但他天生异乎常人,即便与李家两个儿子有着五六分相像,直接就跑上门去说自己是他家第三个儿子,又有谁人相信?   何况那御七早先已经安排了一个小巧玲珑的胖娃娃在他家中冒名顶替——这被取名水吒的娃娃因为乖巧又长得粉嫩,十分受李家老小的喜爱。   哪吒在天上正犹豫如何去与家人相认,却是见到李靖的妻子殷氏抱了小儿郎走了出来。他见殷氏脸上笑意,不由得一愣,再瞧瞧被她抱在怀里的孩儿,又见见自己身量,不由得眼红、伤心起来。   哪吒虽然伤心,却还想与自己母亲相见一面。但见他摇摇曳曳驶了风火轮落在地上,却还没得及说一句话,殷氏身边守着的仆从已经谨慎地将主母围了起来,个个警惕地看着哪吒,好似他是一个妖怪。   那殷氏却是一位脾气极好的妇人,又是有三个孩儿的母亲,因此见到哪吒小孩儿模样,便道他就是一个妖怪,如此娇小,又有何妨?连忙遣开左右下人,朝哪吒笑道:“你是哪家孩子,怎么来了我府上?可是有事?”   哪吒见她慈祥和蔼,心内好一阵翻滚激动,却是在见到殷氏怀中孩儿时又惆怅了起来,又见旁边仆从一副警惕模样,竟是一时之间说不出自己相认的话来。嘴里话翻滚了半天只得说出自己是昆仑山上修仙士,与木吒感情很好,今日刚好路过陈塘关便来替他好好看看家中情况。   殷氏听说是木吒的朋友,脸上笑意更显,连忙捉了哪吒的手,问他木吒的情况。   哪吒支支吾吾地说木吒一切都好,近日修为又有精进,很得他师父喜爱。殷氏得了儿子消息,很是满意不已。哪吒看她这样便又说自己也很好,不论是义父还是师父都对自己很好,而且本事已经比木吒高了许多。   殷氏听他话里有些古怪,不禁诧异起来,却又觉得这孩儿虽然有些嫉妒心,却也老实得可爱,因此并不见怪。哪吒却是看出她眼底诧异,竟是忽然生起闷气来,也不知道生的究竟是自己的气还是别人的,反正转身就飞上了天空,一甩头便走了个没影,只留下李家主仆站在底下看得目瞪口呆,不知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到他家。   那哪吒却是眼见得殷氏十分喜爱那个水吒,日子过得也十分幸福美满,反而害怕自己这等模样不得她喜欢与承认,同时也害怕自己真与他们相认了,别人都将自己当成妖怪,进而将殷氏也当成了妖怪,这样岂非是害了自己的父母?   只是他年纪毕竟幼小,并不清楚心底的顾虑,只当自己胆小,竟是与自己母亲亲眼见了也不敢上前相认,由此更加抑郁起来!   不知不觉便来到陈塘关外一里处的九湾河,恰是波涛翻滚、凉风习习,吹拂在心烦气躁的哪吒脸上,直叫他也不禁冷静了下来。   这九湾河却非是一般河流,而是正对着东海海口的,时常会有水晶龙宫中主事差官从海口里出来,巡查海线。   却说哪吒被那凉风吹了许久,终于不再那么难受,只道自己与亲生父母之间缘分已被打断,不如回去冀州,将结果禀告了义父再去乾元山修炼得好!   正这么想着,谁知他一抬眼,正看到一只海龙宫里爬出来的虾将——这虾将与别个龙宫兵马也没有多少差别,只是他头上竟然戴了一顶珍珠冠很叫哪吒眼熟!   这真是命里注定的,哪吒虽不曾主动去招惹东海龙宫,这东海龙宫却自己撞到了他手里寻死!何解?原来那个虾将戴着的珍珠冠不是别人的,正是哪吒在冀州的小伙伴敖真常年戴在头上的,因是敖真母亲亲手所做,因此分外珍惜、喜爱,没个因由万万不会转赠给一只虾子的!   哪吒识出了珍珠冠,心中很是诧异,转念一想这里是东海,敖真小子如何能将自己的帽儿丢在这里,还叫一个虾子戴走了?正是奇怪间,便看见那虾将将顶上珍珠冠拿在手里,对别个小兵吹嘘,说那汾河实在是个穷地方,堂堂龙太子用的竟是这么一个破冠,珍珠儿又小又没光泽,在东海莫说龙太子,就是他这样的小将也看不上眼!   哪吒闻言,不由得愤怒起来,却又听旁边一个小兵贴到虾将身边,拍马屁道:“汾河龙庭实在不像话,眼见那敖真已经被三太子压在咱们这里一个月了,竟是到现在还没有筹足欠款,将那小子领走!”   这小兵自然不会将岸边一个六岁小儿看在眼底,因此说话间并不地方,却不知道就因为他这一句话被这小孩儿听见了,就给东海水晶宫惹来了滔天大祸,直闹得三界惊动,无人不知!   那哪吒一听敖真竟还被扣押在水晶宫中,当真恼火不已——那敖真在哪吒眼里就如同孙悟空眼里的猪八戒,自己欺负是叫开心,别人欺负便是丢脸!哪吒知道敖真秉性单纯天真,若不是被人逼着、诈着,如何能欠下别人大笔钱财,叫汾河龙王连还都还不上?因此立即蹿上前去,将那虾将一把抓住,轮在地上死死压着,开口便问他头上珍珠冠从哪里抢来!   那虾将被哪吒压在地上很是疼痛,无奈身边小兵刚刚围杀上来就被哪吒一个乾坤圈统统砸在地上,一个个不是头上冒了虾脑就是肚里流了蟹黄,哪里还有一个活口?   虾将见到哪吒竟是这般猖狂,根本不畏惧他龙宫威严,心下抖索不已,不敢撒谎欺骗他,只哆哆嗦嗦地说是东海龙三太子敖丙一个月前过寿辰,从一个汾河龙太子手里赢来的,因为嫌弃冠上用的是内陆珠子,又小又没光泽,便顺手赏给了正在倒酒的它。   哪吒听到这里,立即猜到敖真一定是受了敖丙的胁迫,才不得不将头上珍珠冠当做赌资输了,又想着自己对龙宫毫无所知,若要将敖真救出来还需一个向导!他低眼看四周,见虾兵蟹将都被自己砸死了,除了手下虾将再没个活口,便将它手里冠儿抢了,将它一把拉起,要它给自己带路,去寻敖真!   虾将畏惧哪吒凶狠性子,不敢跟他作对,只能诺诺地答应,将他引入了东海中,径直去了敖真被扣押的地方,竟是在龙宫海牢!   哪吒没有料到,那敖丙竟然这般对待自家堂兄弟,可不气愤得眼都红了?   敖真却是意外许久不见的哪吒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又因为知道他是急躁性子,唯恐他犯出事来,赶忙出声劝说他莫要管自己,快快离开才是!   哪吒才不将胆小鬼敖真的话放在心上,随手一提一扔,被他拽着的虾将就被他砸在了地上,虾子体软立即就变得稀巴烂了!   敖真见到哪吒逞凶,一双眼睛都瞪圆了,肩膀都被吓得吊了起来。哪吒却已经祭出乾坤圈朝珊瑚做的海牢上一打,立即破出一个大洞。   敖真知道此次哪吒已是为自己坏了事了,也不敢再继续呆下去,立即从洞里爬了出来,抓了哪吒手就要往外跑出去!   还未等他俩逃出水牢范畴,那龙宫三太子敖丙已经接收了信报,知道有个祸害杀了他龙宫兵马,并且混进了东海海牢,因此立即领了人守在了牢口,要哪吒为他杀死的虾兵蟹将偿命!   哪吒一听这长角的长蛇竟然要自己给一盘子虾蟹偿命,不由得嘲笑出声,道一声海里的物种,莫说那虾兵蟹将,就是敖丙这短须龙崽子他哪吒也只当桌上一盘菜,杀了吃了也只能怪自己没能投好胎!   敖丙是东海龙太子,身份何等尊贵?哪里受得了这等侮辱?立即咬牙切齿地呼唤了手下几百士兵齐齐向哪吒冲杀过来!但这些虾兵蟹将根本不是哪吒对手,没得一会儿功夫便都成了烂泥稀糊在了地上。   敖丙一见如此情况,更是恼羞成怒,厉声质问哪吒竟然这般猖狂,到他水晶宫里杀人!   哪吒却冷笑道:“你能仗着家室欺负堂兄弟,我如何就不能仗着本事杀你一个虾蟹不留?”   想他哪吒今日有亲不能认,已是一口闷气憋在心口,无处发泄,竟还碰上这敖丙以大欺小,倚强凌弱欺负自家亲人兄弟,将他好朋友欺负、扣押在水晶宫中,哪里还能控制得住?自然只能拿他撒火!   这敖丙若不与哪吒碰上面——即便碰上面,识时务些说些好话将这煞神送走,倒也罢了!却是命里该他绝在哪吒手里,都已到了这等场面,有些脑子的人都会赶紧逃走,他敖丙却是依旧拦在哪吒面前,举起手中双锤,就冲哪吒杀了过去!   这样一来,如何还能有性命在?只来回十三四招都走不过,就已经被乾坤圈一下子打在脑门上,立扑在地,两翻了白眼,化出了龙形,那鳃里却是再也没了动静!   敖真没料到哪吒竟真的把敖丙打死了,差一点惊吓过度晕了过去,却是想到那东海龙王最是宠爱三太子,绝对不会轻易将这件事放过,但若不是自己哪吒绝不会做下这等错事?因此连忙抓住哪吒手臂叫他自己赶快躲去昆仑山,在事情解决之前决不能下山!   哪吒却并不害怕,暗道自己身处冀州,这龙王还能将东海海水推到那里不成?却是知道自己再呆在此处,失了地利反而容易被龙王抓住,因此反手抓住敖真就要离开,谁知敖真竟是不从,反而要留下来!   哪吒一见敖真如此,就知道他要为自己顶罪,便对他说道:“我哪吒一人做事一人当,便是一死也决不让别人来顶罪!你若是我朋友就与我一同逃命去,躲在冀州或是昆仑山中,看哪个能来惹事?你若不肯,我便自己坐在这里等死!”   敖真知道哪吒硬气,不是自己能劝说的,只好随了他一同逃回了冀州!   ☆、没有硝烟的战场(三)   这日,东海龙王敖广奉召前往天庭听训,谁知回来竟是一个噩耗毫无预兆地从头上砸了下来,直将他砸得晕晕乎乎、昏昏沉沉,老泪涕流不止!   旁边众臣子连忙上前劝说他莫要太过伤心,当先应该将那哪吒和敖真捉了,免得这两个恶棍趁机逃逸了!   龙王敖广哭了半响,终于被左右劝住,当下去了悲伤,只剩下幼子无辜冤死的滔天怒火。敖广召唤了龟丞相,叫他立即传他一道旨意给那汾河龙王与冀州侯江一春,叫他两个立即将那两个畜生交出来受死,否则他便要命令黄河河伯,断去汾河支流,同时水漫冀州,叫他们两家一齐生灵涂炭!   却说哪吒将敖真带回冀州,却唯恐他父王胆小,照应不了自己这个伙伴,竟不肯将敖真放回汾河,执意要他与自己一同回了昆仑山师父那里!   敖真哪里肯让自己父王去承受东海龙王的怒火?根本不肯跟哪吒走。哪吒一时没了办法只好将他打昏了,然后将杀了龙三太子这件事如实交代在了义父面前,并对他说若东海来拿人义父权当没有收养过他这个孩儿就是,说罢便抱了敖真去了昆仑山躲难。   他前脚一走,东海的旨意后脚就跟了过来,没一会儿汾河龙王敖芳也跑了过来寻找儿子,手里还握着东海龙宫的旨意。   敖芳一来到冀州府上,立即将江一春抓住,一把老泪掉出眼外,话未出口已是心酸悲痛不已!   江一春知道敖芳不像自己事先得了两个小子的消息,却突然收到东海来得问罪告书,才会这般仓皇失态,并不怪他。只等敖芳情绪稳定了有些,江一春才将实情告诉了他,并且为哪吒的鲁莽向对方抱歉,言说这件事情实不与敖真有关,东海龙王真要问罪,由他冀州江一春一人承担就是!   只是他虽说得铿锵有力,敖芳却不敢信他,只因为他知道那敖广生性十分霸道,根本不会听这一番辩解,只会将敖真与哪吒打作同一个团伙!   想到儿子终究要一死,敖芳又是一阵悲痛。却是在这时,侯府管家辛三匆匆从外走来,向内禀告道:“侯爷,有个自称玉泉山玉鼎真人门下弟子杨戬的道人正等在门外,说家中亲人委他来问侯爷一句话。”   江一春听了辛三来报,很是吃了一惊!这杨戬可不是一个小人物,而是封神榜中大名鼎鼎的厉害角色,虽只是阐教中三代弟子,但是一身本事便是他许多师叔师伯也不能比之一比,尤其是那七十单三变化,就是齐天大圣也闹他不过的!   只是不论江一春还是纣皇,至今也不曾与杨戬和他师父有过半分龌蹉,这二郎神如何就自己找上门来了?难道是几日前自己被云中子驮了飞去灵鹫山被他师徒见到?亦或是为了哪吒怒杀敖丙这件事情?   江一春脑中兜兜转转绕过许多念头,却是依旧寻不到一条线索!   等到辛三将杨戬迎入府中,江一春与他相见了,当即赞叹不已,真是一个俊俏、伟岸的好儿郎,便是额心中央闭了一眼,也不妨碍他好样貌!   江一春正在惊叹杨戬好面貌,那杨戬已是十分知礼地向他拱手,然后对他说道:“在下玉虚宫门人杨戬见过冀州城主。”   江一春连忙回礼,并问他为何来他冀州中。杨戬便说是他家舅舅遣他来此处,为的是问江一春一句话。   江一春暗道你家舅舅不就是那玉帝吗?心中更加惊疑,待听到杨戬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君还记得大明江畔的夏雨荷吗”时,立即化惊奇为错愕,半响才说记得,并让杨戬回他舅舅说“夏雨荷的女儿已经去寻他父亲了”。   杨戬得了这句话,没再停留,立即向江一春告别一声,领着哮天犬就出了冀州城外。   待杨戬走后,江一春一下子坐了下来,面上神情十分的不快乐。敖芳看他这模样竟比刚刚更加怅然、失神,不由得奇怪,暗道那夏雨荷是个什么人物,竟能让这冀州城主这般失魂落魄?难不成还是他旧时相好不成?   敖芳却又想不能让江一春的心思在此时被那什么夏雨荷的女人勾.引了去,连忙出声,将那黄河就要泛滥开来的紧迫事情提醒在江一春耳边。   江一春终于回过神来,却只是笑笑道:“此事其实无妨,我只要向当今圣上如实递上陈书,当能阻了这场祸事!”说罢便摊开竹简,陈书一份交由底下信使,快马加鞭地冲去了朝歌,向纣皇告急去!   如何这般急?却非只因为哪吒一事,还因为杨戬突然来访,以及那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此事才是特别紧要,一定要告诉给纣皇听的!   先将那纣皇得知了这两桩事情后的反应如何暂且按下,却还来说回头,说说四个月前,狗皇帝先后颁布了两道旨意,不仅要八百诸侯推广新种粮食,还要与他一起免去百姓的赋税。   这两道旨意自然受到大臣们的反对,那站在纣皇龙椅后面的伯邑考见到那些大臣明明是为了个人私利才来反对纣皇,却又一个个舍生忘己地撞上侍卫的宝剑,以死明志,心中真是又震惊又诧异,暗道想不到这朝歌的朝廷竟是这般模样,日日面对这帮莫名其妙的朝臣,难怪那纣皇也被逼成了个疯子——便是他这样的恶徒面对这么一群外忠内奸的朝臣也会感到徒然无力吧?   伯邑考想了想自己在西岐时受到百官默默反抗的情景,却反而觉得这些臣子比起朝歌的大臣们可爱了许多,他们虽然对自己抱有意见,对他父亲姬昌却是忠心不二,时时将西岐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   就是对他产生意见也是希望西岐能够有一个有能力的人成为继承人,非是为了个人的私利。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会虚伪到用死来逼迫主公,甚至是乐于用死来成就自己的名声,即使叫主公声名狼藉也在所不惜!   如朝歌这般虚伪的臣子,伯邑考光是想想自己去面对他们的情景,便觉得自己一定会噩梦不断!   待纣皇带了他走出九间殿,去往后宫的路上,伯邑考依旧静静落在纣皇身后,见他背影宽阔魁梧,心下却不由自主地想道:有这样一班朝臣阻扰左右,这帝王之位纣皇想必坐得分外艰辛!   不由得竟然可怜起了这人!   因为可怜,伯邑考不由得叹了口气。纣皇立即转过身来,看向他笑道:“看你神情忧郁,莫不是在同情朕么?”   伯邑考却否认道:“臣子是同情陛下,却更同情天下的百姓。昨日陛下将话说得十分自信,臣子还以为陛下真有十足把握不去畏惧诸侯叛乱,而今看来……”他叹了口气道:“若到时群臣依旧这般模样,并不与陛下齐心,陛下怕是难以做到倾大商全国之力来平定天下乱局!”   纣皇微微点头道:“你说得没错,若那时大臣们还是如此,朕却是要头疼很多!”   伯邑考见他依旧笑意不减,完全不为朝臣们的不忠而头疼的样子,不由得脱口而出道:“陛下请恕臣子一言,若是他日西岐当真反商,即便势弱于商,但周人君臣一心而商人君臣异心,两者相对,未必就不能胜吧?”   纣皇立即邪笑开来道:“邑考莫非是在为西岐偷偷高兴不成?”   伯邑考连忙弯下腰道:“臣子不敢。”   纣皇见他又向自己行礼,立即敛去了脸上笑意,哼了一声道:“那西岐世子是觉得朕要如何才能摆脱这般窘境?”   伯邑考略一迟疑后说道:“杀,不忠之臣,理当杀尽,否则帝王如何能明察秋毫、果断政务?”   纣皇料不到伯邑考竟会说出这番心狠话来,不由得一怔,后又重展笑颜道:“原本以为你心肠太过柔软,原来也非只如此。”   伯邑考连忙敛了眸光,微微垂下眼眸道:“臣子只是觉得上位者的仁慈是为百姓非是为素餐尸位者,对后者若是保有同情、善意,便是对无辜百姓的残忍、恶意。”   “你说得没错。”纣皇点点头道。伯邑考顿了顿,却又说道:“可惜陛下若真的大开杀戒,恐怕各方势力立即就会连成一气,将陛下的皇位推翻……所以陛下便这般……”伯邑考猛然抬起头看向纣皇,却不想对方已经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脸庞上轻轻滴拍了拍,笑道:“有些事邑考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陛下觉得这样的事情好玩?”伯邑考立即明白了狗皇帝的意思,却是一时间不知该气恼还是可笑,暗道这人果真是个疯子,才会将这如同置身火堆上行走的事情看做游戏一般玩耍!   纣皇却搂住他肩膀,一面向后宫走去一面说道:“难道朕不能将这一切看做游戏来玩耍?非要背地里露出一副苦大仇深、默默承受一切的模样来才适合?若是那样能得邑考同情与主动亲近,朕倒是可以立即装一个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明君样子,保管叫你满意!”   伯邑考哪里不知道这狗皇帝又在说反话,来捉弄自己?因此再不肯开口,与他继续说话!纣皇却忽然收敛了笑意,冷清一张面目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淡淡说道:“其实有一点你说得没错,姬昌明明假仁假义得很,所收拢的臣子却都很忠心不二,真是叫朕羡慕不已,明明都是从大世家中出来的,怎么相差就这么多?”   这话伯邑考回答不了,也不能回答他,只能默默地走在纣皇身边,心里却是忽然变得空空的,一面不喜父亲被纣皇说成虚伪小人自己却辩驳不得,另一方面确实觉得他所面临的境地十分堪忧,稍有不慎不是大权被朝臣掌握,就是座下皇位被夺!   谁知半响之后,那狗皇帝又笑了起来,十分欠扁地低头问伯邑考道:“这般模样,是不是显得很凄凉、很苦逼,叫邑考忍不住要亲近过来安慰朕一二?”   ☆、没有硝烟的战场(四)   伯邑考听了此话,立即收拾起全副同情心肠,暗道自己就是同情那些被这昏君诳去自杀的朝歌大臣,也比同情这人好!   却说原本狗皇帝平日里对伯邑考,也只让他呆在寝宫或寿仙宫中与他弹琴、助乐,却是在这日之后又想起别的法子来折腾,硬是抓了伯邑考来学习算术。   这伯邑考根本不喜欢算术这等庶务,自然很不情愿,无奈天资聪颖,对那些已经超越这个时代许多的运算规则一听就懂!纣皇见他学得很快,更加兴致勃勃.起来,将一把算盘放在案上,再把人按在身旁,抓着对方的手强迫对方去拨弄算珠。   等到伯邑考都连算珠都会拨了,纣皇才撒开手去,不再手把手教他,却将那些没收上来的封地上的陈年旧账拿来交由伯邑考核算、重制,若是算错了便要张口去咬他!   伯邑考对算术不精,又是初学,自然会有拨错的时候,头先几天可是被狗皇帝欺负得惨了,耳朵、颈子、手上几乎都被咬红了!等到他终于小心翼翼地不再轻易拨错算珠,纣皇又加了条件,嫌弃他不够熟练强迫他提高速度,于是又是被他一番啃咬,简直苦不堪言!   苦则苦矣,倒也并非全无收获,伯邑考核查了将近四个月的账本,终于提高了自己的算术水平,却也“惊喜”地发现大商大部分领土上每年的出产,远远低于西岐——这并非是土壤、气候等外在因素的影响,完全是西岐百姓勤劳善于农事,而商人喜爱享乐,对农务多有懈怠——近年来更有许多贵族看到了经商的好处,舍本逐末将大好田业荒废一旁而常年奔走于各地购卖货品,从中谋取暴利!   伯邑考出身西岐,与他父亲一样认为农业是重中之重,应当作为一国首要重视的事务,而那商业赚取的不过是眼前利益,于长远不仅不利国情,还会腐化百姓淳朴的思想,祸害整个国家!   只是叫他吃惊的是,纣皇这昏君非但不认同这种想法,反而还对商人喜欢从商,到处购买奢侈品贩卖到朝歌来给他享用十分的高兴和享受!   伯邑考原本还以为这不过又是对方伪装出来的假象,却是渐渐发现全然不是这么回事,终于有一日忍不住将这事提了出来,纣皇却笑笑指着账本对他说道:“邑考难道看不出那些经商者所得并不比务农者少,反而征缴上来的利税还要多上许多?既然他们交了税钱给朕让朕得到更大德利益,如何还能多嘴多话?”   伯邑考闻言当即反驳道:“陛□为君王应以长久做计较,如何能为这一点蝇头微利就疏忽怠慢?倘若人人都去经商反将土地荒废在家,到时陛下要到哪里去征收粮草?”   纣皇却认为他是杞人忧天:“经商经商,十个商者里能得利的不过二三,倘若人人都能经商都能从中得利,你以为光靠朕的暴.政就能抑制百姓谋利的心思吗?不过是一时压抑,长久之后只会酿成更大的祸端!”   虽然纣皇如此说,伯邑考却依旧不肯信服。纣皇见他如此,便将他拖到自己身边,对他说道:“不若这样,到了年底朕便要下旨在全国进行一次田猎,到时邑考与我同行,你我便以十朋为本金倒卖货物,看看最后是赚还是赔如何?”   伯邑考连忙否决了这个提议道:“臣子非是不信陛下刚刚所言,但正是因为得利者甚少而伤民者众,才更应该限制商者,减少对百姓的伤害!”   “错了!”纣皇笑道:“邑考只看到商人得利,如何就见不到其他人从中所得的好处?君是一叶障目,才看不到将货品卖给商者的百姓从中得到的好处,也看不到买者从商者手中购得远乡之物的方便。”   “此两种好处邑考认为可由陛下设立专门管事,平价买卖,也能做到于诸多地方都有好处,百姓也能专心于农事不将田地荒废。”伯邑考略作思考后立即说道。   纣皇却是依旧摇头,否决道:“如此一来这管事岂非是市场之上唯一的霸王?若这管事是一个贪婪、欺上瞒下之辈,强行低价收购再以高价抛售,因无人与他竞争,百姓也只有他一家选择,长久以往岂非更加不妙?你莫要说朕明朝秋毫一定不会让这样的蛀虫得逞,那朕说一句实话,朕的心思绝不会在这等小事上!”   伯邑考愣了愣,默默地低下了头,许久才低声问道:“那陛下就不管束他们了吗?那陈州侯可是将百姓、奴隶全部驱赶出封地,强迫他们在外经商为他赚取暴利,若是别的诸侯都如他这般,日后是要如何?”这陈州侯虽然因为外祖家而获罪,被没收了封地,但是难保别人不会学了去做那不义之事!   哪想纣皇非但没有要遏制这种行为的意思,反而兴致勃勃地拿起账本大赞那陈州侯是个人才,希望还没有被弄死,能够找得回来,将他重新放回陈州做官!   伯邑考真没料到狗皇帝竟然会这般纵容商者,难道他就这么贪财,只要能得到大笔的利税,就是对方属于反对自己的一派也照用不误?伯邑考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赞他一句“唯才是用”了!   狗皇帝却在顿了顿后又说道:“据朕所知,陈州土地贫瘠,难以耕种,便是风调雨顺百姓缴纳赋税之后也不过混个温饱,因此时常有百姓逃窜到其他州府上谋求生路。直到这一任陈州侯经营了商道,才使百姓有衣可穿有饭可食,再不用冒着被贬为奴隶的危险逃去他乡——你说,这陈州侯驱逐百姓行商,是做错还是作对?”   那陈州不过是一个地处东面,穷困落魄的小诸侯,在八百诸侯中默默无名,伯邑考只是查看了近几年的旧账,又哪里会陈州侯的这些难处?但他性情坦诚,听了纣皇论说其中缘由,立即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不应该因一己之见就将一个于百姓有功的大臣贬斥为贪婪无度的小人!   同时又很庆幸今日是这纣皇了解了内情,没有被自己误导,否则自己岂非就是陈州数千百姓的仇人?   纣皇听他认错,只是笑笑,说了一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圣人都有犯错的时候,邑考无需这般难过!”   伯邑考却不由得叹气道:“难道真的是臣子错了,商道于过非但无害,反而有利?”   纣皇只手撑着下巴,拍了拍伯邑考的脑袋,像大人对迷茫中的孩子一般说道:“商道非是全然无害,就如百姓只知务农于国家非是百利一般。”   “但是刚刚陛下又说……”伯邑考不禁被纣皇前后不一的说法弄得有些糊涂。纣皇将他手拿到自己嘴边就要咬一下,伯邑考连忙缩了手才逃了过去。纣皇见“甜食”自己逃了,也不恼火,依旧笑着替伯邑考解答道:“而今他们只是各自行事,所到之处也多是周边地区,所得不过一些小利,只那陈州因为人多而能到达五湖四海赚尽天下钱财。”   “但是任由这些商者继续自由发展下去,终有一日几个大头彼此结识,起初为了各自利益会彼此竞争让旁人得利,但到了后来必然会相互勾结共同谋求最大利益,从而如前者所说的皇家管事一般祸害国家民生。”   纣皇最后笑笑,站起身,将那陈州的账本放在手上看了看,若有所悟道:“若不是你今日将陈州侯之事与朕说了,朕还真的将他忘记了!”说罢他便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暗道分.身再多,终究是一人份的三魂六魄,哪里就能多得多少精力?不由得去看伯邑考,眼里的光芒竟然冒出了幽幽的绿光。   伯邑考被他用这么恐怖的目光盯着,顿时大感不妙,立即从狗皇帝身边撤开,跑到另一边拾起搁在案上的长琴,对狗皇帝道一句“陛下可是又头痛起来,不如让臣子再弹奏一曲?”便希冀着能将这暴君的注意力吸引到别处!   可惜狗皇帝根本不吃这一套,只是点点头,在伯邑考以为得逞,拨开琴弦时,突然又开口说道:“邑考啊,身为朕的情人不该怜惜朕一些,为朕分担一些忧愁烦恼吗?”   伯邑考与这狗皇帝朝夕相处了这般多时日,深知这种时刻一旦自己答话了必然会落入口皇帝的陷阱,到时他要求一提出来,不论自己是同意还是反对,对方都不会在意,而是以他强大的“逻辑能力”将自己的话意扭转成他想要的答案!   故此,伯邑考只是低下头去,默默地弹奏自己的,根本不敢去搭理狗皇帝!   狗皇帝见伯邑考“默认”了自己的话,不由得大为高兴,连忙来到他身边打断他,并将人强行搂住,在他白净的脸颊上亲了亲,道:“邑考如此怜爱朕,实在叫朕欢喜不已——既然你在算术上已学有所成,不若就劳累些,帮朕核查王邑各处的账务如何?”朕这一年里可是将专属自己的地盘扩大了三倍啊三倍~   伯邑考听这狗皇帝竟然还要自己去面对大堆的账本,简直一个脑袋比两个还大,急忙痛苦地低下头去“提醒”纣皇道:“陛下切莫如此做,臣子怕自己一时难以自禁与周人接触,将陛下财务实情传递到西岐去!”   因为纣皇十分贪财,在罢黜了宰相商容之后就将国库当成了个人私库,纣皇说要伯邑考核查他的私人口袋便等同于将大商的国库账本交到了伯邑考面前——这种做法在伯邑考看来不是纣皇信任自己的表现,而是这个无道昏君又要开始发癫了,谁知道背后暗藏了什么不怀好意的阴谋?而他自己身份本就尴尬,这种事情还是早早地提防了为好,便又诚恳万分地建议纣皇道:“陛下若真觉得无暇分心,何不在朝臣……咳,在自己信任的人中选择一能人,聘他为宰相,与陛下分担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注:商朝货币:一朋=50贝,商王赏赐有功之臣一次最多不过50朋,联系电视剧里皇帝们经常“赏银五千两”,可以想象一朋的价值……   另外,陈州领主本文为省事就让他姓陈了~   ☆、没有硝烟的战场(五)   纣皇听罢,立即收敛了脸上笑意,侧过脸来神情肃穆地将伯邑考审视了一番,这才犹豫地问道:“若说朕现在最信任的人,难道不该是与朕日日坦诚相对的卿吗?邑考这是在向朕讨要宰相一职?若能让朕比今日更高兴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陛下!”伯邑考一听这话便知道纣皇又要与自己纠缠,唯恐他越说越下.流露.骨,急忙打断他道:“臣子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担当宰相的才能,也不可能出现在朝堂之上,请陛下不要再用这种话来与臣逗趣!”   “耶,那朕就没有这般可信任的人了!”纣皇两手一摊,很是无奈道,“还是邑考多操劳些,待朕寻到可信任之人,必不会再会让你卸下肩头重担,能有多多时间陪伴在朕身边,亲亲腻腻羡煞旁人!”   这狗皇帝与伯邑考说了这许多话,到最后果然如伯邑考预感,根本没有让人违背的余地!   却叫伯邑考意外的是,这狗皇帝第一叫他料理的事情并不是核算国库,而是将冀州运送过来的粮种进行分配。这头一个得狗皇帝钦点的推广地区不是别处,就是他的家乡西岐。这其中的心思伯邑考自然不会误认为是狗皇帝一时糊涂或是起了圣人心思,分明是心怀叵测,不余遗力地诱惑西岐朝叛逆的道路上奔!   伯邑考也绝非没有一点私心的人,眼见如此也不跟狗皇帝客气,刀笔一转,就将狗皇帝王邑上该得的种粮扣出了十分之一挪到了西岐的份额上。最终这份单子落在了狗皇帝手上,对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冲他不坏好意地笑了一下。   当夜……当夜是个花好月圆的美丽夜晚,这一夜依旧是公子晏看守宫门,却在临近关闭城门之时将奉命进宫的顶头上司放了进来。   自那以后,伯邑考便再没有如此放心大胆地占狗皇帝的便宜,却在狗皇帝有意无意的点拨下,学会了如何在账本上动手脚而不叫别人看出来的本事!   如此过了四个月,这一日,伯邑考将新一本账本做完后,心里不由自主地开始感叹,不过是区区半年时间,自己竟然就被狗皇帝引诱得如此模样,哪里还是当初一心只求圣人之学的西岐世子?也不知该怪自己定心不够还是怪那狗皇帝太能惑人入歧途!   顺手将账本翻开,瞧着上面毫无破绽的账目,伯邑考暗道这回怕是连狗皇帝也看不出其中暗藏的手笔了,不禁又有了些得意!(你的节操呢?)   他将假账与那真账本分别放入架子上的两个匣子内,才走出寿仙宫内殿,正好瞧见一只色彩斑斓的母鸡缩着双腿窝在外殿中央。这母鸡见到伯邑考出来,连忙提起脚跑到他面前,对他道:“小妖见过世子,陛下早有旨意,请世子到御花园中假山一会!”   伯邑考不知这狗皇帝怎么会突然有兴致叫他到御花园中去,因此没有提防地就去了御花园中,后果自然可知!   伯邑考入了御花园中,被狗皇帝推到假山中,见到里面摆着的床榻,立即明白过来,自然不肯屈从,无奈狗皇帝用私盐一事同时以西岐、冀州做要挟,伯邑考又抵不过他上下其手,最后只能半推半就地相从了。   却是半路蹿出了一个寿桃小孩儿郎趴在假山顶上,将他们干的这份糊涂事瞧了个一清二楚,当真叫人又气又恼!   更叫他气恼的是在浴汤中,那纣皇竟然对他的猜疑分毫不否认,告诉他江一春就是他狗皇帝的死忠份子——这叫三番两次为了江一春性命,被狗皇帝要挟着做了这样那样事情的他情何以堪?   这伯邑考又是如何猜到御七三人是狗皇帝的死忠一党,深得他的信任?其实也不难,想他这半年来日日都与狗皇帝厮混在一起,那狗皇帝也将许多暗搓搓的事情摊在他面前,叫他看清其中内.幕。这西岐世子又不是蠢笨之人,三番两次见到金甲、御七与江一春或参与或在其中穿针引线,哪里还能看不懂的?   只是他对那江一春印象极好,实在不愿意承认对方对自己对世人多有欺骗之处,并非一个真正的温雅君子!   何况,那纣皇对冀州的许多做法在寻常人看来实在不像是在善待江一春,譬如那解池、低价收购的种粮、每月都要上供百张的稀有宣纸……这纣皇对冀州不仅不能说有一点优待,简直就是在竭尽所能地压榨!   伯邑考真是不明白这狗皇帝何以要这样,就算是为了掩饰江一春等人的忠心,也无需这般吧?   狗皇帝听了伯邑考心中疑惑,只是笑道:“朕哪有你想得那么不可理喻?你真当解池买盐的钱都到了朕的口袋?亏朕教你做了那么久的账,竟然一点也没发现江一春送上来的解池账务上一直有问题么?”   伯邑考闻言难以相信地从水中立即站起身,随之腰间一软又跌入纣皇的怀中,被他欣然抱住。伯邑考连忙软手软脚地趴在狗皇帝胸前,勉强抬起头瞪向对方道:“这不可能!”   狗皇帝顿时被他不服气和难以置信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一面将他抱到岸上,一面对他说道:“朕现在就带你看清江一春设在账中的小小伎俩,也算是再教你几招。”   等到狗皇帝将那账本中诸多作假的手段一一点出来,伯邑考可算是见识了江一春的本事,简直就是滴水不漏!自己那点本事在这人面前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又想到此前自信满满能够混过狗皇帝眼的那本假账,立即心虚起来,暗想连江一春这本册子都逃不过狗皇帝的眼,自己那点伎俩又能如何?立即灰心起来,将那本假账从架子上取了下来,气愤地扔进了取暖的火炉里烧了个精光!   狗皇帝见他这般作为,哪有不明白那册子上记载的是什么,只是一味地笑,并不揭穿伯邑考的失败,反而将江一春前几季送上来的账本拿了出来,将它们当做现成的教材来指导伯邑考,提高他的“做假账”水平!   这算术之学,其实就是一个十分有趣的游戏,若是入了门道就会让人欲罢不能,尤其是这账务之上更是有趣!而今伯邑考在纣皇的刻意引诱下,隐隐然有了与狗皇帝以及为虎作伥的江一春争强斗胜的心思,如何能不深陷其中?直到后来还真让他摸索出了新门道,账面做得又整洁又漂亮,即便埋没掉几万朋的财富,别人也别想看出来!   想他伯邑考的父亲姬昌本身就是一位演算大家,否则如何能将伏羲长枣的先天八卦推算至八八六十四卦?可惜伯邑考自幼便由其母太姒独自教导,并未学得他父亲这等绝学!想不到今日却入了纣皇的歪门邪道,虽然学得了算术却是将其用在了做假账这等事物上,真是暴殄天物!   而那些后人又不知其中缘由,只以为伯邑考得了他父亲的传承,却被狗皇帝带歪了,为了给他在账务上做掩饰而无师自通学会了做假账。又因为他在狗皇帝的指导下,改变了记账的模式,因此被称为大禹之后的又一代账房、会计祖师,但因为太会做假账,每每被后辈提起都会当做反面教材。他做的那些假账也经常被拎出来做题,以此验证一个账房、会计的真正本事,真是令他姬家祖上蒙羞!   不说伯邑考日后被狗皇帝带歪到了何种程度,只说伯邑考这日被狗皇帝拖在寿仙宫内殿里,拿着江一春的账册仔细盘算其中差漏。外边忽然传来九尾狐的声音,却是说那冀州江一春的义子哪吒打死了东海龙三太子敖丙,令东海龙王大为震怒,正下令叫黄河河伯发洪水淹了两岸两岸房舍,叫冀州满城百姓为他儿子偿命!   伯邑考闻言抬起头来看向纣皇,却见他只是微微抬了一下眉头,便再没有一点反应,心下有些奇怪,却强忍住好奇也跟着默默地低下头去——这不是他朕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实在是他与纣皇这狗皇帝相处日久,知道这狗皇帝面上虽无变化心中早有定夺,自己问与不问都与结果无差,反而会让自己再次掉入狗皇帝的陷阱里,所以才故作不经意样的!   果然,没一会儿那狗皇帝便先忍不住出声说道:“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想半年前西岐世子如何谦谦君子,一心学圣人之道,无时不将百姓事挂在心上,令朕好生向往!想不到只是与朕相处了不过半年,便已可以对这等惨烈之势无动于衷,仿若未闻——朕果然残暴昏庸得出类拔萃,就是夏桀恐怕都要蒙面羞愧了!”   狗皇帝如此如此地赞叹了一番自己的残暴,旁边伯邑考却是始终不言一语,只恨不得立刻塞上耳朵,将自己全部精力都投注到手中的假账上!   但他毕竟还是那个伯邑考,如何被纣皇带着也不会真做到对百姓事无动于衷——须知,那西岐所领导的二百诸侯大半都紧靠黄河,一旦黄河泛滥开来,倒霉的又怎会只有冀州一家?却是知道纣皇劣性,不得不努力做出无心的模样!   纣皇见伯邑考依旧不吭声,甚至连抬头瞧他一眼都没有,不由得再次大大地叹了口气,道:“亏朕对你这般好,好教你做假账,你竟舍得叫朕唱这独角戏!”终见伯邑考一点反应也没有,只好妥协,从旁边拿出竹简,雕刻了起来。   伯邑考立即飘过眼去,朝纣皇手中的竹简瞧了过去,待看清狗皇帝不过是在上面雕了朵丑了吧唧的小花,立即明白自己又着了对方的道,于是连忙收回视线,只盯着账本上瞧,并暗暗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再好奇地关注狗皇帝的一举一动!   狗皇帝见他那样,坏坏地笑出了声,但也没有耽搁正事,将解决执法写在了竹简上,并让传旨令官立即抄录数十份发到黄河沿岸各个诸侯领地上!   至于江一春捎带上的黄河断流意图干涸汾河的事情,更是不被狗皇帝放在心上——这不是笑话吗?隋炀帝都能挖出一条京杭大运河,他这暴君的领头羊,岂能连一条汾河都搞不定,叫后人鄙视!   ☆、没有硝烟的战场(六)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了好多办法,结果都弄不死哪吒……所以就算了……唉,童子之身什么的果然保不住了呢╮(╯▽╰)╭   哦,你问狗皇帝怎么应付黄河泛滥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啦,让沿岸百姓以泥胎塑伏羲、炎帝、轩辕三圣圣象,堆在黄河边上——黄河河伯若有胆量冒着冒犯三圣的危险也要将两岸无辜百姓淹死,那纣皇可是要对他竖起大拇指,年年都要杀羊宰牛送入黄河去祭奠他——有冒犯三圣、涂炭生灵这两条罪状,想必明年今日就是黄河河伯的忌日了!   那黄河河伯见到三圣神像,果然不敢轻举妄动——这黄河河伯本身就是一个无赖头子,心中想着如此一来反正是不能叫东海龙王满意,就干脆在家装起病来,既不水漫两岸百姓,也不将汾河流域断流,只差遣了一只绿毛龟爬到九湾河海口,向东海龙王禀告了一声,就赖死在家中不肯出头!   东海龙王敖广见此,气愤不已,旁边章鱼将军连忙上前献上一计,言说与其依靠黄河河伯那厮,不若将其他三位龙王一并请来,将三太子冤情述说与他们,再请他们一起前往冀州布法施雨,只下上一个月的豪雨,保管叫他冀州满城都是洪水,再不能继续窝藏杀人罪犯!   敖广听了此言,甚觉有理,只是前几日天庭刚刚将他四条老龙垂询了一顿,不好在这节骨眼上闹事!龟丞相便又献上一计“雷声大雨点小”,与他降下几日暴雨,恐吓冀州侯一番,不怕他不心生畏惧,为了全城百姓将哪吒二人交出来!   却是在这时,一名外殿侍卫进内奏报,说是已经找到哪吒与敖真藏身之处,不在别处就在哪吒的师父太乙真人洞府之中!   敖广听了奏报,当真气得牙齿紧咬,暗道好个太乙真人,你我皆是阐教中上下名的师兄弟,如今你徒儿杀了我儿子,你不仅不将他提来我面前赎罪,反而将他包庇起来,当真不将我等下界神仙放在眼底,今日我便去你门前抓人,看你将不将人交出来!   随即吩咐龟丞相将西海、南海、北海三位龙王一起请来,亲自向他们哭诉一番,果然叫这三个兄弟个个愤怒得眼里直冒火团,鼻子里直喷火星子,一顿酒席只吃了一半,便纷纷站了起来,再也忍耐不住,一齐冲向乾元山金光洞,要与那太乙真人要人!   哪知那太乙真人非但不将人交出来,还大言不惭地说哪吒本是将星转世,是奉了元始掌教符命,日后要做一个辅佐姜子牙助周反商的大功臣的,他敖广的儿子敖丙有眼不识泰山,死在哪吒手里是他自己的劫数,死了也是白死,与哪吒毫无干系!   四条老龙听了这话,哪里还能忍耐半分?作势就要和包庇凶手的太乙真人拼命!   但太乙真人是上界金仙,岂是四条老龙可比?敖广四兄弟纵然有四张龙嘴、十六只龙爪也奈何不了他,反而个个被他打得头破血流,团成四团扔下了乾元山!   后面藏着的哪吒见到自家师父如此神勇,当即欢跳起来,拍着手掌对旁边敖真嘻嘻说道:“这才是本大王师父该有的模样!”   却哪里知道他师父这边是风光了,义父那边却着实遭了秧!那四条老龙被太乙真人狠狠地揍了一顿,又被扔到山下,自觉失了面子,恼羞成怒之下再顾不得天庭旨意,仗着众人同罪玉帝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竟是真动了淹死冀州满城百姓的主意!   一时间,冀州城内大雨倾盆,不到半个时辰雨水就漫过了膝盖!   那江一春见到如此情形,心下也不免焦急起来,正想寻了申公豹来问问可有办法使冀州避过这次祸端,却是突然想到申公豹曾经说过赵公明有一法宝,名唤定海神珠——正是有了这等宝物,那赵公明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就飞出四海界限,到达异域寻来了那么多的植物。   这定海神珠既然有这等名讳,想必是一件能够压制海水泛滥的宝物!如此想着,江一春立即让下人传出话来,让百姓都去财神庙中求取帮助!   那赵公明本在自家洞府内修行,正无聊得很想要打个瞌睡,谁知道就听到许许多多嗡嗡的声音,仔细辨别,原来是龙王想要水漫了冀州。这还得了?连忙驾了猛虎飞了出去,见到四条老龙,立即将手中一宝撒了上去,却非是定海神珠,而是遇龙缚龙的缚龙索。   这缚龙索乃是鸿钧老祖所炼宝物,哪里是四条老龙能够抵挡得住的?只是刚刚碰了他们身,便将他们化了原形,变成了四条长角长蛇,缚在了一起!   那赵公明却不是太乙真人,没得这般好打发,转身拿了龙就去了天庭,向玉帝告状,说这四条老龙不修功德反而仗着神通欺压凡间百姓,下了暴雨妄图将整座冀州城一万五千百姓全部淹死!   想他玉帝不过数日前才刚刚对这四条老龙耳提命令过,要他们按时按量地布云施雨,哪想还没过得五根手指时间,他们就立刻犯下事情来!   说来这玉帝也是个被纣皇祸害了的可怜人,他前世里本是纣皇堂家兄弟,却只因为与他亲近,求他用自己的游戏号打一下碧游宫副本,结果纣皇一时失误按错一键,导致全军覆没不说,自己还被压死在了通天教主的脚丫子下面!   这纣皇是因此穿越了,而那游戏号的原本主人竟然也因为这番缘由穿越了过来,只是终究与纣皇不同一些,只有半片魂魄落在此处,还有半片依旧在二十一世纪中,须登上三千年才能合二为一!   也是这人性格实诚,即便如此也没有生出愤世嫉俗的脾气来,因此才特别得鸿钧老祖喜爱,虽然只是门童依旧细心调.教,终于成大功德,而今得以掌管整个天庭!   结果却是忽然发现历史竟然发生了许多变化,渐渐注意了起来,立即就发现了那个名叫“江一春”的冀州侯,接着又发现了一个金甲将军一个御七巫女——若只有一个与他堂亲兄弟同名的人,玉帝还不会过多在意,现在又多了这两个人,情况就不一样了,立即就猜到是某个血腥疯子也穿越了来。再做一些小小思考自然不难察觉那人已经投生在了纣王身上!   只是玉帝做事惯常小心谨慎,因此才会派了外甥前往冀州询问江一春,得到肯定答案后便不放心这个外甥继续跟着姜子牙造反,只得暗暗嘱咐他一番,莫叫他被元始天尊拖累了!   且说玉帝听了赵公明抢先告了四海龙王一顿,心下便知道一定是那哪吒这熊孩子如原著中那般宰了东海三太子,才会闹出这般纠纷!只是如今那哪吒已算作了江一春的义子,算来也是自己的干侄子,便道不要与他为难免叫纣皇借机逞凶,按耐不住想要“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   这玉帝当真是一个极护短的人,他当初既能袒护了自家妹子私配凡人,又暗中指使外甥不让他被封神一战拖累,自然也能将哪吒这个干“侄子”一并袒护了。只是众人面前不好做得太明显,因此先将四条老龙训斥了一番,只将他们训得面上无光、不敢再抬起头来,这才命人将太乙真人与哪吒两小子一起叫来,询问哪吒那东海三太子是否是他与敖真所杀!   哪吒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脾气,只一把拽住想上前的敖真将他拖到自己身后,而后就将所有的罪责都承担了下来!   那敖真害怕玉帝会治哪吒死罪,连忙跪在地上,将各种缘由说了出来,最后请求玉帝让引起这一起纠纷的自己与哪吒同罪论处。   玉帝却认为敖真是实实在在的受害者,这件事情他虽然是起因,却非是自愿,而哪吒杀敖丙也是受义气所惑,又被敖丙一再挑衅逼迫,才会如此,论罪也不当死。   因此最后做下裁决,叫哪吒替他守在南天门下做看门神十年,以此作为惩罚!至于敖真,则无罪释放回家。   那一直跪在地上的敖广心中依旧不服,无奈自己已经身犯重罪,如果再上前反驳玉帝的裁决,后果如何心知肚明,只得憋住一身委屈,委顿在地上,呜呜啼哭!   玉帝见到敖广哭泣,便叹气道:“谅爱卿是受了世子之痛才会做下恶行,幸得赵公明道人出手阻拦,没有酿成大祸,朕也不愿多为难你,且与你几个兄弟一起回家闭门思过百年吧!”   玉帝恩威并施将四条老龙打发掉的同时也将哪吒保住,并未叫人看出其中蹊跷来!   而后,将这桩案子处理完的玉帝便和蔼可亲地笑着看向了那赵公明,想要问问他要不要也来个肉身成神什么的。岂料赵公明被他这般一瞧,第六感立即警铃大作,暗道一声不妙,连忙提脚就走,半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玉帝见赵公明像见了猫的耗子一样跑了个没影,不由得一顿,而后将哪吒召到自己身边,将他抱在膝盖上坐着,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尖,问这小顽童道:“朕看起来比你义父可怕吗?”   哪吒想了想,暗道义父慈祥,而这玉帝一身天子威严,自然要可怕得多,但是自己刚刚承了他的恩情,不好说出这番实话叫他伤心,因此摇摇头,伸手扯了扯他嘴上长须,道:“陛下仁慈……”   他话未说完,那长须便被他从玉帝的脸上扯了下来,同时御座两边伺候的天兵天将都看见了这番景象,立即背过身去,偷笑了起来!   那扯掉玉帝假胡子的哪吒瞧着面前一张娃娃脸儿,登时愣了愣,慌慌张张又将手里的胡子往对方的脸上粘了上去,却是他毛手毛脚,怎么也不能叫玉帝再回复刚刚天子威严的模样!   ☆、没有硝烟的战场(七)   玉帝收了哪吒做了看门神,未免冀州城主担忧,便又派了外甥杨戬为自己传信给江一春。   此时冀州城内早已经繁忙开来,等二郎真君后头跟着一条哮天犬来到城中,便见到百姓与奴隶正在那宰相费仲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开挖沟渠,搬走杂物,以便将蓄在城中的雨水泻出去。   杨戬左右瞧了,看到两边都有不少房舍坍塌在地上,不禁暗道那四条老龙实在不像话,竟然为了一己私仇就要将冀州万民淹死,哪里有半点神仙德行?又道舅舅就是太过仁义心软,若是自己绝不会只惩罚他们闭门思过百年就算过了!   他一边如此想着一边向冀州侯府里走去,见到江一春后便将玉帝的口信传给了江一春。江一春连连向他道歉,杨戬一面谦虚地还他一礼,一面暗道也不知道这人有什么特别,值得舅舅这般看重,将那哪吒袒护了不算,还怕他担心连忙叫自己来给他传信。   待仔细看了江一春样貌,杨戬不禁大赞一声风流无双,暗道别人常赞他二郎是个俊俏儿郎,但与面前这冀州城主相比,简直就像星星见到了明月一样黯然失色。   杨戬暗道有这般风华的男子,也难怪得到舅舅的看重,心中一时间有些不喜,暗道此事正该告诉母亲,让她看住舅舅免得动了凡心毁了自身道行,因此也不多与江一春多说什么,便离开了冀州城,给他舅舅复命去了。   那江一春见杨戬面色有异,不禁摸了摸下巴,暗笑一声,转身回了书房,正是要写一封书信给纣皇,求他派一个专门的工匠来冀州烧制陶制下水管道。   其实在商朝很早的时候一些像朝歌这样的大城市,城下已经排设了下水道,建立了比较完善的排水系统,以此清除城市污水,提高卫生水平。   可惜的是冀州并没有建设排水系统,而江一春来到这里之后,就将大部分人手都放在建造道路和开矿锻造铁器之上,原本也有过烧制陶管铺设地下管道的计划,却实在是事务太多,一时抽不出人手和时间来料理这件事情。   而今却是可以趁着大雨过后,城中杂物被雨水冲刷一空,而矿场因为蓄水而不得不暂时停工的空隙,将这件事情办了!   只是费仲显然对已经现世的玩意毫无兴趣,正一心扑在活字印刷术上,而冀州的陶匠们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江一春不得已只好向朝歌请求技术支援。   纣皇倒也不小气,立即就从自己领地上负责烧制陶器的工匠里寻了一个精通烧制陶管之道的人,让公子偈送了过去。   那工匠一来,冀州那些被雨水冲倒的泥胚草屋已经被清理了三分之二,江一春便将费仲从他的实验室里强行拖了过来,与那工匠聚在一头,将冀州从地下到地上整个进行了一次重新规划。   那费仲与工匠见了最后的图样,当真惊讶不已,暗道这江一春傻不傻啊,扩大冀州城面积(已得纣皇点头)没有问题,将城中屋舍分门别类地划分在不同区域,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为什么要将住在外城的奴隶全部迁到城中,还要给他们建造干净整洁的砖房啊?有钱也不能这么乱花啊!   江一春却觉得他们的想法才奇怪,那些奴隶都是他个人的财富,作为主人的他当然要给奴隶们好的居住环境,使他们吃好睡好,变得强壮有力,寿命长长,这样一来他的一个奴隶就等于别人的两三个,这样不是更赚吗?   他这番道理若是到了别的州府上,那必然会被人嗤之以鼻!因为商朝连年征战,在征服各地的同时还将这些地区的百姓掳掠来做奴隶,导致每个州府都奴隶太多,不好管束!   要说这奴隶一多,吃的也就越多,可是各地领主的封地就那么多,需要的劳动力也只那么点,哪里用的了狗皇帝年年赐封下来,强迫他们接受的那么多奴隶?   偏偏那狗皇帝还说要纪念伊尹和傅说这两位从奴隶中出来的宰相,要每一个商人都要向发掘他们才华的成汤与武丁两位大王学习,不能故意虐杀奴隶!这就造成了这群奴隶非但没有给他们的主人带来利益,还每日每日地消耗着他们的粮食,削弱了他们的财力!这种情况下谁还会巴望着这些奴隶好好地活着?只恨不得他们全都得瘟疫立即死了,也好堵住纣皇那张只知祸害他们的嘴!   但是费仲来到冀州城中已近半年,哪里不知道这里一直人手奇缺,光是他就偷偷地跑到别的州府上买卖了八次人口,给冀州买来了不下一万的奴隶,因此江一春将这话说了之后,费仲立即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   只那工匠虽然自己就是个奴隶,依旧不能理解江一春这奇葩城主的想法,却又有些羡慕这冀州的奴隶,不禁想到若是自己能一直在这里干下去,该多好呀~   要说费仲经过这次大雨,倒是越加信服这江一春来,他不知道这雨是因为江一春的义子哪吒招惹来的,却看到江一春一见天上下了大雨,犹如神算姬昌一般,当机立断这将是一场旷世倾城的大雨,立即吩咐左右一面赶紧跑到城里将人们赶出破旧的泥胚草屋,另一面则是快马加鞭飞奔到矿场,将正在作业的旷工全部叫出矿洞,这才大大地减少了冀州人口的损失,虽然遭受了这种百年难遇的涝灾,却没有造成满城流离失所的惨状!   让费仲更加庆幸的是,在这场大雨来临之前,因为受了朝歌的催逼,冀州不得不日夜抢收,将大部分的粮食都送去了朝歌,否则一旦粮种受了潮湿发了霉,不能如数交去朝歌,那狗皇帝还不二话不说立即派出大军再次围剿了他们冀州?   也幸亏这江一春认得一个叫申公豹的能人异士,得他相助将城中仓库内的粮食都收进了一个大袋子里,而今才不至于落入有人无粮的困境中!   而费仲与江一春共事这么久,哪里会看不出他是一个耳朵软心肠更软的家伙?只要有他这城主一口饭吃,那些家中粮食被冲走或是受潮发霉不能食用的百姓,就绝不会饿到一顿!   果然,这江一春转个身就找来了费仲这里,一脸忧愁地跟他商量着能不能偷偷去别的州府,以少换多,将手中的粮食拿去换成粟米这类食物,以便让冀州的百姓能够熬到下一次的粮食成熟时。   却是不等他们准备好偷偷出城,背着朝歌将种粮私卖给其他州府,那西岐二公子已经押运着两车粟米跑了过来,明里是来送粮,背地里却是在暗示他们可以以粮换粮,当即两下一拍即合,再不提那私盐之事!   原来当初江一春为了替伯邑考解围,主动提出将盐低价卖给西岐。但是当时他有言在先,要求西岐严格保守这项秘密,决不能让第三者知道这件事情,免得他冀州获罪于纣皇。   但他既然只是为了给伯邑考解围,又怎肯长久低价售盐给西岐?只等伯邑考一被纣皇困在皇宫,那御七就指使了手下闇兵,混在西岐人中,唆使百姓中贫困者将盐偷偷低价转卖到周边诸侯封地上去。   如此一来,这冀州低价买盐给西岐的秘密如何还能保得住?那江一春便当着前来解释一切的散宜生的面,撕毁了当初与伯邑考签订的契书,不再向西岐出售低价盐。   当初江一春撕毁契书,做得十分决绝,颇有与西岐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而西岐一心想要反商,这冀州却是他反商必经之路,西岐为了东进顺利历年来都要拿出大笔钱财贿赂冀州侯的。   原本仗着伯邑考与江一春的情谊,冀州不仅占了低价盐的便宜,还大大减少了金钱上的贿赂,可谓是占尽两手便宜。岂料私盐一出,立即被江一春将关系断了个干干净净,没了伯邑考的西岐可不着急?分别三次叫三位贤臣一一上阵,想要唤起江一春对已故世子的一点交情,重新打开友情之门。   无奈江一春胆小畏事,能为伯邑考冒一次被纣皇炮烙的危险已是难能可贵,想要再让他犯一次险却是不能!   直到三个月后的这场罕见大雨,才让西岐君臣再一次见到了与冀州交好的希望,因此立即派了二公子姬发带了粮食与钱财来慰问受灾的冀州百姓。   说来那姬昌当真是很会利用人心,为了激发西岐百姓对商纣皇的憎恨之心,在伯邑考的死讯传出去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重立世子,颇有伯邑考是他心中唯一的世子人选的意思。不仅如此,在他们君臣的刻意宣传下,伯邑考也变成了一个能文能武、儒雅睿智、爱惜百姓如他父亲一般的大贤人。   伯邑考自幼被她母亲养在身边,刻意不叫他亲近百姓防止他得了民心,导致百姓虽然知道有个世子,却大多数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却忽然被铺天盖地宣传了一番,知道他们原本是有着这样一个了不得的世子的,可恨的是被那无道昏君给残害了,顿时激愤异常,纷纷朝地上吐口水唾骂那昏君不得好死!   西岐君臣与百姓们都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贤德世子——伯邑考这时候不仅安安稳稳地呆在朝歌皇宫里,被喂得白白胖胖的,还被狗皇帝从君子之道上一点一点地往歪路上带了过去,而且越奔越远,再没有回头的路可走!   因此,当狗皇帝将闇兵记录下来的西岐君臣赞颂伯邑考的那些溢美之词丢给伯邑考看时,连他自己都不得不脸红地捂住自己双眼,羞愧地转过脸去,大叹一声“丢脸”!   ☆、没有硝烟的战场(八)   作者有话要说:注:本文设定这个时候,吴国第一任大王泰伯已经死了,因为死后无子,所以王位由他的弟弟仲雍继承。   且说西伯侯姬昌从羑里释放归周,此后不久朝歌便传来武成王领兵东征的消息,当下暗道或许又是一个良机,不由得欣喜起来,一方面派人与自己叔父——荆蛮吴国大王仲雍(注)联系,方便行事;另一方面加大宣传,将文丁杀季历、殷纣囚姬昌虐杀伯邑考这三件令人发指的事情全部告诉百姓,以此鼓动周人对商朝统治者的仇恨心,为他日举事做舆论准备。   而那荆蛮仲雍一得了姬昌消息,立即使人与东夷几个势力最强盛的部落接触,将朝歌大军将至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这东夷人本就凶狠、火爆,一得了朝歌派大军来剿灭他们的消息,马上就几个大部落相互联系在一起,整理出了一支近万人的大部队,摩拳擦掌着要跟朝歌兵马一决死战!   却不想他们这边热情洋溢地等着朝歌兵马来战,商国边境却是一片风平浪静,只是稍稍加多了一些守备,并不见有大军压境的风光!   夷人知道中原人素来狡诈,谨防他设下了什么计策,一时倒也不敢上前主动挑战,只按捺了仅剩的一点耐心,等着商军来了好打他一个迎头痛击,再不敢与夷人作对!   谁知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商人那边依旧没有一点动静!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支万人军队本就是几个部落联合在一起的,起初众志成城要与商人作对,目标一致下彼此好得亲哥们似的。但是时日久了,又不见外敌来犯,终于对商人的警惕心渐渐地怠慢了下来,反而往日里与其他部落的龌蹉又滋生了起来,军营中日日都会发生几十几百人的打架斗殴事件!   那领头的几个部落首领又等了七八日,依旧不见商人大军的踪影,终于将所有耐心磨光,破口大骂那吴国假蛮子竟然敢骗他们,真是叫人好恼火!   这几个首领自觉被仲雍给骗了,脸上十分没光,但是当初他们组成联盟时将声势做得极大,若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平平淡淡地散火了,又怕被其他部落耻笑,于是一不做二不休领着万人大军就向东鲁冲杀了进去,大肆抢劫了一番才心满意足地撤回了各自领地。   因此,等到受了纣皇特别嘱咐,慢腾腾从朝歌一路晃悠到东鲁的黄飞虎见到的便是东鲁刚刚经历过战乱的可怜模样。那东鲁吃了这场闷亏哪里甘心?姜桓楚身为东伯侯,还能做到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动声色,他的儿子姜文焕却是年轻气盛,不能忍耐,一见到黄飞虎、鲁雄两人就是红着一张面孔,一副气愤不已的模样,更不将双眼正经看向这两人,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黄飞虎官至镇国武成王,自然不能与姜文焕一个诸侯世子争吵。但他毕竟是武将,又是太师闻仲嫡亲的弟子,素来将保家卫国放在心中,如今见到东鲁生灵涂炭的面貌,如何不心动惊疑?因此主动询问东伯侯这是何情况!   姜桓楚便将一个月前东夷突然集结了好几个强大部落的人马,聚集在东鲁境外等候着朝歌大军的到来,谁知久等不至便恼羞成怒地冲杀进东鲁打家劫舍了一番的事情告诉了黄飞虎与鲁雄!   那鲁雄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味儿,连忙问姜桓楚这朝歌大军东征的事儿怎地这般快就被夷人知晓了?难道东鲁之内有夷人的细作不成?   姜文焕一听这话,更加羞恼,上前就要辩驳,却被他父亲拦劫了下来。姜桓楚向黄飞虎、鲁雄拱了拱手,告诉他们其实直到夷人齐集了人马,朝歌才将消息传递到他东鲁,因此决不可能是他鲁人将消息传递给夷人的!   鲁雄却觉得更加奇怪,这东鲁都还没得到消息,怎地夷人便已经准备起来了?难道夷人的奸细已经深入到大商内陆不成?   他却不知,那纣皇那时一时兴起,便扯着依旧不肯相信自己父亲是个“卖国贼”的伯邑考打赌,将大军东进的消息压迟了一个月才往东鲁那边发出,就是要看看夷人会不会在鲁人之前得到这个消息,做起准备。   至于夷人究竟是从哪里得来这条消息的,大家都是聪明人,即便纣皇不说,那伯邑考也只能默认了姬昌的罪行!   而那姜桓楚常年与荆蛮、夷人打交道,经常吃了两者彼此勾结的亏,一次两次还不察觉,三番四次之后如何还能懵懂不知?尤其是这次更是明显是有人给了夷人消息才会闹出这般形势的,因此早早地派人偷偷查探,而今已可确定正是荆蛮将消息透露给了东夷,才让东鲁蒙受了这次祸害!   黄飞虎一听消息是从荆蛮那里走漏出去的,当即一拍大腿,大骂道:“姬昌老匹夫,害我等不浅!”   其他人听了这话俱是一惊,却是个个心里明镜一般,知道武成王这番话中的含义。   其实姜桓楚早在当年帝乙征讨东夷之时便已经记恨上了西岐,怀疑姬昌这厮与荆蛮、夷人勾结。只是当时的帝乙刚刚平叛了东夷入侵,国力大为削弱,不能再与西岐作战,免得让别个虎视眈眈的诸侯从中得利,只好假装不知这件事情,不仅没有惩罚姬昌,还将自己的妹妹殷姬嫁给了他。   同样受了战争祸害的东鲁气恨姬昌欺世盗名,趁人之危,但是终究寻不到罪证证明他里通外国,又碍于商王帝乙的面子,只能将这份不满压下,面上还要与这祸害假装和睦相处,仿佛是一对亲密的老朋友,实在是好不自在、难受!   而今又是遇上这件事情,那往日的猜忌、怨恨还不一起上来?偏那武成王不会看人脸色,竟然还要将当日比干怀疑周人与奸妃勾结的事情也说了出来。如此更加确定了西岐意图不轨的野心,一时之间堂上个个都是义愤填膺,恨不得人人草拟出一份奏折上达天庭,将那姬昌从西伯侯的位置上拉下来,全家抄斩!   而让姜桓楚意外的是,根据黄飞虎与鲁雄透露出来的消息,朝歌这一次派兵为的不是征战东夷,而是要将那真正的祸害——荆蛮铲除。姜桓楚也知道若不是荆蛮传授了夷人炼铜之法,以过去夷人的本事哪里敢这般年年来骚扰他东鲁?因此也觉得在征讨夷人之前应该先将这颗钉子拔除了!   而那鲁雄是个守将,纣皇派他来就是要他留在东鲁,加强东鲁边防实力,不至于年年受着夷人的威胁!因此这朝歌的人来了东鲁之后便安营扎寨了起来,只一味修筑边防城墙,却并没有要出兵攻打夷人的迹象。   那夷人听闻朝歌大军真的来了,说不惊恐是假的,急急慌慌又想联合起来将那万人大军纠集起来,谁知探子在东鲁边境转了一圈后只说卡键商人在修建城墙,别的一概没有变化的消息来,于是立即松懈起来,一味耻笑那商人现在的大王不过是个昏庸无胆之辈,哪有当年他老爹的硬气敢来与夷人正面交战?也就只敢派了人马来修筑城墙然后像乌龟一样龟缩在壳子里不敢出头!   那荆蛮仲雍得知了朝歌大军达到东鲁后并没有立即攻打夷人,反而修筑起边防来,暗中琢磨一番,却是不能明了其中究竟暗藏何种玄机,连忙叫来左右询问。仲雍的儿子季简听了父亲将那朝歌大军的怪异举动说来,立即感觉到不妙,连忙向他父亲预警,说商国这次恐怕是征夷是假,围杀他荆蛮才是真,应当速速向西岐求援,哪怕能得他一分支持也好!   仲雍得了儿子提点,也回过味来,哪里敢怠慢?当即派了人分三拨骑了快马兴业赶路前往西岐,向姬昌报信与求援!   可恨那御七手下专司暗杀一事的闇兵太过犀利,竟是将这三拨人马当做了头件功劳来做,为了摆脱奴隶的身份个个手段穷出奋不顾身,将二十多个荆蛮人尽数绞杀在了绊马索下!   而那姬昌身在西岐,久久得不到荆蛮消息,渐渐也起了不安心思,暗道那武成王是个火爆直性子,此次怎会这般轻忽怠慢,用了三个多月才抵达东鲁?这般延误军机那狗皇帝竟然也好似全无所觉,一点也不将他怎样!这般作为实在不符合他二人的性格,其中怕是有诈!   姬昌又将姬发与三位贤臣聚在一起,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那姬发立即断然告诉姬昌,恐怕这次荆蛮会有大劫难,只是西岐远在内陆,远水救不了近火,与其让荆蛮束手待毙不若主动求和,让仲雍立即递出降书投靠商朝——武成王忠厚,必然不会残害荆蛮百姓。   到时再由西岐斡旋其中,说服纣皇不将荆蛮人收作奴隶,依旧让仲雍做荆蛮首领。便可抱住吴国这支力量!   姬昌思量再三,却不怎么肯听从姬发的建议,只因为他知道仲雍已将自己当做吴国真正的主人,如何能劝说得了他向殷商俯首称臣?自己这般说了非但不能劝动仲雍,反而还会被他记恨,认为自己不肯施以援手,还要落井下石!   姬发见此,也只能默默退下,看他父亲与三位贤臣究竟要研究出怎么个对策。旁边散宜生见到主公否决了姬发建议,心下明了对方心思,因此想出一策,认为与其由西岐这边伸出援手,不如叫荆蛮自救,只要仲雍能够派人说服夷人,何患他商朝大军不与东夷人战到一处?到时不仅能解了荆蛮的燃眉之急,西伯侯等候了十几年的大好机会也会再次降临!   散宜生此计一出,各方皆道极妙,只那姬发默然冷面,一声不吭地握住剑柄走出了议厅。   你道姬发何以至此?只因他知道东夷之人此前受了荆蛮挑拨,结果大军集结却是无功而返,恐怕还在记恨荆蛮之人;又因为荆蛮实力孱弱,是存是亡在夷人眼中都无什干系,若没有一个极能说会道的人前往游说,恐怕不会如散宜生所料去帮助荆蛮。   相反荆蛮即便投降了大商,但他地处南蛮之地,商国想要管制于他也不容易,说白了不过是抛却了一点面子来求得生存罢了!可惜他父亲忌讳干涉吴国内政,得罪仲雍,竟是不肯如此去劝说他!   姬昌见次子一言不发自行走了出去,知道他心中不爽快也不好说他什么,却是依旧采用了散宜生的计策,马上派了人马前往荆蛮,叫他们小心商人来犯,最好能尽快寻求夷人相助,等到商军渡江侵略荆蛮时做出上下夹击之势,使他们首尾不能相顾,就是一锅端了武成王的大军也不是难事!   ☆、没有硝烟的战场(九)   作者有话要说:注:本文设定这个时候,吴国第一任大王泰伯已经死了,因为死后无子,所以王位由他的弟弟仲雍继承。   前文修改:   1,上一章没注意把炼铜之术打成炼铁之术;   2,把商朝将军鲁雄写成了三国将领鲁肃;   3,仲雍的儿子是季简,章是他的曾孙   以上已经修改   纣皇不欲打草惊蛇,因此西岐派出的信使运气好些,没有遭到截杀,一路安全地潜入荆蛮,将姬昌的密信交给了吴国大王仲雍。   仲雍见了信上内容,只觉得西岐太过无情,想当年商王文丁杀死了季历,吴国前任大王泰伯与自己担忧商王会进一步迫害西岐姬氏子孙,因而不惜出卖制铜之法给东夷人,鼓动他们频繁侵略东鲁,使商王一时不能西顾,从而放过了西岐姬昌母子!   而今,轮到他吴国受到商人军队的压境,那姬昌竟然半点相助之意都没有,反而凉凉地要吴国自救,设法求来夷人的襄助!这般忘恩负义,也真亏他好意思向外宣传自己是一个圣人,简直和他那个父亲季历一个德行——当初若不是季历这小子包藏祸心,一直支持他抗击狄族的文丁怎会突然翻脸,要将他诛杀?哼,当别人都是睁眼瞎看不出来吗?   仲雍看过那信,便愤恨地要将那羊皮做的纸扔进火堆里去,却是旁边太子季简连忙上前阻止了他父亲,言说既然西岐于吴国不义,吴国也不需那般对他留下情面,这些年西岐与吴国交往的信件吴国可是一直留着呢——这次他们能敌得过商军就罢,若是不能便着人将这些信件送与商人的皇帝,叫他看清那姬昌的真面目!   仲雍听从了太子章的话,连忙将那信件收好。而太子季简则向自己的父亲请命,希望仲雍能够派自己的儿子王太孙叔达去夷人中最大的三个部落——淮夷、鸟夷、莱夷去说服他们的部落首领,襄助荆蛮前后夹击朝歌的大军。太子季简之所以选中这三个部落,不仅是因为他们实力强大,还因为他们是战神蚩尤的后代,对自诩炎黄子孙的中原商人有着刻骨铭心的憎恨,有较大的把握能够说服。   这王太孙叔达是个口舌了得之人,为了荆蛮能够摆脱这次劫难,甘愿冒着危险以太孙身份亲自上阵,偷偷度过长江前往夷人三族中,游说这三族的首领蚩狼、皮服、黍离出兵率先攻打东鲁驻兵。   吴人善于制作兵器,而荆蛮人虽然得了制铜之法,做出来的兵器始终不如吴国坚韧,因此这一次,叔达除了大量的珠宝,还带了许多兵器作为贿赂,再加上他的口才,那三族竟然真的被他说动了,决定联合一气,主动出击攻打东鲁。   只是让这三个部落大为吃惊的是,他们虽然毫无先兆地齐集了将近五千的兵马,突然压境东鲁边城,按照过往情景应该能够一举突破边防,大肆攻入鲁地才是!   哪想这次却是全然不一样,那东鲁之人好似预先得了消息一般,竟然早早做好了准备,依仗着刚刚建筑起来的城墙,用一种比他们夷人引以为豪的弓箭更加厉害的断箭自上而下地射击,箭程又远力道又狠,叫他们一时之间竟然连城墙边儿都靠近不了城墙。   他们整整花费了三天的时间才将鲁人的短箭耗光(可恨的是这些短箭跟他们常用的羽箭很不一样,就算收集来了也不能用,实在是浪费!),终于得到机会可以冲撞城门,攀上城墙。   就在这时候从他们侧面突然来了一批人马,不过三四百人,看对方形貌、穿着与那荆蛮人十分相似,三族首领误以为是吴国人来支援自己的,因此没有对他们提防,却哪里想到这些人是从东鲁驻军中出来,由大商镇国武成王所率领来夹击他们的朝歌人?   而东鲁也在这时一改此前龟缩不战的状态,也不等三夷来冲撞,已自动打开了城门。那东鲁世子姜文焕是个马上好男儿,从父亲那里请得了军令当先一骑胭脂马,双手横握一口斩将刀,背上缠了三尺打将鞭,身后一对人马依次儿排开,三员小将守住两边阵脚,便将锥子阵型摆开,正是要将三夷联军从中间撕开、冲散,乱他军心,好一举消灭尽光!   而那黄飞虎伪装成荆蛮人,将一千兵马分几批出现在夷人面前,不紧不慢地贴在联军身边,趁着夷人全副注意都在姜文焕身上,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夷人背后,只等姜文焕提刀冲杀进夷人军队里,这边立即撕开身上伪装,同样冲杀进去,来个内外交加!   话说当日王太孙叔达度过长江,偷偷越过东鲁城防,进入夷人领地,虽然混过了鲁人的视线,却没能逃过御七安插在边境的眼线。等到闇兵们见到王太孙叔达离开夷人时面上不似来时那般忧心忡忡,立即按照御七的吩咐,将夷人来犯的消息透露给了金甲借给黄飞虎的麒麟军小头目滚头。   滚头得了消息,不敢怠慢,假借自家将军的名头就将这件事情报告给了黄飞虎。黄飞虎虽然奇怪金甲人在朝歌,怎么比他还先得了夷人的消息,但也不敢轻忽怠慢,连忙派出许多斥候潜入夷人领地查探消息,果然发现夷人有再次联合起来攻打东鲁的迹象。他连忙将姜桓楚、鲁雄召集到一处,共商对策,最后定下了这策计谋,先以麒麟军弓弩营消耗夷人有生力量,再由黄飞虎与姜文焕前后夹击,一次杀他个干干净净。   计谋已定,黄飞虎立即率领一千虎贲,伪装成百姓模样分散出城,而后集结在一个隐秘的小山坳中,静静等候。六日后三夷联军果然浩浩荡荡而来,黄飞虎查了联军大约人数,又掐算住麒麟营拥有的断箭能够支撑的日数,终于在第三天从山坳里冒了出来,装作荆蛮人向夷人贴了过去。   那三夷联军足有五千人,而黄飞虎左右征集来的朝歌兵马却有三千之多,再加上东鲁两千五百士兵,两军在人数上势均力敌,但是夷人乃是蚩尤后人,生性凶悍,有以一敌百的气概,因此黄飞虎等人才要大费周章,不与他们正面交锋,而用这迂回之计消灭他们!   却是不想,他们大败三夷联军的消息传回朝歌,纣皇顿时气得七窍生烟,看都没看完就将那捷报揉成了一团,一下子扔飞出了宫门,至于黄飞虎喜赳赳地在捷报上请求纣皇大封功臣的要求了,狗皇帝压根没看到那一块!   反而是旁边的伯邑考从御七口中得知了商军大捷的消息而高兴不已,暗道如此一来,吴国仲雍失了依仗,独木难支根本不能与商军抵抗,唯有投降一途可以保住身家——这样虽然会失去尊贵的王位,却能保住这支姬氏旁支,也能抑制自己父亲的野心,于仲雍一家虽然说不上是好事,但是对伯邑考来说却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刚刚发狠地将手里的奏报扔飞了出去的纣皇,转过头来就见到自己的小情人那暗藏笑意的小得瑟样,立即走到他面前,蹲□子瞧他:“你猜仲雍会不会那么不识抬举,带领全家向朕投降?”   “陛下,你话说反了。”难得见到纣皇算盘打破,恼羞成怒的样子,伯邑考嘴角一勾,偷了个笑,却是立即正襟危坐,做出严肃的模样,看向纣皇,“提醒”他道。   纣皇见他分明是在取笑自己,立即捏住他下巴,恶狠狠道:“伯邑考啊伯邑考,你知不知道朕为什么让御七一直好吃好喝地要将你养胖?”   伯邑考一愣,随即明白对方是在骂自己,脸色立刻涨得紫红。   伯邑考用力地甩开了纣皇那只捏住自己的手,然后气愤地站起身走了出去,却又忍不住回过头来,对那纣皇说道:“陛下,臣子相信吴国王室不是愚人,不会让陛下奸计得逞的!”说罢,也学了那三公主样,在纣皇彻底被激怒之前就迅速地逃窜了出去,将自己掩藏了起来。   但是事实却是让伯邑考十分失望,那仲雍果然如姬昌所料极看重这吴国王位,即便太子季简再三劝说于他也不肯放□段主动求和,投靠商国做一个小小的诸侯。   太子季简见到大势已去,自己的父亲却还死抱着王位不放,感到十分的失望。最后在儿子叔达的劝说下席卷了全部西岐来信,举家西逃了!   他们并没有想投靠商纣,而是打算逃到西岐去,带着这些书信就是为了交给姬昌向他示好。   不想,半路上有一日赶夜路,却陷入鬼打墙中,怎么也绕不出方圆三里路。直到后半夜他们才终于在一片茫茫的夜色中见到了一家孤零零的茅草屋。因为家中女眷与孩子实在是又累又饿,再也走不动路了,季简只得带了他们一起推开了这户人家的栅栏,敲响了他家的房门。   房门打开后,却是一个老妪与自家女儿住在这里。这老妪见到这么多外人,自然担忧,又听他们口音不像商人,立即摆摆手就要将门户重新关上。此时已经入冬,季简不忍家人继续忍饥受冻,连忙掏出一块金饼丢到了地上。那老妪老眼昏花看不清地上滚的是什么,她家闺女却是眼睛亮堂,一下子就扑到了地上将那金饼搂进怀里,又将自己母亲扶到一边,擦了擦脸将季历一家迎了进来,还热情地拿出食物给他们食用。   各位一定已经猜出这对母女是有问题的,没错,他们正是那朝歌里的九尾狐与雉鸡精幻化出来的,为的就是季简从吴国带走的书信。   有这两个奸猾狠毒的妖精做拦路强盗,季简一家哪里能逃得过?吃过东西后便纷纷睡熟了过去,等他们再醒来却是周身寒气逼人,除了贴身穿的衣裳,那些外衣、书信、财宝一样不在手边。再看四周哪还有什么茅草屋,就只有一个被狐狸钻了个破洞的野坟,当下胆小的几个女人与孩子便被吓得抱成一团,呜呜地哭泣了起来。   而那两只妖精得了东西,赶忙奔回朝歌,将那西岐里通外国的证据交给了纣皇,而那些金银财宝却是小心翼翼地藏在了身上毛毛里,没有交上去。   纣皇没有注意这两妖精没下了钱财,而是将那一叠厚的信件扔在了伯邑考面前,伯邑考哪里会去看?只瞟了一眼,便独自蜷到龙床的另一角,糟糕郁闷地消沉去了!   ☆、没有硝烟的战场(十)   东鲁与朝歌大军,仗着消息便利,痛快地打了一仗,不仅击溃了三夷联军,虏获了近三千奴隶,甚至还抓获了被弓弩射伤来不及逃走的莱夷首领黍离。   这黍离却是个硬朗汉子,便是被人用绳捆了也毫不屈服,嘴上始终骂骂咧咧,唾骂中原人卑鄙,竟然伪装成荆蛮人模样来诓骗他们,实在不是英雄所为。   武成王黄飞虎见黍离长得身形魁梧,一身都是肌肉筋块,又听他嘴里骂得实在不中听,便亲自解了他的绳索,要与他一对一公平一战,好叫他心服口服——但也答应了黍离若是他赢了,便立即将他放回夷地!   黍离一把抓掉身上的绳子,抬头便瞧见胆敢向自己挑战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带着冒牌蛮子躲到联盟背后偷袭的卑鄙小人。又见黄飞虎虽然魁梧,却是比不得自己,黍离便道这假蛮子想自找丢脸,本首领还能委屈了他不成?于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也不等伤口复原就要与武成王一斗!   却是不战不知道,一战吓一跳!黍离原来还道要小瞧黄飞虎,却是到了比武场上才知道这人好生了得,明明比不得自己强壮,力气却是不差半分——若是中原人个个似这男子般短小精悍,哪里还有夷人的风光时候?   而那黄飞虎心中也是惊诧,原本看着黍离以为他空有块头,却实则是个有本事的,幸亏自己力气也够大,若是换个人只想以巧劲获胜却是万万不能!   这两个人都是热血汉子,十八般武器各自选来,比了一场又是一场,竟是各有输赢不相上下,渐渐升起了一点英雄惜英雄的心思!   又因为始终不能将黄飞虎打趴在地上,一向自恃英勇无敌的黍离自觉面上无光,就算求了别人放自己回去,那首领的位置也坐不成了,还会被族人耻笑无能,便硬气地不肯离开商人军营,以阶下囚的身份日日与黄飞虎来战。黄飞虎难得遇见一个对手——金甲那个战无不胜的变态不在对手此列——也很希望将这夷人首领留着,日日与他切磋好让自己进步,于是也不提那等放黍离回去的事情。   只是黍离这厮嘴巴实在太臭,那日黄飞虎的儿子黄天化来寻双亲,没几日便被他瞧见了,一时惊为天人,暗道这么俊俏的小将,怎么看也不是黄飞虎的种!   因他夷人基本还处于原始社会,并不将女人给男人戴绿帽这事看得十分严重,于是一次喝酒喝高了,便拿这件事情来说笑——这还得了?虽说商人不同周人那般讲究女子三贞九烈,但是男人也不能软弱到别人当面羞辱你妻子还不还手吧?何况儿子就在旁边看着,气得手都在发抖了!   于是,一阵拳打脚踢,在黄飞虎父子以多欺少的阵势下,黍离好汉双拳难敌四手被打得鼻青脸红、头破血流,最后被轮飞出了商人军营。   那黍离重新回到莱族领地,当场便将顶替他的新首领轮飞了出去,重新霸占了老大的位置,而后便与那淮夷、岛夷两方人马接触,将自己在黄飞虎军营中听说的消息都告诉了他们。两夷首领蚩狼、皮服听说朝歌大军此来并非是为攻打东夷各族,而是去剿灭叛徒吴国首领仲雍一家,他们三家不过是被仲雍利用了,登时怒火滔天,跳脚不止,暗道难怪商人大军来了只巩固边防,却不曾出动一兵一卒来与夷人宣战,原来是仲雍这假蛮子从中作梗,叫大爷们吃了好大一个闷亏!   此等闷亏如何能吃?大爷们是万万不能吃的!   那黍离又将黄飞虎父子与自己吃酒,却在酒席上将自己轮飞出去的事情说了一场,蚩狼、皮服又与他一起对中原人的反复无常、卑鄙无耻唾骂了一顿。三人皆道日后与中原人再做阵仗可要小心翼翼,不可再像上次一般轻忽大意,免得再吃他家大亏!   不说这三族暗暗打着学习吴国、中原人的卑鄙的打算,准备在祸水——朝歌大军渡江攻打荆蛮的时候,他们也偷偷摸摸地跑到朝歌人背后,狠狠地戳他屁股一下,却说那姬昌听说东夷实力最强大的三个部落被武成王一下子杀去了五千兵马,立即意识到大商军备力量恐怕已经超过纣皇继位之初,而那狗皇帝既然会派兵去攻打荆蛮,恐怕对西岐也已经不放心,才会杀鸡儆猴绞杀荆蛮吴国,以此警告周人。   这姬昌左右思量了一番,立即决定向商朝示弱,不过几日西岐就传出了西伯侯病危,所有政务都转交到了次子姬发手中,由他一应料理。   那纣皇接到西岐来的请奏,想了想,便大笔一挥难得豪爽地赐封姬发为西岐世子。哪像那姬发竟然不从,还特别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请辞书回复朝歌,说自己不论是德行、才能还是在民间的声望都比不上兄长伯邑考,而自己的父亲正是因为太过思念早逝的长子才会郁郁难欢,生此大病,自己身为人子绝对不能在这时候领受纣皇的恩宠,成为西岐的世子叫父亲伤心,病情加重。   纣皇见了姬发的请辞书,暗道这小子真不简单,竟不似寻常青年那般年轻气盛,面对这等诱惑也能无动于衷。   又道姬昌这老不死的竟然连装病都要攀扯自己一把,硬拿他剁了“伯邑考”做肉饼这件事来说事,真是厚颜无耻到了一定境界!   因此不将这件事情告知伯邑考。   再说那日狗皇帝经伯邑考提醒,才想起本是要将那陈州侯弄到自己身边来替自己卖力的,于是连忙吩咐了比干,将那陈州侯陈合寻了出来。   原本以为这个陈合能够使下狠心,将全州百姓、奴隶都打发出去经商,以此维持整个州府的繁荣,他应该是一个精明奸猾之人,谁知人来了却是叫狗皇帝与伯邑考都大吃一惊。   西岐世子因为自己曾经“诬陷”过这位陈州侯,对他十分愧疚,同时心里也很佩服这个人为了百姓可以不拘一格、不按常理行事的魄力,所以对他十分的好奇,便在比干将陈合送上显庆殿面圣这一天,难得地在纣皇离开寿仙宫时抱着长琴主动跟在了狗皇帝身后。   狗皇帝见他这样,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将他点破,由着他进入显庆殿中装作琴师,为自己抚琴。   却是等到那陈合走进来,伯邑考见了这前任陈州侯矮矮胖胖的模样,不觉有些失望,又见他目光柔和微微透着一点呆板,又古怪起来,暗道这样的人如何能有那般魄力?   纣皇与伯邑考一般,也怀疑这陈合并没有那样的精明魄力,又见他老实巴交的样子,便问他究竟是谁教他将所有百姓驱赶出州府到外地经商的。却是不想,这陈合不仅老实而且胆小,偏偏又很讲义气,他一直听说这纣皇是个十分残暴的人,现在又见他板着脸,隐隐有不高兴的样子,不由得心生畏惧,害怕他会派人将那个对陈州百姓有恩的大能人抓了来杀了,因此虽然害怕得双腿都发起抖来,依旧只是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向纣皇请罪,说这是他自己的主意,并没有人来教导。   纣皇见他这样,哪里还能看不出他在撒谎?本想虎起脸来吓唬吓唬他,却是忽然改变了主意,摸了下下巴,颇得趣味地将陈合上上下下地瞧了一遍,而后竟是点起头称赞起了陈合,说他很有本事,竟然能将陈州那样贫穷的地方经营得有声有色,实在是大商不可多得的人才。又说像他这样有才能的人绝对不能只放在陈州那种小地方埋没了,应该安排在朝歌谋一个官位好好为整个大商百姓谋福才是!   说罢他便将伯邑考召到身边,轻轻在他耳边问道:“邑考觉得陈州侯此人如何?”   伯邑考眼见纣皇一副暗怀鬼胎的模样,并不肯配合他,于是很诚恳地回他道:“臣子认为陈州侯仁义忠厚有余……智慧不足,实在不堪陛下那般看重。”   纣皇听了这话立即轻轻地捏了他的脸颊一下,笑道:“朕夸了那么多的人当然不是他,不过朕觉得或许用这小子远比直接用那人更加有趣些。”   伯邑考微微歪头想了一下,道:“陛下认为陈州侯入了朝歌,那人也会随之而来?”   “试试不就知道了,朕又不吃亏!”说罢这狗皇帝便笑眯眯地对那因为瞧见了狗皇帝调戏男人而脸红地低下头的陈州侯道:“朕实在爱惜卿的绝世才华,不如这样吧,自那不识相的老头子替朕看皇陵后,宰相一位就一直空闲着,没有人来做……干脆就让你做吧!”   伯邑考坐在纣皇身边,一听这话不由得一愣,张大了眼睛看向纣皇阳刚的侧脸,暗道这狗皇帝果然是人来疯,又在发癫了!只是不知那将陈合亲自送来得比干得了这消息会不会当场发飙,冲进后宫和狗皇帝拼命!   而那陈合更是惊吓得一下子扑到了地上,浑身抖成了一个筛子。他虽然愚笨,却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脑经连一般人都比不上,更不要说去做一国宰相了!此时陈合只觉得连商容那样又聪明又有名望的人都不能令这可怕的皇帝满意,最后被赶去了王陵,若是自己,岂不是做不到一日就要被推出午门杀头了?   何况暴君这么看重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给自己出主意的大能人,自己若是不说清楚贪墨了大能人的功劳做了宰相大官,回去一定会被母亲骂死,那简直比被推出午门杀头还要可怕!   可怜陈合被暴君这么一戏弄要委他重任,心里非但半点幸运的感觉也没有,反而感受到一股大难临头的恐怖。他是被他母亲从小打到大的,最害怕的便是她手中一杆擀面棒,因此哆哆嗦嗦地扑在地上,没一会儿就颤抖着声音要将大能人的名头报出来,求皇帝陛下收回成命,将宰相这样头一品的大官职收回,赐予真正有才能的大能人。   不料,他话才开口,嘴里刚刚蹦了一个字,那凶巴巴的坏皇帝突然阴沉下脸,恶狠狠地瞪着他吓唬他道:“朕相信陈州侯是个十分老实的人,绝不会犯下欺君之罪,否则朕不仅要将你送去炮烙,还要将你的家人、朋友都抓来喂蛇,就连陈州百姓也要统统贬为奴隶,日也做工夜也做工,活到了三十五岁便都杀了,将骨头抽出来送去作坊制成骨碗骨筷,卖到市场上供人使用,叫他们生不如死、死不超生——陈合你肯定没有骗过朕吧?”   这陈合是听不懂“死不超生”这四个字的含义的,但是之前狗皇帝阴测测说的那些话他却是听懂了,顿时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没一会儿就撑不住哭了出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却是再不敢将真话说出来,只能一个劲地磕头向狗皇帝谢恩!   伯邑考见到陈合被吓成这样,叫人看了很是可怜,不由得叹气道:“陛下何苦如此吓唬他?让他说出那人名讳又有何不可?”   “你懂什么?”那狗皇帝却是靠在龙椅上,大咧咧地笑道,“这种能人隐士最喜欢装B,非要当政者哭着喊着求他出世才能显出身份,而朕最讨厌的一句话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鱼也是有尊严的!”   竟然敢用陈合这么直的钩来钓朕,朕偏不上钩!!!   ☆、没有硝烟的战场(十一)   这纣皇虽说要让陈合做宰相,但陈合因为外祖家犯事受了连带责任,而今不仅不再是陈州侯,而且还进了监狱,按照商国律法早在半个月前就被贬为奴隶,连肩膀上刺青落下的疤痕还没有完全剥落。纣皇若突然宣布将他破格提升为宰相,莫说那些素来与狗皇帝作对作习惯的忠臣,就连一心巴望能高升的奸臣也会齐声反对。到那时,老实巴交的陈合还不得被这群人给撕了?   伯邑考想到自己偶尔躲在狗皇帝龙椅后面看到的朝歌朝堂是个怎样牛鬼蛇神的面貌,就忍不住为陈合担忧,虽说这人和自己心中有胆有略的陈州侯完全相反,却正是因为如此才不忍心他被那群伪君子围攻。   这纣皇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这个,反而随手写了一份御旨丢到体流满面的陈合面前,叫他拿了御旨就退下,先回家一趟好将家人接来朝歌共享富贵。   那老实的陈合被暴君吓得涕流满面,根本不敢违背他的话,出了宫连送他进宫的比干都没有去见一下,立即就拿了那道赦免罪行的御旨赶到监牢里,将家里人都释放了出来。   陈合母亲徐氏昨日见到自己儿子突然被提了出去,心里还很担忧,怕这笨蛋儿子一去不复回。想不到这儿子今天不仅回来了,还拿到了特赦全家的御旨,徐氏心中好生惊讶,连忙拉住陈合,问他怎么回事。   陈合见母亲来问,又怕又委屈,立即抱着头蹲在了地上,一边哭一边将面见纣皇的事情说了出来。这徐氏知道自己儿子虽然笨了点,心肠却是好的。当初环都小子就是废了好多口舌,以百姓利益做诱饵才让这儿子听了话,将陈州百姓都赶出州府,强迫他们去经商,为陈州敛集财富,最后均分于民,渐渐使陈州从出了名的“逃民州”变成了一个商业繁荣的州城。   因此徐氏并没有如陈合以为的误会他窃取了能人的功劳而去殴打他,而是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不让他被旁人笑话。   徐氏不仅知道陈合老实,更知道就凭陈合这傻不拉几一吓就哭的样子,那纣皇就算再蠢再昏庸也不会拿自己的国家开这个玩笑,但她一时之间也想不通这暴君为何要这样,便连忙吩咐了陈合六岁的儿子陈变,叫他带上父亲日夜赶去陈州,找到那环都小子,向他求计。   那环都本是北燕人,今年刚满三十。他本是陈州人士,年轻时迫于家贫只能逃离陈州,却在城门口受了前任城主的恩惠,得了一点小钱,这才没有饿死在外乡。他心中感念陈州侯的恩惠,便暗暗立下誓言,日后一旦有机会就一定要报答陈州侯这份救命之恩。   后来他游历到长白山中,遇到了一个有大智慧的人名叫赵桥伯,也是两人造化明明是两种人,竟然还成了惺惺相惜的至交好友。   环都知道赵桥伯是个很有聪慧的人,便有意地约了他和自己出外游玩,特意经过了陈州,结果就见到陈合站在城门口,眼巴巴地看着百姓托儿带口地往外逃亡。赵桥伯见陈合穿着知道他正是这里的州长,奇怪的是这小矮胖子见到百姓逃离不仅不阻拦,反而还将身上的东西除下来送给这些百姓,给他们做逃离的盘缠,最后连衣服都送了出去,什么也不剩下了,便帮那些百姓推车,帮他们一把。   那些百姓虽然面黄肌瘦,对这领主却是半分怨恨之色也没有,反而十分愧疚地请他赶快回去,免得被老夫人见到了又要揍一顿。   环都见赵桥伯脸上惊奇,便将这陈州的情况告诉了他,最后又故意叹息虽然历代陈州侯都很爱惜百姓,可惜百姓迫于生活困苦也只能辜负了他们这番爱惜之意,果然人力在老天爷面前实在微不足道,任是多智慧的人面对这般破坏境况也只能束手无策了!   赵桥伯看环都那样子,便道这小子骗自己出来游玩,原来是存了这份心,心中由此有些不喜。但他见陈合光着膀子毫无一点侯爷的模样又有些可怜他,好歹这是一个爱惜百姓的人,虽然没有大智慧,却比那穷凶极恶的北伯侯崇侯虎好上不知多少。既然老天能够纵容那样的恶人,那他便来帮助陈合这样的好人吧!   于是便出声反驳了环都,摆出假神仙的派头朝陈合额头上一指,便道他是大富大贵之命,这陈州在他的带领下一定能够繁荣昌盛。   环都还要装作不信,赵桥伯却懒得跟他继续演戏,将那弃弄从商的计策传授给了环都,让他去与陈合来说,而自己则施施然地回到了故乡长白山,准备等待自己命中注定的圣主。   原来赵桥伯看陈合与往来的百姓都是一脸的老实巴交,完全不是经商的材料,最多也就是得些走南闯北的腿脚利钱,想要赚取大钱却是不能,但总比依靠贫瘠种不出粮食的土地来得强。因此他并没有将陈合当做自己的鱼钩,便潇洒地转身回了长白山继续隐居兼等待明主三顾茅庐的日子。   只是世事难料,看着老实巴交的陈州百姓到了生意场上,却是十个里有八个混得如鱼得水!这是何故?原因正是出在那个环都身上!这人能从当初一个一穷二白的逃民变成如今薄有资产还能带着朋友出来游玩的小富户,靠的自然不是种地这样的寻常路径,而是买东家卖东家的走商生意。   环都听了赵桥伯的话,立即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暗骂自己怎的这般蠢笨,明明自己就是个行脚商人,却反而要朋友来提醒才知道该如何帮助恩人,于是连忙打着报恩的名头跟陈合一家混熟,并凭着经商练出来的口才说服了陈合下令让全州百姓都出去经商。   陈州百姓虽然如赵桥伯所言十分的老实,但是老实不代表不聪明,在经商成功人士环都的教导下很快领悟了行商的要诀。加之他们人数众多,很快收集到了全国各地货物的买卖价格,即便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吃了亏,其他乡民也会很快吸取他的经验再不犯下同样的错误。   加之他们十分老实,从不会恶意压低收购价格,也不会漫天要价出售货品,信誉渐渐地累计了起来,不过是五年的时间便闯出了陈商的名头。   而他们因为十分地信任州长陈合,所以所得钱财都统一上交给了他。那环都便在陈合背后教导他如何使用这些钱财,慢慢地将陈州打造出了一点商业城市的样子。   可恨的是,陈州人商业大城市的梦想还没有显出雏形,那陈合就被外祖家连累,被朝歌来得官兵抓进了监狱里,整个陈州也成了无道昏君的囊中物。   唯一庆幸的是,这无道昏君不愧这“无道”名头,虽然收了陈州,却半点不将它放在心上,连个管理的人都没有派下,颇有让陈州自生自灭的意思。   陈州百姓见此,想着这样也不错,便又将环都拉了出来,求他继续帮忙打理陈州的建设。   那环都本来就受了徐氏与陈合的请求,帮忙照顾陈州百姓的,所以没有推辞就接下了这份重担,同时派出人员带着大笔金钱到朝歌中打点,看能不能将陈合一家捞出来——即便捞不出来也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些,至少不能让陈合饿瘦了吧?陈州百姓可是会心疼的!   等到陈合这次由儿子陈变带着回了陈州,可是叫陈州满城的百姓高兴坏了,人还没到,听到风声的百姓便全部将自己的货物扔在了路边,急赶慢赶地冲去城门口——以前是城主站在这里送他们离开,今天却是他们站在这里欢迎他们父子回来!   等到陈合将自己这次回来的原因告诉了环都,环都不由得发起愁来了,毕竟他不是赵桥伯,哪有本事猜透昏君的想法?他想了半天,没有办法只好将陈合先安顿在陈州,然后连夜赶着马车去了长白山,求见他那个许多年没有见过的老朋友。   哪想赵桥伯竟然不肯与他相见,只肯让他站在院子里与自己说话。环都知道这人有点儿小心眼,还在记恨当初自己诓骗他的事情,但是为了陈合和陈州,也只好硬着头皮将纣皇赐封陈合为宰相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赵桥伯听了环都的话,沉默了许久,而后哈哈大笑了起来,竟是耻笑那无道昏君纣皇倒还有点眼力与计谋,可惜昏君残暴无德,最终只会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他赵桥伯一身才华岂能为他所用?   环都想不到赵桥伯竟然会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来,很是吃惊和惶恐,那赵桥伯大笑过后,却又安静了下来,对环都说道:“想要陈合度过此劫倒也不难,只是暴君要他做宰相这件事情却是不能推脱,因此在陈合面前紧要对付的不是暴君,而是朝歌满朝的文武。他一个获罪被贬的外臣,若不能叫众人心服,恐怕受封当日便要死在九间殿里了!”   环都一听此话,连忙问赵桥伯是要如何。   赵桥伯便捏了捏胡须笑道:“陈州不是有钱吗?你叫他们去贿赂朝歌的大臣,不用说这宰相之事,只请他们帮忙脱去陈合的罪名与奴隶身份,到时候群臣以陈合有功为名为他脱罪,那纣皇就能顺杆往上爬,将陈合赐封为宰相,别人再要反对也不能了!”   环都想了想,虽然不知道这计策能否行得通,但是而今也只能这样办了,于是拜别了赵桥伯,回到了陈州将这件事情禀告了陈合。   却说环都刚刚离开长白山,这山中隐士居住的陋室就来了一个陌生的人,一身铠甲金光闪闪,好不耀眼夺目!   赵桥伯是一位人在家中坐便知天下事的智者,虽然没有见过这身穿铠甲者,却从对方一身的血腥与独特的气质猜出了他的身份,正是那来自异乡天.朝,现任朝歌御林军左将军的金甲金大将军!   赵桥伯素闻这金甲是个凶残恐怖的男人,堪称暴君身前第一头凶犬,一杆长枪下已不知堆积了多少无辜百姓的性命,因此对他很看不上眼。又道纣皇果真是个狂妄的昏君,竟然派出这么一个人来求贤,未免太不将他看在眼底,于是越加不肯入朝歌为官。   那金甲却是进入院中后便只直直地盯着赵桥伯瞧,起初也不说话,面上也没有半点恭敬求贤的模样,好半天才邪笑着问赵桥伯道:“与陈州出主意,叫陈州百姓弃农从商的人就是你?”   赵桥伯不屑于和一个杀人狂说话,因此只是站起身,将金甲完全无视在旁,自顾自地拿起砍柴刀便要上山去砍柴。   那金甲也无所谓有没有答案,便又问道:“你不愿入朝歌,辅助陈合做宰相?”   从金甲身边走过的赵桥伯闻言登时鼻子里哼了一声,充分表达了自己对朝歌的不屑。   金甲见他这样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的想法是对的,那狗皇帝是无道昏君,实在不是有志之士该投靠的对象。”   赵桥伯闻言一愣,正想着这金甲如何会说出这番话来,却是已经被站在他身后金甲一枪捅穿了心窝,立扑在地,当场死亡。   那杀人魔金甲冷漠地瞧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智者,冷冷一笑拔出了长枪:“傻逼,连天下形势都看不清楚还敢装逼!”   话说这捅穿赵桥伯的长枪却非是一般,而是刚刚从冀州送来的铁枪,用起来可比以前得心应手多了!   自然,若是钢制的,那就更好了——金甲一面擦着枪上的鲜血一面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总的来说,赵桥伯是个有才,但是还没到诸葛孔明那地步的人,又因为被金甲看出他正一心等待圣主——百分之八十是姬昌,于是就顺手把他做了   ☆、没有硝烟的战场(十二)   金甲一时手痒,杀了长白山隐士赵桥伯,回到朝歌,也不作隐瞒便将这件事如实禀告了暴君纣皇。   那时狗皇帝正按了宫中规定,应了姜后邀请在御花园中与众位爱妃一同歌舞做欢。又有那苏妲己舞姿超绝,堪称佳品,因此在姜皇后的提议下寻来常伴在纣皇身边的琴师为她伴奏,引她在菊花遍地的花园中翩翩起舞。   不想煞神金甲眼中只有纣皇,根本不将诸位宫中贵人放在眼底,带着满身血煞气息就闯入了御花园中,跪在狗皇帝面前向他禀报杀人一事。   这宫里诸多妃子本就不乐意陪伴在残暴皇帝身边,唯恐被他瞧上,开宴至今无一不是强颜欢笑,巴不得尽早结束这难捱的宴会!于是金甲凶煞煞地一出现,就立即晕倒了一半宫妃,等他将那杀人的事情说出来,剩下的一半也跟着倒了下去,一时间竟是造成御花园内“尸横遍野”的假象。   姜皇后见到诸位宫妃都倒了,终于也受不了继续陪这狗皇帝假装贤良!她站起身朝狗皇帝拜了拜,然后转过身来便吩咐各宫侍婢将他们的主人拖走,提前结束了这次“欢”宴。   等到所有宫妃都被拖走,那九尾狐才懒洋洋地软在地上,气喘娇虚地朝金甲将军那边抛着媚眼。可惜那金甲甚不怜香惜玉,半点不曾注意这娇.媚的小妖精,反而在视线每每扫过旁边还在弹奏的琴师时一双阴霾的眼睛便会闪过一道趣味,那幽深的眼神里似隐藏了一匹饥饿的野狼恨不得立即扑倒琴师,将他脸上面具、身上华服都撕扯干净,而后将他身体撕成两半尽情享用。   这金甲倒不是第一次用这么侵略性的目光看向伯邑考,但是西岐之子至今依旧不能适应这种贪婪淫.邪的目光,常常被这人逼迫得抬不起头与他直视。而伯邑考因为当初昌州一行对金甲又憎又厌,根本不愿与这人接触,更不堪就此事与他理论,所以每当金甲看向自己时伯邑考只能假装没有察觉,强装寻常姿态继续自己的事情。   待那金甲报告完毕,退了下去,那九尾狐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也跟了出去。   待感觉不到那金甲如狼的视线,伯邑考高度紧张的精神才放松下来。他微微喘了口气,抬头看向那狗皇帝,却发现对方双眼微垂,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金杯,似乎没有将金甲禀报的事情放在心上。   伯邑考缓缓落下目光,又将全部精神集中在手上指尖——通常见到狗皇帝这般神态,伯邑考就知道这人头疼的毛病又犯了,所以才会如此安宁平静。   却在他一曲将了之时,那狗皇帝忽然回神,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笑出声,而后懒洋洋地问伯邑考道:“你可知道我那爱将金甲可是很爱慕你呢?”   伯邑考一愣,脸上立即涨的通红,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愤怒——他一点也不觉得被金甲这样凶残暴虐的人喜欢上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反而觉得很羞耻!最重要的是这狗皇帝竟然用这么稀松平常的口吻说出这件事情,仿佛全然不在乎一般,叫伯邑考如何能不恼?   狗皇帝见他面色涨红,微微吃了一惊,而后笑道:“你别以为朕在骗你,逗你生气,那金甲真的有向朕求过将你去做封赏呢……”   狗皇帝话音未落,伯邑考已经猛然拨动指下琴弦,就听得“呛”的一声脆响,将狗皇帝的尾音完全掩盖了过去,再看去,那长琴已经断去一弦。   那伯邑考立即将长琴抱在怀中,站起身向狗皇帝鞠了一躬,道:“陛下,琴弦被臣子不小心弄断了,臣子这就下去修理。”   狗皇帝支住脸颊,微微笑道:“可是朕的头还在微微发疼。”   伯邑考却是不再说话,微微垂下眉眼便抱着长琴转身离开了御花园。   纣皇见到伯邑考这样知道对方真的生气了,不由得呆了呆,而后两边嘴角缓缓地勾了起来,露出一抹极其邪恶又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却说伯邑考很快就找到新的琴弦将长琴修好,却是一直赖在琴室里发起呆来,想到狗皇帝说的关于金甲讨要自己的话,就忍不住气闷,于是更加地不想出去见这无道昏君,宁愿呆在琴室里陪伴一室乐器安安静静地发呆。   他不肯出来,昏君便只好亲自来请他出来,又见他漫不经心地擦着乐器,其实就是在发呆,不禁笑出声来,将他人从地上拖了起来。伯邑考被他这样一拖,这才真正集中精神起来,连忙搂住怀中的乐器,忍不住瞪了一眼狗皇帝。   狗皇帝见他终于有了精神,不是一味发呆,便将他手中乐器抢夺了过来,放在一旁架子上,又取了另一把长琴递到伯邑考手中,示意他拿住。   伯邑考紧紧抿着嘴唇注视着纣皇的动静,等他将长琴递到自己手边,这才低声道:“陛下,臣子不是良田美宅,更不是珠宝器皿……”而后迅速低下头去将乐器接过,背对着狗皇帝率先跨出了琴室。   纣皇闻言,扬扬眉,坏坏地笑道:“朕可没说过会将你赏赐给别人啊。”   前头走着的伯邑考听了他的回答,立即将头低得更低,耳根子上慢慢地弥漫上了一层粉色。   纣皇见他耳朵粉嫩可爱,立即伸出绿林之爪双双按住他肩头,强迫他留下脚步。就在伯邑考诧异地回过头来时,好色昏君立即趁机俯□去张口准确地咬住了他的耳朵,开始磨咬起来。   这狗皇帝依旧如当初初抱佳人时一般,丝毫不懂得掌握此间分寸,下嘴的力道半分不轻。伯邑考被他咬得吃疼不已,又因为他咬得实在很紧,推开身子躲开那张利口都不能,唯恐耳朵真被他给咬掉了,只好紧紧抱住长琴,气得脸色发黑,白皙的两边脸颊也鼓了起来——当真不是兔子,更似兔子,却比兔子更加可爱美味!   纣皇抱着伯邑考,在他耳朵上又咬又磨了半天,直的觉得心满意足了这才松了嘴,放过了可怜的兔子。   伯邑考一见纣皇松口,立即捂着耳朵闪到了一边,瞪大了双眼,恶狠狠地瞅着狗皇帝道:“陛下是狗吗?”   那狗皇帝却是一点也不为情人大逆不道的话语感到生气,反而蹭了一下自己鼻尖,痞笑道:“朕不仅是狗,还是一头猎狗,专门就是逮着你这粉耳兔子咬的!”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张开双臂如色.狼一般大步走向前向那他口中的“粉耳兔子”扑了过去,那淫.荡的模样简直叫人不忍直视,连伯邑考都要按耐不住一脚将他踹进旁边的水池中去喂鱼!   哪知这狗皇帝忽然又正色起来,伸手朝迅速向后退去一仗多远的伯邑考招了招手,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后,而后与伯邑考一同坐在华亭下。狗皇帝也不叫侍婢伺候在旁,只两人看着远处风景渐渐便与伯邑考说起话来。说的不是别的,正是那金甲杀了赵桥伯带来的麻烦。   就听纣皇扬了扬眉,说道:“赵桥伯已死,如今朕要那陈合来还有何用?”   伯邑考趁机连忙劝说道:“陈合忠厚老实,既然天意不予他相位,陛下不如就放他回乡。”   纣皇想也不想便一口否决道:“这不行,朕是天子,是天下万民竞相效仿的偶像,岂能对他人失信?朕既然说要让他做宰相,就绝不会反悔。”   伯邑考见这狗皇帝又开始犯起暴君的毛病,知道这时候就算跟他说道理对方也绝不会听进去半句,因此不再与他搭话。岂料这无道昏君想了想,便又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就这样吧,先让他干上两日,以他的智商想必很快就会犯下大错,到时朕再将他革职查办、抄家问斩!”狗皇帝说罢便朝自己的情人得意地扬了下眉。   伯邑考陪在狗皇帝身边,不知道吃了他多少亏,渐渐也知道这厮绝不是会做这等无聊事情的人,他越是如此昏庸模样越是表示后面正挖了一个大坑等着别人去跳,于是越加不愿去搭理他,哪怕他做出十分挑衅的表情来也无动于衷。   狗皇帝见他当真无动于心,不由得神情一垮,笑意全无,而后又做出严肃威严的模样,瞪着伯邑考,责备他道:“朕常闻西伯侯是一位仁厚贤良的圣人,西岐世子作为西伯侯长子,怎可如此冷酷淡漠,眼见一个爱惜百姓的纯臣就要被暴君害死了,竟然还能不闻不问,半句劝谏的话也不敢说,实在是叫朕好生失望!”   伯邑考听了这话,更加肯定这狗皇帝是要来诳自己去给他做事,立即做出冷酷淡漠的样子说道:“陛下是君,邑考是臣,君命之下臣子岂有不受之理?”   狗皇帝闻言顿时龙心大悦,一把抓住伯邑考双手,拉到自己心口,在对方惊诧的视线下,笑得一副甜蜜蜜样儿,道:“邑考这句话是说,不论朕有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的,是么?朕就知道邑考爱朕已到痴狂地步,绝难再拒绝朕的任何要求的——朕也知道爱卿可怜陈合,不忍他死在朕那帮忠臣奸臣的围堵之下,所以朕这里有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伯邑考连忙站起身,道:“陛下你不用说了,伯邑考已经说过臣子没有做宰相的才华!”   “朕没有要邑考做宰相啊!”纣皇奇怪地看着突然站起身的伯邑考道。   伯邑考知道自己怕是已经落入了狗皇帝的陷阱中,不由得头疼道:“这又有什么差别?”   纣皇便笑眯眯道:“差别大了,若是陈合这宰相做好了,别人一定会称赞你这个背后军师,若是他做不好,那也牵扯不到你身上。”纣皇两手一摊,得意道,“你看,朕对你多好,这绝对是一个一本万利、名利双收的大好事!”   从没见过这等厚颜无耻言论的伯邑考咬了下嘴唇,忍了忍才勉强忍住,没有一拳打到纣皇那张兀自得瑟不已的脸上。他站了好一会儿,才将情绪平静下来坐回了石凳上,微微抬头,故作冷淡地问纣皇道:“陛下说名利双收,名是臣子的名,那利呢?恐怕是陛下的吧?”   “自然!”纣皇笑得无比得意道,“不然爱卿以为朕千辛万苦地教你做假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从国库里抠一些钱财来用又不想被别人发现么?你也知道,朕其实很贫穷的!”   ☆、没有硝烟的战场(十三)   伯邑考极快地翻了一个白眼,冷冷说道:“自臣子来到朝歌,就不曾见过国库从陛下手中脱离过,俨然陛下私库,陛下既然如此……穷困,何不继续如此作为,也好过白白害陈合一条性命!”   狗皇帝一时未察觉大公子刚刚翻过的白眼,却从他话中听出了揶揄与推辞,好在他从不曾为这一点讥讽话就惩处过伯邑考,却是固执地不容许对方拒绝自己的要求。伯邑考见他丝毫不为自己话中的嘲讽所动,着实气恼,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想让自己这个西岐的世子来做宰相的幕僚,难道就不怕自己将他的国库都搬光,全部送去西岐吗?   还是这混蛋在鄙视自己做账的水准,依旧认为自己不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动手脚?   想到后者的可能性,伯邑考不服气地撇了下嘴。但是不管如何,伯邑考都不想卷入商国的朝政中,免得日后西岐反商时自己左右为难,不好脱身。因此他依旧口吻冷淡地将拒绝地话说下,并且问这狗皇帝可还记得当初两人的约定,一旦成为情人两人便身份平等,自己可以拒绝他的一切要求。   不想这狗皇帝竟然光明正大地跟他赖皮,还说是伯邑考刚刚在这件事情上先把自己放在臣子的位置上的。而他纣皇作为情人虽然被伯邑考这种疏远的说法深深地伤害了,但还是愿意大人大量再纵容伯邑考一次,让彼此以君臣的身份来处理这件事情。   伯邑考见这昏君想赖皮,口气更加冷淡了下来,道:“陛下真的要对陛下耍赖吗?那臣子是不是也可以如此对陛下?”   纣皇笑笑道:“你当然可以,但你不要忘了,你家四弟旦还在朝歌,朕能拿他威胁你一次相从,便能要挟你第二次。”   “可是臣子现在已经不大相信陛下会……”伯邑考微微犹疑了一下,继续说道,“……会像对臣子一样对臣四弟。”   纣皇闻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额度日后侧过身来,用手支住侧脸,看向远处宫外的一条细长的街道。伯邑考见他不搭话,也安静了下来,低下头去随意地拨弄摆放在石桌上的长琴,聊聊几声也听不出滋味。   许久,纣皇才忽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道:“伯邑考啊,喜欢上朕是不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   伯邑考微微抬头,为这问话诧异道:“臣……不知道……陛下何以突然问起此事?”   纣皇“嘁”一声笑出,而后道:“大概对你这样的身份来说,承认喜欢上朕,可能要更加难受一点。”   伯邑考闻言并没有立即答话,而是伸出十指放在一根琴弦两侧轻轻地摩挲,双眼微微合着,半响才回答道:“陛下真心以为臣子已经喜欢上陛下了么?陛下可要听臣子的真心话?”   “真心话大冒险吗?”纣皇摇摇头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而后转过头来看向伯邑考道:“不如朕来告诉邑考一句真话,朕曾经说过朕喜欢你,那句话中没有半点虚假。但是在你之前朕也曾经喜欢过别人,可是朕从来都没有爱过他,对你也是同样——朕此生都难以爱上别人,所以邑考记住,你可以喜欢上朕,当朋友也好情人也好,但是不要爱上朕,朕没有那颗心,回应不了你。”   “陛下多虑,臣子连喜欢上陛下尚且勉强难以做到,又何谈爱字?”听了纣皇一席话,伯邑考不由得觉得好笑,因而勾起了唇角当真微笑起来。他微微地抬起眼来向去看狗皇帝,却因为对方已经走到自己身边便只好直直看向远处的天际。   却是不巧的很,他话音刚刚落下,那根一直被他轻轻磨着的琴弦终于忍不住百般蹂.躏,“呛”一声,如先前那把长琴般断裂了开来,发出清脆一声响音,向两边弹开,狠狠地抽在了他的两手手心上,抽得他心口都发疼了起来。   因为吃疼,伯邑考连忙收了手,此事忽然不想叫狗皇帝发现他手心上被琴弦抽出来得伤口,因此暗暗捏住双拳将手收在了桌下掩藏在袖中。   纣皇当真被他骗过,没有瞧见这些,只是将手按在伯邑考的头顶上,轻轻笑道:“既然对朕无感,你又何必顾忌那么多,朕不妨告诉你,就算你将朕的国库全部搬到姬昌那里,他也斗不过朕!”   狗皇帝蔑视人的大话一出,立即引来伯邑考的反弹,就见这俊美的青年猛然站起身,一把甩开他搁在自己头上的手,雪白的脸上双眼却是怒红一片,满含火气地瞪向狗皇帝道:“臣子答应陛下就是,陛下不用这般贬低臣子的父亲,臣的父亲……也非是那般无能之辈!”   纣皇见他答应,微微满意地点了点头,却是在抬起手来看到上面沾到的血渍时皱起了眉头,连忙抓过伯邑考双手想要查看是哪只手上受伤,伯邑考却是固执地握紧拳头不肯张手让他瞧清楚。   纣皇不由得发火命令道:“把手张开,你以为这是谁的手?”   “这当然是臣子的手!”伯邑考说罢立即用力地扭动手腕,想要挣脱纣皇的双手。纣皇见他反抗立即将人拉扯到自己怀里,强行将他双手张开,看了看上面只是各被抽出了一道细痕伤口。   这伤口虽细,却很深,纣皇用手指在上面按了按,便见到细细的红血从伤口里冒了出来。伯邑考立即感到疼痛从手心里麻麻地向心脏蔓延了过来,却不愿在狗皇帝面前示弱,一声不吭地仍有他按着自己的伤口。   周航见到血冒了出来,立即松开手指,随后包含未携带地冷冷哼了一声,简直就像在警告伯邑考不许再这般漫不经心,让自己受伤一般!   狗皇帝哼了哼,便出声吩咐伯邑考跟他去找御七。伯邑考连忙摇摇头,伸手摸□后的长琴道:“臣子要先将长琴送回琴室。”   “随你,那点小伤耽搁一会儿还能死人不成?”狗皇帝残酷地冷冷一笑,然后将那长琴扛在肩膀上,另一只手抓住伯邑考手腕,便向对方的“真爱”——琴室走了过去。   待将长琴放回,狗皇帝立即转身,半分不留空余时间给这西岐之子将那断开的琴弦修理好,便拖着他走去了御医坊。   那御七像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一般,竟然已经将包扎伤口用的药物都准备好了,等在御医坊中。等到伯邑考被狗皇帝拽到她面前,御七便立即动起手来为他细心包扎。   那狗皇帝将伯邑考丢给御七医治之后,便一直坐在一旁,霸气侧漏地瞧着御七料理伯邑考双手的手段——御七与伯邑考倒是不害怕他,但是旁边的学徒却是怕得要命!又因为有皇帝进来时脸上神色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正在不高兴,以致十几个学徒个个缩了肩膀,从狗皇帝进来开始便一直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还是伯邑考注意到他们,连忙提醒了狗皇帝一句,这才免了这群未来的医官“苦刑”,使他们得以从地上爬起来。但他们也只敢低头干着各自的活计,至始至终都不敢看向狗皇帝与伯邑考一眼。   待伯邑考手上敷好药,还被御七极灵巧地包上了一层纱布(冀州特产),狗皇帝就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厌恶地看了四周一眼,便将伯邑考拉出了满是中药味的御医坊。   纣皇拉了伯邑考便一直来到寿仙宫中,却是叫伯邑考吓一跳的是,这无道昏君竟然想叫自己和他一起换装成平民的样子,去“微服私访”!   狗皇帝这般乱来,伯邑考自然不肯,可是他劝谏的话才说了一半,那御七已经将衣服都拿了过来,正是合他们二人尺码的一色两套衣裳。   伯邑考见此,知道谏言再多也是无用,只能冷着脸,随便御七将自己身上衣服扒了,然后换上那套平民的衣裳。   而那狗皇帝忽然想要“微服私访”却非是单纯为了好玩,而是因为得了伯邑考此前承诺,便想趁热打铁,领他去见一个人,以便伯邑考日后行事,而伯邑考要见这个人唯有微服私访才是最适合的方式。   伯邑考听狗皇帝将那自己要去见的人说的这般神秘,心里也起了点好奇,尽管依旧冷着脸,终究没有继续拒绝狗皇帝的提议,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一起出了宫门。   出了宫门伯邑考才算是真正地见识了朝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六个月前他匆匆忙忙赶来这座大商国都,因为一心担忧父亲的生死,根本没有心思来观赏这座城市与西岐全然不同的风采,而今倒是沾了狗皇帝突发奇想的便宜,将这里的热闹、奢靡全部看在了眼底,不由得感叹朝歌人朕是有够奢侈、糜烂!   待跟在纣皇身边走过了贵族居住的地方,渐渐来到南门口处一条长街上。这里与前面地方不同住着许多平民,伯邑考见到往来百姓看上去也不像十分受苦的模样,暗道到底是都城中的百姓,这狗皇帝再是凶残也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不曾将这些百姓虐待。   又走了一程,还不到三丈的脚力,哪知天有不测风云竟是刮起大风,下起了瓢泼大雨。伯邑考正要往两边屋檐下去躲,却见到狗皇帝兴冲冲地指着十步之外的一处张家酒饭店对他说道:“就是那里,可有好玩的人物,你一定要见一见,不然此生必要留下恨事!”说罢便不管不顾地拉住伯邑考,带着他冒着大雨冲进了那家酒家。   伯邑考听狗皇帝这般兴致勃勃地说起那酒家中的人,以为他要带自己见的就是这个人,却又忍不住奇怪,这一位能叫自己在朝堂上方便行事的人怎么会在这样一家营生一看就是分外惨淡的酒家中?   待他看清店中老板是个精神矍铄,一直捧着竹简翻阅的古稀老人时,不禁一下子被他的风采折服了,却又为他眉宇间的苦闷而奇怪,心道这等风采一定是一位有大智慧、大报复的能人异士,可怜一时不能得志,才会这般抑郁。   但这人虽然被暂时的困境所囿,但是任何一个人也能看得出,只要有一次机会,这人便一定如鹏鸟一般展翅高飞,一鸣惊人!   你道这叫伯邑考惊为天人的老者是谁?不是别人,正是本书……咳,本书原著《封神演义》的头号男主角姜子牙姜太公!   作者有话要说:对手指,狗皇帝因为反社会人格障碍,没有爱上过人——连他爹妈都没有爱过,所以……爱上了他自己也不会察觉到的,反而还会产生逆反心理,总之大公子有得熬了   ☆、没有硝烟的战场(十四)   其实是那纣皇此前坐在华亭内极目远眺时视线落在这南门上,突然就想起来御七说过姜子牙已经下山,而且已经来到朝歌娶了老婆,还做了几趟生意。可惜姜太公有天命任务在身,便是想做个普通人也不能,因此不论做什么生意都不能长久,最后只得在朋友的帮衬下拿了对方的店头做起了卖酒卖饭的生意来。   纣皇知道这老头是个很有智慧的人,在历史上可是大大的有名,一句“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是叫多少后世智者推崇、羡慕不已,进而竞相模仿学习,所以便想趁着带伯邑考出来的机会见一见这老头,不想刚想回过头来向伯邑考介绍酒店老板,就见到情人眼里闪闪动人的目光,登时黑下了脸色,什么看戏的心情也没有了,直接拉了伯邑考便转身出了店门,去了别个地方!   这其实也怪不得伯邑考,他命中本该被做成肉饼,在被姬昌吃下肚子后便要变成兔子从他口中吐出来获得新生,而后带着他去与姜太公相见的,可谓是他老爹与姜子牙的“媒人”,因此命里注定与姜子牙有这一分机缘在,现在见到他自然会惊艳不已,恨不能立即上前与他攀谈。   不想狗皇帝突然吃起醋来,硬是将他拖了出来,错失了与大智者相识的大好机会,实在叫西岐之子扼腕、气愤!   但这狗皇帝连金甲当面“调戏”伯邑考都能无动于衷,何以现在会醋意大发?这却也是天意,只因天意要姜子牙做不得平常人,因此只要有人寻到他店头上,都会突然闹出种种事端叫这位客人立刻离开,叫姜子牙亏本、入不敷出——这种执拗的天意,便是狗皇帝也不能违抗的!   却说伯邑考被狗皇帝拖了出来,谁知刚刚还是倾盆大雨的老天爷竟然一下子又晴朗了笑脸,半点乌云也没有挂在天上,不由得很是惊奇。狗皇帝甩了甩衣袖,终究还是觉得身上湿哒哒的十分难受,于是又带着伯邑考来到南门口上一家干净整洁的卖衣店里,向内中的老板娘买了两人各一身的衣裳。   老板娘见他二人非是寻常人气质,也没有将下等平民们穿的衣服式样拿出来与他们试穿,而是取了富商们时髦的衣裳卖给了他二人。   纣皇等那伯邑考将衣服穿好后,这才又带着他去见那位能助他与陈合在朝堂上顺风顺水的能人。伯邑考却是心中奇怪,暗道原来刚刚那人不是狗皇帝要自己来见得隐士贤者么?因此拿这话来问纣皇。   纣皇却是朝他摆摆手,告诉他那个老头不过顺路去见一下,然后便说起姜子牙做买卖的许多笑话来与伯邑考听。伯邑考却是半点也不觉得滑稽,反而沉默下来,暗道这位姜先生一定是有大才,要为天下谋福的人,所以老天爷不肯叫他在酒肆饭堂里埋没了才华,竭尽所能地逼迫他!   他又见狗皇帝一点也不将姜子牙放在心上的样子,不由得哀叹,这样一个大才者恐怕在朝歌是得不到重用的,忽然想起成汤向夏桀进献贤士伊尹的典故,终究不忍心姜子牙埋没在困苦的生活中,遂向纣皇说起了伊尹的事情来。   哪知狗皇帝故事是听了的,却半分不向姜子牙那边去联想。伯邑考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将话题揭破开来,向狗皇帝推荐起姜子牙。   纣皇听伯邑考将那姜太翁说成不世出的奇才,当与伊尹相比,即便做个宰相也是游刃有余,当即哼笑出了声,暗道你小子说了这么多,原来还是不想那陈合做宰相将自己卷入朝堂之中么?瞧你这般懒的,定是朕太纵容的结果,可不能继续下去真叫你从兔子变成猪,于是笑笑道:“可是朕看他运气实在不好,朕若让他做了宰相,岂非要将大商的气运也被他带坏了?”心下又道想你老爹姬昌可是将这老头看成了个宝,到最后却正是他的后代齐桓公第一个跳出来做了春秋霸主,开了诸侯蔑视王室的先河!   原来这狗皇帝深深地相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古话,认为姜子牙既然能和周文王一拍即合,十之八.九与姬昌是一路货色,要么奸诈狡猾要么心狠毒辣,狗皇帝自认老实诚恳,不能与这样奸诈的人共舞,免得被他骗得国号他姓。   伯邑考见狗皇帝是铁了心要在这件事情上“昏庸到底”,也只能作罢。狗皇帝却又来与他重提这话,不怀好意地向他建议日后再有机会出宫时,可以偷偷与那姜子牙认识一二,而后将他引荐去西岐,可不是很好?   伯邑考现在唯恐自己父亲中了这狗皇帝的计策头一个造反,成为祸乱天下、史书唾骂的罪人,现在听了狗皇帝这番建议自然连连摇头,死也不肯将姜子牙这样有才能的人送去自己父亲身边,助他成祸。   纣皇见他极力抵制将姜子牙送去西岐,不由得侧目以视,“鄙视”他的不孝!伯邑考哪里还会受他这点挑衅?只是扭过头去看两边百姓民乐,根本不将狗皇帝的那点鄙视放在心上。   狗皇帝瞧他这样,更加感叹起来,说自己对不起伯邑考他爹,将他儿子教坏了实在不好意思!伯邑考自然是依旧不理会。   伯邑考被狗皇帝一路兜兜转转,将大半的朝歌城都逛了一遍,还顺便倚在城头上看了场金甲大将军操练御林军,这才慢腾腾地来到了目的地——亚相比干府上。   直到来到比干府门前,伯邑考才明白过来,这人人称颂的大圣人早已经和狗皇帝成了一党,可恨天下人都被这对叔侄欺骗了去,至今还都以为他二人是针锋相对的大仇人,而今见来何其可笑?   纣皇回过头来见伯邑考愣愣地冲着亚相府的匾额瞧,眼里光芒渐渐地冷了起来,知道他已将自己与比干之间的勾当瞧了出来,但他既然能将伯邑考带来此处,原就不怕他会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并不介怀,反而扯了一下伯邑考,对他说道:“自显庆殿一别,你与西伯侯四子可是有半年未曾见过面了吧,难道就不曾想念过他——朕可是很想念这娇俏沉默的小书生呢!”说罢双眼便流露出淫.邪的目光来!   伯邑考闻言迅速地收回视线,瞪了口不择言的狗皇帝一眼,便跟在他身后由着仆人送进了亚相府中。   却说比干今日本是要在书房中忙上一整天政务的,根本不曾想过那狗皇帝会来自己家中,因此听底下门人来报,可是吓了一跳,连忙出了书房到客厅中与狗皇帝一见。   却是发现狗皇帝除了自己之外还带了一人,正是那西岐之子被剁成肉酱后边突然出现在皇宫中的琴师——比干非是蠢笨之人,哪里会不知道这人是谁?莫要说是他,朝堂中许多心思细腻的人也早已从宫中传出的流言碎语中猜测出狗皇帝宠幸了半年的琴师是何人,恐怕那姬昌这次病倒还真与这长子有那么点关系,却不是为思念而是羞愤的!   待到狗皇帝告诉他要将那老实巴交的陈合弄做宰相,比干立即坐不住了,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狗皇帝谏言道:“陛下,此时不可,陈合仁厚有余智慧不足,不堪大用!”   伯邑考见到比干如此形状暗中点头,暗道比干不愧圣人之名,即便与狗皇帝同流也是迫于他是上塘君主不得不从之,而今见他当面反驳狗皇帝的无理取闹,与那朝堂上仗义谏言处处与狗皇帝作对的老丞相可不就是同一人?可见比干并没有与狗皇帝合污、沆瀣一气,否则这天下臣民是多么可怜?   他正这般想着,那狗皇帝已经将他推到了比干面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他面上覆着的面具摘了下来,得意地笑嘻嘻道:“有西岐世子在背后帮衬,想必那陈合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何况朕也会多多庇护他,免叫西伯侯之子被他连累!”   狗皇帝笑得得意,却不知伯邑考脸上是何等尴尬,而那比干原本就不乐意让陈合做宰相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要职位,又听说无道昏君竟然要让那姬昌的嫡长子做陈合的幕后军师——这与将宰相的官帽直接戴在伯邑考头上又有什么差别?因此更加不肯赞成这个提议,甚至当着伯邑考的面就将自己对西岐的顾虑说了出来,所表现出的敌意根本连一点遮掩也没有!   伯邑考见此自然知道这位老丞相早已经将西岐恨透了,却着实知道这其中肯定与当年帝乙东征这件事情摆脱不了关系,因此心中不仅难受而且感到十分的羞愧,在比干的目光下,一时之间竟然抬不起头来。   狗皇帝却在此时推了他一把,在他耳边轻轻咬了起来,却是要他出去找找他的四弟姬旦,与他好好增进增进感情。   伯邑考知道他这是免得自己继续难堪,才将自己支开,心底莫名流过一股暖流,却又立刻想到狗皇帝在华亭下对自己说的话,连忙对自己说道,这一切本就是这昏君闹出来的,自己会这么丢脸也是他这个罪魁祸首作弄出来的,于是刚刚那一点温柔的感觉立即消散得一干二净。   狗皇帝既然要他离开,伯邑考也不愿在比干面前找虐,于是很干脆走了出去,却不用仆人带路,只因一出门就见到那姬旦已经等在门外,正微微垂着头看着院中的池塘。   伯邑考哪里会想不到这一向沉默寡言,对亲情一向表现得十分冷淡的四弟是特意等在这里,想到姬旦原不知道自己会独自出来,还站在这里等待,心中不禁暖热起来,却突然想到自己脸上面具已经被纣皇揭走,原本迈向姬旦的双脚顿时一顿,脸上露出羞愧尴尬的神态来,一时进退两难。   那姬旦却已经转过头来,瞧见伯邑考面上竟然没有戴面具,也是一愣,却是很快调整了过来,微微一笑道:“看大哥而今模样,倒比在周地时明朗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今夜八点半前各位若见不到二更,那就表示今日只有一更了……以后更新的时间会尽量固定在早上10点之前与晚上八点左右   ☆、没有硝烟的战场(十五)   等到伯邑考被纣皇遣出门去,一脸严苛正经的比干才凝起神色,坐回椅子上,瞧着狗皇帝道:“陛下觉得这样可以?”   狗皇帝笑笑道:“有什么不可以,叔父若真不同意,刚刚便不会那般客气,以叔父当年在朝堂上咒骂朕,将朕骂得狗血淋头大病了一年的口才,想要将一个脸皮薄的伯邑考羞辱得直接上吊都可以,哪里还需要朕出声才能叫他离开这里的道理?”   比干闻言尴尬地笑了笑道:“陛下莫要折煞了老臣,那时带领群臣一起辱骂陛下的是老相商容,非是卑臣。至于伯邑考倒是与他父亲全然不同,这一点老臣倒也看得出来,只是可惜了……”比干看了一下那已经完全懒散下来,毫无姿态地靠坐在太师椅上的无道昏君,心里暗呸了一声“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但这话却是不好当真说出来,因此转了个话弯,一本正经地劝说狗皇帝道,“可惜他毕竟是周人,而今形势陛下应当明白,大商与西岐迟早有一战,如何还要将这小儿丢在这个位置上,让他日后左右为难?”   “叔父原来也不觉得朕叫他大权在握是在养虎为患吗?”纣皇邪邪一笑道。   比干立即拱了拱手道:“他虽站在陈合背后,但宰相一职毕竟是落在陈合身上,又有陛下与老臣看守在旁,即便他有所异举也能轻易将他与宰相权柄隔开,这便是陛下不说老臣又怎会不明白?”   纣皇闻言轻轻一叹道:“所以朕才说他过于老实,他却还不相信,连这一点道理也看不清楚,反而左右顾忌不肯听从朕的安排,真是叫朕头疼不已。”   比干斜斜瞥了一眼狗皇帝那故作愁闷的样子,又在心中大声地呸了一口,暗道这昏君也不知哪里走得狗屎运,竟然让他逮到了伯邑考这样单纯忠厚的老实人,若是换个别有用心的人,狗皇帝与他二人再是提防又哪里能万无一失地全都能提防住?   比干心内万分鄙视狗皇帝的得寸进尺,面上却还是要将那忠良话来一一说与狗皇帝听,告诫他要时时记得夏朝灭亡的缘故,他已经够像那个亡国的夏桀了,千万莫再给自己加上一顶沉迷男色的帽子,否则后人一讲起暴君来恐怕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夏桀而是他纣皇!   面对老丞相的逆耳忠言,狗皇帝无所谓地掏了掏耳朵,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进去。比干见他那吊儿郎当模样,知道多劝无意,暗叹一声家门不幸后只好作罢,由他去胡来。   却说伯邑考与自家四弟走在一起,在偌大的相府内兜转了几处院落才来到姬旦的住处。伯邑考见四周景致倒也别致、幽静,知道比干没有因为对西岐的偏见而苛刻这个弟弟,知道他是个喜欢独自读书专研的人,才特别将他安排在这处幽静之所,心下不由得高兴起来。   姬旦见伯邑考虽然被囚困在皇宫之内,气色却并不见分毫差处,眉宇间反而松快了许多,比之过去不知滋润多少,心里也在为他暗暗高兴。他毕竟是少年纯情,见到伯邑考这般神采便觉得自己或许误解了兄长与纣皇之间的关系,否则以大哥秉性如何会在这般屈辱之下还过得十分自在起来?于是更加安心下来,想着纣皇将大哥放在自己身边,或许就如将他放在朝歌相府中一般,是为了威胁西岐。   但是姬旦知道不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二哥姬发,若真有机会举兵反商,便是纣皇将大哥和自己同时绑到阵前也没有任何作用的,不禁又唏嘘起来,不知是该为纣皇的计划破盘而高兴,还是为父兄的无情而痛苦。   姬旦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是依旧冷淡,伯邑考也看不出他此时究竟是高兴还是难过,因此只将那些寻常话题与他交谈,问问他在相府中过得可好,学业可有耽搁下来。   想不到姬旦竟然告诉他,那比干不仅将他妥善安排在府中,有时还会拿些朝政上的事情来考量他,颇有指点他从政之要的意思。   伯邑考当真为此惊讶不已,尤其是看到姬旦说起比干时一副向往的样子,不由得又沉默了下来,想着自己父亲也是同比干一样拥有圣人之名的贤德之人,却怎料到在四弟身为父亲嫡子,反而更推崇起比干来,这叫他如何不感叹非常?   姬旦这般推崇比干,却非只是因为这人十分宽待于自己,更是因为十分羡慕比干父子之间的关系——虽然比干时不时就会揍一顿公子偈,指责的时候也远远多于夸赞,但他对公子偈的关爱却是旁人都能看出来的,这让眼见了父兄关系极度紧张的姬旦如何不羡慕?   而那比干却是因为看到姬旦确实是一个极聪明的少年,尤其是在自家那个混球的对比下更见聪颖可爱,一开始还防备着他,到后来发现这小子竟然完完全全地和西岐断绝了关系,几乎将自己完全地关闭在院落中只一心读书,因此渐渐地喜欢上这小儿郎,时常关照他,不经意间便将自己从政多年的经验一点一点地传授给了这聪明过人的少年。   伯邑考听了姬旦将来到朝歌后的事情一一说来,不禁有感而发,觉得比干不愧是被称为七巧玲珑心的大圣人,实在叫人钦佩,也难怪他能容忍得住纣皇那番昏君作态,还能在朝堂上适合地配合他铲除大臣中的反对势力。   却在这时,一名仆人匆匆赶来,向两位公子鞠了一躬,却原来是纣皇那边厢已经与亚相谈妥,正寻着伯邑考与他一同回去。   伯邑考见天色确实不早,若是再晚些回去,狗皇帝是没事的,自己却未必好过——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最近宫妃们很是喜欢到寿仙宫周围打转,只要见到他便要盯着他说一些拈酸吃醋的话来讽刺他。   原本伯邑考还以为是她们记恨纣皇时常让自己陪在身边,为了争宠才这般对他,但他经过御七特意指点后才发现这些妃子其实怕纣皇怕得要死,只要狗皇帝出现在她们周围十丈范围内,这些妃子就会立即做鸟兽散,四处逃窜开来,哪里有半点要争宠的意思?   但若不是为了争宠,伯邑考又实在想不出她们为何还要这般针对自己。他并不认为她们是受了别有用心者的挑拨,毕竟自己是个男儿身,于后宫权势变化毫无利害关系,虽然时常陪伴在纣皇身边也最多不过是个幸臣,半点权力也没有,朝堂上更不会有人会想利用后宫娘娘们来对付他。   而那御七虽然指点他看出妃子们对狗皇帝的异常态度,却偏偏不肯告诉他妃子们这般行径的原因,伯邑考自己也不好意思拿这件事情去问狗皇帝,免得他发作去折腾那些宫妃,由此一直烦恼到现在!   那姬旦见伯邑考起身准备离开,却是忽然拉住他的手,而后又松开,微微低头道:“大哥日后可还有机会出宫?”   伯邑考愣了愣,心中渐渐漫开一股酸涩,连忙点头安抚他道:“想必日后还有许多机会能来相府,到时你我兄弟自然还有见面深谈之时。”   姬旦听罢莞尔一笑,而后回过头来吩咐那名报信的仆人现行出去,请皇帝陛下稍稍等待一下,他二人还有一些话要说。   因为比干对姬旦关心有加,他府中的人并不将姬旦当成一名质子来看待,那仆人听了姬旦的吩咐很爽快地便应了一声,一溜小跑地走了出去。   等他走远了,姬旦才退后一步,向伯邑考恭恭敬敬地弯腰下拜了一次。伯邑考不想他为何如此作为连忙拦住他,那姬旦却是依旧固执地拜了一拜,这才抬起头来庄重地恳请伯邑考他道:“大哥请恕姬旦这个弟弟一而再地相求,只是弟弟认为纣皇能将兄长带来相府,兄长刚刚又说日后会时常来此,想必是陛下宽宏大量不计较我等父亲的不臣之心,要将重权放置在兄长手中,姬旦在此只想请求兄长三思而后行,如若答应了陛下就请与弟弟一般与周人断绝所有干系,莫再与西岐有所联系!否则不仅是兄长会失去陛下的信任,便是西岐也会因此遭受不幸!”说罢,这稚嫩的少年又是向自己的兄长低下头去,要拜他。   伯邑考哪里不知道姬旦在顾虑什么,他与自己身份并无二致,在这朝歌中身份十分尴尬,纵然有人偏护在旁也难免遭受冷遇与讥讽,犹如自己在宫中受到嫔妃们的攻讦一般。若果这一次自己背叛了纣皇,不仅是自己,就是姬旦也会跟着受牵连,而西岐自然会成为纣皇怒火发泄的第一目标!   即便没有姬旦的恳求,伯邑考也绝不会将商国的内情泄密给西岐,使自己的父亲看到更大的希望,进而将西岐百姓卷入万劫不复的战争之中——刚刚狗皇帝特意带他去见过金甲操练御林军的气势,伯邑考哪里会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分明就是在向他炫耀大商的军事力量,非是区区西岐能够比及的!   姬旦见伯邑考点了点头,这才松了口气,笑了笑道:“兄长莫要怪罪弟弟刚才的无礼。”而后又鞠了一躬道:“大哥若能参与朝歌政事,便将在西岐时大臣们说的话全部抛却在脑后吧,他们那般贬薄大哥,非是大哥才能不足,而是受了父亲的影响才会如此!”   姬旦此话话出,立即叫伯邑考吃惊不已。伯邑考不由得羞愧地脸红起来,道:“原来你已看出来了,父亲他并不看重我……”   姬旦却摇摇头道:“是父亲野心太重,因而看轻大哥才干——大哥若真没有本事,那纣皇陛下又岂会不计前嫌,愿意试用大哥?”   ☆、没有硝烟的战场(十六)   伯邑考原以为姬旦性情冷漠,对亲人都不甚亲近在意,而今才知道这位弟弟早已经将一切看在了眼底,因而苦笑一声,轻轻叹了口气,向他点了点头。   姬旦原本还要再劝,免这位兄长继续为亲情所囿,但见他这般怅然模样,心知怕是已经有人从旁点拨过了,也便不再多提,免他伤心。   却不说伯邑考回到皇宫后,依旧没有逃过劫难,被宫妃们围追堵截了一通,那冷嘲热讽的话儿听了一茬又一茬,几乎耳朵都起了老茧,且说那陈合,用了赵桥伯的计策,带了许多金银财宝重回朝歌,由那惯看人情凉薄的商人环都把持着将这些财富一点一点散出去,果然让忠臣们动了为保忠臣宁可再与昏君死磕一场的心思——至于那些奸臣,你既给了他们钱财,一切自然好说。   到了第二日,果然大臣之中不论忠奸都为那陈合说起好话来,那忠臣更是口气强硬地要求狗皇帝宽恕陈合的罪状,放他回去继续做陈州侯。   那贪财好色的狗皇帝,如今已经将陈州吃进嘴里,如何能轻易吐出来?果然“不负众望”根本不打算采纳他们的意见——这怎么可以?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自古恒然的大道理!因此那些大臣里立即有一人跳了出来,冲着狗皇帝就大骂了起来,辱骂他身为君主却做出诬陷忠良贪墨臣子财富的龌蹉事来,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说罢便冲上前去像无数先烈一般撞死在了九间殿台阶上!   那后来者见到这等忠烈之士,无不挥泪哭泣。孰料那狗皇帝今日竟突然良心发现起来,在那大臣撞死之时立即站起身来,一双眼睛瞪得牛大,好似全然不信一般。   众位大臣见此立即奇怪起来,个个不由自主地也顺着狗皇帝视线向那刚刚撞死的大臣看去,正是个俊俏儿郎扑在血水之中,煞是一番残酷美,不由得又想到狗皇帝好男色的传闻来,心下顿时不欢喜了起来,暗暗又将那大臣唾弃了一把。   而那狗皇帝仿佛应了大臣们的猜想一般,显然对那刚刚撞死的俊俏大臣“颇有几分情意”在,竟然直愣愣地盯着对方的尸体一时哑然、一时愕然,终至悲怆,黯然道:“既是原爱卿宁死也要保奏的忠臣,朕……朕便信了你们……”   大臣们闻言不由得群情鼓舞,正是不管那姓原的大臣和狗皇帝之间究竟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只要让他们目的达成,不亏负得来的那些钱财,那就怎么样都是好的!   又见着狗皇帝如此伤情模样,若不落井下石,岂非浪费了大好机会?因此大臣们又个个上前要求狗皇帝给受冤的忠臣一个歉意,要他大大地封赏陈合,也好给天下百姓看看当今圣上是位知错能改的仁君——这自然是反讽的话,无非是认定了狗皇帝绝不会再多给陈合好处,因此大臣们才奋勇地上前求他来做这件事情!   谁知那狗皇帝当真是喜爱这位姓原的大臣极深呀,竟然在愣了半晌后,抬了抬手,道:“就依各位爱卿的话吧,他陈合既然能将一个贫瘠无所依的陈州打造得繁华异常,想必在这朝歌中也能发挥这番才干……日前原……爱卿向朕提及过宰相一职空缺多时,于国实在不利,朕原本是想……算了,就让这陈合来做吧,也算留个念想,唉,退朝吧。”   这狗皇帝果然用情至深,话到最后已是全然没了精气,只吩咐了身边侍人叫原大臣家的人来将他收敛了,好生安葬——以前但凡有个撞死的人,这狗皇帝都是看也不看直接走人的,何曾有过这般怜惜之意?这般异常举动,实在不能不叫大臣们侧目以视,暗中揣测更多!   那狗皇帝说罢这番怜悯哀痛的话,便再没精神与朝臣周旋,更不将他们反对陈合做宰相的话听进耳朵里就兀自下了朝堂,回了后宫!   众位大臣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争了半天竟是将宰相的位置争到了陈合的手里,一时之间好不气愤!个个冷眼看着原大臣的尸体,眉头皱得老高,心中无一不是在唾骂这人的厚颜无耻,以色侍君也就罢了,小小无才儿郎竟然也敢窥谋宰相之位,啊呸!   他们又集聚在亚相比干身边,纷纷向他询问他是否该为此事再往午门外跪拜,求这狗皇帝收回成命。比干却是冷冷扫过这群大臣,一字也不肯多说。自从商容被贬后众位大臣唯有以比干马首是瞻,而今见他这般冷漠模样,不由得鸦雀无声起来。而后那比干才冷哼一声道:“众位大臣受得好钱财!”   众位大臣闻言俱是一愣,然后迅速地脸红起来。旁边奸臣一党见了此番情景立即个个捂住了嘴巴奸笑起来。忠臣贤士们哪里受得住这般羞辱,立即个个甩袖昂首挺胸地从比干面前走过,坦然无所愧般出了朝堂各自回家去了。   却是怎么也不甘心那宰相之位被一个无德无能的小城领主得了去,又道那比干已是亚相之职,身为皇亲这宰相位置自然与他无份,现在又见到大臣们收受贿赂甚是气愤,恐怕真就不管此事了,因此只好想别个办法。   正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这些为了陈合做宰相的事情沉闷不已的大臣们,终于聚在了一头,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将目标定在了前任宰相身上,想着这人或许还能用上一趟!于是各个蜂拥着跑去了皇陵,借着叩拜先帝陵墓的由头,将商容引了出来,然后便是在他面前一顿嚎哭,对着纣王的列祖列宗大声唾骂昏君的无道以及自己身为大臣的无能!   这些大臣是戏份一向演惯了的,这哭着哭着就要往几位先帝的墓碑上磕上去。商容一见于此,急忙叫人将这些烈臣拦阻住,这才免了忠臣哭坟血染皇陵的悲剧!   要说这商容当初被霸气侧漏的狗皇帝一阵恐吓,一时着了他的门路便贬去官职,一家老小都被驱赶来皇陵守灵,心中哪里就能平静?只是不知怎么的,他一被废除,这些大臣便当他不存在般竟只有几个人来见过他——这自然是亚相比干的功劳,但他却是第一个来拜访商容的人,因此商容怎么也料不到是他在暗中使坏——而今见到群臣来此求自己带领他们一起反抗无道昏君的荒谬行径,如何还能拒绝?只觉得往日风光重现,又道若是能利用好这次机会,何愁不将宰相之职重新夺回?   因有这份希冀,商容便不将大臣们赶走,反而好声宽慰他们,却又不使他们失却了誓死抗争狗皇帝的勇气,反而叫这些大臣的士气更加鼓舞起来。   于是这天的次日,在商容手捧先帝灵牌的带领下,众位大臣涌上了朝堂,誓死也要狗皇帝收回成命,废除陈合的相位。   哪知,那侍奉在狗皇帝身边的清秀小太监竟然拂尘一扫,告诉众位大臣陛下忧思过重,正病倒在床榻上,所以今日就不早朝了。而后又谗了笑脸请了那新任宰相陈合与亚相比干进入后宫,竟是狗皇帝要将朝务拿到病床上与两位议政。   众位大臣见此,犹如一拳头打在软绵绵的枕头上,好是无力!那商容却反而对众位大臣说那狗皇帝这般作为分明就是怕了他手中先帝的令牌,怕了众位大臣的忠臣之心,既然那狗皇帝不愿与他们相见,那他们就长跪在午门之下,直到狗皇帝出来为止!   其实商容是想借助武力冲进皇宫里与狗皇帝对薄灵位之前的,无奈那掌握整个朝歌军权的人物——金甲不是以前的武成王,用些忠君爱君的话来就能忽悠过的,因此只能作罢,选择比较无力的方法来与狗皇帝对着干。   而在后宫之中,那原本就不愿做宰相的陈合今日可是被手捧先帝灵牌的前任宰相给吓唬住了,在朝堂上时就尽量缩着身子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大臣们发现揍上一顿——那些大臣倒是想的,但是比干一直站在陈合身边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们,因此只能放过这可怜无胆的矮胖子!   等到小太监将陈合与比干一同请入后宫,见到了正在寿仙宫里与减肥嬉戏的狗皇帝,陈合不禁想起那日在显庆宫中遭遇的情景,顿时两股瑟瑟,一下子就扑到了地上,就是周皇帝要他起身也不敢站起来。   比干见他这模样,分毫宰相的气派也没有,不由得叹气,暗道狗皇帝莫要将那伯邑考看错才好,否则以陈合这等胆量智谋,哪个人不能轻易将他拿捏?一旦伯邑考有个异心,怕是等狗皇帝与自己察觉到时已经误了时机,一切都晚了,因此又担心起来,用冷煞煞的眼神去瞪那一旁抚琴的伯邑考。   伯邑考自是被瞪得莫名其妙,全然无辜,旁边纣皇却是对他嘻嘻笑道:“邑考若要做宰相师父,怕是第一堂课要教授得就是这胆量,叫他莫再见到朕便像见到了活阎王了一般胆怯!”   伯邑考当即放下手中乐器,暗里翻了个白眼,暗道你这狗皇帝可不就是活阎王吗?也不知道今日午门口又要死多少“忠”臣之士!   那陈合一味害怕,因此并没有将狗皇帝与伯邑考的话听在耳里,直到有人将他从地上扶起才惊觉刚刚狗皇帝已经叫自己起身了,而自己却因为太过害怕而……而抗旨了……想到自己竟然犯下了抗旨不尊这样的大罪,陈合双腿立即又软了下来,旁边扶住他的伯邑考立即手上用力,将他托了起来,而后对狗皇帝说道:“陛下真的让臣子做宰相的师父吗?”   纣皇见伯邑考扶着陈合,眉头紧锁的模样分明是已经动了恻隐之心,便笑笑道:“这算是朕的旨意,你与宰相都不得违抗!”   伯邑考立即回道:“那臣子现在能将徒弟带走吗?想必陛下与比干大人还有要事要商。”   狗皇帝甩甩手道:“走吧,趁朕后悔之前赶快走!”   伯邑考便立即将陈合拖去了别处,将狗皇帝与比干两人留在了寿仙宫中。   却是御七早已经为伯邑考与陈合备下了宫殿,就在寿仙宫旁边的一间偏殿里,等他们来时,茶具、苇垫一一都已经准备好。   那陈合虽然愚笨,却还知道礼仪,听纣皇说要他拜眼前琴师做师父,也并不管那日看见的狗皇帝调戏这人的事情,只一味依遵圣旨说一句“徒儿拜见师父”便要向伯邑考跪下去。伯邑考却是连忙将他双臂托住道:“邑考无才无能,非有教授宰相之才,陈宰相实在不需这般!”   陈合听他话中意思竟是不肯收自己做徒弟,顿时着急了起来,急道:“但是陛下说过这是他的旨意……”想他刚刚就已经抗旨不尊一回了,若是再来一回岂非真的要全家抄斩?   伯邑考却摆摆手道:“你我只需在他面前装作师徒模样便可,旁的时候不必如此。”说罢他便请陈合坐下,将两边茶杯蓄满,而后道,“陛下既然允许我将你带出,自然便是首肯了我这般行径,陈宰相不必焦虑。”   ☆、没有硝烟的战场(十七)   尽管伯邑考说不用他拜师也没有关系,陈合却依旧惶恐。伯邑考见他这般形状,也有些没办法,略作思考便向他道:“陈宰相若真想求一个师父,不妨到南门街上去找。据我所知那里有一家张记酒家,店里头的掌柜姓姜,是个有大智慧能理世情的能人,陈宰相不如诚心相求于他。”   陈合闻言连忙点点头:“那卑职就去寻这位大能者。”   伯邑考听他自称“卑职”连忙又提醒他现在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不能再这样谦卑没有气派,否则做得再好也不能得纣皇欢心。   陈合连忙又点点头,说自己晓得了,会记住师父这句话,以后绝不会再犯这等错误。   却说纣皇与比干那头,所谈之事正是新一季的粮种已经从冀州以及其他州府运送了过来——说到这些百姓,当真老实又知趣得叫纣皇喜爱不已,竟然真的愿意将自己辛苦栽种的来的粮食以低价卖给朝廷,好教其他地方的百姓尽快种上这种美味又丰产的新种粮食,与自己一般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这般质朴情怀便是狗皇帝也要感叹一句,那比干更是为这些百姓骄傲不已,请求纣皇能够给与这些积极应征的百姓以奖励。   狗皇帝想了想,便大笔一挥,写了一份嘉奖勉励的圣旨,便算完事。那比干得了这道圣旨暗自高兴不已,这才问及狗皇帝要将这些粮种分配到那些州府中去。狗皇帝摊开地图,却是在那荆蛮之地上狠狠地划出了一个大圈。   比干立即明白过来,便又问狗皇帝要将这片地域分封给哪位大臣,还是直接就给了黄飞虎与鲁雄。不料狗皇帝当场翻了个白眼给他,不仅没有半点要封赏黄飞虎的意思,反而还要将他惩罚一顿!   这是何来?原来自从朝歌与东鲁的联军灭了东夷三大部落的联合攻击,一时之间朝歌兵马的名声大扬——这本是好事,可那纣皇本是打着大商向诸侯示弱,引他们一起来扑食争夺,进而将这些谋反者一举反噬的好主意,现在可好,有他武成王将赫赫军功扬名在外,一下子就将纣皇过往的伪装全部破坏,连一向野心勃勃的西岐姬昌都顺势病倒在了床上,别人哪里还敢轻易将野心暴露?   亏得黄飞虎是真正忠心这狗皇帝的,否则恐怕在捷报来到朝歌之时,发飙的暴君就已经一道圣旨下去搬掉他的脑袋了,现在哪里还有奖赏他的道理?   比干听了这番道理,立即默默无声起来,他也知道黄飞虎这般行为破坏了狗皇帝的计划,但是军中之人大多热血,最恨外夷侵略,那东夷三族又硬生生地冲到黄飞虎面前,这热血小子又哪里禁得住不将他们杀戮一番?   要怪就怪现任的御林军统领金甲,都是他将自己的亲卫麒麟军中杀伤力最强的弓弩军借给了黄飞虎!那黄飞虎早就垂涎这支拥有特别装备的军队,哪里得到了却不用在战场上的道理?而弓弩兼备射程远威力巨大两种特点,从未见识过此种武器的东夷人可不就吃亏在上面,士兵一下子就被弓弩手射穿了个七七八八?   荒谬残暴的昏君却是不管这些理由的,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黄飞虎坏了他的好事,现在自己宽宏大量不惩罚他已是他运气,哪里还有封赏他封邑的道理?   比干看着狗皇帝说得义正言辞,哪里不知道这是他根本不想将荆蛮之地让渡出去?只是他一点也看不出这片蛮荒沼泽之地有什么值得狗皇帝这般看重的,他又远在朝歌,离那吴国领地十万八千里,便是得了那里又是要如何打理?   狗皇帝却说这事好办,只派一个真心为百姓办事的大臣去料理那里就是,说罢又坏笑地对比干说道:“你且看着,今日若有哪个忠臣没有跟着商容去午门里长跪,便将他们名单备上一份交给朕,朕自可在其中选择一个交托他这个重任。”   比干当即明白,立即退出宫殿,做出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骂骂咧咧地便冲去了午门。他一见到商容立即涕泪涟涟,将这位老同志一把抱住,愤恨地说狗皇帝无道,竟为了那原姓大臣做下此等糊涂事,简直连江山社稷都不顾了!   商容听他这般说立即将他扶住,与他一同跪了下来。谁知比干却不肯跪,反而对商容说道:“诸位同僚已在此处跪了半日,可曾见那昏君有半点怜惜之意?往日那狗皇帝要宠幸西岐世子,我等何曾不是也如这般谏言于他,却哪里有用处?还不如奸妃惺惺作态地装病一场!众位都是股肱之臣,当要保重身体才是,不可与殷受这昏庸东西意气用事!”   商容见比干竟是要将他们赶走,心中顿时一突,想到那日狗皇帝罢黜自己时比干的异变,忽而明白了过来。他正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比干,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指向对方,谁知比干竟然反手一伸,便将商容指向他的那只手掳了下去,而后一把将他肩膀抓住,迫他与自己同时转身面前。   却是还不等比干说话,宫门忽然打开,从内中冲出好几个壮汉来,领头的正是那威武大将军晁田、晁雷两兄弟,那晁田手中更是拿了一道旨意——众位大臣见他们来势汹汹,犹如狼虎,分明就是要来拿人的,不由得个个怒目而视,暗道若狗皇帝要来捉拿他们,便与这两个狗娘养的东西拼个你死我活,直接冲进宫里与狗皇帝当场对峙!   却是哪里知道那旨意并非来自纣皇,而是来自后宫之主——姜皇后的!   这姜皇后突然颁下懿旨是要做什?原来是纣皇昨夜在中宫中正与皇后娘娘把酒推盏,共赏明月,谁知突然之间狗皇帝眼前一黑,顿时面若金纸,浑身颤抖不已,没一会儿便跌了手中杯盏昏死了过去!   等到狗皇帝醒来,却是告诉姜皇后昨夜正是先帝亡魂寻来,斥责他怎将一个不忠逆贼送来皇陵,将他与列祖列宗糟蹋?并且说商容被贬了官职,全家都被赶到皇陵守灵,心中满是对皇家的愤恨之情,经常领着他的子孙一起站在历代先帝墓碑前将他们一个个骂过来,扰得各位祖先不得安宁、恼恨无比。   先帝帝乙还告诉狗皇帝商容第二日就会带着他的灵牌上朝堂上强逼狗皇帝让他重做宰相——这般无视先帝威信的举动,着实叫先帝恼羞不已,因此才会特别显灵,来与狗皇帝相见,要他去处罚那商容大狗贼!   只是狗皇帝昨夜受了一夜惊吓,今日很是气虚体弱,连笔刀都握不住了,而姜皇后与他夫妻恩爱,不忍他受奸人所迫,便亲自下了懿旨委任两位威武大将军来捉拿蔑视先帝与纣皇权威的大奸人商容!   待到晁田、晁雷将旨意一字一字读来,那被比干拘住的商容脸色渐渐由红变白,最后又全然通红起来,登时跳将起来,死命将比干往边上一推,指着他便要大声唾骂:“比干……”却只说得两字便被后面的内宫侍卫一把擒住,塞住了嘴巴,不让他说出一分话来!   众位大臣原道是狗皇帝来拿商容,因此心中愤恨不已,岂料竟是皇后来拿人,一下子都愣在了当场,不明白一向贤德的皇后怎么会这般作为!又见商容忽然跳起来指着比干大叫却是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些什么,心中又添了一份糊涂!原本看到晁田兄弟捉拿了商容,众位大臣还想上前阻拦,谁知比干又在商容叫他名讳之后一下子掩住面目道:“老丞相放心且去,比干现在就去宫中求见皇后娘娘为老丞相正名,娘娘明察秋毫,必然不会冤枉了老丞相,!”   说罢,亚相大人立即回过头来,对众位大臣说道:“诸位同僚,今日老丞相受难,我等怎可袖手旁观?且与我来,同写一份联名状纸,好送到皇后手中,相信皇后娘娘聪慧贤德,一定能明白老丞相的冤屈!”   众位大臣纷纷点头称是,比干又叫来侍婢取来竹简与笔刀,分发给各位大臣,让他们一一签下姓名,而他自己也没有落下,第一个签了竹简、草拟了这份百官联名状纸!   那比干写了状纸,收了竹简,立即叫人用麻绳将两样编纂在一起,然后又寻了一二个有威望的忠臣,同自己一同求见皇后姜氏。   却哪里料到那狗皇帝手段好生了得迅速,他们才刚踏入中宫殿中,前头就已经传来宰相商容被炮烙的消息。那姜氏看过诸位大臣的联名状纸,见上面果然写有商容拿了灵牌上殿的事情,面上虽对商容有所动容,却是不能违背先帝旨意,只能向几位大臣摆摆手,叹了口气,叫他们回去,莫再如商容一般糊涂,犯了同他一样的过错,到时就连祖宗与老天爷也不会放过的!”   几位老臣听了这话,哪里不知姜皇后完全被狗皇帝骗了,又道他们是夫妻,本就是两体一心,如何真能为他们这些外人说话?一时默默,只得退下!   这些外臣又哪里知道这其中还有个由头,才导致一向看狗皇帝十分不顺眼的姜皇后做出这般偏袒他的事情来!   却说自从黄贵妃带着大批处.女宫妃离宫之后,那些剩下的失望之余便也开始琢磨起能叫狗皇帝开恩放过自己的主意。只是她们胆量终究不如黄贵妃,也没有她那等家室背景,因此根本不敢跑到暴君面前求他放过,一时之间也没个主意!   但她们毕竟是皇宫中人,正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良知是路人,那宫斗的本事可是一个顶一个,时日久了便动起了歪念,暗道正面攻势不成,何不从侧面进攻?于是一个个将那纣皇宠幸的苏妲己、伯邑考围追堵截起来,用那椎心刺骨的话去讽刺他们、骚扰他们,只等狗皇帝发怒将她们赶出宫去!   只是苏妲己是一只妖精,哪里会将这群战斗力只有零点五的宫妃放在眼底?她现在又连跳三级,上头只皇后与黄、杨两位贵妃,其他人一概被踩在脚下,因此只将找上门来的宫妃头两个直接下令拖了下去,叫她们品尝了一下新式宫刑——“一丈红”的滋味,自那以后自然没得一个人再敢来寻她麻烦!   宫妃们没有办法,原本还不愿意去为难伯邑考这个温文儒雅的青年,但为了各人自由,也只好在心里默默说着道歉话,一遇见伯邑考便立即围堵上去,将他一顿指桑骂槐,言语羞辱!   可惜的是,这伯邑考当真是一君子,不论她们如何辱骂于他,都不曾见他向狗皇帝告过状,直叫她们一番苦心白费!   宫妃们却是不知他们所做的一切全部都被御七看在了眼底,她都已经看见了,纣皇哪里又会不知道?因此昨日夜里寻来皇后,将这些事情摊开在她面前,与她对质!   皇后为了保护这群连宫斗都不得其法的宫妃,只好答应了狗皇帝,帮他处置了商容。   但若不是商容已经被剥夺了官位权力,如今毫无实力可言,对朝堂的影响也已消弭一空,姜皇后倒还不至于为了区区几个宫妃就下命将他拿下了!   ☆、没有硝烟的战场(十八)   不说狗皇帝从姜皇后手中取得了陪同商容一起长跪的官员名单,却说那冀州之上,因为受了水难,江一春只得想办法将粮仓里的新种粮食偷偷兑换出去。却是那西岐最是善解人意,又一贯与他冀州交好,竟是不请自来,由着现在主事的二公子姬发带了粮食赶来救济冀州百姓。   那西岐本是头一批里得到新种粮种的诸侯,而今可是从中得了许多好处。姬昌与姬发都不是鼠目寸光之辈,眼见得好处得来,哪里会为了区区五年的税收就抵制了这多产的新种粮食?现在只恨狗皇帝给的粮种太少,因此耳闻冀州遭了水难后,姬发料想能从江一春这里换多一些粮种,又想重新联系了西岐与冀州的感情,于是立即驱车赶牛地来到了冀州地上。   姬发当真没有料错,他来之前那江一春还正与自家宰相费仲商讨着如何脱手这批可做种子的粮食,如今他一来也省的他们再去寻买家,可谓一拍二和,分外感情好!   既然两方感情再次交好,那江一春便顺手卖了一个人情于姬发,让他与弟弟姬奭相见一面。   江一春自是好意,但是姬发与姬奭感情实则并不深厚,姬奭在西岐时两兄弟就不曾说过几句话来。因此冀州人一走,姬发登时尴尬了起来,只能那些寻常问候的话来与姬奭相谈。反而是姬奭在见到只剩下西岐人在场,连忙上前一步,将姬发手握住,对他道:“二哥此次来冀州可是要换那粮种?”   姬发一愣,知道姬奭既然能如此问,便是诓也诓不过去的,便点头承认了下来。   姬奭立即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而后示意姬发俯□来。等到姬发应了他低下头,这小鬼头才偷偷摸摸地在姬发耳边说道:“二哥莫要被那江一春骗了,这冀州最能产粮食的并非那些玉米,番薯,而是在北面后山上种的一种名叫‘面包树’的果树。那果树上结的果实烤熟了便能直接食用,而且只要有土地栽种下去,到了年份即便没有人力来看护也能四季结出果实,岂非比那玉米、番薯妙上许多?”   姬发听了姬奭所言,很是讶异。那姬奭却又愁眉不展道:“可惜那面包树四周被江一春种了一种妖树,见人就要来咬,很是可怕……”说罢又是摇摇头,叹息不止。   姬发看到姬奭这般模样,却是因为他身份特殊并不敢轻信于他。姬奭抬头触到他疑惑目光,神情不由得一凛,而后迅速地退到一旁,拱手道:“奭儿自知身份特殊,所说的话难免让兄长怀疑,但是母亲已经拒绝了纣皇旨意,我母子二人而今只能是西岐之人,这番忠心难道还不够让二哥信我一言吗?”   见姬奭面色较真,姬发连忙将他扶起,对他抱歉道:“非是二哥不信弟弟,实在是弟弟刚刚所说的两种树木叫人匪夷所思,那终年都能结出果实的树木也就不罢了,却哪里听说过会有吃人的树?”   姬奭听他话意已有意动,立即一本正经地回答他道:“小弟怎会欺骗二哥?只是二哥若真要去探一探面包树,却是一定要切记弟弟的话,小心那食人树,免得被它袭击,反叫弟弟不好向父亲、西岐臣民交代。”   姬发此时顶替了父亲掌管了整个西岐,正是要猛足了劲发展西岐实力,唯恐别人将自己与兄长伯邑考做对比认为他不如对方,由此事事尽心尽力。现在他听得姬奭话知道有面包树这等神奇果树,如何能不动心?只是长久以来一直对姬奭存着戒备,这时即便感兴趣也不能完全放在脸上,只是说了几句感激抚慰的话,便将姬奭打发了过去。   却是对这宝树终究按耐不住好奇心,姬发思虑了半晌,想不通这江一春一副为国为民的模样,何以将那些粮种都弄了出来,却独独将面包树掩藏了起来,难道这人其实是一个虚伪做作之人?   但不管怎样,这冀州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即便真有那吃人的树,姬发也并不将其放在眼底,便早早吩咐了几个虎贲现行前往北山查探,而自己则依旧留在江一春的府中,直等到粮种兑换之事完全谈妥了才离开了冀州侯府。姬发恐江一春疑心,便佯装出回西岐的样子,到了半路又回过头来,化作平民模样,偷偷潜回冀州。   到了北面后山之上,果然见到了一颗颗狰狞恐怖的大树,树上长满了一张一合的“夹子”,还有许多的粘液从中流淌出来,滴落在地上——姬发低头一看,便看到这些树木的四周一片除了灰白的土壤,半分其他景致也看不到,哪里会猜不出这些粘液含有剧毒?   没得一会儿那几个先前派出去的虎贲已经潜了出来,来到姬发面前向他禀告内中情况,却是与姬奭所说分毫不差,这些长相怪异的植物的确有捕食猎物的本性,人只要一靠近便会被它袭击,稍微沾上一点汁液上的粘液皮肤便会被腐蚀!   姬发查看了几人身上的伤势,果然被腐蚀得很厉害,不由得心动起来,暗道若能将此毒用在箭簇之上,岂不妙哉?连忙又问食人树后面是不是有那姬奭所说的面包树。   带头进入林中的那人应声从包裹里取出一个扁圆形果实,拿给姬发看道:“便是此物,清香得很,却是不知能否食用。”   姬发便叫人将面包果烤熟了,也不叫手下尝试,而是亲自掰了一小块放在嘴里嚼了嚼,当真唇齿留香,犹如抹了蜂蜜的面团!   众人见到姬发竟然自己尝试面包果,不禁又是紧张又是惊叹,暗道二公子为了西岐百姓能得这面包树竟然不惜亲自尝试这果,爱民如此实在叫人感动!   这姬发却非是蠢人,并不会拿自己性命来博取贤德名声!只因他认为殷姬尚在西岐,那姬奭并不敢诓骗自己,才敢大着胆量亲自尝试面包果,也不多吃,只一点点尝试一下,即便有毒也死不了人!   姬发吃下一小块面包果后,等了许久也不见异样反应,立即大喜过望,暗道果真是个宝贝,若真能一年四季产果,我周人便能从土地上摆脱出来,专心操练兵制,如此过个三五年如何不将他商国军队击溃?   姬发立即吩咐了手下与他一同潜入林中,各自折了十数枝面包树与食人树奠柏的枝干,全做扦插之用,而后便赶紧地回了西岐,片刻也不作停留,免得被冀人发现!   姬发等人盗了宝物,当夜走离冀州,却是在他们前脚刚离开北山,那冀州侯府里江一春便已经得了信报,知道了这件事情,不由得低头笑了起来。   那姬奭就站在江一春身旁等着消息——他本就对江一春特意安排叫姬发知道了面包树与奠柏的存在,唆使他盗取这两种树木回西岐栽种这一举动十分不理解,现在又见这他笑得分外得意与坏心眼,更是古怪与好奇不已,不由得拱手向他询问其中缘由。   江一春也不欺瞒于他,反而反问他道:“你可知道本城主明明知道面包树比玉米、番薯等物更多产、好伺弄,却反不将它推广,而是浪费民力去种植玉米等粮食?”   姬奭想了想,却是不能想明白,只能老实地摇摇头。   江一春便告诉他道:“只因为这树实在太高产太好伺弄了,每个百姓只要种上五六棵这一辈子便能过上富庶无忧的生活。”   姬奭歪着脑袋疑惑道:“这样不是最好?”   江一春笑着摇摇头道:“这又怎么能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百姓不用在土地上耕种,不用为窘迫的生活劳碌奔波,很快就会变得懒散,不思进取——一个人若是变成这样那没有什么,若是一个城池一个民族的百姓都变成这样,你道这个城池这个民族可还有未来可言?”   这样的道理姬奭是从不曾接触过的,一时之间竟是没有办法吸收,只能懵懵懂懂随了感觉摇了摇头。   江一春便又说道:“同样道理,西岐实力能够壮大,依靠的非是西伯侯的贤德仁慈,而是周人的淳朴勤劳。而今姬发将这面包树推广到西岐,周人见了面包树的好处,如何还肯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种植玉米、番薯这等寻常作物?”   “周人种了面包树,一时是能得它带来的便宜,但是时日久了,不用辛勤劳作的周人再不会记得昔日勤劳的辛苦,人心便会逐渐惫懒——人心一懒,可就什么都完了!”   ——这却不是江一春胡说,想那面包树之乡正是因为天生土养了这种植物,那里的人民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闲适生活,却也因为这样,当地不论是农业还是工业都发展得十分缓慢,可见百姓惫懒之情日久,即便受到外界文化的冲击也不能改变!   江一春说完这些,笑笑问姬奭道:“现在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让姬发得这便宜?”   姬奭虽然年幼,但天资聪颖知道江一春话中有着大道理,因此只不作声兀自低了头皱起眉,想了许久终于慢慢琢磨出了一点意思。   江一春知道他并没有完全想通,也不强求,拍了拍他的小脑瓜道:“所谓战争,非止在战场上才能论输赢,真正的战争往往在两军对垒之前就已经开始,甚至已经奠定了结局!”——他便不信,被面包树腐蚀了勤劳之心的周人,还能将上天气运保住,若是那样,那他江一春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华夏民族能够永保勤劳善良的本质,也要逆天而行,消灭了祸源西岐了!   江一春这番关于战争的话,却是比那面包树理论容易懂得多,姬奭很快便明白了过来,连忙向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懂得。江一春瞧他这般聪明伶俐的模样,甚是欢喜,却是想起那个调皮捣蛋的哪吒来,一时又是感叹了起来,甚是思念!   作者有话要说:好羡慕面包之乡的人啊……农业工业不发达,但是环境好,生活节奏缓,又是海岛,旅游业发达,总之各种天堂模式啊,口水   ☆、没有硝烟的战场(十九)   那哪吒此时正在天庭之中,名为看守南天门,实则正受着玉帝的功力庇护,将他师父太乙真人珍藏的宝物金丹红莲一点一点吸纳在体内,渐渐现出三头六臂的神通来。   只这哪吒天生调皮捣蛋,因为《西游记》中故事对那杨戬很是不善,又见对方功夫着实了得,便心痒手脚更痒地要寻他大打出手,就算对方不来天庭也会偷偷摸摸厮混出去,找到玉泉山金霞洞与杨戬切磋切磋。   好在杨戬与那《西游记》中人宛若两人,脾气甚好,见哪吒年幼灵巧,明知本事不如自己还要日日来寻自己麻烦,很是好玩,便一直与他打闹,倒是没有被哪吒闹得烦了冲他发过脾气。   此事不表,却说朝歌之内,纣皇因为与江一春心意相通,转眼便已经得了姬发盗取面包树与奠柏的消息,暗道一声小贼子这回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登时笑眯了一双眼睛去看正在奏乐的伯邑考。   伯邑考见他笑得古怪,十分不怀好意,暗道这厮不知又在算计着谁,竟是这般开心!却是知道纣皇若不愿开口相告,自己就算问了也是白问,弄得不巧还会把自己搭上去,便不开口,只顾自己弹琴。   纣皇却走到他身边,坐在他面前,笑眯眯地听了半晌,忽然开口道:“邑考可有想念故乡?”   “陛下要去西岐?”伯邑考抬头反问道。   纣皇笑道:“你忘了朕早就颁下旨意,年底会进行一次全国田猎,查验各诸侯有没有按照朕的旨意为那赵公明建造财神庙?”   伯邑考闻言点头,知道西岐本是第一批试种新粮的诸侯,纣皇要去巡视倒也不算刻意刁难周人。   纣皇便又问他是否愿意同行,但伯邑考自认而今身份与禁脔无差,实在羞于回乡,因此一口回绝。纣皇知他心中忌讳,对他的回绝并不觉得意外,反而笑笑问道:“难道跟着朕,是一件令邑考蒙羞的事情?”   伯邑考目光微敛,冷淡道:“人之常情,陛下何必多此一问?”   纣皇无所谓地耸了下肩,显然并不对伯邑考的回答有所恼怒。他站起身走到窗台前,看了一眼外面淡淡的霞光,转过身来对伯邑考说道:“其实你这点顾虑完全是多余,朕敢保证就算不戴面具,只要你跟在朕的身后,就不绝没有一个周人会认出你就是他们的世子来!”   “臣子知道。”伯邑考有些郁郁地说道,却是因为纣皇这句话而失去了弹奏的兴致,只得罢手,站起身将乐器拿在手中,准备离开内殿。   纣皇见他想要走,立即用话来勾住他道:“朕倒是忘记了一件事,你父亲姬昌已经卧病在床多时,时日无多矣~”   纣皇故意将话尾拖拉得长长,音调上扬,显得十分快乐。伯邑考闻言脚下一顿,回头看向纣皇,目光一息间冰冷无比。待见到对方脸上笑意半分不减,伯邑考垂下眼眸,叹气道:“陛下在骗臣子?”   纣皇笑意不改道:“你见朕如此快乐,就该知道此消息半分不假。”   伯邑考微微握紧拳头,道:“若臣子愿意陪同,陛下能答应一个要求吗?”   纣皇猜出伯邑考心中所求,也不再问他,直接答应道:“朕可以让御七随同,替你父亲看诊。”   伯邑考点了下头,拳头却是握得更紧,神情也没有因为纣皇的允诺而放松一些,目光反而黯淡了许多。   一直表现得十分快乐的纣皇敛却了脸上笑意,几步走到伯邑考面前,俯身偏过头来看着伯邑考的侧脸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你真的要御七替你父亲看诊?”   伯邑考抬起头来与纣皇四目相接道:“陛下能否告诉臣子,臣子的父亲……西伯侯此次是积劳成疾、思子心重,还是在向朝歌示弱?”   “你这次倒是将你父亲的伎俩看得十分清楚。”纣皇戏谑道。   伯邑考扭过头去看向窗外渐渐显出璀璨的霞光,微带苦涩道:“是陛下教导得好。”   纣皇轻轻地哼笑了一声,转身伸了个懒腰道:“既然如此,此事就这么定了,再过一个多月恰是年底,或许你还能在家乡过个年留个念想,这倒也不错!”   待纣皇伸完懒腰,那九尾狐便已经盈盈妖娆地从外殿走了进来,向他请安,请他去上早朝。纣皇立即走向这小妖精,将它纤腰搂住,走了两步又扭过头来,朝伯邑考笑笑道:“想必这段时间内你那徒弟要头大如斗了,他是外臣进宫不易,朕便给你个方允许你在此期间都能自由出入宫门内外。”   原来宰相一职不仅要总领朝臣协助君王料理政务,并管理国库财税之事,还要规范君王与百官的礼制,如全国田猎这般事情,其中所有准备都需要宰相按照礼制筹措规划,非是轻易就能成行!   只是纣皇突然主动提议将伯邑考放出宫外,却是叫对方好生惊讶,不由得出声问道:“陛下不怕臣子带着弟弟跑了吗?”   纣皇“啊”了一声,恍然明白过来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而后向外唤道:“胡喜媚何在?”   那雉鸡精胡喜媚一听叫唤,立即变成人形,从殿外匆匆地跑了进来。纣皇便指着伯邑考对雉鸡精下令道:“胡喜媚听令,在日后这一个月内都要护卫在西岐世子身边,如果他跑了,朕就令御厨把你炖成鸡汤,给爱妃补身。”说罢狗皇帝立即回头捏了捏九尾狐的下巴,眯眼调笑道:“爱妃可喜欢吃鸡?”   “陛下你真讨厌!”九尾狐连忙娇嘘一声,整个身子随之赖在了狗皇帝的身上,而那狗皇帝的脸上早已经是一副色迷心窍的模样!   待昏君奸妃离了寿仙宫,那雉鸡精果然依照旨意,片刻不离地守在伯邑考身边。   却说那做了宰相的陈合,先前已经拜了伯邑考做师父,等同已经摘了一块免死金牌戴在身上,只是无人向他点明伯邑考与纣皇关系,因此依旧每日过得惶惶难安。   拜师那日,伯邑考特别吩咐陈合去南门街寻姜子牙,一方面是爱护这个不算徒弟的徒弟,另一方面却是怜惜姜子牙这位隐藏在民间的大贤者,想着便是背着狗皇帝也应当让这个人的才华能够为朝廷为天下所用。   正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陈合老实本分,对伯邑考可说是敬畏有加,对他的话更是无一不从。当日这矮胖子一离开皇宫就直奔南门街上,去寻姜子牙,求他出山与自己出谋划策!   那姜子牙本是一心求道,却被元始天尊赶下山来,只能自谋生路。他今年七十有二,已近黄昏之日,偏是在朋友的帮衬下娶了一个黄花闺女马氏做妻成家,又得这朋友帮助做了几轮生意,而今守住一家酒馆也算立了事业。   只是那马氏着实泼辣,日日嫌弃姜子牙不懂庶务,好似个死鬼,要与他争吵。姜子牙吵不过这婆娘,只好天天躲在店堂里。由于整日无客光顾,他便自顾自地读起书来,倒也开始寻得一方闲趣来!   却说这一日,陈合来店里寻姜子牙,恰逢那马氏也来寻自家相公晦气,只是陈合慢了一步,等他来时正好见到姜子牙被马氏提着鞋板揍得直冲冲往店外跑,一面跑还要一面回过头来与那马氏呵斥两句,正是你骂我来“无用不长进”我骂你去“贱人不贤惠”,好不热闹引人围观!   只是陈合不知姜子牙长相,就这样错过了与姜子牙相见的时机。   到了第二日,谨遵师命的陈合又来寻姜子牙,却是不巧,不过一日时间这酒馆里的掌柜竟然已经换了别人!   原来昨日姜子牙与马氏大吵了一架,惊动了隔壁的朋友。这张姓朋友倒真是一个好朋友,听说姜子牙把了自己手里最赚钱的酒店也还是日日没有进项,便又筹措着给他换了别个行当!   是何行当?乃是将家中所有的牛羊都给了姜子牙,叫他拿到集市上去贩卖,以此换得钱财。   哪知这一天正是皇后姜氏寿辰,朝歌城中不得杀生,那姜子牙不知忌讳,又没有左右打点,还没有进入城中,只在城门口就被官吏抓住,不仅扣了牲口,连人也被投入了牢房里,听候发落!   陈合不知这其中变故,又不懂得人情世故,听说掌柜换人了,也不问问店家可知道姜子牙去处,便愁眉苦脸地回到了家中,对着母亲妻子唉声叹气,说自己对不起师父的教诲错失了大能人。   陈合母亲徐氏见儿子一副哀叹模样,很是不喜欢,连忙提醒他现在已非昔日时光,不可再这么没有形状。陈合经母亲提醒,又想起伯邑考对他的提醒,说他再这副样子纣皇一定会讨厌他,顿时一个机灵打来,连忙强作出官家架势。   等到徐氏听说了儿子姜子牙的事情,立即忍不住用手指戳住了儿子的脑门,一面责骂一面教导,叫陈合先不亲自去,而是让家中仆人将事情打听清楚了再备份厚礼前去才是规范!   陈合听了徐氏的话,再不敢亲自上阵,直到下人报来消息,说那姜子牙正在监牢里,才备了厚礼前往牢中,找了姜子牙。陈合却不敢询私情将姜子牙从牢里放出来,只敢将礼品送上,向他拜了拜,求他帮自己出出主意处理朝堂上的事务。   姜子牙见陈合厚礼相待,又听他说自己是当朝宰相,便道对方会将自己放出监牢,因此对他的求教没有半点为难,悉数指点他该如何办理!   哪知陈合得了办法,便喜滋滋地向姜子牙陈恳地鞠了一躬,而后就走出了监牢,分毫要释放姜子牙的意思都没有,让姜子牙好生惊讶与愤怒,暗道这人貌似实诚,实则却是个过河拆桥奸猾狡诈之徒,实在可恨!   因此第二日陈合再来时,姜子牙便立即背过身去,不肯搭理他一分!   作者有话要说:→_→貌似习惯性打“狗皇帝”三个字了,得强制改掉这个坏习惯才行   ☆、没有硝烟的战场(二十)   作者有话要说:陈合第一日得了姜子牙指点,原本繁杂苛重、毫无头绪的政务竟然一下子变得简单许多,不由得感慨师父就是师父,指点的大能者都是非同一般,于是第二日依旧屁颠屁颠地跑来监牢,求教于姜子牙。   哪里想到,这大能者竟是一日一张面孔,昨天还像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今日却冰冷了一张面孔,甚至还背过身去不肯理会自己!   陈合不是精灵之人,哪里看得出姜子牙在为什么不满?却又相信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老话,竟是傻愣愣地跪坐在姜子牙面前整整一日,到了日落之时才耷拉着脑袋出了监牢。   却是一连几日都是这番情景,陈合失了智囊,一下子又被困在各部朝臣投递上来的奏折中不能自拔。陈合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在一日早朝结束后,顶着大臣们奚落的笑声与纣皇似笑似嘲的目光,独自一人扭扭捏捏地拐到午门口,求了守门的内侍,请他替自己与师父通报一声。   那内侍不敢与宰相为难,立即跑进宫中,却非是告知伯邑考,而是直接禀告了纣皇。   却说纣皇原本是打着让伯邑考做陈合背后之人的主意,这样一来,自己也能通过伯邑考更加洞悉朝中形势,许多政令推行起来也顺当许多。哪里想到伯邑考竟然阳奉阴违,并不亲自去调.教那陈合,还让陈合去寻那什么姜子牙,向他讨教。偏陈合蠢笨,不知人情世故上的变通,不过一天时间就得罪了姜子牙这小心眼的智者,而今可是将政务弄得一团糟,更是成为了朝堂上的一个笑柄!   那些惯常尖酸刻薄的文人官吏自然不会只嘲笑陈合这一个愚人,更多耻笑的还是将他立作宰相的纣皇——纣皇自然不会为这一点名誉上的事情生气、难堪,他还巴不得他们多多将此事宣扬出去,好教天下人都知道朝歌有一个浑事不通的蠢货宰相,以及这个宰相是由更加愚蠢的纣皇提拔.出来的!   他虽不对陈合的蠢笨生气,却对伯邑考的阳奉阴违发怒,所以这日一回了皇宫中纣皇便大发雷霆,指着伯邑考的鼻子就将他大骂了一通。   那伯邑考是何等神采?他自进入朝歌见了这狗皇帝就不曾见过他这般感情外露地对自己发怒过,心中倒是觉得十分新鲜与奇特。好奇之下,伯邑考反而一点畏惧也没有,只拿眼来认认真真地将纣皇脸上神情瞧了个仔仔细细。   纣皇见他根本不怕自己,立即收手,将手里正准备砸掉的名琴扔回了伯邑考面前,哼了一声,坐回了王座上,只扭过头去不再看伯邑考——自个儿生闷气去了!   伯邑考看他这样知道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不知他为何要闹出这一出,不由得心底发毛,暗道这又是要做什么,非要这般劳师动众地与他为难?   却是这时,那午门内侍跑到宫门前,向内禀报说宰相欲求见于琴师。伯邑考听闻陈合找自己,但因陈合是外臣,而自己也没有将他放入宫中的权力,只好去看纣皇。   那纣皇却依旧扭着脸朝向另一边,仿若未闻一般不作丝毫反应。   伯邑考见他这般摆明了在“赌气”的模样,只得叹了口气,向外走了出去。却在他刚要跨出门槛时,那狗皇帝又阴沉出声道:“上哪儿去?”   伯邑考回头道:“陛下明知故问。”   纣皇这才抬起头来,瞧着他鼻子里哼了一声,而后朝那内侍摆摆手道:“宣宰相入宫!”说罢这狗皇帝便站起身,来到伯邑考身边,张开双臂将他环住抵在门框上,恶狠狠地在他耳边道:“伯邑考,你再敢藏着掖着本事,将陈合推拖出去,朕就先宰了他,然后把你捆在龙床上,日操夜操日夜操!朕说到做到!”   伯邑考被他这般粗俗的说辞说得脸红起来,连忙将这口吐粗言来威胁自己的混蛋推开,侧过身去跑到了御七已经为他准备好的偏殿中去,等着陈合进来。   那陈合一来,见到师父伯邑考就犹如见到救世主,那在朝堂里受到的奚落、监牢里受到的冷落,所有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也不管伯邑考其实比自己年轻许多,立即就扑在了他面前坐席上,哭了起来,将满腹委屈一一说给了师父听。   伯邑考听陈合说起姜子牙被关在了监牢里,不由得大惊失色,暗道这样的大能者怎能将他关押在监牢受侮辱?这不是要将他硬生生地逼出朝歌,送去其他地方吗?   他思忖了半晌,回过神来时却发现陈合还扑在那里哽咽出声,大为窘迫,连忙叫他坐起身来,又将这个大龄爱哭鬼徒弟好生安慰了一番。   待陈合不再哭泣,伯邑考这才向他建议,将那姜子牙从监牢里放出来,他自然就会感谢陈合,真心诚意地帮助他。   陈合听了这话,却是不肯听从,认为姜子牙既然被抓进了监牢,一定是犯了法律才会如此,自己身为宰相怎么可以为了一己之私就私放罪犯呢?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伯邑考没想到这陈合反而在这上面犯起倔,心里按不住吐槽,暗道你当初不就是无罪也被狗皇帝扔进了监牢里,一家受罪吗?只是碍于狗皇帝就在隔壁呆着,不好将这话说出来免被他听去,只能站起身来,对陈合说道:“宰相如此公正无私,邑……为师甚为欣慰,但若陛下认为那姜子牙无罪,宰相是否就能将他放出来了?”   陈合连忙低下头去伏在席上,道:“陛下金科玉律,他说姜子牙无罪,那姜子牙自然是被冤枉的!”   伯邑考听了这愚忠的话,当即朝天翻了个白眼,而后说道:“那我现在就去向陛下问一问,这姜子牙是否有罪,再来回复于你,宰相觉得这般可好?”   陈合便又连忙道:“徒儿谢谢师父,徒儿让师父辛苦了!”   伯邑考见他声音颇为惶恐,大概是想到了纣皇的可怕,便为对方的胆小摇了摇头,转身走出偏殿,去了正殿里见纣皇。   那纣皇正拿了陈合今日处理上交的奏本,将里面内容一一改过。他见到伯邑考进来正殿,立即将手里已经改好的奏本扔到了伯邑考脚边上,撇嘴冷笑了一下。伯邑考见他还是刚刚那般阴阳怪气模样,可不愿在这时候与他搭理,只将奏本一一捡起来,略略翻阅过又重新合上,然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纣皇见他来了又走,却是半句也不说,很是奇怪,便起身走到了正殿门口,等着。不一会儿果然见到陈合一脸欢喜地捧着那些奏本走了出来,还不时回头地向偏殿内的伯邑考感谢,说他立即就去监牢里将大能者放出来!说罢便乐颠颠地转身由侍从领着走出了宫——大约是高兴过头的缘故,竟连煞神一样站在正殿门口的纣皇也没有瞧见!   想他纣皇万般提防着西岐,对姜子牙这个未来的西岐丞相自然更是上了十二分心,随时随地都委派了人在他四周里监视着,自然知道他现在正身在监牢里——便是这牢狱之灾也是纣皇特意叫人制备下,为的就是防备陈合真的听从了伯邑考的话,与姜子牙接触,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还是叫陈合找到了姜子牙,着实叫纣皇生气不已!   现在又听了陈合这般说话,纣皇哪里还猜不到伯邑考刚刚为何会突然跑进正殿来,却是一句话儿也不说停了一步便又折返了回去?肯定是假借了他的名义诓骗了陈合将姜子牙从监牢里放出来。   只是他刚刚才对伯邑考发过脾气,还拿那种事情威胁过他,伯邑考便不敢将这件事情让他知道,从而使了这欺上瞒下的套路,要不是他心生疑窦跑了出来,还真跟陈合一般也被这变坏了的家伙骗过了!   待伯邑考走出偏殿,看见站在一旁的纣皇,果然当场一愣,也知道自己诡计已经被看穿,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等骗人之事,立即就羞愧地低下头去摸了下鼻子。   纣皇才不管他是愧疚还是鼻子痒,当即狞笑了起来,不怀好意地向伯邑考招了招手,示意他走到自己身边。伯邑考立即记起来这人刚刚威胁自己的那些粗俗话来,哪里还敢走到他身边去?急急忙忙地就向后退去,没退几步便转过身,逃亡而去。   纣皇见他跑得快速,也不亲自去追逐他,只哼了一声“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从他这里逃过了,自然还有别人去截住你,只怕到时候不要被吓得哭着跑回来才好!   且不说这纣皇有没有真的遵守诺言,将斗胆包天的伯邑考日操夜操日夜操,却说陈合得了“纣皇的金科玉律”,立即便去了监牢里,咬将姜子牙放出来——而今朝歌政治腐败,陈合贵为当朝宰相,掌管刑事的官员自然不敢与他作对。   却不料,刑司不与陈合为难,那姜子牙却要与他为难,竟然死也不肯离开监牢,还口口声声地斥责陈合身为掌握大商礼制律法的宰相,竟然如此苟私行事,实在叫他失望,叫大商的万万民失望!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宁可吃牢饭也不肯走出监牢的,陈合何曾见过这样的怪人怪事?当即傻眼了!不仅是他,旁边的牢头也看得傻住了眼,暗道这可真是一件奇事,竟然有犯人不肯离开监牢,还好大胆地将当朝宰相斥责了一顿,若是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不知有几个人能信!   你道姜子牙前几日还因为不能释放出牢而怨恨陈合,如今怎么有机会出去了反而要死赖下来了?却还是跟那正傻瞪了双眼的牢头有关!   ☆、没有硝烟的战场(二十一)   原来这牢头见到当朝宰相竟然亲自来监牢里向姜子牙讨教,心中立即有了计较,不敢将姜子牙当做寻常罪犯一样虐待凌.辱,而是特意将他单独安排在一个牢房里,供上热水暖被,并且听从他的吩咐,给他送来了许多书册,供他读用。   姜子牙得了这么多方便,在牢里可算是过上了不愁吃不愁睡有书读的美好日子,最最重要的是耳边再也不会响起马氏的狮吼功,四周一片里平静、安乐,因此过了几日后便不肯出牢,再过那与泼妇日夜相对的愁闷日子!   身为妻奴也乐于做妻奴的陈合哪里能懂姜子牙的苦闷之处?他现在只知道纣皇陛下已经赦免了姜子牙的罪过,那他就得离开监牢,不得继续留在这里吃公家的牢饭,增加国家的负担!   陈合因为实在惧怕恐怖残忍的纣皇,对他的旨意半点不敢违抗,又因为嘴笨完全说不过姜子牙,最后没得办法只好拜托了旁边几个牢头,将姜子牙从监牢里轰了出去!   这下可好,伯邑考授计于陈合叫他放了姜子牙,甚至不惜得罪了纣皇,为的就是让他讨好姜子牙,与他修好关系!却哪里想到陈合死脑经,完全不懂变通,不仅没能改善二者的关系,还更加触怒了姜子牙,一下子就成为了他人生里第一个拒绝往来户!   那陈合当真是憨到极点,他都已经将人得罪到这地步了,转过头来竟还有脸跑到人家面前,向对方请教问题。想当然耳,恼火至极的姜子牙除了怒哼哼地朝他喷了一口气外,是半点好脸色也无,更加没可能搭理他一下!   陈合不知何故,只好又颠颠地跑回宫门口,向师父求救!   那纣皇从御七那里得了消息,当场就笑瘫在了坐席上。在他身边的伯邑考却是黑了脸色,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拿陈合这颗榆木脑袋怎么办。   纣皇笑了半晌,勉强坐了起来,而后朝伯邑考勾了勾手,道:“其实要姜子牙辅助于陈合,朕倒是有个很不错的办法——你来亲朕一下,朕就告诉你!”   伯邑考闻言,脸色立即变得更黑,扭头就准备走出殿门去见陈合。纣皇瞧他这小脾气样,由衷地叹了口气,暗道再不给这小子一点亏吃吃,是真的不将朕放在眼底了!   却是没有真让伯邑考就这样走了出去,而是连忙将他叫住道:“邑考明明就没有主意,就是见了陈合又有什么用?不过是让他再次失望一次罢了!”   伯邑考见他口气稍缓,连忙转身,也不说话,只抿着嘴唇看那懒散坐在龙椅上的男人。   纣皇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求贤若渴,只是有时候贤才非是你求一求就能得到的,相反,用些别的办法逼他一逼,倒能立即得到他的襄助!”   伯邑考闻言微微挑眉,不予苟同道:“有才之士就如国家尊贵的宾客,哪有主人用威胁的强迫宾客到家中做客的?即便来了也非是真心,哪里能真正帮上忙?”   纣皇笑道:“朕又不是叫你去逼他!”   伯邑考更是不解:“难道是让陈合去?陛下明知他老实本分,此等事哪里能办到?”   纣皇连忙摇了摇手指,而后走下殿台,来到伯邑考身边轻轻抚过他脸颊。伯邑考而今已是对这些亲密的举动完全熟悉,再不如当初那般敏感,并不避开,由着纣皇去抚摸,却是用一双明亮的眼睛催促对方赶快说出来。   纣皇见他一点也不反感自己的撩拨,立即坏心眼地低头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这才叫伯邑考连忙扭头想要避开,却又在这时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姜子牙是个有家室的人,但凡有家室的男人都有一个弱点。”   伯邑考恍然大悟,却是瞧着纣皇的眼神渐渐地变得古怪起来。   纣皇立即一把将他抱住在他唇上狠狠地吻了一下,而后丢开他,嘻嘻笑道:“莫想说朕也是个有家室的男人,却从不将姜皇后的建议放在心上,你若敢说,朕现在就啃了你!”   伯邑考立即撇了一下嘴角,做出根本不在意与不屑的样子来!纣皇见他这般神态,立即头疼道:“你与朕学什么不好,偏学这流氓神态?”   伯邑考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又觉得不够端正,连忙敛住笑意,一本正经道:“邑考在陛□边半年,耳濡目染之下怎会没有半点影响?”   “哼……怪朕呢!”纣皇撇撇嘴,转身便要回去案台后继续整合御七从各处得来的资料。却是刚刚走开一步,身上衣裳就被身后的伯邑考扯住,不由得回头诧异地看向对方:“你这是做什么?”   伯邑考立即松了手,双眼却是拘泥地向两边瞟了瞟,半晌才出声道:“陛下,臣子不知该怎么说服姜贤士的妻室答应……。”   纣皇莞尔,知道这小子未曾婚嫁,又因为西岐的教育是女子以夫为天,受着这种正统教育长大的伯邑考自然不会去关注别人家中的妻子,也不知道如何与这些妇人交流,现在要他去教授陈合与那泼妇马氏交涉,着实为难了一些。   纣皇暗自点头,为伯邑考这不关注女性的好习惯感到万分满意,便授计于他道:“哪有你想得那般麻烦,直接叫陈合用宰相的身份去与姜子牙的老婆提这建议就是,那女人是个泼妇,可是市侩得很!”   伯邑考明白了过来,心情不知为何忽然无比雀跃起来,不由得脸上红了红,在纣皇的脸侧亲了一下,而后迅速地退出了殿门,向偏殿走去。   那被留下的纣皇却是被伯邑考突然的举动惊动,诧异之下伸手摸了摸被亲过的脸颊,而后眉头渐渐皱起,眼中的光芒也变得越来越冷漠残酷!   却说纣皇这曲线救国的计策倒是十分有效,那姜子牙自然是块铁板,却是抵挡不住马氏这把熊熊烈火,很快就融化屈服了,别别扭扭地在家中给那陈合出谋划策。   而那陈合事前得了伯邑考的明示,并没有一味用身份去欺压马氏相从,而是在威压之余又给了她许多钱帛好处。   那马氏既得了钱财,又自觉傍上了宰相爷爷,竟是渐渐觉出了姜子牙的好处,暗道这老小子虽然手不能提腰不能背,一张利嘴却是个能的,只要他将宰相一直诓骗住,自家靠在这棵大树下何愁没有风光可言?一时间竟然对姜子牙越来越客气!   姜子牙瞧见马氏这般变化,心里却是越加看不起,暗道不过是一个只知趋炎附势的蠢妇,可怜自己一身才华,只能与这种女人相伴一生,如何能够甘心?   姜子牙虽然心有不甘,但畏惧马氏凶悍个性,家中钱财也被她把持着,倒也没有在外面勾三搭四,采花栽草!   一时间这对黄昏来相伴的夫妻倒是过上了举案齐眉的安生日子!   却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此祸何来?正是从西岐而来!   原来那陈合早在做宰相之初,就在各方同僚的“齐心协力”下,将蠢笨的名声传得天下尽知!却在天下诸侯齐看朝歌这对君臣闹出大笑话的时候,这人突然又变得智慧超绝,将朝务处理得妥妥当当,这般大的变化如何不叫人奇怪?   也是他姜子牙合该和西伯侯姬昌缘分天定,在别的人还在琢磨其中古怪的时候,姬昌便立即断言陈合背后一定有一个堪比伊尹的大能者,于是连忙派了探子潜入朝歌中暗中查询,这自然是一查就给他查到了!   那西岐原本也是同纣皇、伯邑考一般,想从那泼妇身上下手,将姜子牙诓来西岐。不想这泼妇不仅市侩,更加目光短浅,一意认定朝歌的宰相不是西岐一个伯侯可比的,又依恋着朝歌中的娘家人,竟是固执地不肯听从西岐探子的话,不仅如此还要向陈合告密,将西岐欲收拢姜子牙的事情揭发出去!   这泼妇是个没有脑子的,半点不知危机就在眼前,还大大咧咧地将自己的打算当着西岐探子的面说了出来,可不就遭了毒手,一下子就被拗断了脖子?   这西岐的探子也是个精明会利用形势的人,并不将马氏的尸体掩藏住,而是就地扔在了姜子牙家中院子里的水井里!   偏那马氏本命不该绝在此,因此惯看人面相的姜子牙这日从陈合府上回来,一时没有见到自家恶婆娘也没有其他想法,只道她回了娘家。   却是不想竟是一连三天都不见这婆娘回来,姜子牙这才意识到不对!正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姜子牙虽然恨马氏恨得要死,此时也着急起来,奈何怎么掐指都算不出她去了何处,只得连忙奔去了两个小舅子家,问他们马氏可在娘家。   这大商的女子身份娇贵,在娘家都是被当成宝贝看待的,那马氏虽是到了六十来岁才嫁出去的老姑娘,家里两个弟弟却是依旧将她当宝,现在听了姜子牙问话,如何能不急不恼?只那脾气大的二弟弟立即就扭住老汉衣领一下子别在地上,要他将事情说清楚!   姜子牙见到小舅子这般架势,如何不知道其中怕是有了蹊跷?只是他已经将马氏失踪的话头显露了出来,不管再说什么那两个兄弟都不肯听,反而怀疑他不满意自家姐姐,将她暗害了!于是强扭了姜子牙到他家中去寻姐姐。   那马氏就被扔在井里,也没个掩饰,马家两个弟弟存心来找哪里会找不到?这尸体一找到,身为第一嫌疑犯的姜子牙不就要糟了?当下就被马家兄弟一起扭住,眼见就要被送入官中,却是天外飞来两块石头,将他二人一下子砸在地上——砸死了!   姜子牙眼见马家兄弟被石头砸死,连忙向那石头来处看去,却是见到一个满脸胡子的粗狂汉子正蹲在他家墙头上,朝他呵呵怪笑。   姜子牙心中古怪,忙向他弯腰道:“多谢这位壮士出手相救,却是不知为何要将我两位小舅子的性命害去?”   那壮汉便“嘎嘎”笑了两声道:“姜子牙,我是那陈合的对头派来陷害你的,看你而今还如何帮那蠢蛋助纣为虐!”说罢也不继续与姜子牙理论,转身就跳下了墙头。等那姜子牙绕到墙头来看,却是再不见那汉子身影,反而有一大队官差兴冲冲地向自家方向跑来!   姜子牙暗道一声不妙,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于是什么也来不及带走,只匆匆赶了毛驴就往外跑!   这毛驴哪里能跑得过官差的马匹?却是姜子牙的好运道,走了不到十里眼见就要被官差追上,连忙拐了弯想找个其他出路,却是被一个没有见过的大汉一把抓住,扔在了马车上——那马车上装的是什么?乃是一车奴隶,正要运往西岐去的!   ☆、没有硝烟的战场(二十二)   姜子牙被当做奴隶抓到了西岐,但他本非奴隶,身上也没有半点奴隶的刺青,于是一到西岐就在清点人头时被认了出来。   但周人素来知礼仪,行事多以谦和的多,那接收奴隶的看押小役官虽小,行事却很得体,一见姜子牙是被人从朝歌误抓过来的,连忙将他请了出来,客气地问他姓名与家住何处,好日后着人送他回去!   姜子牙因为马氏姐弟的人命官司,已经不愿回朝歌受罪,便没有说出实话,只说自己是昆仑山上来的练气士,并不正经算是朝歌人。   那小役听到这里,立即欢喜起来,恭维道:“原来是一位道仙,既然来了岐山中,不如在此处多修养些时日,如何?”于是更加不敢怠慢姜子牙,竟是亲自将他送到驿馆中休息,转身便将这件事禀告给了直属上司!   姜子牙不知这一切都是周人早已安排下的计谋,还道周人通情达理,安之若素地等在了驿馆中。不想竟是来了一个大官,乃是庇护这一方太平的守将,姓广,见到姜子牙便立即上前一拜:“这一位可是朝歌名士姜子牙姜先生?”   姜子牙见他似乎十分熟稔自己的名号,颇为惊疑道:“敢问这位将军是哪位,恕小道眼拙,似乎不曾相见过。”   广将军连忙恭维道:“本将姓广名才,非是什么大名人,姜先生也不曾见过本将自是不识,但是本将对姜先生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仰慕已久!”   姜子牙听了这话,更加惊奇,暗道自己何曾将名声传扬得这么远了,连忙询问对方如何说得这般话。那广才将军本就是西伯侯撒下的“鱼钩”,而今见到时机成熟,立即将主公姬昌抛了出来,说他自从知道朝歌宰相陈合的背后有个十分有才学的人,便时常唏嘘羡慕纣皇,认为他得了这样的人才大商必定再次强大,又十分惋惜姜子牙明明有大才华却只能站在陈合背后做一个无名的幕后之士。   这位广才将军看似粗苯不拘小节,其实是个很精通口才之道的人,一番话说来不仅吹捧了姜子牙与姬昌,同时还挤兑了纣皇,可谓一箭三雕。那姜子牙本就对被逼着辅助陈合这蠢人心有埋怨,而今听了广才的话,当即心有戚戚然地与他一拍即合,当天就住到了他家中去了!   待过了一日,那广才又跑来兴冲冲地告诉姜子牙自己已经将他现处西岐的事情禀告给了主事的二公子姬发,并且说二公子一听说了这个消息,连朝堂都没有顾得,便立即跟了自己要来见姜子牙,现在正在大厅里等候着。   那姜子牙听了这话,心里很是欣喜,暗道与在朝歌的怀才不遇相比,这西岐当真如师父所说是他的福地!但他又怕自己这般轻易地就去见了西岐主事者,恐有掉价之虑,便婉拒了姬发的要求不肯与他相见!   广才一听这话便知道这老小子是要待价而沽,想要提高自己的价码,但他知道姜子牙是西伯侯势在必得的人物,心中虽然有些不屑,面上却是依旧一副古道心肠,只安慰着姜子牙告诉他二公子为人谦和,绝不会就此记恨上他的!   到了第二日,又有人来拜见,却不是姬发,而是正重病在床的西伯侯姬昌!得了对方如此看重,姜子牙再不好继续拿乔,避而不见。   却道这对命里君臣在一连窜的阴谋算计、拿乔作态之后终于相聚在一头,果如纣皇所料当即看对了眼,彼此深谈到深夜依旧难舍难分,不肯分隔在两处,最后竟是同塌而眠,可见两人知己知音之情何等深厚!   再说那朝歌城内,伯邑考从陈合那里得了姜子牙杀人后逃的消息,震惊不小,头一个疑心的便是狗皇帝是不是从中动了手脚,将姜子牙赶出了朝歌,好教自己再不能推脱教导陈合的责任。   纣皇听出伯邑考话头里有怀疑自己的意思,当即黑了脸色,不屑地哼道:“朕若看那老头不顺眼,只管叫金甲将军一刀剁了他就是,何须这般费事?”   伯邑考听他这般说,想想以这人残暴的个性,确实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一时忧愁起来,一面不知该去哪里给陈合找一个合适的幕后军师,一面也为朝歌失去了姜子牙这样有大能耐的智者而惋惜不已。   纣皇瞧他一脸愁闷的样子,立即没心没肺地笑出声来,却是没有再将姜子牙此时正在西岐,已经封官做相的消息告诉伯邑考,免得这个一心担忧父亲会成为乱臣贼子的“大孝子”愁死在深宫高墙里!   却是又过了几天,纣皇得了姬发盗取面包树的消息,当即拍板,决定在一个多月后正式开始全国田猎巡游!只是那陈合办事能力实在要人命,伯邑考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一个适合的人给他筹谋划策,没有办法只好依从了纣皇的安排,亲自出宫去与这小子详细分说一国之君离开都城,亲自监督各地诸侯田猎活动该讲究的诸多事宜!   不说其中繁杂事项,也不说伯邑考假公济私从中私扣了多少时间与自己弟弟姬旦相见,却说一晃眼间,一个半月时间便偷溜了过去,狗皇帝名为田猎巡视实则到处撒野寻.欢的全国巡游终于启程。   因为这次田猎的主题就是要纣皇到各地的财神庙里祭拜财神,以此感谢赵公明对天下百姓的怜悯之心,以此挽救狗皇帝在百姓心中岌岌可危的形象,所以这头一站原本是定在赵公明显灵授种的冀州府上。但因两个月前冀州才发生过天灾,整个城池都在修理整顿,实在不适合接待御驾,于是伯邑考将路线稍作修改,只在冀州经过却不在他府上逗留,直接将第一站定在了孟津县上,经由此处向西至岐山周地,而后由西向东,最后绕回冀州,将它定做最后一站,以示纣皇的看重。   于是,这一支君君臣臣、兵兵将将,人数不下千人的皇家队伍便在十二月下旬吹锣打鼓、浩浩荡荡地奔向了西岐,沿路也只是在冀州边上晃了半日路程——虽是如此,但江一春身为冀州城主,依旧要奉命带领百官等在路边,虽不得见纣皇也要按照礼制跪拜在路旁,直到皇家车马从面前走过,消失在视线中——这且不说,但说纣皇马车虽然只在冀州上走了半日,却是叫随行官员很是惊奇!何来?正是因为他们发现此地虽然刚刚遭受了水灾,但是道路都修整得十分宽阔平整,不论车马行驶在其上都分外的舒适,便是朝歌中的主要大道也比之不得!   那狗皇帝坐在车中,在冀州之前已是被坎坷的道路颠簸得浑身不舒坦,等到了冀州上马车立即换了一种风格的走法,怎能不叫他惊奇呢?连忙就叫了随行官员来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随行官不是别人,正是那被委任了钦差重任的杨任,因他对全国栽种新种粮食的情况最为清楚,所以被抓过来伺候在纣皇车马下头,好随时为狗皇帝解惑答疑。   那杨任以前是去过冀州呆了大半月的,对冀州的城市建设很是有印象,直到今日都记得江一春曾经说过的“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因此纣皇一问这路是怎么回事,杨任立即将这句话献宝一样说给了纣皇听,并且附赠了自己对这句话的见解,认为这路修得宽整,不仅有利于来往行人,于国家也有大大的好处——若是朝歌能够修建起这样的大道,日后纣皇发兵于各地战场,岂非速度更甚?   穷兵黩武的纣皇一听这话,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连连点头道:“杨爱卿所言甚是,想他冀州不过一个小小州县就有此等宽阔大道,我朝歌是天下最富贵所在,岂能反被他对比了下去?”说罢便叫杨任立即代笔一封圣旨发回朝歌,要留守的宰相、亚相立刻起手整合京畿之地的大路,务必修整得比冀州更宽更平,等他巡游完八百诸侯,就要回去朝歌验收成果!   那杨任曾经做过与天下百臣为敌的钦差大臣,对大商那些世家贵族以及代表他们利益的官员的尿性可是十分清楚,知道这道旨意落下,尽管于百姓有益,却一定会受到很多大臣的干涉与反对。   幸好,纣皇这次出行,将大部分显贵大臣一齐带了出来,朝歌之内只余下不成气候的一群小官小吏,朝政完全被亚相比干把持。杨任是比干高徒,早已经将现今的形势摸得门儿清,于是心中拿定了主意,不肯与旁人说起一字,只自己默不作声地将旨意拟好,然后便叫信使将这圣旨快马加鞭地送回了朝歌!   杨任玩了这么一手,被闷在鼓里的大臣自然不会来找纣皇的麻烦,倒是让纣皇耳边清净了许多。   一直陪在狗皇帝身边弹琴与他听的伯邑考,见许久没有人来反对纣皇扩建道路的旨意,心中不由诧异,却是很快便明白了其中道理,不由对纣皇笑道:“想不到朝中除了亚相比干,陛下还有其他可用之人!”   纣皇瞥了伯邑考一眼,面露得瑟道:“那是自然,莫要将朕的朝廷看得那般腐朽不堪,否则率领群臣的陈宰相可是要哭死在师父怀里呢!”   伯邑考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矮矮胖胖的陈合哭晕在自己怀里的情景,登时脸色一白,而后又迅速地黑了下来,便不肯再应对狗皇帝这句戏言,而是扭过头去掀开窗帘一角,恰是正好见到率领冀州官员的江一春正下跪在道路一侧。想起自己与这人相识时的惊艳,及到后来揭破这人的谎话时的失望,伯邑考不由得唏嘘起来,放下窗帘,回过头来对纣皇说道:“陛下,臣子刚刚见到了冀州城主。”   纣皇不置可否地换了个姿势,显然对伯邑考与江一春之间的纠葛没有多少兴趣。伯邑考见他不搭理自己,反而闭上眼睛假寐起来,毫不在意的样子,立即抿住嘴唇生气起来,半晌之后突然十指勾在琴弦上就是乱弹一阵,直将一把好琴也奏出了杀猪宰羊时才会出现的可怕噪音来!   一直之间,莫说车内,就是车外的群臣也被这噪音震得个个捂住耳朵,恨不得立刻跳下车马,将脑袋埋进泥土里去,免得再受这噪音荼毒!   好在噪音维持的时间不长久,没得一会儿,大臣们便见一把长琴从龙辇上被扔了出来,摔了个稀巴烂!   紧接着就听到了狗皇帝暴跳如雷的吼叫声,然后那一直带着面具的风流琴师就从辇车跳了下来,另外寻了一匹骏马自己骑了。不管那狗皇帝怎么在辇车上叫唤,他都不肯理会。   经历过此劫的朝歌大臣们恍惚明白了一件事情——这名琴师绝不可能是姬昌的儿子伯邑考,就那位被暴君吓得当场昏倒的世子怎么敢如现在这般用噪音袭击狗皇帝,还对他的吼叫不理不睬?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没有硝烟的战场(二十三)   作者有话要说:想那朝歌君臣在孟津县内逗留了三日,到了第四日再次启程向西而行,却是在坐船渡过黄河时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雪来——这非是这年第一场雪,但却大的出奇,乌压压一片竟是将干涸期的黄河整片河面都冻结住了。   只不过片刻时间,朝歌人马就被冰雪困在了河心中央,去不得,退也不得。约莫过了一个白昼,依旧不见大雪停止,反见冰层越来越厚。船内众人渐生惶恐之心,暗道果真不该陪这昏君出远门的,果不其然,这昏君要遭天谴了,只是苦了自己一代忠良竟要和他陪葬!   伯邑考为了去御七那里取食物,从人群里来回走了一遭,察觉到人心正在浮动,暗道这不过是被困在江心一日而已,这群人就这般惊慌起来,纷纷怨怼起自己的主上,若是遇上比这更危急的境况,这群人岂非立即就要围攻了纣皇,将他当做免祸的牺牲品?   伯邑考现在才明白那狗皇帝六个月前将自信话说得满满,实际上还是在赌命,若是一着不慎,真让诸侯兵临城下,恐怕都不用对方搭起云梯来攻陷城池,朝中的世家贵族就能争先恐后地为敌人打开城门,再将狗皇帝绑缚了交出去投降!   当伯邑考进入船室时,那狗皇帝正将变回原形的九尾狐抱在怀里,那九尾狐拥有九条毛茸茸蓬松的尾巴,几乎将大半个船室都铺满了,因此这船室内倒不似外面寒冷,反而微微透着闷热之气。嫌闷的纣皇便将窗户打开着,以便透气。   伯邑考将饭食端到纣皇面前放下,而后一脚踩住一条狐狸尾巴半是蹭暖半是报复过去九尾狐对自己的欺骗。纣皇斜眼瞧了一下他暗自使坏的双脚,笑了一声,也没说什么便调回视线去看那船外平静的河面,半晌好似抱怨一般叹了口气道:“邑考安排的好路线,可是将朕困在黄河中央了!”   伯邑考歪歪头道:“是臣子私心太重,想要尽早回到西岐见一见病重的父亲,却是让陛下受罪了!”   纣皇摇摇头,回头看向他道:“朕倒不觉得受罪,反而是朕的大臣们怕是已经叫苦不迭了——你出去一遭可有见到什么异状?”   伯邑考收了双脚,往纣皇脚边靠了过去,道:“陛下料事如神,大臣们已有所怨言。”他顿了顿,又道:“陈宰相按照臣子的指示,是将朝歌中身份最贵重与陛下最亲近的世家大臣安排在这艘王船上,其中有些还是陛下的庶母兄弟。”   “一母所生的庶子兄长尚且不将朕当做弟弟,何况是别的女人生下的崽子?冻死他们算了!”纣皇摆摆手道,同时伸脚将一条狐狸尾巴踢到两人中间隔开伯邑考意图将一双冷冰冰的脚丫子搁在自己脚上的不轨意图——这西岐世子身娇体软万般皆是可爱,可就一点,一到下雪天就全身犯冷,自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开始,拿他做抱枕的纣皇就自动升级了暖炉的功能,才没叫这喜欢半夜踢被子的儒雅公子冻死在龙床上。   伯邑考听到纣皇闹脾气一样的说法,可是摇头不已,却又想若他们继续围困在这里,等到船上的木炭都燃烧光了,这些人可不会束手待毙,在被冻死之前一定会先弄死这纣皇!   若真闹到这地步,伯邑考也不知道是该怨自己还是怨纣皇这不要命的玩法!自己还是太高估了朝歌大臣的“忠心”,竟然答应了狗皇帝在床上在他耳边嘀咕的话,特意叫陈合安排防卫时将金甲那混蛋留在了朝歌中,只将威武大将军晁田兄弟带了出来。可是伯邑考通过这四日的观察,发现这两兄弟虽然体格极壮,号称有以一敌十的本事,但其实是空有身段却毫无大脑的人,对带出来做护卫用的御林军半点控制力也没有,还不如公子偈以及金甲手下的一员小将恶里龙来得有威信,真到了危机关头哪里能靠得住他们?   伯邑考心中有所埋怨,脸色也渐渐不好起来,不知不觉间已开始对自己生闷气。纣皇瞧他这样,立即将九尾狐的一条尾巴拎了拎。九尾狐得了命令,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缩小了身子,将八条尾巴收起,变成一只普普通通的狐狸幼崽样儿,一蹦一跳地跳到伯邑考的膝盖上,装出一派天真的样子蹭着他,寻求抚爱!   伯邑考对这祸害了自己和西岐的双重卧底讨厌还来不及,哪里会有宠爱它的心思?只抓住狐狸尾巴就将小妖精倒提了起来,而后冷冷地盯着它对纣皇说道:“陛下,臣子认为三公主近日十分乖巧,陛下应当给予嘉奖,此次田猎结束后何不带一件狐狸衣裳送给她,叫她开心开心?”   九尾狐听见伯邑考竟然要扒了自己的皮做狐裘,唯恐狗皇帝偏爱伯邑考过重真的答应了他,连忙弯起身子往伯邑考的手上抓去,同时张开大口就要在白皙的手臂上咬上一口,以求逃亡之道。   眼见九尾狐反抗,纣皇蓦然睁大眼睛,急忙伸手将弹起身子的狐狸一把夺了过来,丢到了一旁,而后警告性地瞪了伯邑考一眼,道:“等我们回到朝歌,恐怕春天都已经过了,你是要三公主穿着狐裘在烈日下玩耍吗?邑考心中烦闷自可与朕来说,何必拿一只宠物撒气?”   悻悻然收手的伯邑考哼了一声道:“能将千年妖狐当作宠物的这世上大概只有陛下一人了!”   “不是这般讲。”纣皇笑笑道,“殊不知这世上还有许多人不仅将这些成精的猛兽当做宠物,还有将它们当做坐骑的呢!”   伯邑考反驳道:“那多是修仙的道者,陛下不过肉体凡胎半点道术不懂,如何能与他们相比较?”   “邑考觉得朕比不得他们?”纣皇侧过身来倚靠在窗台上,反问道。   伯邑考连忙摇头道:“臣非此意,只是想说如申公豹这等道人早已脱离凡人之列,但若不能如赵公明一般心系天下,为万民谋福,反而仗着一身本事为非作歹,即便本事通天,莫说九五之尊的陛下,就是俗世最卑微的平民也比他们更值得人尊敬!”   纣皇静默地听伯邑考将这话说完,而后微微点了一下头道:“你这想法相当主流,但朕却不以为然。”   伯邑考微微一愣,连忙问道:“陛下何出此言?”   谁知纣皇只是笑了笑,微微摇头,却并不将原因说出,直叫伯邑考好生好奇与恼火。他却不知对方非是故意卖关子不肯告诉他,实在是狗皇帝自己就是一个喜欢用实力说话去欺压别人的人,虽然知道伯邑考的想法才是正道,但自身性格所致,并不觉得卑微无能的人有什么资格向实力强横者谈论人生的价值!   正在伯邑考想要继续追问纣皇,逼他说出反驳的理由时,外面突然传来御七的声音,不大不小,四周的人大概都能听见,却是告诉他们船里的木炭已经用完了!   伯邑考一呆,立即拧住了眉头,一脸愧疚地看向纣皇,主动向他请罪道:“是臣子无能,没有将陈合调.教好,还请陛下降罪。”说罢就要往地上跪下去。纣皇哪里会让他跪自己?只手臂一伸就将他拖到了自己腿上,然后捏了捏他的脸颊道:“未必是陈合安排的木炭不够——朕还是先问问御七情况如何再来给你们师徒定罪!”说罢,便拿这话去问御七,却真不是陈合备置的木炭不够,而是那些大臣唯恐会冻死在河心,竟然一个个派人来领取各色物资,而今不止是木炭,连食物等也已经快被这群人抢光了!   伯邑考听罢,当真是叹为观止,微愣后看向纣皇,语带奚落地揶揄道:“陛下,这回最先冻死的人怕是你了!”   “不碍事。”狗皇帝毫不介意道,“朕若没有木炭可用,自然会下命官员下船走去对岸给朕取来木炭供暖!”   “陛下不怕他们一去不回头?”伯邑考有些鄙视地问道。   纣皇语带讽刺地笑道:“怕什么,朕叫他们一个一个地去,保证他们不敢有去无回,连已经拿了的东西也会立刻给朕吐出来!”   伯邑考闻言若有所悟,点了点,眼睛飘到旁边几乎碰过的饭食,立即将它们挪到纣皇跟前,示意对方将这些东西吃下。纣皇却是脸色微微发苦地看他道:“朕不想吃。”   “陛下头疼?”伯邑考连忙关切地问道。   纣皇苦笑道:“邑考,通常这种时候人们会问对方是不是肚子不舒服,而不是头疼。”   伯邑考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问道:“陛下肚子不舒服?”   “朕的胃在痛,可能是昨日在欢宴上酒喝得太多了……孟津县上的酒度数竟然比朝歌的还要高。”这真是不科学,“明年朕要钦点他们每月进贡二十坛烈酒。”   伯邑考听了这话,眼角难以自禁地抽了抽,暗道这狗皇帝明明已经胃痛到连饭都吃不下了,竟然还宵想着来年的美酒,真是不知死活!恰好巫医御七就在门外,伯邑考连忙将她放了进来,让她替胃痛的纣皇看诊,自己则拿着饭食到厨房去重新暖锅。   待厨房将饭食热好,伯邑考正准备拿了食物离开时,那御七却走了进来,朝他招了招手。伯邑考料想是要叮嘱自己照顾好纣皇的身体,便连忙跟了上去。却不想这御七一开口就是要他二选一,要么和纣皇一样每天照三顿地喝姜汤将自己身体调养暖和,要么今晚就离开纣皇的寝室,到别的地方去睡,一整个冬天都不允许和纣皇同床,免得将对方冻得胃病加重!   伯邑考回忆了一番今冬第一场雪落下,自己冻得纣皇都忍不住叫冷,对方当夜便叫御七给他炖了姜汤暖身的那碗姜汤的滋味,然后毅然决定牺牲小我保全纣皇——自动搬去别处独自安睡!   作者有话说:   我会说第一场雪之后,大公子喝了一碗姜汤就放弃了治疗?我会说大公子将所有的姜汤都转交给了纣皇,要他喝下去曲线救国,来升级暖炉功能?我会说纣皇也受不了姜汤,在自认适应了大公子的寒冷体质,就没有继续喝姜汤,结果适应了姜汤暖胃的身体在一顿烈酒伺候以及紧跟而来的大雪,再加上不知好歹地正对着窗户让冷风吹,于是一下子就脆了……没错,这是一碗姜汤引发的悲剧!   ☆、没有硝烟的战场(二十四)   作者有话要说:却是睡到半夜,冻得浑身发冷,又被纣皇从床上挖了起来,强行喂了一碗姜汤,才被放回被子里裹好。   伯邑考睡得模模糊糊,只感到那狗皇帝一直呆在身边,便安心地睡了过去。到了第二日早晨清醒地睁开眼睛,才发现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不是纣皇而是那巫医御七。   就见御七身上裹了裘衣支着脑袋坐在旁边案几后,手里还拿着本药书,昏昏沉沉的样子分明已在此处守了一夜。   想到自己竟然让一个女子看守了一夜,伯邑考很是愧疚,连忙叫醒御七,让她回去休息。   御七见他面色如常,微微点头后执意帮伯邑考穿衣洗漱后才离开,却不是去补眠,而是马不停蹄地去准备纣皇的早饭,免他饿到,加重病情。   因为昨日御七将纣皇的意思大肆宣扬了一通,那些将物资哄抢一空的大臣们看看外面纷飞的鹅毛大雪,再想想独自一人下船,顶着大风雪走过足有一万五千丈的河面,去对岸找吃的找喝的,真是怎么想都是一哆嗦,不得已只好将已经抢走的物资兑出一半来还回了账房。   仓库里得了这些食物,得以多坚持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御七又来禀报物资已尽。狗皇帝便又将之前的话说了一遍。诸位大臣从御七那里得了消息后,本着忠君爱君的精神,再次将“随身携带”来的东西“捐献”了出去,这便又多得了一日的坚持。   只是天公实在不作美,这场特大暴雪竟然下到第四天也不见半分的减弱。那御七却偃旗息鼓,不再逼迫大臣吐出物资。而大臣们也将手里仅有不多的东西紧紧拽着,暗道就算狗皇帝来逼迫,也决不能再将这些东西捐献出去,白白便宜了狗皇帝不说,还叫自己忍冻受饿!   如此又过了一日,便是大臣中也有一些没了食物与木炭,而天上大雪依旧下得浩浩荡荡。终于到了午后不久,那御七冲冲地跑来纣皇面前禀告,说是今日清点奴隶人数时发现少了两个。   正坐在纣皇身边切猪蹄的伯邑考,闻言一愣,立即明白了过来,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倒并不觉得惊讶:近年多是灾年,而奴隶在主家眼中不过是会说人话的牲畜,价值又不如牛羊,常有被宰杀充作食物的,于伯邑考看来虽然残忍却是听得太多,已然惊不起错愕、惊恐来。   而那纣皇本身就是个对人命无感的人,自然对这件事起不出什么特别的感慨,只幽幽看向伯邑考,要他最近都呆在自己身边不要出去。   伯邑考明白对方的顾虑:那些大臣被困在船中,早就怨声载道,但一时间还不敢对狗皇帝怎么样,却会对他身边的人动手。人惯常是柿子挑软的捏:那御七是巫医身份,船中人唯恐病了无人医治自然对她客客气气;奸妃苏妲己本身是只修炼千年的九尾狐,哪里会怕区区几个凡夫俗子?也只有自己看着最好应付,这几天又时常在外走动,自然会成为众人第一个袭击的目标,就是被人偷偷地杀了做成肉羹都未必不可能!   纣皇又是个唯恐天下不乱,坏心眼到极点的人,他一方面不让伯邑考出去,另一方面又叫了九尾狐幻化出伯邑考的样子照旧在外走动,到处着人眼红!   这九尾狐是天生的祸胚,可不多久就勾得船里的大臣们蠢蠢欲动,一个个吩咐了得力手下于半夜扑进伯邑考这几日独自休息的船室中,想要将这纣皇的宠臣弄死,然后做成肉羹送给狗皇帝去吃——反正他也吃过“西岐世子”的肉,再来吃自己宠臣的肉,又有什么关系?   却哪里想到被扑杀的“猎物”没有死成,扑杀的猎手却都成了九尾狐的嘴下粮食,在一阵血光嘶叫后,全部丧命于狐爪之下。   这九尾狐得了口粮却不独占,还要将妹子雉鸡精叫来一同享用美食,当真是姐妹情深!   却说伯邑考被纣皇拘在狗皇帝专用的船室内,又变回与狗皇帝同塌而眠的境况。那御七却以纣皇胃病严重再受不得寒气为由,到了晚饭时炖了两罐姜汤分别给他二人送了过来。   御七知道伯邑考在狗皇帝的纵容下,已经养成了很多坏习惯,为了防止他将自己那一份姜汤倒进纣皇的药碗里,可是冷冷地一直盯着他将一整碗姜汤统统咽下喉咙了,才满意地收拾了东西走了出去。   伯邑考喝完难喝至极的姜汤,身上的寒意果然消去了不少。正在他觉得浑身终于有一股热乎劲冒上来,舒服得想眯起眼睛时,那倚靠在软榻上的狗皇帝已然朝他淫.荡荡地勾了勾手指:“三日相约却让你前日拿借口逃了,今日朕定要卖力在邑考身上连本带利一起讨回来!”   却是到了第六日,几条船上都已经熬不住了,诸臣隐隐要联合起来做些反动事情时,那狗皇帝突然下命,要船上的大臣一起下船,徒步走过黄河河面,去对岸搜寻食物、木炭——之所以不将奴隶放出去,是因为觉得奴隶不过牲口,绝不会有忠君爱君之心,担心他们会一去不回头,反误了船上的人的生机,叫他们君臣百多人白白饿死在船上。   那些大臣一听说要他们下船去,冒着风雪给狗皇帝搜罗食物,很是不情愿,只是逼命的危机已在眼前,加上狗皇帝的顾虑也并非全无道理,便犹豫了起来,觉得就算反抗暴君甚至是杀了他也没得好处。恰在此时,那一向胆大的杨任又跳了出来,在群臣中间穿梭来回,向大臣们暗示还是立即下船的好,奴隶会一去不回头,难道别的大臣就一定会回来吗?看看外面下的大雪,有几个人能保证自己到达彼岸后还能本着一腔忠君爱国热血再拼死赶回来的?自己都不能保证,那还能相信别人?   在杨任饱含忧患意识的言语鼓动下,一下子报名下船的人就多出了一大半,除了纣皇身边的人,其他大臣都卷带着自己的属臣下了船。正是人多好办事,一个人在这样大的风雪中行走,只怕转眼就被埋成了雪人,但是一堆人挤作一团,彼此供热着向前进,却是安全了许多,连嘶吼的风雪也不觉得有那么可怕了!   待这批大臣一走,一直缩在船室里养病的狗皇帝立即带着伯邑考等人来到了马甲上,却是风雪太大,没站得一会儿又缩了回去,只能打开两边的窗户,瞧着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风雪中的人马。   伯邑考见朝歌大臣们的身影终于被风雪湮灭,不由得出声问道:“陛下觉得他们真能到达对岸?”   纣皇笑道:“虽说是养尊处优惯了,但他们也不笨,没见到他们将奴隶驱赶在四周里,筑成层层人墙为他们抵御寒冷?不过就算这样,也只有三分之二能到达目的地吧。”   伯邑考又问道:“陛下认为他们真的会回来吗?”   纣皇哼笑一声道:“总不会那般好得了东西立即就回来孝敬朕的,但也不敢真将朕丢在这里受死,否则回去了见到我那两个皇儿,可不就是他们的死期?”   伯邑考闻言一愣,因为此前并不曾听纣皇提起殷郊、殷洪两位皇子已经回来,甚至开始主持政务,不禁疑惑地问道:“邑考不知,两位皇子竟然已经回来了……”   “居于高位,行事总要多做一份考量不是吗?”纣皇扭过头来道,“若不是朕的皇儿就快回来替朕主持大局,朕又怎会劳师动众地到处巡游?”他又低下头低声自语道:“少了这些多绊脚石,那两个小子可是得了一个舒适的实习环境,回头若不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结果,看朕不立刻结果了这两个废物!”   纣皇声音虽低,奈何伯邑考离他不过咫尺之地自然将他的话听得分明。只是这废黜嫡子之言实在惊悚,又牵涉过大,伯邑考不敢跟他搭腔,只默默地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向旁边挪了挪,挪了又挪,直到撤到完全听不见狗皇帝的自言自语才停下了动作,继续去瞧窗外的大风雪。   那些大臣果然如纣皇所料,经过长途跋涉冻死了大部分奴隶以及二十几个大臣后,终于抵达了西岐边境,寻了当地官员,住进了温暖的房间里。却是没有一个大臣肯立即回头去找纣皇,而是想着狗皇帝倒行逆施才会受天灾围困,他们正应该顺应天命,让他继续受些饥饿苦楚才是正道!于是一个个地赖在西岐特有的暖炕上,手里端着火辣辣的美酒,嘴里咬着大块的猪肉,一时之间竟没人提及要回头去的话来!   他们却哪里知道,自己才刚刚离开纣皇的视线,那带了一乾坤袋物资的申公豹便自天上而来,于风雪中滚落在王船之上,觐见了纣皇,将乾坤袋中的食物、取暖用具一一抖落了出来,供船上人使用。   这申公豹乾坤袋里的东西全都是从冀州那里得来的,当初狗皇帝见天上忽然降下大雪,还特么这么凑巧地在他们渡到黄河河心时将整个河面都冰封住了,哪里有不多想的道理?这生性多疑的男人甚至都不用掐指一算,便已猜出其中暗藏的玄机,便立即通过神识通知了江一春,叫他按照自己的吩咐,将物资转交申公豹,让他掐着时间来救济自己与船上的其他人!   那申公豹曾是姜子牙同门师弟,又素来以他为竞争对手,哪里会不清楚这人有哪些本事?因此一听说江一春认为有高人暗中下手,布下风雪将纣皇与朝歌重臣们困在了黄河中心,立即就想到了姜子牙能呼风唤雨降下大雪的本事来,连忙问了江一春可知对岸诸侯家臣中可有一个叫姜子牙的!   江一春自然告知西岐刚刚上任的宰相正是姓姜唤子牙。申公豹得了这话,顿时了然,却是脑筋总比常人多转了三道弯,没得一会儿便掩住嘴角暗笑了起来,转个身便飞了个没影。   作者有话说:   注:1)一万五千丈约等于5万米,╰( ̄▽ ̄)╮,一个人在暴风雪中徒步这么长的路程,大概会死吧   2)姜子牙在原著中有冰冻西岐,灭了鲁雄全军的战绩,所以他很懂得下大雪这个咒法的!   ☆、没有硝烟的战场(二十五)   这申公豹早已通过赵公明拜入截教,今日见了这场古怪大雪,立即就猜忌到了“老对头”姜子牙头上,于是匆匆离开冀州侯府,穿云踏风地赶到西岐,左拐右兜,果然找到姜子牙于一高台上做法布阵。   见到此景,申公豹心中了然,却不上前打扰姜子牙手段,反而是悄悄地来,又悄悄地离去。   你道他去哪里?乃是去蓬莱岛碧游宫找通天教主,告知他那姜子牙竟然不顾封神大计,提前对那纣皇下手。通天教主早已被手下弟子赵公明挑唆得恨不能立即发动封神大战,好堂堂正正地与阐教一较高下,如今听说阐教弟子姜子牙竟然想破坏封神计划,可不着急恼火?当即便颁布教令,吩咐手下高徒多宝道人去灭了姜子牙!   申公豹这一辈子最恨的人莫过于姜子牙,认为对方明明一点修道天分也没有,却始终得元始天尊重视的姜子牙,实在很不公平!到后来意外得知了封神计划,终于明白了姜子牙受重视的原因,一方面在心里奚落姜子牙的可怜,另一方面又嫉妒这人被挑中执行这计划。   现下见到通天教主要去灭了姜子牙,心内可是万分高兴,哪里会去劝住半分?只乐颠颠地就出了蓬莱岛,回到冀州领了物资前往黄河救济众人。   纣皇等人得了申公豹带来的援救资源,一下子留守的人都透了一口.活气。   伯邑考见到申公豹,便知道这一切都是纣皇早就谋划好的,不由得叹息一声,而后看向纣皇问道:“陛下认为大臣们何时会回来?”   纣皇将一个手炉塞到他手里,又将他衣领拢好,这才满意地翘起嘴角笑道:“大约要等朕饿上几天,才能回头。”   伯邑考闻言嘴角一撇,道:“有这么多不将君王性命放在心上的大臣,陛下竟然还能笑得这么高兴?”   “不高兴又如何?”纣皇搂过他肩膀,将他带到甲板上,顺手接过旁边一个小吏递上来的雨伞遮在两人头顶上,顶住了迎面刮过来的大风雪。   伯邑考在船中闷了多日,终于有机会出来透口气,又见脚下甲板明明才被清理过,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又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不由得感叹这一场雪未免大得出奇。   纣皇听见他感叹,不由得笑出声。伯邑考回过头来,莫名其妙地看向他道:“陛下不这样觉得?”   纣皇却是但笑不语,并不想告诉伯邑考他一直敬重看好的大贤士姜子牙正在大做法事,想要将他们困死在这黄河中。   但那申公豹此时就在他二人身边,又听了伯邑考对纣皇的问话,便顺口说出了这大雪正是自己过去的师兄,现任西岐的宰相姜子牙施法布下的。又说幸亏纣皇没有同大臣们一般走出大船,行在冰面上,否则姜子牙再反其法而行,收了风雪,升起火伞,将冰面化了,到了那时,黄河水浪翻滚,便是水里好手也决计会葬身在鱼腹中的!   果然如纣皇所料,伯邑考听闻这大雪竟然是姜子牙做法所致,而那姜子牙也已经被自己的父亲守在麾下,一时惊讶,又是一时沉默,最后竟是渐渐消沉了下去,半晌才道:“父亲做事从不肯兵行险招,而今怎会这般莽撞,想要在此时陷害于陛下?殊不知如此一来,便是趁机举兵也只会成为众矢之的,反叫人怀疑这场大雪是西岐聘请能人所为?”   “你这般说便是看轻了你父亲与姜子牙的能耐了!”纣皇嘻嘻笑道,“这一次朕倒是可以为你父亲做担保,如果朕真死在了这场大暴风雪里,别个诸侯或许会立即反叛,你父亲却绝不可能——他非但不会反叛,还会兴兵助商,铲除那些反军,使殷氏子孙能够继承帝位。”   伯邑考却不大相信纣皇的担保,暗道自己父亲恨商人恨得要死,哪里会来保殷氏子孙的皇位?却听纣皇进一步说道:“一旦西岐成为勤王之事,声势与今日必然不可同日而语,甚至能够跻身于朝歌朝堂之上。而四方诸侯则会更加忌惮西岐,甚至臣服于西岐,到那时西岐势力再增一分胜过大商,已是易如反掌——待过个几年,西伯侯圣人之名传播天下,也就是朕的继任者该退位让国的大好时候了!”   纣皇一番话说来是平平淡淡,没什么气愤之意,甚至带了点揶揄,伯邑考却是听者有心,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暗暗扯了一下纣皇的袖角道:“陛下觉得殷洪、殷郊两位皇子真的会退位?”   “若你父亲真是如此打算,那朕的皇儿包括三公主恐怕都活不到叛乱被平复的那一天。”纣皇淡淡说道。   伯邑考闻言立即了然,明白两位皇子与三公主都是纣皇血脉,是正统的继承人,便是不对西岐起疑也绝不会轻言放弃皇位,让他姓夺得天下,而以自己的父亲姬昌以及姜子牙这两人的智谋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危害存在,与其养虎为患还不如斩草除根(学自《纣皇语录》)!   伯邑考不由得犹豫问道:“若是两位皇子与三公主继承了皇位,西岐……我父亲又要如何?”   “如何?自然是当一世贤臣,尽量掌握天下势力,等到亚相比干、太师闻仲都死了,而你的弟弟姬发生龙活虎地继承了西伯侯之位,便又是另一场战争了!”瞧西岐这整得,都快赶上《三国演义》曹阿瞒与曹丕了!   纣皇说到此便了断了话题,低下头去抓了一把雪块在手中,握住捏成了一团,而后张开手将雪团放到了伯邑考面前,示意他将这雪团拿住。   伯邑考将雪团握在手中,没一会儿就感到手心一片湿润,张开手看已是通红一片,渐渐觉出火辣辣的疼来。   纣皇连忙将那化了一半的雪团从情人手中拍掉,奚落道:“傻了?朕是要你把它扔出去,发泄一下苦闷!”   伯邑考愣愣道:“臣子不觉得苦闷。”   纣皇瞧他这模样,哪里不知道这句是句瞎话?却不愿戳穿这可怜虫,只将那只被雪团染湿的手握在手心擦干捂热,而后才将它放回,搁到伯邑考怀里揣着的暖炉上,接着便转身将人重新搂在怀里,带进已经被炭火烘得暖烘烘的船舱中。   直到被纣皇压着坐在椅上,情绪一直低迷的伯邑考才稍稍缓过神来,却是问纣皇虽然已经将一切都看在眼底,但是此时众人依旧被困在核心——若申公豹所说不假,他们下船去也只有死路一条——难道真的要一直被困在这里,靠申公豹的救济吗?   却又是那申公豹见纣皇只是眯了眼坐在一旁捧着茶杯闻着茶香,并没有回答伯邑考的问话,于是主动回答了伯邑考,告诉他再过不久就会有煞神来收拾姜子牙,到时这大雪就会停止,河面也会解冻。   伯邑考听到这场围困很快就会结束,心下稍微安心,也管不得自己的心态正不知不觉改变,而今已开始为父亲姬昌的阴谋不能得逞而暗暗高兴起来。另一方面伯邑考又着实可惜姜子牙明明是个有大智慧的贤才,却这样轻易地陨落了!   没想到对姜子牙的死,伯邑考也只是惋惜一二,但毕竟是要害自己的人,倒也没什么可怜的心思,反倒是旁边纣皇突闻这消息,当即放下茶杯,催问申公豹姜子牙如何会这般结果,竟显得十分错愕!   申公豹还沉浸在姜子牙就要被自己害死了的快感中,一时不察纣皇神色有异,便喜滋滋地将自己想通天教主告状,促其派下能人收拾姜子牙的事情说了一通。这些话说来自然会涉及到封神大计,只他申公豹被元始天尊逐出教门时起,就起了破罐子破摔的决心,根本不忌讳让凡夫俗子得知这份天庭的大计划!   伯邑考听闻天上金仙竟为了自己能够渡劫,不惜发动人间大战,使天下生灵涂炭,不由得唏嘘起来。而那纣皇早就知道封神计划,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听到申公豹竟然自作聪明地去告状,着实恼恨不已,暗道一个个都如武成王一般,自以为聪明却是将朕的计划全盘打破——若是姜子牙大难不死也罢,若是他死了,致使西岐从此消沉,再无出头之日,朕非宰了你这老小子与通天教主,与那姜子牙陪葬不可!   也不知算不算是申公豹运气,却说那截教大弟子多宝道人得了通天教主指示正准备去灭了姜子牙,却在半路上被意外遇上的赵公明拦截住。   待赵公明问清了缘由便立刻拉了多宝道人回了碧游宫,寻了师父元始天尊,劝说他千万不可去杀了姜子牙,毕竟封神大战还需要这人才能开启,既然阐教要与截教一较高下,在此战开启之前就一定要保住这人的性命,万不可相害于他!   但是阐教而今已经定下要保成汤天下的策略,自然不能让纣皇平白死在姜子牙手中!赵公明自然也不愿意让姜子牙得了这便宜,思忖半晌便对通天教主说道:“此事其实正是我师徒报复的一个好机会,当初元始老贼以违逆天道、破坏封神大计为由羞辱师父,要师父责罚徒弟,而今正是天道好循环,也不用我截教出手,只将这件事情捅到阐教中,既能让师父当面羞辱羞辱元始老贼撒撒火气,也能叫他阐教自己出手清理门户,阻住姜子牙继续为非作歹——这岂非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大乐事?”   通天教主听罢,觉得徒弟说得十分有理,于是带上四大弟子——多宝道人、金灵圣母、无当圣母、龟灵圣母,以及赵公明与三霄姐妹,浩浩荡荡地去了昆仑山玉虚宫中,寻那元始天尊麻烦去了!   不说通天教主如何当着两教重要弟子的面,将姜子牙所行之事说了出来,令元始天尊羞愤不已!却说通天教主得意洋洋地带着截教弟子离开后,元始天尊当即发作,气愤得立即将手边一座山头夷为平地!只恨那姜子牙不是申公豹,有天命在身,不能将脾气发作在他身上!元始天尊忍耐了半日,终于心平气和下来,连忙唤了身边弟子南极仙翁,叫他去人间将姜子牙领上昆仑山,正是准备将封神大计提前告知与他,免得他再犯下这等糊涂事,不仅害了自己,也将阐教十二金仙给害了!   ☆、96旅游,一更   作者有话要说:姬昌……昌隆的昌……忽然发现这名儿挺有意思……╮(╯▽╰)╭我对西岐怀揣的恶意真是越来越强烈了,大家不要跟我一样,会变成坏人的╰( ̄▽ ̄)╮   南极仙翁得了元始天尊教令,立即下山前往西岐,果然见到姜子牙正设了高台谋害那纣皇,连忙将手中木杖往他高冠头上一指。姜子牙登时手脚软下,竟是灵魂脱体而出,随了南极仙翁归了昆仑山玉虚宫。   一直守在姜子牙身边守卫的姬发一见姜子牙突然从高台上倒头栽了下来,好不惊愕,连忙冲了过去将老者扶起,哪知曲指在鼻子下一探,竟是已经死了!   姬发可是被这一下吓得不轻,暗道这姜子牙怎会突然死了?恐怕其中有些玄机,连忙叫人将姜子牙的尸体好生保管,自己则是急忙赶往侯府中,寻了自己父亲将此事禀告于他。   姬昌突闻噩耗,脑中一阵电闪雷鸣,愣了半晌,猛然冲到了屋外指着上天大声询问,难道真的是他西岐命中不昌,永远只能屈居人下,含冤受辱?   可叹当日晴空万里,莫要说是电闪雷鸣的苍天警示,就是连一丝儿云朵也没有!姬昌手指怒问苍天,半晌也得不到回应,最后只能颓然垂下手臂,低头不语。   姬发见父亲如此颓废模样,心中十分不忍,连忙将自己的猜测告诉西伯侯,安慰他道:“父亲还须宽心,宰相是得道之士,发儿曾经听闻得道仙人便是魂魄离体也没有半分损碍,或许宰相并没有真的断气,只是魂魄被别个什么人引去了也未可知!”   姬昌闻言,果然舒心许多,却又觉得不是这般道理:按说那纣皇残暴荒淫,他西岐身为受害者替天行道杀了纣皇,上苍怎地还要派来人将姜子牙引走阻碍这事,反叫纣皇逃过了一劫?难道真的是上苍觉得纣皇命不该绝,而西岐并没有主政天下的气运?   而那姜子牙竟然轻易就被人引走了,日后再由他主持这等推翻朝歌的事情来,岂非依旧不能成事?   姬昌捏了捏胡须,暗道罢了,便是不能成事,也是个比散宜生等人有才华的人,暂且将他竖在那里,也益于西岐招揽贤士!又道姜子牙这一次真死了也就罢了,若活了回来也只能暂时留他些时日,等到更适合的人来了,再做其他计议就是!   姬昌下了如此决定,便吩咐了姬发将姜子牙的尸体好好看护,切莫叫他躯体受了损害。姬发自然听令,不敢有一丝怠慢!   且说姜子牙的魂魄被南极仙翁引入昆仑山,见了师父元始天尊,终于从他那里得知了封神计划的内.幕,也知道了殷商气数已尽、西岐将兴的天命运转。姜子牙不由得庆幸自己早早投了明主,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辅助西伯侯推翻商朝,成就定鼎中原的宏图霸业!   元始天尊见姜子牙终于下得决心,十分安慰,却是又将他仔细吩咐了一遍,告诫他万不可再如这次般直接杀了纣皇,凡事都该顺应天命,而不该行旁门左道,否则天罚就在眼前。   姜子牙不敢违背师命,面对元始天尊也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元始天尊见他点头连连,这才叫南极仙翁取来封神榜,命令姜子牙带了它去岐山之上修筑封神台好日后行事,却是一时没有将那二十六节打神鞭一同交给他,正是怕他再如此前一般行事,倒是反而不好!   姜子牙得了封神榜,立即在南极仙翁的帮助下魂归西岐。他一醒来便前往侯府拜见西伯侯,不敢详说封神大计,只与姬昌说那纣皇仰仗先祖还有几年气数,但是西岐日后必能取代商汤,成为天下的共主。   姬昌听了此言,面上欢欣不已,心里却有些怀疑,又是想起这姜子牙是如何被弄来西岐的,竟是越加地不大相信这人真是得道的高人!   却说姜子牙这边罢了法坛改去岐山修建封神台,黄河那边立即解冻,那上流里被冰雪堵塞不能下来的河水一时间奔涌而下。   也是朝歌命数将近,那数十名朝廷重臣好死不死恰选择了这日将收集的物资送回船上。结果人还走在冰层上,突然就听到周围“嘎嘣”一团脆响,而后便是冰层断裂,大水汹涌而来,不断掀起大浪来,没得一会儿就将人连同脚底的冰块一同拍到河面底下十几丈——这般凶险,哪里还有活头?只这一劫,八十几员贵臣登时就死了个七七八八,不剩十余人!   可恨那纣皇残暴昏庸,只知自己欢乐,不知别家丧苦,不但不立即归朝举行祭祀,虔诚地向上天悔过并为这些大臣发丧,反而只留下公子偈去打捞大臣们的尸体,而自己则继续带着奸妃宠臣向西岐进发。不止如此,这狗皇帝为了自己的颜面与威仪,还要这些大臣的家族立即选出继任者跟上他的行程,不得为其他事情耽搁,否则违令者死!   那些贵族世家,哪里会料到这些大臣不过是跟着纣皇出去了几天,就横着回来了?随同一道回来的还有一份罔顾人伦令人发指的传召圣旨?只是君命在上,纵然家家都是怨恨在心,但是看看每日在家门口倒班转三圈的御林军,也只能应召选出继承人,尽快送去西岐,陪同在狗皇帝身边。   但这继承人岂是说选就能立即选出来的?这些个世家贵族哪一个不是盘根错节,血缘广博的?可怜一日前才刚刚停马在宫门前的殷洪、殷郊两位皇子,昨日就没得一分时间休息,便被亚相比干强拉去告知纣皇安排好待办的事项,又被迫将朝中各股势力之间的关系熟记在心中,却哪想刚刚记下的东西隔天就变了番模样!   如何变得模样?只那逼迫世家贵族选出继任人的圣旨一来,一向少言少语的金甲将军立刻进入宫中,将一份名单交给了两位皇子,要他们将这份名单上的人推上继任者的位置。   这两位皇子在外游历了两年多,心智非比寻常少年,看过这份名单之后,立即明白真将这些人推上位,成为朝中臣子,那于皇族将得许多便宜,而且自己对他们有了这份恩惠,这继承人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当!   两位皇子看见了这么多好处,自然不肯放过天赐良机,连忙出动所有力量去扶持名单上的人才!   只是他们毕竟是初初料理朝政,手上权利又多是被亚相比干把持,能做的实在不多,最终也只将那名单上四分之一的人推上了大臣之位。   待得朝歌中各大世家推出了世袭官位的人选,那纣皇手上已得了三分名单,两份是金甲送来,其中一份便是两位皇子成功推出的新任臣子名单,另一份则是从江一春处得来,依旧也是一份新任臣子的名单。   纣皇将三份名单仔细看过后,叹了口气,而后就将所有的名单尽数丢在了火炉中,燃成了灰烬。   正在一旁弹奏长琴的西岐世子看了一眼火炉中正在燃烧的名单,长长的睫毛扇了扇,而后垂下了视线。   纣皇却瞧向他,故意逗他道:“想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伯邑考头也不抬地回道:“不想。”   纣皇见他回得断然,反而好奇地问他道:“这是为何?”   伯邑考淡淡道:“既然是要焚烧的东西,想必见不得人,臣子不欲窥探陛下私事,更不欲观此等见不得人之事。”   “哦,原来在你心中朕是个做事见不得人的小人。”纣皇坏坏笑道。   伯邑考一曲将终,缓缓收了音,最后放下长琴,歪着头将纣皇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而后点点头道:“陛下敢说现在所做的事情能够公诸天下?”   纣皇闻言一笑,道:“朕倒是可以将昨日教你画的那副春.宫图公诸于世!”   西岐世子闻言面上一红,立即站起身跑了出去,不为别的事情,就是要将昨日被人抓着手强迫画下的那张见不得人的图立即销毁,免得狗皇帝一再提及!   可怜公子终究于床笫之事所知甚少,决计想不到烧了这一幅见不得人的画,纣皇还能强迫他画出更多见不得人的画,再照昨日一般按图模仿,好生欢爱一番!   却说纣皇一行为了等候继任的新臣,在路上行走得好生缓慢,又十分招摇,终于在离开黄河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所有的新官都上任来到狗皇帝身边,商皇御驾才抵达了西岐的心脏地带——岐山山下。   是说这狗皇帝出巡一次当真是劳民伤财,他这一路游玩下来不知要掏掉沿途诸侯多少金钱用于招待!而那西岐主事西伯侯尤其受苦,他本就是重病在床,而今狗皇帝一来,便是已经病得明日就要死了,今日也必须拖着病体端端正正地跪在城门外长亭下,等候着狗皇帝的亲临!   可那狗皇帝分明是与姬昌不对盘,不仅比预定的时辰晚来了将近两个时辰,即便到了还要死赖在龙辇里不肯出来,磨磨唧唧地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姬昌心中埋怨纣皇刻意刁难自己,却是不知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乃是他思念日久的大儿子——伯邑考!   伯邑考生为周人,而今却成了纣皇的枕边人,原还道是被迫为之,而今却是连心都一点点靠到他身上去了,现在跟着这人回到故乡,心内怎会没有一点羞愧?何况父亲与众位弟弟都跪在龙辇之下,他为人子为人兄怎么能够堂而皇之地跟在纣皇的身后,接受他们的跪拜?因此种种竟是临阵“退缩”不愿这样与他们相见。   纣皇瞧他这样,知道他心中的顾虑与忌讳,便笑着引诱道:“朕早就说过邑考就是不戴面具他们也绝不会认出来的,你又何必为难至此?”   伯邑考低下头低声道:“臣子只是生为人子,不好接受父亲的跪拜。”   纣皇听他如此解释,立即掀开帘布跳下龙辇,不耐烦地冲跪在地上的众人挥挥手,叫他们全部起身。而后他立即回转身上辇对内中人唤道:“朕已叫他们平身,如此可以下去了么?”   ☆、97没有硝烟的战场(二十七)   坐在龙辇内的伯邑考却是依旧不愿下车,与家人相见。反是团在旁边一直打盹的九尾狐忽然惊醒,听了纣皇叫唤,也不管是不是在叫唤自己,立即变出苏妲己的模样,妖妖娆娆地扭着腰肢下了龙辇。   纣皇见出来的不是伯邑考,而是九尾狐这只小妖精,也不生气,反是将奸妃接住抱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将它放到一旁,询问了它一声,得知龙辇里仅剩的那人还不肯下车来,登时没了耐心,转身便钻入车内,瞪向里面死赖着不肯下车的家伙。   伯邑考早已不将狗皇帝这点阵仗吓倒,只是低着头用双手在最喜爱的那把长琴上缓缓摩挲着。纣皇瞧他这样,知道这人今日绝不肯与自己一同下去的,便不再劝说他,直接就将摆在伯邑考膝上的长琴抽掉,扔下马车叫那九尾狐拿着。   伯邑考见乐器被夺,错愕的目光只随着那把长琴移动着,等回过神来时,自己的人也已经被狗皇帝一把抱了起来,往肩膀上扛去——这架势分明与当初初入朝歌时狗皇帝扬言要将他“先.奸后杀”时一般模样。伯邑考受惊之下不由得羞恼起来,却是狗皇帝已经转身下了龙辇,四周里更是一双双眼睛盯着,哪里还敢反抗叫别人看出端倪?就连稍微大声说几话都不敢,唯恐有心人听出自己的身份,叫自己与父亲面上难堪。   不得已,伯邑考只能将双手撑住狗皇帝的肩膀上,免得自己太过难堪,一面又低下声来在对方耳边请求纣皇能将他放下来。   狗皇帝这才将伯邑考放了下来,但却似从中得了趣味,刚刚放下了小情人,立即转身将奸妃打横抱在了怀里。那奸妃可与西岐世子不一般人,自然不会拒绝狗皇帝的盛宠,只将一双玉藕柔荑环住狗皇帝脖子上,一路上或娇笑不已,或低声与狗皇帝窃窃私语,好不快活恩爱!   至于那先被狗皇帝抱下车,不一会儿又全然丢弃在脑后的可怜琴师,也只能搂住自己的宝贝乐器,一路低着头紧紧跟随在这对昏君奸妃身后,片刻不敢停下与旁人言语一声,至于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的异色,也只当看不见,全部忽略。   当夜华灯初上,西岐侯府一片灯火通明,正是大开宴席,为纣皇的到来而举城庆贺!   然而西岐毕竟是西岐,从领主西伯侯府中到百姓平民之家都是勤俭惯了,虽然刻意地拿出最好的东西来招待狗皇帝,但是与朝歌城中奢华的生活比较起来,实在显得准备不足,整个宴会不论是四周装饰还是酒肉歌舞,都显得平平无奇,寡淡得很!   由于西岐的这场宴会从各个方面都展露不出皇家该有的气派,所以纣皇一整个宴会中都不曾张嘴吃下一点食物喝下一点米酒,就是姬昌特意举杯与他敬酒也不理会,只半阖着双眼打着瞌睡,显得百无聊奈的样子。   至于那些跟随狗皇帝而来的大臣,同样大多是享受惯了朝歌奢侈糜烂生活的人,虽然明白勤俭能兴国的道理,到底还是不能立即适应了西岐这般简单到单调的宴会过程,纵然想要扮演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但毕竟年轻,且不过是在仓促之间继承父辈职位的青年,还没有练就出熟稔的演技来,因此个个面上含笑却是人人看得出是在强颜欢笑!   只其中有二三十个新官上任的青年少俊,原本在家族中就不受重视,平日多受欺凌、虐待,过的日子几乎与奴隶相等,只是这次走了狗屎运,出乎意料地继承了官位。他们本就是吃过苦头的人,对人生的困苦自然比常人领悟得更多,对食物更加珍视,对享乐反而没有多少在意,因此在宴会上很是吃得欢畅。   坐在狗皇帝下首的西伯侯一面有气无力地咳嗽,一面拿眼睛将朝歌这批新出的臣子个个看在眼底,暗道帝乙烦恼了一辈子也不曾将朝歌糜烂的风气改变,官场上的奢侈攀比反而更甚以往!却是想不到,因为自己与姜子牙的一个谋算失策,反叫这一事不干只知享乐的纣皇得了天大的好处!姬昌不由暗道真让这二三十个青少儿郎在朝歌中站稳了脚跟,岂非是西岐反商最大的妨碍?一时又是激动又是气愤,竟是忍不住大声地咳嗽了起来。   那纣皇听见咳嗽声微微抬眼瞧了西伯侯一眼,立即显出十分厌恶嫌弃的神色,转而扭过去瞧向另一边,不想再见到西伯侯那张老脸。   西伯侯却不因此动怒,反而为狗皇帝转开视线不再关注自己而放松了一些,心中却是另外盘算了起来,想着不论如何也要将这二三十个新任大臣拖下水去,叫他们与其他大臣一般才好!   而腐化这些青年官员最方便的路径莫过于高价行.贿,用数不清的珠宝将他们那颗寒平之心解冻,才好叫它们进一步彻底糜烂!   幸运的是这些人就在西岐的地盘上,周人占了地利,想要不露马脚地贿.赂他们是再轻易不过!   却是在西伯侯动着脑筋想要如何一步步腐化这批新出的朝歌官员时,宴会上形势陡然一变!就见那暴虐成性的狗皇帝忽然站起身,阴沉着脸气哼哼地将那二三十个吃得真心开怀的青年大臣一一叫了起来,阴阳怪气地冷笑着问他们是不是觉得盘中餐点十分可口?场中歌舞也叫他们赏心悦目?   这些个大臣不过是初生牛犊,哪里知道如何应对发怒的老虎?一时唯唯若若地不知该如何应答!   恰在这时,那好命没有死在黄河里,反而因祸得福拜了金仙做师父,而今又归来纣皇麾下的杨任突然站起身,慷慨激昂地对纣皇直谏,说近年来百姓连遭灾荒,生活困顿不已,陛□为天下之主,当如西伯侯一般爱惜民力,大兴勤俭之风才是,怎么能见吃的朴素了一些,歌舞简单了一些,就大发脾气呢?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杨任这一番话说来,竟是隐隐指责纣皇愧对天下百姓,连自己的臣子西伯侯都比不上!纣皇听了此言,只觉面上无光得紧,登时恼羞成怒,一脚踹飞了面前案台,一手指向杨任发怒道:“你……你给朕滚!现在就滚回朝歌去!”却是只叫杨任一人滚蛋还不够解气,又将那些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的青年臣子们也指了指道:“你——还有你——你们这群废物,朕是要你们来撑场面的,不是叫你们来丢人现眼的!都给朕滚回朝歌去,叫你们家里找个有体面尊严的来伺候朕——若找不到,全家都给朕做奴隶去!!!”   说罢,这狗皇帝便甩袖走向台阶,怒气冲冲地向那正在被西岐二公子姬发敬酒的琴师走去,根本不理会趴伏在地上为青年官员们苦苦求情的西伯侯。   西伯侯见纣皇盛怒而去,顿时惶恐地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四周大臣见此,不论是朝歌的还是西岐的,是能继续留下的还是立马就得滚蛋的,都纷纷慌乱了起来!   却说伯邑考因是以纣皇贴身伺候的琴师身份来到西岐,虽然不用表演也被邀请在宴会中,只是身份等同伶人,只能坐在末尾位置上。只是不知那姬发是怎么的,竟然不顾身份,一路敬酒到了下人席位。但若说他有意与伯邑考接触,却见他来到伯邑考面前也不见神色异常,只是叫左右下人倒上水酒要与这戴面具的琴师对上一杯。   伯邑考见他这般,还以为对方非是有心来此要揭穿自己的面目,心下稍安。哪知姬发竟是先行将水酒一杯饮下,而后对他笑道:“发时有听闻朝歌有一琴师,伺候于陛下左右,琴技巧妙——所奏之乐犹如从天上来,一直倾慕不已。可叹家兄半年前前往朝歌,却是身遭不幸……否则必能与大人成一对知己交好!”   伯邑考听了此话,只觉口中苦涩,哪里还有心情饮下手中家乡之水?只是黯淡地垂下眼眸,一时竟难以与姬发坦然中似有指责的目光相对。   那姬发却又问道:“说了半日,发却至今还不知大人名讳,还请大人莫怪发唐突,相问此事!”   伯邑考闻言一愣,立即明白姬发是故意来与自己刁难,如此相问不过是在指责自己背叛了西岐,背叛了父亲、亲人,姬氏的列祖列宗,如此不忠不孝,自然是个连名也不能对外人说出口的无耻败类!   伯邑考心内不由得激动起来,却是真的无法将自己的名讳说出,因而目光更加黯淡,将手中的酒杯紧紧地握住,几乎要将它勒成碎片!   那姬发还要再崔问自己兄长,那边宴会正厅里却忽然发生了大变动,没得一会儿就见到狗皇帝气冲冲地奔了过来,抬头一见姬发正站在自家宠臣面前,不由得冷笑道:“二公子也对我家邑考有兴趣?”   伯邑考与姬发闻言俱是一愣,都没有想到这狗皇帝竟然轻易地就将伯邑考的名讳说了出来,分明一点要掩饰的意思也没有!   那姬发不由得愤怒了起来,只觉得脸上烧红了一片,正要质问纣皇这般行径究竟为何,这纣皇已经完全不耐烦起来,一把拖起还坐在地上的伯邑考,拉着他就走去了周人为他预备下的临时寝宫。   姬发见到纣皇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就将伯邑考拉走,分明是有意借兄长来羞辱自家全族,登时脸上怒火更红,却是没一会儿又白了下去,还没得做出举动,身后又出来下人禀告,说是西伯侯吐血晕倒了!   姬发一惊,连忙叫人将父亲抬了下去,同时提前结束了宴会,并向朝歌的大臣一一致歉,给每一个人都送去了一小箱子珠宝作为赔礼!   却说伯邑考被纣皇拽回了寝宫,却没有立即被他按在床上就寝,而是到了半夜,又被这突发奇想的狗皇帝拖出了房门,悄悄地溜出了行宫,行走了小半时辰,来到了西岐侯府的高墙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狗皇帝是百无禁忌的……习惯码“狗皇帝”三字的我也是百无禁忌的~   ☆、98没有硝烟的战场(二十八)   伯邑考还在为纣皇曝光了他的身份而愣怔,纣皇已经拽着他的手将人带到了临时寝宫里,也不将他如何,只是将他脸上面具揭开,扔在了一边,而后就将人扔在那里,瞧着他发笑。   伯邑考被他这般瞧着,本是抑郁的心情竟也不好意思持续下去,只是依旧为这人大大咧咧地将事实抖露出来,叫自己与家人难堪而生气不已。   纣皇见伯邑考渐渐鼓起脸颊,显然是准备跟自己生气,却不与他做解释,甚至连一点安慰的话也没有,反而颇觉有趣地拿手指在西岐世子鼓起来的两边脸颊上戳了戳,而后叹息道:“兔子果然还是要这样最可爱,来,鼓得再厉害一些,让朕多戳两下~”   这话无异让伯邑考更加气愤,直接抓住了狗皇帝蠢蠢欲动的两只爪子,将它们按下,然后瞪了一眼纣皇道:“陛下明知臣子不欲身份被当面戳穿,为何又要这般作为?”   纣皇满不在乎地笑笑道:“那又如何?朕便当人面叫你邑考,又有谁会联想到已经死去的西岐世子?你那弟弟看上去是十分生气,可也只想着冲我发怒,可没有半点要认你这兄长的意思。”   伯邑考当然清楚自己现在的境况,于西岐而言是莫大的耻辱,即便如纣皇所说脱下面具,当着所有人面说自己就是伯邑考,也绝不会有人敢承认、愿意承认,却也正是因为这样反而叫他更觉难堪,还不如就这样掩盖了一层面具,也能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并非家人全然无情,只是没有认出罢了!   纣皇见伯邑考神情再次黯然,不由得又伸出手去在他脸上捏了捏,而后对他说道:“你在西岐时也是住在西伯侯府上?”   伯邑考一愣,据实回答道:“臣子未曾娶亲,自然与父母同住!”   “那倒是离此间不远了。”纣皇摸了摸下巴,思索道,不一会脸上渐渐地就露出淫.荡的神情来。伯邑考对这人总算了解一些,见他这般神态立即猜出他想要做什么,猛然摇头道:“陛下休想臣子会带你去!”   纣皇嘿嘿笑了一声,而后站起身低头看向伯邑考道:“那有什么关系,你不肯带朕去,朕自然找得到别的向导——不如就请你那二弟姬发领我们去如何?”   “陛下!!!”听这狗皇帝又拿家人来威胁自己,伯邑考真是气得牙齿发痒,恨不能立即抓住他的胳膊咬上一口,但是圣人教诲尤在耳边,只好百般忍耐,一边磨牙一边恶狠狠地瞪着狗皇帝。   纣皇见他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分明是想来咬自己又迫于教养只好拼命忍耐,立即坏笑地撸起袖子放到了伯邑考面前,“引诱”他道:“人道是兔子急了还咬人,今日朕要看一看是不是这样——来呀,你倒是来咬呀,就像在床上一样!”   伯邑考被他这一“诱惑”,登时脸上泛起一阵红晕,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只立即扭过头蹲到了一边,不再理会这故意引人去咬的大变态!   尽管伯邑考一再拒绝,纣皇却是矢志不渝,在他跟前软磨硬泡着要他答应。见伯邑考不肯答应,便将他的人抱在怀中,将脸贴在他脸颊下轻轻地咬住他的耳朵,一边磨着一边哄骗,手下大掌也不安生,终于在亥时更响之前磨得伯邑考不得不答应,将他带去自己过去的住处。   却说这狗皇帝何以一定要伯邑考带自己去他原来住处?瞧他这一副淫.荡荡的模样,想必各位都已经猜出,不过情趣二字,又是恰逢三日之期,于纣皇而言这等机会可是可一不可二,自然要加以利用,看看情人在处子之所会展现出什么样的神态!   而伯邑考的反应的确叫纣皇满意不已,因他虽是回到家中故居,却要像个小偷一样偷偷摸摸,不仅如此还要和纣皇这个大混蛋在此偷欢,如何都要比过去羞涩许多、害怕许多,偏又不自主地更多出三分撩人来。   难得见到情人如此性.感,纣皇当即化身为lang,一身热血统统向下冲去,立时就要扑上去!   却是不料半路杀出个煞神来,硬生生地阻断了这番花好月圆——便见得一人突然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手上竟还拎着一只食盒篮子。   纣皇一听到门外动静,立即一把捞过衣衫不整的伯邑考,两手一抄将人抱在怀里,便转到了屏风后面。   却见那人走进来,慢慢现出真面目来,躲在屏风后面的两人都微微惊讶起来,那纣皇更是毫不客气地在伯邑考露在外面的肩头上咬了一口。   伯邑考本就被这混蛋撩拨得浑身又红又痛,被他这一咬,差点就呻.吟出声,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双唇,哪知身下忽然发生异动,已然被人捡了空挡,伺机钻了进去。   伯邑考立即惊慌起来,空出一只手来用力地抓住环在自己腰上的那只大掌,垂下头去慢慢地忍受对方在自己体.内的缓慢动作,至于自己那个二弟究竟为什么大半夜来到自己的房中,又是要干些什么却是半点心思也牵挂不过去了!   却是半晌过后,纣皇忽然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讥笑问道:“与邑考相处半年,却不知你竟是这般自恋呢,竟将自己的画像挂在居室中孤芳自赏!”   伯邑考闻言一愣,勉强抬起红得生艳的双眼去看那室外,正见到姬发正举杯对着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副画像说话,大体说的什么伯邑考也不曾听清,却是见到那画上所画之人的确是自己,不由得轻轻喘息,向纣皇解释道:“那不是邑考所挂……”   “哦……”纣皇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屋外正在祭拜自己兄长的青年,轻轻哼笑一声,转身带着怀中的人扑倒在一旁的木榻上,毫无顾忌地冲.撞了起来。   伯邑考哪里料到会有这般变化?被他这般折腾再也难以抑制地发出呻.吟声。   卧室内闹出这般大的响动,那在厅中的人如何会没有察觉?只见姬发一听到那淫.秽的撞击声,立即怒上心头,一把拔出腰间宝剑就要冲进卧室去,将这斗胆在兄长寝室里胡作非为的奸.夫淫.妇就地斩首!   却是才冲到卧室门前,便听得一个男人的怒吼声,要他立即滚出房去!   姬发登时一愣,待听出发出这声怒吼的是何人,以及低低萦绕在耳边的喘息呻.吟又是何人所发出,立即脸上通红起来,转身奔了出去。   听到姬发奔出去的脚步声,伯邑考随之精神一松,转而就在纣皇的颈子上狠狠地咬了上去,只如对方过去对待自己一般一直咬出血腥味来才停下松了口。   纣皇却是被他一激,更加兴奋起来,沐浴在自己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愤怒冲杀起来,没得一时,挟着伯邑考一起倾泻出来,缓缓伏在对方身上听着对方时断时续的喘息声。   哪知,就在这时那跑出去的姬发竟然去而复返,又折了回来。就见他手里多了一具火把,怒火冲天地便冲进厅里,转个身来又直冲冲地冲进卧室中,一把推开了遮住木榻的屏风。   屏风一撤,木榻上的光景立刻被映照在火把之下,无所遁形。姬发却是当场呆愣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纣皇身上看了一会儿,而后迅速地转开,看向趴在对方身下被大氅遮住身躯,只露出脑袋与一双光溜溜脚的人——虽然对方面容埋在纣皇的肩上,看不到面目,姬发却哪里会猜测不出他的身份?一时难以承受这样的冲击,顿时呲牙瞠目起来,大叫道:“你转过脸来!!!”   伯邑考身躯一动,而后缓缓地侧过身来将自己的面容露了出来,却是皙白一片,再见不到片刻之前的红潮。   姬发不想他竟真的转过脸来,不由得愣住,一时之间反而说不出话来。而伯邑考竟是忽然将那份顾忌抛却了,蓦然坐起身,将旁边衣物捡了起来。纣皇见他要穿衣,却是习惯了别人照料显得笨手笨脚的样子,连忙随着坐起身,帮他将衣服一件件穿戴起来。   姬发看到伯邑考竟然恍若无事地在自己面前穿戴起来,更加愣怔起来,不由得又顺着在伯邑考身上整理衣带的双手看向依旧光裸着身躯的纣皇,双眼蓦然通红起来,心跳渐渐加速起来,只觉得一股血液冲向脑门,恨不得立刻就将手里的火把扔到床上,将这两个男人连同这间院子一同烧成灰烬。   那纣皇却忽然透过伯邑考,看向姬发。姬发不想竟与这狗皇帝四目相对,为之一愣,而后就见这禽.兽冲自己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姬发只觉心脏跳得越来越厉害,恍惚了一下,竟是将手中火把落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转身便逃了出去,再不肯也不敢回头!   伯邑考原还以为要与姬发好生一番纠缠,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就这么跑了,心中古怪极了。他看了一眼地上还在燃烧的火把,回过头来迷惑地看向纣皇。   狗皇帝却故作神秘地冲他笑了笑,而后在他嘴唇上啃了一口,才道:“你二弟喜欢你!”   伯邑考困惑道:“发与邑考是嫡亲兄弟,自然彼此敬重喜爱!”   狗皇帝“啧”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起身站到床下,将衣服拎起给自己穿戴了起来。   待两人穿戴完毕,纣皇才攀住伯邑考双肩,靠在他耳边问道:“现在姬发见到了你的面目,这该如何是好?”   伯邑考垂下眼眸,淡淡道:“于发弟心中,邑考这个兄长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死了——不止是他,包括邑考的父母、整个岐地上的周人,他们的儿子、世子早就被陛下害死了……诚如陛下所说,即便此时邑考站在众人面前也不会有人认出邑考来……”   所以晚宴之时姬发会以敬酒为名来质问自己,而后又在半夜来这里祭拜自己。想到自己的弟弟是用怎样悲痛、羞愤的心境来祭拜尚在人间的自己,伯邑考的神情更见哀痛。   只是经过刚刚一番折腾,自己的丑态完全暴露在了家人眼中,却反而叫他放下了心中的枷锁一般,竟是变得轻松起来,虽然依旧觉得愧对家人,却是再难如此前那般连面对他们的鼓气也没有了!   感觉到自身心境的变化,伯邑考不由得叹了口气。而那纣皇却是一直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侧着脸用目光细细地描绘着他这个情人的侧脸了,见他忽然叹气,不由得笑道:“邑考是在为何事叹惋?”   伯邑考闻言转过身来,将一直趴在自己身上的混账男人一把推倒在了后面的木榻上,冷冷回道:“臣子只是想到陛下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话?”纣皇笑道,“可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句?莫非邑考终于发现自己的脸皮也已经变得比一般人厚上许多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落亲的地雷,╭(╯3╰)╮   ☆、99没有硝烟的战场(二十八)   许是昨日宴会上纣皇大发雷霆,令西伯侯一日难眠,唯恐这暴君会有多怪罪,进而牵连了整个西岐的无辜百姓。到了第二日,本就沉病在身的西伯侯竟是未能睁开眼睛,整个人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唱戏短叹地呼唤着长子的名讳。   姬昌病重不复醒来,自然不能去接待纣皇祭拜财神庙宇。而那狗皇帝得了周人禀报,得知西伯侯病倒在床气息奄奄,却是浑不在意,依旧要按照行程前往岐山山腰上祭拜。   周人没有办法,只好让代父主事的二公子姬发陪同狗皇帝前往岐山。那狗皇帝却在翻身上马后,忽然勒住缰绳,仿佛突然想起一般,将随行而来的御七叫了过来,叫她去给姬昌看诊,同时对那紧跟身后的琴师说道:“今日朕不用你伺候,你且跟着巫医去帮朕看看西伯侯是否真的快要死了。”   伯邑考知道这狗皇帝是给自己机会与父亲会面,只是这说法实在让人讨厌,于是只是应了一声,半分感激之意都没有转身就跟了御七走了。   纣皇此前并未说过会带宫中巫医为西伯侯看诊,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着,可不叫那些知道姬昌装病的人惊慌失措?还是那个姜子牙最是沉稳,只不动声色地捏了一个口诀,将自己在朝歌收服的五个妖怪召唤了过来,叫他们去骚扰御七,使她双眼蒙蔽,手脚失去力道,给姬昌把出了一个五痨七伤命不久矣的重脉来!   这御七暗暗捏了姬昌脉门,一时惊讶,暗道这姬昌莫非真的病了不成?却又不肯轻易相信了他去,因此依旧手指按在西伯侯脉搏之上,须臾时间便察觉这人的脉搏着实奇怪,寻常人得了这脉络恐怕早就死了,于是心下安定知道其中一定有诈,也不揭破,只摇摇头站了起来,劝慰了一旁哭哭啼啼的西伯侯夫人一番,而后便拎起药箱走了出去。   却是在临行之前,在伯邑考的手腕上轻轻地敲了一下示意他姬昌并无大碍。   伯邑考原本见到御七神态还以为父亲真的命不久矣,一时间紧张、愧疚、哀痛等等情绪齐齐聚拢在心头,叫他险些落下泪来,却是在得到暗示后,整个人都不由得一怔,顿时所有情绪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一味自嘲的苦涩嚼在口中,万般不能吞咽入喉。   如此心境下,伯邑考不想继续留下,只想和御七立即离开。不想御七却特意吩咐他呆在此处,说他的琴声或许可以安慰思念长子成疾的西伯侯。   那太姒听了这话,立即来到伯邑考面前,请他看在他们白发人送黑人的份上为西伯侯抚琴一曲。伯邑考没办法,只能应承下来,却是一曲弹奏得极不尽心,只一双眼睛恍恍惚惚地看着病床上声声呼唤自己的父亲。   却是一曲未了,伯邑考已觉忍无可忍,终于愤然站起身,一甩袖就要往外走去。那一直守候在床边的太姒见此连忙奔到伯邑考面前拦住他去路,不满地怒斥道:“公子当真无情,眼见老者失子病沉,竟也能这般漠视,连一支完整的曲子也不能弹奏完整吗?像你这样的人,何配‘琴师’之名,想我儿邑考……若他在世,莫说是侯爷这样的大圣人,就是自己的仇人也会动以恻隐之心,为他弹奏一曲……”   太姒说着说着,便想起了自己那个优秀的嫡长子,不由得悲从中来,泪水滴落,复又半转过身去连忙捏了袖角将泪水擦去。   伯邑考见自己母亲如此作态,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反而有一股愤怒从心底渐渐升起,那份被母亲生生养废的不甘终于抬起头来,叫他怒红了一双眼!他紧紧地咬紧了牙关,唯恐自己冲动之下撕破那层虚伪的亲情,质问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那般对自己,难道姬发、姬鲜、姬旦……别个兄弟都是她的儿子,唯独他伯邑考这个长子偏偏不是吗?   那太姒常年伺候在姬昌身边,得他十分欢心,自然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之辈。只见她刚刚擦了眼泪回过头来,原还要说一些自己对嫡长子的思念、疼爱,哪知一抬头看到的便是儿子火红发怒的双眼,不由一愣,立即知道情况不妙!   太姒从没见过伯邑考有过这样的眼神,一时惊慌起来,却是很快冷静了下来。她瞧着伯邑考这样分明已是知道身份早就被他们看破,不由得动怒起来,暗道果然是个祸胚,枉费自己养育他二十年,而今做了暴君禁脔令父母家族丢尽颜面也就罢了,而今竟还冷眼瞧着自己演戏,将自己这个母亲看成了一场笑话!   想那过往时候,太姒与伯邑考一贯是母慈子孝,太姒也习惯了伯邑考乖顺听话的模样,现下突然被他这样忤逆地瞧着,心头怪异非常,那一点点对这个儿子的愧疚转眼便化作愤怒,竟是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一下子将伯邑考脸上的面具摘了下去,随即另一只手也动上,要扇这不孝子一巴掌。   但伯邑考自幼学习武艺,哪里能被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扇到耳光?刚刚只因太过愤怒与未曾提防,才叫她摘了面具,现在想要打他,却是不能够!   只见伯邑考轻轻向后退了一步,而后猛然单膝跪在地上,不悲不喜地向太姒请安道:“儿臣拜见母亲。”   太姒正在气头上,如何受得了他这一拜?立即出声斥骂道:“我不用你跪,我也没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儿子!”   伯邑考脸色一白,心下一痛,眼中红光反而渐渐淡去,最后归于淡漠与平静。就见他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太姒道:“母亲真要拒绝儿臣这一拜?”   太姒刚要铁齿回话,那床上的西伯侯忽然睁开眼睛,歪歪扭扭地侧过身来,将手伸向伯邑考道:“邑考……我可怜的孩子……是为父害了你啊……”   伯邑考闻言站起身来。太姒听到姬昌声音,立即转身扑到床边将他扶了起来。伯邑考便冷眼看着母亲哀婉地服侍在父亲身旁,却又被对方斥责了一句,最后也不敢反驳一语,全部化作委屈被对方斥退了出去。   待太姒离开,伯邑考才迈开脚步,走到不断呼唤自己的父亲身边,却只站在床边一步远处,便不肯再靠近。   西伯侯见他神情依旧冷漠,不由得捂住了胸口,老泪纵横,却是再也不拿眼去看伯邑考,而是哀哀凄凄地向他忏悔自己的过错,言说若不是自己这个父亲太无能,伯邑考身为西岐的世子,西伯侯的继承人,如何会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那父亲为何不派人来朝歌,设法救儿臣回西岐?”伯邑考见姬昌哭得悲痛,心下也是一团乱麻,痛苦悲愤,完全不能明白自己崇拜了半生的父亲为何会是这等虚伪模样,竟连一个“死去”的儿子也要万般利用,半点价值不肯放过!岂有知道他这个儿子听着自己的父亲一面装病一面呼唤自己名讳时,是怎样的酸楚与难堪?   姬昌不想伯邑考竟会质问自己,不由得看向伯邑考,愣愣道:“邑考在怪为父不成?但你应知道纣皇残暴冷酷,西岐根本不能与他相抗……为父如何能为了一己之私就将整个西岐推入火坑?”   伯邑考听了这话,双眼微微垂下,冰冷的脸色稍缓,趋于平和。姬昌见他这般变化,心下安慰,暗道毕竟是自己与太姒一手调.教出来的仁义之子,如何会变成那般无情无义的人?此前那般对太姒大约是察觉了太姒捧杀他这件事情,加之他在纣皇那里受了大半年的屈辱,难免羞耻愤怒,对他们这对父母心生埋怨。但是知子莫若父,伯邑考这个儿子自幼到大对自己这个父亲有多么崇拜,姬昌是再清楚不过的,不由得暗道此子虽已是废棋,却还可有些作用也说不定!   姬昌心内细细思索,立时下了决断,于是面上更加悲痛,连忙拉住伯邑考手腕,一面控诉昏君的残暴不仁,一面倾诉自己得知伯邑考死讯时的悲痛,以及之后得知他并没有真的被自己吃进肚子,而是被纣皇囚禁在身边时,真是又高兴又难受,悲喜相交之下才会一下子病倒在了床上。   姬昌一面断断续续地说着一面细细观察伯邑考的脸色,见他面容渐渐动容起来,面上光彩也渐渐受自己感染,悲痛了起来,暗道时机已是成熟,便紧紧抓着伯邑考的双手,一脸惭愧地请求他答应,成为西岐的内应,将朝歌与纣皇的一举一动回报给西岐,唯有西岐实力大振,举兵反商,才能替伯邑考替所有被商人压迫的周人报仇雪恨!!!   伯邑考听到此,当真是哀莫大于心死,轻声叹息一声,而后推开父亲紧紧抓在自己腕上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跪在地上向姬昌磕了三个响头。在姬昌诧异不解的目光下伯邑考缓缓站起身,却是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息,冷声问姬昌道:“父亲可否告知儿臣,黄河冰封之前父亲可知儿臣就在王船之上?”   姬昌闻言立时收了脸上悲痛,阴冷着一双眼凶狠地盯着自己的儿子道:“你不答应做西岐的细作?”而后又拿眼将眼前的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最后讥讽道:“为父与你母亲果然是老了,竟没有发现邑考比在西岐时胖了许多,想必在朝歌的日子并不如外界传扬的那般不堪,很是受陛下宠爱!”   伯邑考垂下眼眸看向地上,一字一句答道:“儿臣纵然不堪也不过累在自己一身,可是父亲的野心却会使天下动荡,将整个西岐,所有的周人都拖入火坑!”   伯邑考此言一出,当真刺入姬昌痛处。一时之间西伯侯再顾不得什么虚假作态,竟是猛然坐起身将手中木枕向伯邑考砸了过去,大声斥责道:“你这逆子果真是我姬昌命里的克星,咳咳……滚——你给我滚去暴君身边,我姬昌倒要看看日后殷汤灭亡时,你伯邑考又能得一个怎样结果!”   本已心冷的伯邑考听见姬昌竟说自己是他命里的克星,顿时便明了了一切,却是心已不能再冷,反而对着真相起不了一丝一毫的感想来,只麻木地转身走了出去。   却是人未离开,还能听见父亲震怒之下的吼声:“我姬昌一生无过,如何会生下这等不忠不孝、自甘堕落的儿子,叫姬氏列祖列宗蒙羞?苍天呐,这是为什么啊?!!”   ☆、100没有硝烟的战场(二十八)   却说纣皇将伯邑考遣走,便将奸妃抱在怀里,两人恩恩爱爱地骑在一匹骏马上,慢慢地溜达向岐山山脚。   他一个是唯我独尊的暴君,一个是为祸天下的奸妃,旁人自然不敢对他们旁若无人的肉麻调笑有所异议。只一个姬发不远不近地跟在纣皇身后,看着这暴君宽阔的后背,听着这狗皇帝对奸妃肆意挑逗的甜言蜜语,眼底光芒一寸冰冷一寸火热。尤其是想到昨夜见到的情景,姬发更加焦躁不耐烦起来,只恨不得将这对奸.夫淫.妇一把掀下马去,直接摔死!   姬发现在是越来越糊涂,实在不明白一向志向高洁,崇尚圣人之道的兄长,如何会心甘情愿地屈服在这种淫.虫身下,甚至……甚至将对方带回故居胡来!   难道这狗皇帝也会什么迷惑人心的妖术不成?姬发突然这样想到,却是不知为何脑中闪过昨夜狗皇帝透过兄长直视自己,微微含笑的双眼,竟是脸色一红,立即低下头去不愿让别人瞧见,心情却是越发地烦躁起来,连身下自幼相伴的战马也焦躁地晃了晃脑袋。   姬发连忙拍了拍老伙伴的头颅,轻轻抚摸它的鬃毛,自己的心情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再抬起头时一双眼里再没有多余的情感,只剩下一片沉静。   待到了岐山山脚,一行人纷纷下马,为表示对财神的尊敬而徒步向前——只那狗皇帝与奸妃由人用竹轿抬着,晃悠悠地去了半山腰上的庙宇。   不说狗皇帝在姬发的带领下,进入财神庙中向赵公明进了三炷香火,却说这番行程本该是安安稳稳,谁知就因为奸妃的一个突发奇想,弄得状况陡生!   何来状况?只说这那纣皇坐在竹轿里,一摇三摆地晃荡着,当真是快活又舒适,尤其是见到一堆人汗流浃背地跟在自己身后徒步而行,更是幸灾乐祸高兴不已。旁边奸妃见他这般模样,立即喜滋滋地说何不如他们跑得快些,再叫后面的人来追赶他们,这样不是很有趣很热闹?   狗皇帝一听这主意,顿觉妙绝,当即大大地夸赞了奸妃一句,然后便真的遵照奸妃的话,呼喝着抬轿人加快步伐向山下冲去。   后头人一见狗皇帝与奸妃突然加速,不由得大惊失色,暗道上山容易下山难,这狗皇帝这般向下冲简直就是不要命的玩法!却是不得不紧紧追随,跟在后头。但他们本就是养尊处优者众,刚刚又是徒步从山脚下爬上来的,正是气劲消竭之时,哪里赶得过那两个抬轿脚夫?没多一会儿便一个个气喘吁吁地瘫软在地上,莫说跑,连走都已经不能够!   只那姬发与公子偈生来就是武官,气力不与文官同,此时双双你追我赶地紧紧贴在狗皇帝后方,护卫着他的安全!   谁知狗皇帝与奸妃见到他们两个还跟在后面,竟又大声呼喝起来,叫轿夫快些走。也是这两个轿夫下盘稳重,虽然已在提速,也不曾脚底打滑,将轿上两人掀飞出去,而是一路顺当地来到了山脚下。   姬发与公子偈见到狗皇帝轿子快要到达山脚,双双松了口气,脚下也渐渐地慢了下来,哪知偏是这时出了状况:   就见到那在山脚下等待的护卫中突然闪出一员魁梧汉子,手中一支长戟呼呼扬起风声,便向纣皇虎虎生威地冲了过来——这汉子好生了得,便是旁边守护的御林军以及西岐派出的护卫齐齐冲上来,也挡不住他的趋势,莫说那些近不了他身的,就是那些靠近在身旁,伸手就要将他扑倒的士兵也一一被他甩脱,滚落在了地上!   而那架着纣皇的两个轿夫也不知是没有发现前方异状还是早与壮汉有所勾结,竟然没有停下,反而越加快速地向壮汉那头冲了过去!   正是两边相向对冲,眨眼之间便已撞到了一处!那狗皇帝却偏偏被奸妃几个媚眼勾得迷迷瞪瞪,等他发觉有人来刺杀时,也只来得及将那壮汉一把刺过来的长戟握住——若是平日,以这狗皇帝力大无穷的体魄,只这一握便可将长戟来势阻住,进而将刺客拿住,但现在他依旧坐在轿子上,身体随着轿子惯性地向前俯冲而去,对冲之下,便是铁臂也遏制不住长戟刺向自己的胸口!   只听得噗嗤一声脆响,狗皇帝果然胸口中戟,却是仗着强健体魄,不曾一口咽气,反而大声狂笑了起来,双手紧紧握住长戟,硬生生将戟矛从胸前拔出,而后手上用力,一把夺过长戟。在刺客震惊的目光下,纣皇手舞长戟而起,向下斜刺两戟立时就叫两个轿夫身首异处。   那壮汉刺客也非是别人,正是当初被伯邑考领回西岐为将的苏全忠,本不在今日护卫狗皇帝之列,却不知如何被他混了进来,不为别事,就是为了刺杀狗皇帝,为父族报仇!   那两个轿夫原本是苏全忠之父苏护故将,在金甲围困冀州时恰好回乡探亲,而没有遭受杀劫,后来寻找到苏全忠,便一直效忠在他身边。主仆三人一直留在西岐策划着如何杀死纣皇、金甲,为冀州的将领、世家报仇!   但他们如今已经是西伯侯家将,没有西伯侯的命令根本不能擅自行动,前往朝歌刺杀,以致一直不能替苏护报仇,心中郁闷愤恨不已。直到听说了纣皇将在年底进行全国田猎的消息,主仆三人才重新见到了复仇的希望,等到真的见到狗皇帝,胸口的仇恨之火更是燃烧得炽烈高扬,再等那九尾狐与他们接触了一番,终于再也忍耐不了,将西伯侯叮嘱他们万不可在西岐对纣皇动手的劝告放在耳里,而是连夜与九尾狐相商,定出了这出简陋但是卓有成效的计策!   你且莫道纣皇英武,虽然身中一戟依旧生龙活虎,甚至眨眼之间就杀了两个轿夫,却哪里知道苏全忠此计狠毒所在非在人而在戟——那长戟的矛头上是抹过毒药的!这毒药不是别种,正是姬发从冀州移栽来的奠柏的汁液,不仅毒而且具有强腐蚀性,只需须臾时间便能将狗皇帝的五脏六腑都腐化成脓水,叫他立刻逼命!   那纣皇仗恃一身好武力,因此托大,却是落了圈套!待他双脚落地,登时就察觉到不妙,只能一手握住长戟撑在地上,另一手连忙捂住伤口,想要止住伤势。却是不这般还好,而今竟是连手上也沾染了腐液,眼见着掌上老茧被化去了一层,露出鲜肉来!   狗皇帝身体受着腐液侵蚀,却是依旧逞凶,现下见到自己怕是命不久矣,竟是发狠地挥舞起手中长戟,誓要将刺客毙命,与自己陪葬不可!   苏全忠原见狗皇帝中招,暗道大仇得报,正要将腰上短刀拔出,再在狗皇帝身上插上一刀泄愤,不想狗皇帝竟比未中招前凶性更甚,那一脸的戾气更是吓人无比,犹如地狱中来的恶魔,叫苏全忠大惊失色。   只勉强用短刀与狗皇帝对了两招,苏全忠已觉得双手发软,吃不住对方的劲力,转而将短刀向狗皇帝扔了过去,虚晃过一招便扭头想要逃走。可是身后早已经围上了一团护卫,哪里还有他逃离的道路?没得办法只好向旁边九尾狐扑了过去!   九尾狐见苏全忠向自己扑来,暗道一声妙极,刚好拿你与纣皇再讨一份功劳,却是一抬眼见纣皇目光流转,似有暗示,顿时明了,连忙做出瑟瑟发抖之态,且叫一声“大哥”便向苏全忠冲了过去,“妄图”用自己娇柔的身躯与他抵挡纣皇雷霆一击!   那紧跟在后的姬发一见此等情景,大惊失色,暗道九尾狐是西岐重要的细作,无论如何也不能叫它出事,于是脚下发力,猛然一跃跃至纣皇面前,拿住宝剑将纣皇长戟隔开,大叫一声“陛下,小心娘娘!”而后便转身抽出宝剑,竟是一剑刺穿了正要逃跑的苏全忠的喉咙,将他毙命在了自己剑下!   那奸妃“苏妲己”一见兄长死于非命,立时高叫一声,昏倒了过去,却是好巧不巧地一头撞在了纣皇的胸前伤口上。狗皇帝被它这一撞,立即闷哼一声,再也承受不住奠柏之毒,轰然倒在了地上,血撒了一地!   那伯邑考此时却是刚刚与自己的父亲正式翻脸,在对方的指天骂地声中走出了对方的寝室,一时心灰死冷,半是空落半是无力。伯邑考也没有立即回去行宫,而是回了自己过去的住处,一抬眼便瞧见那墙上画像,明明画的就是自己,却不知为何格外地不顺眼!   伯邑考愣了半晌才突然明白这画像上所画的非是现在的自己,而是过去的那个伯邑考——自己瞧着这画像不顺眼,只因为自己早已经在潜移默化中遗弃了过去的自己,反而慢慢跟上了纣皇的节拍,去追随对方的脚步。   伯邑考想到此,心情竟是宽松了起来,不复刚刚抑郁难堪之态。他是性情豁达率真之人,又被纣皇调.教了大半年,而今颇有拿得起放得下的气势,思量过自身的变化,明白自己再不肯回头愚孝于父亲身边,便认认真真地想着未来的道路当是如何行走,却是没有想过离开纣皇身边,去圆满过去纵情山水的心愿!   伯邑考思量再三,终于下了决定,要留在纣皇身边看看这世道究竟会如何演变。却是不想,他才刚要离开西伯侯侯府,便惊闻纣皇进香途中误中埋伏,身中剧毒,恐有驾崩之危。   伯邑考登时一愣,随即目光一转,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便调转回头,单枪匹马地冲进西伯侯的寝室看,在西伯侯反应之前拔下了挂在床头上的宝剑,将剑尖抵在了姬昌的脖子上。   ☆、101没有硝烟的战场(二十八)   作者有话要说:   姬昌万般没有想到有一日会被自己的儿子用剑抵着,尤其是这个儿子还是一向温润孝顺的伯邑考!   更是想不到,伯邑考竟然是为了纣皇这暴君来催逼自己这个父亲,强逼着自己跟他一同前往行宫,“探望”遭到刺杀的狗皇帝。   但见到伯邑考一脸冰冷,眼底隐隐散出一丝血光,哪见得过往柔和模样,反倒有几分暴君疯狂的模样!   年迈的姬昌从没见过伯邑考有过这般神情,不由得一愣,竟是被他凶狠模样惊吓住,只能被他挟持着去行宫见狗皇帝!   此时,那狗皇帝刚刚才被姬发与公子偈护送回来,正安置在寝宫里接受御七的治疗,自然不能接待下臣的求见!   当伯邑考带着姬昌来到行宫中,正与那守在寝宫门口的姬发撞了个正着。姬发为人机警非常,一见到自己父亲竟然也来了,立即明了过来,不由得大步冲向伯邑考,想要抓住他肩头质问他这是为何!   伯邑考此时却不想应付发怒的姬发,他见围堵在门口的众人俱是一副慌张神态,心境也渐渐由冷静变得紧张了起来。伯邑考转手叫来恶里龙与公子偈,要他二人将姬昌看管起来,而后才冷冷地扫过姬发一眼,冲到寝宫门前,却是也不得进入,被看守在门口的侍卫伸手挡住。   伯邑考也不愿去打扰御七医治纣皇,只得退在一旁,寻来随驾的恶里龙,问他纣皇究竟是怎么遭到行刺的。待他听完整了狗皇帝遇刺的全过程,不由得脸色发黑,暗道一声果真如此!   恰在此时,那御七终于推开宫门走了出来,却是在见到被公子偈紧紧看住的姬昌时不由得一愣,待见到原本守候在此的姬发人已不见,顿时皱紧了眉头。不待她发问,伯邑考已然上前,询问纣皇可有危险。御七却先不答,转而反问伯邑考那姬昌可是由他带来。伯邑考轻轻点了下头道:“西伯侯惊闻陛下遇刺,惶恐不已,因此拖着病体前来行宫亲自为陛下守护安全。”   御七立即明了,当即冷笑一声,道:“可惜陛下现下伤势过重,恐不能接见外人。”说罢,便冷漠地扭过头去,带着一众医官离开。   伯邑考见御七这般作态,知道对方对自己的贸然行动恼火不已,却是有苦说不出——他毕竟是周人,出生在岐山脚下,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族人受纣皇的阴谋被生生拖入战火之中?   他只希望早一步的二弟姬发不要误会自己的举动而冲动地领兵进攻行宫,叫自己的努力白费。   想到一旦姬发领兵围攻行宫,将引来的巨大灾难,伯邑考心头就止不住忐忑起来,另一方面他见御七已经离开,想必狗皇帝已经脱离危险,又想走入寝宫中,不料两边侍卫依旧不肯放行,执意将所有人都挡在了外面。   伯邑考做不出站在门口当着所有人面呼叫狗皇帝开门,没有办法,只好折回头,又去寻御七,向她探问狗皇帝究竟如何。却是这人原本就是一个嘴紧少话之人,现在又明显在生气,自然不肯多理会伯邑考!   她不仅不肯理会伯邑考,甚至气得连晚饭也不肯做给他吃,只叫人从厨房里取来一分饭菜给伯邑考送去就算了事。   由此可见这巫医今日当真被气得不轻。伯邑考看着面前色香味三分皆是清单的饭菜叹了一口气,却还是吃了下去。   下午时候,伯邑考又往寝宫中去了三次,却是全被侍卫挡住,只能无奈地退下。却说那寝宫大门,自从御七离开后边再没有打开过,连饭食都没有送过一次,显然内中人正处於昏迷状态,无法进食——伯邑考对此却是不信,他与这狗皇帝相处多时,如何不知道他虽然行事疯狂,却也谨慎万分,就连这次出宫巡游,也要等到两位皇子即将归来才肯启程!   将皇权看守得如此慎重的一个人,伯邑考如何能相信他在“奸妃”的唆使下误落了他们兄“妹”的圈套中?须知那九尾狐本就是纣皇手中棋子,它定下的圈套难道不就是狗皇帝的圈套?   何况狗皇帝身上所中之毒来自奠柏——这树伯邑考曾在宫中见过,虽然又毒又腐,但是御七早已研究出解读之法,哪里还能有现在这番凶险景况在?   只是这狗皇帝显然将自己与御七站在宫门前的对话听在了耳中,而且一定和御七一般正在生气,以致现在也不肯将他召入寝宫相谈。   伯邑考多次被侍卫拦阻,终于也泄了气,不再前往寝宫探望狗皇帝的伤势,只窝在偏殿里,摊开行宫四周的地形图来研究,而后叫来公子偈与恶里龙,吩咐他们如何布置兵力,以防万一周人来袭。   直到亥时四周里一片漆黑时,伯邑考才从偏殿里走了出来,慢慢地踱到寝宫门前,却见门神依旧守卫在前,虽不看他一眼,但只要他想要推门而入立即就会伸出手拦住他!   伯邑考看了那两个侍卫一眼,忽然伸脚在门上踢了一脚,虽然没有将门踢开却是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屋内的人就算真的睡着了也会被他惊醒!   因为伯邑考这一脚动作极快,又是出乎意料,那两个侍卫自是提防不住。又是知道这位公子乃是纣皇宠臣,侍卫不敢真的动手将他驱赶,只能双双怒瞪起眼,警告地瞪着伯邑考。   伯邑考不将怒目而视的侍卫放在眼底,而是轻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出声叫唤了纣皇两声。   那屋里却是依旧无声,没有一点回应。   伯邑考抿了抿嘴唇,等了小半刻,这才再次开口道:“陛下,下雪了。”   那两个侍卫闻言双双翻翻眼,望向黑黝黝的夜幕,而后迅速地垂下眼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堂而皇之撒谎欺君的伯邑考。   伯邑考反而不以为意地冲他二人笑了笑,暗地里却是庆幸夜色极沉,一片黑暗,侍卫瞧不见自己通红的脸,要不然他也不会特地等到这个时辰才来诱哄狗皇帝开门。   一面又暗暗地在心里催促着狗皇帝不要这么别扭,赶紧开门,否则自己的面子就要丢光了!   却是过了好一会儿,屋内才传来狗皇帝的声音道:“你骗朕,若是下雪如何听不见半点响声?”   那两个侍卫听见纣皇答话,立即退到了寝宫外门口,将岗位搬到了此处,然后继续如两尊雕像般一动不动地守卫着。   伯邑考见他二人主动离开,暗暗松了口气,这才回狗皇帝道:“只是小雪,自然无声,但已渐渐转大,怕是后半夜就会变成鹅毛大雪呢。”   屋内立即又没了回应,却是没得一会儿,宫门被纣皇从内打开。伯邑考见此连忙伸出手去紧紧抓住刚刚打开又立即要关合上的房门侧边,这才没有继续被正在气恼中的狗皇帝关在门外!   就见狗皇帝气哼哼地蹬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夜幕,而后又瞪向伯邑考,却是没舍得真将门用力甩上,叫对方卡在门缝里的双手受伤,只冷冷道:“你果然骗朕!”   伯邑考不会回答这句气恼下的质问,也没有将狗皇帝黑压压的面色放在心上,身子向前一步就迈入门内。他反手将宫门合上,这才抬头看向纣皇,却是脸色顿时一冷:“陛下能诓骗于臣子,臣子偶尔欺君一回又有何妨?”   纣皇“哈”了一声,道:“原本以为你是来向朕赔罪的,却没想到竟是来兴师问罪的!”   伯邑考冷冷道:“陛下承诺过,只要西岐不与陛下为难,陛下就绝不会对西岐动手,而今却又是为什么?”   回身坐到床边的纣皇闻言,微微冷笑道:“你也好意思对朕说这番话,若你西岐没有与朕为难,朕那八十多个忠良之臣难道是被河伯请去喝茶做女婿了不成?”   伯邑考闻言一愣,清冷的面容渐渐露出羞愧的神色。纣皇则是低下头去研究其身上的伤口,不再搭理于他。   半晌,一直呆站着,被纣皇反驳得无话可说的伯邑考才迈开步子,走到狗皇帝面前,低垂着视线也不敢看对方神情究竟如何。如此又呆站了许久,伯邑考才呢喃出声道:“这是最后一次……也是伯邑考身为人子身为周人,对父亲、西岐尽的最后一份孝心!”伯邑考清楚纣皇此番举动的目的,但只要他的父亲姬昌一直留在行宫内,纣皇便不能将苏全忠行刺的事端栽赃到西岐的头上,叫天下诸侯有借口群起而围攻西岐——这是他唯一也是最后能为西岐所做的事情!   纣皇讥讽地笑道:“你是尽到孝道,可朕这伤不就白得了?”说罢便抓住伯邑考双手,将它们按在自己的伤口上。伯邑考感到手上似触摸到了粘稠的湿意,连忙收回了手,抬眼看向纣皇的伤口道:“陛下既然有所图谋,想要诱逼天下诸侯发兵进攻西岐,行一箭双雕之计,自然要有所付出……何况邑考相信陛下的奸猾与御七巫医的本事,自然不会真有性命之危!”   “哦,朕奸猾,骗朕开门的兔子就老实了?”纣皇戏谑出声,而后抬起双脚躺到了床榻上,嘴里轻轻地哼唱了起来:“小兔儿乖乖,把门儿开开,我要进来……”   伯邑考听他哼唱的儿歌分明是在揶揄自己,但也知道对方已不再对自己生气,微微松了口气,随即有些无力地趴在了床榻边,闭上了眼睛,随便听着狗皇帝哼唱,竟是渐渐地睡着了。   纣皇慢慢哼唱了一会儿,缓缓低下头瞧向趴在床边迷糊睡去的伯邑考。他伸出手摸了摸西岐世子的脑袋,叹了口气,暗道这小子什么不好学,偏要学自己一模样做起了恶人,如今姬昌被他逼来行宫做人质,纵然得了好处也只会记恨着他的不孝,日后两人相见当真是再无半分父子之情可言了!   如此一来,伯邑考可就真的再也不是西岐的世子,而是他纣皇的情人了!   思索至此,纣皇愣了愣,心里隐隐起了一股冲动,连忙收回了手,免得自己忍受不住将床边睡熟的人一把掐死!   ☆、102没有硝烟的战场(三十三)   作者有话要说:   却说这一日到了后半夜,竟真的下起雪来,初时小小,寂寞无声,到了后来越下越大,清早推开窗门一看,外间已是白茫茫一片。   可怜伯邑考因为纣皇重伤在身,不便睡他身旁,只能委屈地在床边趴了一夜,结果受了一夜寒气,体寒之症立即发作,半夜就昏沉沉地发起高烧来。只是一夜都不曾被察觉,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前来给纣皇复诊的医者发现,急忙地将他带到偏殿里去喂了一大盅退烧的汤药,这才缓和了一些,躺到床上,睡了过去。   伯邑考这一病就足足病了三天,才终于从昏沉中苏醒了过来。伯邑考人一醒来连忙拉过给他送药的侍女,问他纣皇病体可有康复。那侍女却摇摇头说皇帝陛下这几日依旧昏迷着,莫说康复,连清醒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伯邑考心知这狗皇帝还要演戏几天——他此番受了重伤,如何能甘心一点好处都不得?纵然不能将西岐立作天下围攻的靶子,哄骗一些没耐心的诸侯反商也是好的!   却是不想到了第五日,狗皇帝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却是睁开眼睛一不逼问刺客二不接见群臣,只一口一个“爱妃”、“妲己”地呼唤着。   可是这次刺杀狗皇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奸妃的亲兄长!当日事件发生后,早就看奸妃不顺眼的公子偈当即就命人将奸妃捆绑了起来,只等审讯过后就将她一刀杀了,免得她继续祸国殃民!   这半年来,大臣们不知在这奸妃手上吃了多少亏,家中不知多少做官的亲属被她挑拨得砍去了脑袋,自然乐意见到这奸妃被捉拿起来,皆道狗皇帝一向爱惜性命,如今差点被奸妃的兄长谋害了,哪里还能容得了她?   哪里想到狗皇帝竟然宠爱奸妃至此,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开始呼唤她了!只是那些大臣实在恨极了奸妃,不愿错过这次良机,竟是一个个跑来唆使公子偈将奸妃杀死,以保国家社稷!   公子偈被这些大臣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竟是真的被说动,转身就提了大刀跑去监牢,一把将那九尾狐扭了出来,一刀就朝它脖子砍了过去。   但见血光一片,哀嚎一声,九尾狐吃痛之下连忙变换法术,脱了躯壳,逃了出去。   九尾狐灵魂一走,身躯立即少了法术周全,眨眼之间就现了原形,变成了一只九条尾巴的雪白大狐狸!   公子偈没有料到会有这般变化,登时被吓住。那九尾狐魂魄躲在一旁,见有机可趁,急忙趁虚而入,附在了公子偈身上,暗暗地隐遁了行迹。   公子偈不觉已被附体,依旧傻愣愣地盯着九尾狐的尸体看了半晌,而后“嗷”地一声跳起,一把抛开手中大刀,仓仓惶惶地便跑了出去,大吼大叫着“狐狸”“狐狸”。   众人见他神色有异,好似疯癫,不由得面面相觑,连忙奔进监牢里探看,却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觉个个腿软,恐惧不已!   一时间纣皇宠幸狐狸精,与妖物媾.和的传闻迅速地传播了开来,闻者无不大叹晦气,暗道大商离灭亡不久了!   而那纣皇明知宠妃是只狐狸,竟然还是念念不忘,在听说“苏妲己”被公子偈杀死后,登时两眼一翻,彻底地晕了过去。等他再醒来,便是大发雷霆,竟是要将公子偈推出去砍死,为狐狸精偿命!   一直被困在行宫中的姬昌,一见此景不觉暗爽在心头,心道如此一来,亚相比干还不恨死纣皇!日后策反这位朝歌忠臣岂非轻而易举?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面上却不能如此表现——这姬昌早在纣皇动怒下令的第一时间就扑倒在他脚下,一面撕心裂肺地咳嗽一面劝告纣皇莫要为了一只狐狸而枉杀忠良之后。   而那些个朝歌的大臣,心内其实同姬昌一般,因此见到他扑在了地上,连忙也跟上,争先恐后地跪在地上,请求纣皇,却是个个都明白公子偈杀了奸妃,纣皇是万万不会放过他的!   就在众臣子跪在地上,哀哭着请求狗皇帝饶恕的时候,九尾狐的妹妹雉鸡精突然跑了进来,一面奔跑一面嚎哭,在所有人反应过来这也是个妖孽前,这小妖精已经一下子扑到了狗皇帝身上,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起来。   就见狗皇帝听了雉鸡精的话,一会儿便眉开眼笑起来,下一刻又黑下脸色,最后竟是怒火滔天地将手边药汤全数扫落在地,恶狠狠道:“将公子偈押上来!”而后凶神恶煞地扫了群臣一眼,冷冷哼了一声,便将他们统统轰了出去!   众人心中皆是惊讶,最后在侍卫的驱赶下不得不离开了狗皇帝的寝宫,而后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公子偈被送进了寝宫中,纷纷猜测那妖精在狗皇帝耳边妖言了什么,以及纣皇会如何处置公子偈。但是不论如何这些大臣都知道此时决不能离开,否则日后比干问起不好交代,必会被他怀恨在心,于是一个一个地跪在寝宫门前,明着是为公子偈求饶,暗地却是等着他被推出去斩首。   哪里想到这一跪竟然就跪了一天一夜——那公子偈不仅没有被推出去午门斩首,还被纣皇留下过了一夜——这下可是叫大臣们越发糊涂了,暗道这纣皇难道伤心得神经失常了,连公子偈那样的大老粗黑胖子也看上眼了?不能吧?太惊悚了吧?   道是不能相信,事实又似明摆在了眼前,那公子偈自从那日入了纣皇的寝宫后就一直没有出来,一连三天服侍在狗皇帝身边,直到狗皇帝能够下地为止。   那狗皇帝一能下地,头一件事就是以护驾不力为名剥夺了西岐姬昌的侯爵名位,同时将赐封于他的西方诸侯之长的名分剥夺,以儆效尤!   那姬昌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不想狗皇帝竟然这么凶狠,人还在自己的地盘上就做出这般夺名去爵的行径,委实欺人太甚!可是他在姜子牙的一番分析下,知道现在西岐决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便会遭来天下诸侯的共同讨伐,覆巢只在顷刻之间!   只是姬昌虽然明白了此间道理,但是依旧气郁在胸,不能化解,只要一想到父亲呕心沥血方得来的爵位、权力,就这么败在了自己手上,就痛苦得浑身直抽抽,没得一时竟是真正地气怄到吐血,一口气提不上来,昏厥了过去。   待姬昌再醒来时,已是歪眼斜鼻,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已,竟是瘫痪在床,再不能理事!   西岐遭逢此劫,痛失明君,如何能不记恨纣皇?却是畏惧天下诸侯势力,只能忍下这份屈辱与难堪,依旧拿一张张笑脸去应承朝歌的君臣,只希望他们能早点滚出西岐滚出周地。   却说那伯邑考惊闻姬昌重病瘫痪,神智不清的消息,不由一愣,随即无奈地叹息一声——他非是心内不觉痛楚,只是西岐只是被剥夺西方诸侯之长的名分已是最好的结果,如今丢失了侯爵名位,对野心勃勃的西岐君臣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姬昌毕竟是他的父亲,终究做不到不闻不问,因此想要请求纣皇让巫医御七给自己父亲瞧瞧病。哪知纣皇竟是冷酷地告诉他,姬昌野心勃勃,犹如养不熟的野狼,作为君主绝不会将这样的祸害留在身边,现下他是瘫痪在床神识不清,所以可以看在伯邑考的面子上留他一条性命,但若真被御七医治好了,则杀头灭门的劫数指日便能临头!   自那日发高烧后,伯邑考这还是第一次与狗皇帝碰面,不想对方竟会摆出这样一副冷酷的模样来对自己,却又绝不同往日佯装出来的冷酷,只一句话便已叫人心寒彻骨。伯邑考从没见过这样的纣皇,竟是错愕无比,一时难以是从。   他知道纣皇方才对自己所说非是假话,而是真的对他的父亲他的亲人动了杀机,虽然明明那夜纣皇还不曾表现出这般杀意,伯邑考却感受到了第一次见到这暴君时所感受到的恐惧——甚至比那时更甚,因而不敢托大私自去找御七,请她为父亲看诊。   原道这狗皇帝会一直这般冷酷下去,却是出了西岐之时,立即又换了面目,依旧将伯邑考唤在身边,听他弹奏长琴,时常也会戳他脸颊取笑于他。   伯邑考见到纣皇这般变化,非但不觉轻松,反而更加郁闷难欢,终于一日连琴也无法弹奏下去,直接丢开珍爱的乐器,走下马车,徒步跟在马车后面慢慢行走。   纣皇竟也没有去理他,只顾自己翻阅从朝歌发来的奏折。那被九尾狐附身的公子偈则一直安安静静地趴在地上,眯着眼睛打呼噜。   马车外,伯邑考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渐渐地从队伍前头慢慢地走到了后方。他是心事沉重,连脱离了队伍,被远远地甩开也没有察觉。待抬起头时,只见到四周里一片荒芜,那朝歌的人马已经远远地变成一小片影子绰绰地走在前方,慢慢变得渺小。   伯邑考猛然停下脚步,突然想起那日在皇宫华亭上纣皇对自己的警告,不由得怔怔地瞧着前方,而后低下头去踹了踹脚边一颗石子,原本烦躁的情绪一下子冷却了下来。   他便又迈开步子向前方的队伍走去,慢慢地提高速度,但距离已经拉开,非是一时能够赶上,直到夜深之时才赶上了早已经停下,驻扎路边准备夜宿的朝歌人马。   他毕竟是养尊处优的公子,何时需要这般用双脚走过这样长的路程?刚一落脚歇下,立刻就觉出双脚已经被磨破,黏湿一片,怕是已经破皮流出了血。   伯邑考正坐在一棵树下,将鞋袜脱了查看伤势,那御七忽然来到他身边,却不止她一人,身后还有晁田、晁雷两兄弟。只听御七一声令下,伯邑考便被晁氏两兄弟夷人一手夹住,送去了纣皇所住的帐篷内。   那纣皇见到伯邑考被带进来,也只微微抬眼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不再理会。反是那御七虽然冷着脸,却是立即拿出秘制的药膏,也不顾伯邑考羞愧脸红一再拒绝,硬是叫他抬起双脚,亲自小心翼翼地为他上了药膏,绑上绷带,这才算了事,收拾了东西走了出去。   待御七走后,狗皇帝才又抬起头来,瞥向伯邑考,半晌冷冷道:“你就是痛死,朕也不会心疼!”   伯邑考闻言一愣,紧紧地抿起了嘴唇,而后缓缓低下头道:“臣子背叛父亲是因为父亲野心会祸害天下,非是因为喜欢上陛下,更不是爱上陛下,陛下又何必如此呢?”   狗皇帝弯起嘴角,语带凉薄地讥讽道:“朕有没有告诉过你,但凡别人对朕有一丝一毫的爱意,朕便会立即察觉,半点也不会被瞒混过?”说罢他又邪邪一笑道,“比如说你二弟姬发。”   “二弟?”伯邑考意外地抬起头,震惊地看向纣皇,疑惑道:“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日后便知!”狗皇帝冷冷一笑道,而后下榻忽然来到伯邑考面前,附身在他耳边说道:“你说没有喜欢上朕,那便是与过去一般无二了?”说到此,他特意地顿了顿,得到伯邑考点头回答后,便低低笑了一声,道:“那今日开始你我照旧相处,恢复三日一次的约定如何?”   却原来自那次谈话后,二者便没有再同床共枕过,因此纣皇才有如此一说。   伯邑考知道纣皇在试探自己,心内再次不舒服起来,不禁垂下视线,咬了一下下唇后,勉强点了点头,而后抬头道:“陛下何不从今日开始,将前几次欠下的一齐还来?”   纣皇闻言一顿,视线扫了一下伯邑考受伤的双脚,而后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大公子自荐枕席,朕难道还会拒绝不成?”说罢便在站起身时顺势将人抱在怀中,放在了床榻上,而后这狗皇帝又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对方受伤的双脚,只觉心口又抽了抽,终于忍受不了这奇葩诡异的心境,不屑地说道:“朕今天没有兴致,明日再说!”   ☆、103谁先爱上谁倒霉(一)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到了第二日,狗皇帝依旧没有兴致,偏那天公也不与他做美,竟又开始洋洋洒洒地下起雪,虽不如黄河河心那场雪灾一般,也足够叫人冻得浑身哆嗦。   如此大雪,那伯邑考轻易地就发作了体寒之症,纣皇不好将他踹下床,只好将他抱在怀里,将手脚困住免得这小子又叫被子踢掉,叫两人一起感冒。   到了白天,也不能放这双脚被纱布层层裹住的家伙到处行走,而是一定要看守在身边,直到伤口愈合为止。   自知有伤的伯邑考也不愿为了忤逆狗皇帝就与自己的双脚过不去,便乖乖地留在龙辇内一直陪在狗皇帝身边整理朝歌那头递来的账本——此前黄河一劫,朝歌一下子过世了八十多名大臣,其中近有十户因为族中再无男丁可以继承官位,只得将官位以及封邑全部上交朝廷充公。   说来这十户人家也十分可怜,本都是家大业大子嗣繁多,只是族中多是性情耿直爱好直谏的“清贵”子弟,偏又不巧遇上了纣皇这个专爱杀忠臣良才的狗皇帝,区区不过四年(已经过了一年呢)时间便将这些大户人家做官的男丁杀了一批又一批,直到只剩下最后一个来做这官位!   按理说这些家族都已经被纣皇残害成这样,也该领会到忠厚直谏的坏处了,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朝歌新兴起了一个行当——说书人,专门在酒肆茶寮说一些神奇故事,其中就不乏讲述这些“寡妇望门”家族如何被狗皇帝迫害的故事,并且大肆称赞了他们一门忠烈、不畏强权、冒死直谏的精神,使这些家族深受百姓爱戴与歌颂!   正是盛名之下,安能全身而退?这些家族到了这般境地无一不被那些寡妇们掌握了族中权力。正是巾帼不让须眉——这些女人的丈夫都是为了家族的荣誉、名声而枉死的,都是为国为民的铮铮铁骨!如今她们掌握了家中势力,如何能让继承了她们丈夫官位的人做一个趋炎附势的缩头乌龟,叫他们丈夫死不瞑目?   而那仅剩的男丁会成为家族最后一个被推上政治舞台的男人,自然是在家中不受重视的人,大多不过小妾之子,日常过的日子等同于奴隶,连字都未必识得,却因为家族遭受厄运而被推上了官位。这些人虽然做了官,于朝堂上错综复杂的关系根本不了解,唯有依附族中的寡妇,借助她们亡夫的剩余影响融合到官僚体系中去,如此一来短时间之内根本不能违抗这些寡妇们的指示,反而成为了她们复仇——攻击杀夫仇人纣皇的道具。   自然也有一些人顶住了这份压力,没有屈服在“黑寡妇”们的威逼下,却无一例外地成为了人人唾骂的对象。这些人自然不受忠臣集团的欢迎,却也没有插.进奸臣的对队伍,反而团结在一起,成了一股新兴的力量——中间派,并且有向钦差大臣杨任迅速靠拢的趋势,在推广新种粮食中发挥了不少的作用,在民间倒是积累了一些声望。   这次黄河大劫,这批新兴的中间派无一例外地始终伴随在狗皇帝身后,即便是狗皇帝下令大臣们去对岸搜寻物资也不曾离开大船,因而幸运地保住了性命。   再回头说那十户绝户人家,原本上缴了官位和土地,那些寡妇就会被强制遣送回家重获未嫁女身份的,但因为姜皇后及时地上陈了奏折,请求纣皇对这些家族中的女子留有余地。姜皇后在奏折中说那些大臣是为了给皇帝筹备物资才不幸殒身的,可算作“因公殉职”,应当给些嘉奖于他们族中的女子,赐封一些土地给她们,且这些土地可以由扶养她们的人来继承,使她们晚年得到尽心尽力的伺候。   姜皇后毕竟是狗皇帝原配正娶的妻子,说的话自然有些分量,狗皇帝竟然大方地答应了下来,于是伯邑考这边不仅要将这十户人家呈报上来的土地、财产进行重新梳理核对,还要按照狗皇帝的吩咐,在原有的封地上尽量选取一些肥沃的土地给这些寡妇,让她们能过上吃饱穿暖,还有空有闲到处窜门向“同行”们传输“一门忠烈”的好处——总要给那些还没有绝户的世家中的寡妇们一些继承亡夫遗愿的物质动力吧?   却说纣皇让伯邑考来清理绝户官员的资产,为的是什么伯邑考自然心知肚明,但他而今与纣皇之间关系颇为微妙紧张,暗中对狗皇帝已积累起不小的怨愤,所以一番盘算之后确实从中扣出了一大把钱财,却没有放入纣皇的私库,而是大笔一挥送进了东宫太子府上。   那东宫太子殷郊此时正在为钱财不够花费而烦恼不已,突然被通知账上平白冒出了这么一大笔钱财,可是又惊又喜,却是不敢对外声张,只敢叫自己人偷偷去盘查,却是查不出来。殷郊唯恐是别人栽赃于自己的,所以只将这些钱财封住,不敢动用。直到纣皇通过金甲得知了这般情形,特意送信归来叫他放心使用这笔钱财,殷郊才将封条拆开,大胆地用起这笔钱财!   你道太子殷郊怎地这么缺钱花?原来他与弟弟殷洪在外两年,按照父皇给他们的地图,一路向西南方向行进,竟是深入到日后的缅甸、老挝、越南等地,深深地被这些风光明媚、土地肥沃、盛产黄金的富饶地区所吸引。而且正如他父皇所说,这些地方虽然也有人类,而且都是异族部落,但是这些部落的人口都很少,多则百来人,少则十几人,许多还处于四处游猎、居无定所的阶段,与先进的大商文明相比,那就是纯粹的茹毛饮血的原始人——好拐得很!   殷郊身为皇太子,作为殷商最正统的继承人,天生就有着商人开疆拓土、兼并天下的野心,而今见到这些原始人以及被他们占据的富饶土地,如何能不动心?因此当初与这些人接触时,便开始撒网,摆出正派又热心的样子,传授了他们建造房屋、种植粮食与蓄养牲畜的技术,在这片地域的原住民心中可是留下了非常正面而美好的印象。   殷洪与殷郊两兄弟一面在东南亚各处周游,采集当地的特产,一面还将大商的文化大力地传入当地。那些生产力落后的部落无不对这支热心传播知识的大商探险队充满敬意,对先进的大商文明也十分仰慕,一些稍微大一点的部落甚至派出了族中的智者与勇士跟随在殷洪殷郊身边,一面给他们做向导,一面继续学习大商的文化技术。到后来,殷洪殷郊要回大商朝歌,他们也跟了过来,变成了那些部落派往大商学习的“特使”。   因为殷郊殷洪两兄弟有所图谋,这些“特使”受到了极热情的招待,每一天都被朝歌的官员带去各个地方参观,每天都过得跟惊叹号似的,只恨不得能一辈子都住在这个到处都是房子、人人身上都穿着丝绸的国度里!   但他们毕竟是自己部落中首屈一指的勇士和智者,算是本部落的贵族阶层,知道自己对部落的重要性,也对自己的部落有着骄傲与热爱。他们虽然十分羡慕大商人先进快活的生活,但最后还是决定离开大商,回到自己的部落中去。   殷郊听他们说要走,很是舍不得,当即就劝说他们多停留一些日子,至少等他再组成一支探险队,也好护送他们回去。   因为殷郊对他们的部落帮助很大,早已成为这些部落崇拜的对象,这些“特使”不能违抗他的劝说,只好留了下来!   却是在不经意间与新近派来招呼他们的年轻官员——姬旦聊了起来。当“特使”们听姬旦提起自己并不是朝歌中人,他的家族也不属于大商,而是来自另一个部落时很是惊讶。再等姬旦说他的部落“周”在与大商结盟后拜商皇为主,成为了大商的附属,由此得到了大商的庇护,不仅从大商这里学习了先进的技术,使本族发展得如同朝歌一般,而且在受到外族侵略时,大商还会派兵增援,使他们免于灭族之祸时,各位“特使”更加羡慕不已,同时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让自己的部落也像姬旦的部落一样,成为大商的附属,从而得到他的庇护与帮助!   可是让这些人失望的是,他们的好朋友殷郊太子竟然对这个提议十分的为难:一方面他只是商国太子,并没有权利与他族缔结联盟关系;另一方面,这些人所属的部落离大商的国土实在太远啦,中间可是隔了一块好大的区域,那里居住了好多蛮族,如果不将他们打发了,恐怕不利于大商与这些部落的联合!   “特使”们觉得殷郊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实在羡慕商人的生活羡慕得要紧,并不肯就此罢手,便一直缠着殷郊,希望他看在大家都是朋友的面子上,向他的父亲求求情,让他们的部落也成为大商的附庸属国——至于蛮族,商人这么牛,一定可以干掉他们的!   殷郊被这些人缠得没办法,只好勉为其难地向游玩中的纣皇递上了一分奏折,告诉他时机已经成熟,可以请君入瓮了!   纣皇心领神会,立即发回一道奏折,说了一番“五十六个部落五十六朵花”的道理,告诉殷郊大商就是一座大花园,归入大商版图的部落就是一朵朵鲜花,而商皇就是呵护这些花朵成长的园丁,只有希望花种越来越多,花儿越开越艳的道理,怎么能因为一点点小困难就将娇嫩的花儿们拒之门外,叫它们遭受风雨的无情摧残呢?这不是一个明君圣主该做的事情!   殷郊得了这份奏折后,当即便将“特使”们召来,将这封奏折大声地朗读了出来。“特使”一听纣皇同意了他们的请求,个个开心不已,又听纣皇非但没有嫌弃他们,还将他们与其他的诸侯部落平等视之,当做花朵一样爱护,更加感动不已,誓言一定要立即回去,将这件大好事告诉他们的首领!   殷郊见这些“特使”中了自己的怀柔圈套,暗自欢喜不已,同时更加重视他们,坚决不能让他们在回去的途中遭受意外,由此便加紧筹备起了第二支探险队。   却是那金甲得知了这件事情,反而跑来殷郊这边,让他大可不必将这些人的性命看重,若能有几个死在蛮人的领地上,才是一件一箭双雕的大乐事!   ☆、谁先爱上谁倒霉(二)   作者有话要说:   殷郊不是笨蛋,听了金甲所言,当下领悟,但不管怎样也要组织一支探险队做做样子,好教这些“特使”感受到大商君主对他们如园丁一般的呵护关怀!   金甲听了殷郊依旧要组建探险队的打算,暗道此子甚是上道,如此一来可不就又能顺理成章地从公中划走一批资产了吗?   却是殷郊因为私心,用东宫的私库高价购买了一批粮种,交给了那些特使,让他们带回去“贿赂”他们的首领,也叫他们感受感受大商纣皇的呵护之情!   却是殷郊刚刚处理完东南“特使”的问题,他那昏庸的父皇又给他添来了新麻烦!   原来自从妖妃苏妲己被公子偈杀死后,别个人都道是一件大好事,唯独纣皇与他的后宫嫔妃们不是这么想!   纣皇昏昧,不识人妖之别,受九尾狐迷惑日久,一时之间自然难以清醒;而那些妃嫔们则深刻地认识到九尾狐一死,就再也没人来替她们抵挡纣皇的宠幸这一残酷的现实。   只要一想到纣皇在床上的恶劣癖好,这些宫妃就浑身打哆嗦。待到后来她们见暂时主政的太子殷郊与纣皇全然不同,即便是面对不识礼数的蛮夷都能宽和以待,显然是个性情仁厚的人,一时之间终于忍耐不住,一个个跑到殷郊面前哭诉,请求他能将她们放出宫去,又拿黄贵妃做例,想要将殷郊哄骗过去。   殷郊起初还不明白这些宫妃怎么了,竟然放着尊贵的宫妃身份不要,反而想要回到民间去——若只一个两个如此,他还可当是妃子与外面的野汉子勾搭上了,可是这所有的妃嫔都要求出宫,就叫他完全想不通了!于是他连忙叫了人来询问,这才得知了自己父亲的特殊癖好,一时间真是又惊又咋,却是下定决心,坚决不肯将这些妃子放出宫去,免得父皇无人可找,反而找上自己的母亲姜皇后!   那些宫妃被殷郊冷脸拒绝了,本该十分失望,但见这小太子只是冷脸拒绝,却不见一句重话,与那动辄杀伐的暴君狗皇帝简直不能比啊,由此更加坚定了出宫的决心。   又道软的不行,便来两个硬的,于是一个个你在屋中悬梁上吊我就立马奔去姜皇后处哭诉报信,直将后宫闹得一个怨声载道、愁云惨淡!   被宫妃们闹得实在疲惫,姜皇后只好亲自去找自己的嫡长子商谈,干脆就将这些宫妃放出去吧,反正你父皇大病之后至今四年就都再碰过她们,与其让她们在宫中守活寡,心生怨恨而在祭祀活动中诅咒你父皇与你们兄弟,还不如就趁着狗皇帝不在将他们放走。   这殷郊原本还不肯听从母后的说辞,但听到后来姜皇后一口一个“狗皇帝”毫不避讳地咒骂纣皇,终于信了宫妃们早已恨死自己的父皇。想必父皇确实如母后所说,早就对后宫中的女人没感觉了,即便将宫妃们放出去,自己的母亲也不会受到“迫害”。   只是他毕竟只是皇子,而后宫的嫔妃都是他父皇的“小老婆”,哪有儿子背着父亲将他的小老婆都放跑的道理?但是母亲已经亲自来求,自己身为人子怎能拒绝呢?   殷郊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与此同时,外间正因为纣皇突然宠幸起公子偈,时常叫他侍奉在身边,又因为九尾狐是被公子偈所杀,而渐渐传出绯闻,说九尾狐的身体虽然被公子偈砍成了两半,但它的魂魄并没有灭绝,而是附在了公子偈身上,所以纣皇才会突然宠幸起公子偈!   想那九尾狐扮作苏妲己的模样,混入朝歌后宫,借着迷惑纣皇的机会,不知陷害了多少忠良,而今它的妖精身份被识破了,众人自然不能再让它继续作威作福!由此竟是从南到北,一下子反了二十六路诸侯,以“清君侧”为名兴兵而起,准备进犯朝歌与西岐,要求狗皇帝杀了被妖精附身的公子偈!   这“清君侧”自古就是诸侯兴兵作乱、谋朝篡位的借口,明眼人自然是一看就明白。而那亚相比干身为公子偈的生身之父,却是不能容忍别人这般污蔑自己的儿子——这些王.八.蛋说他儿子被妖精附身了也就算了,竟然还说他被狗皇帝宠幸了——这是人话吗?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想他比干贵为太丁之子,是辅佐过三朝的元老,更是当今亚相,世人称颂的大圣人,何曾受过此等羞辱?等到那些作乱的诸侯以“清君侧”为名,发出口号要求狗皇帝赐死公子偈时,这惯常偏袒爱护儿子的亚相大人当场暴跳如雷,得亏身边大臣拖拽得及时,才免得了这位拥有七巧玲珑心的大圣人弃笔从戎,穿上战甲亲自领兵去与这些乱臣贼子对阵。   但也因此,在比干的震怒之下,那些留在朝歌不成气候的忠臣们一个个站在了主战的立场上,力谏太子尽快出兵,弥平战火,维护皇室清誉!   至于那些奸臣原本还想借着答应诸侯要求杀死公子偈这个机会来打击比干以及他背后的忠臣集团,结果主政的殷郊竟是当场拿出了纣皇留下的一道圣旨,说纣皇早已有令,一旦有诸侯趁着他出巡在外的机会兴兵作乱,不论原因为何,一概扑灭之!   有了这道圣旨,那些奸臣哪还有话说?立即调转腔调,大力支持太子出兵镇压叛乱的诸侯!   但在该由谁来挂帅出征这件事情上,大臣们又起了纠纷,提议很多,殷郊一时有些难以取舍,思索到最后在征询了比干与金甲的意见后,决定让将军殷破败挂帅,抽掉御林军一半与他,向南方进发,沿途征集族兵,与灭了吴国正在回师的武成王一列汇在一处,前后夹击南方叛军;同时调配张桂芳邓九公、李靖这些诸侯统领,命令他们率领各自的军队尽力与北方乱军对抗,务必尽数绞杀!   如此安排,当是妥当,众位大臣立即点头通过。却是那金甲心中另外还有主意,退朝后又来寻太子,同时将那一心想再次带领探险队去东南亚探险的二皇子殷洪也抓了过来,并且向太子请示,将二皇子扔进军中,随同这次大军,前往南方战场上磨练一下!   殷郊听了金甲意见,觉得这次确实是一次磨练弟弟,让他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但是又担心刀剑无眼,若是殷洪在战场上有了万一,自己不好向母后交代!   金甲看出殷郊顾虑,便回过头来对殷洪说道:“你看你兄长一心为你,既想你能为大商立下功劳,留名千古,又担心你会战场上受伤受苦——你兄长这般真心对你,你却还要在他这般艰辛的时候跑去外面游玩,只享受自己的快乐,于心何忍呢?”   殷洪本就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原本是想着带人去探险,一方面能够满足自己的兴趣,另一方面自己也能保护那些“特使”,尽早促成东南部落归附大商这件事情,了了兄长的心愿。可是被金甲当面说了一通犹如当头棒喝,陡然明白现在正是国家危难之时,自己万万不能离开兄长身边。   殷洪当即端正了态度,向兄长拱了拱手,一面羞愧一面请求他允诺金甲的提议,将他送去战场。同时这小子还劝慰殷郊,那些叛乱的诸侯不过乌合之众,在商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这个做弟弟的,纵然比不上父亲与兄长,还能输给这群没用的东西吗?   殷郊听了他这番大言不惭的话,顿时连连摇头,暗笑不已,却还是不敢擅自赞成这件事情,而是禀告了母后,得她同意后才允诺了下来,将殷洪送给殷破败做了他手下一员压阵副将。   殷洪得了官位,得以出征为父兄守护万里江山,心中也是高兴。而殷郊处理完这件事情之后却又开始为宫妃们的事情而发愁起来,不由得便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金甲——自从金甲在收服东南部落这件事情上给殷郊出了一箭双雕的馊主意后,这位太子便在金甲的脑袋上打上了“奸猾凶残”四字标签,而今正巧见他在自己面前,自然而然地便将这问题抛给了他。   却不说金甲听到殷郊竟然将宫妃集体请求出宫这样的皇家秘辛随随便便地就与自己这个外臣说了,心头是何等惊讶、错愕,却也觉得由这太子出手,倒也不算是一个坏主意,便密授了殷郊一计。   殷郊听了金甲这一计,当场大赞实在是妙,同时更加肯定金甲是一个又奸猾又凶残的人,日后一定要与他交好,决不能得罪他,否则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你道者金甲给东宫太子出的是什么主意?却真真实实是一个馊得不能再馊的主意!   就见殷郊一面将所有宫妃遣散出宫,送回了她们各自家里,另一面从金甲那里借了两个麒麟军中的好手,速度派往西岐,趁着所有人未有察觉之前就将那苏妲己本尊给绑走,押来朝歌看管了起来。   等苏妲己确实地绑来了朝歌,殷郊这才发了一份奏折,告诉他父亲宫中的后妃都畏惧他的残暴,个个以死相逼要求出宫,做儿子不忍这些女子白白死去,徒增父亲的罪孽,只好将她们放归民间。   想当然,贪财好色的纣皇见到这奏折时是何等的生气,一挥手就要将奏折甩飞出龙辇,却是在看到那奏折后半段时急忙停住手,一改方才怒气,反而眉开眼笑起来。   原来太子的奏折上写了两件事,却也算是一件事,前半截写了他将宫妃遣散的事情,后半截却是建议纣皇将真正的苏妲己召到身边伺候,册封她妃子!   想这纣皇会那么宠爱九尾狐,看重的不过就是苏妲己的美貌娇姿,原先是没有想到,现在被太子一番提示,如何还能将潜逃在外的苏妲己放过?只是人海茫茫要到哪里去搜捕却成了一道难题,叫狗皇帝好生烦恼,最后便将这问题抛给身边坐着,正在玩“华容道”的伯邑考,想从他那里得个好意见。   伯邑考正玩得入迷,眼见就要推算出逃跑路线,却被狗皇帝一声问话打扰了思绪,再要继续只能从头再来,好不着恼!等他听清了狗皇帝的问题,竟是要他给他出主意搜捕那可怜的苏妲己,更是气急,“啪”地一声便将那玩具拍到了案台上,脸色深沉地盯着狗皇帝,冷冷道:“陛下何苦咄咄逼人?”   注:商朝占卜祭祀,很多时候都是由身份高贵的女子来完成的。(我猜像姬昌这样亲自占卜,剥夺女性神权的男人,应该很少见)   ☆、谁先爱上谁倒霉(三)   作者有话要说:   纣皇随手将手中奏折丢在一旁,带着一身流氓痞气便靠到伯邑考身边,紧紧握住他左手,邪笑道:“邑考如何说出这番话来?莫不是觉得朕一定要将苏妲己收入宫中,所以吃醋了么?你果然已经爱上朕了么?”   伯邑考直视纣皇的双眼,面笑心不笑地冷声回道:“陛下若真这样认为,此刻哪里还会这般对邑考嬉皮笑脸?”   自从他们离开了西岐,这狗皇帝对伯邑考是个什么态度,又会对他的言行做出怎样的反应,大公子非是蠢人,一次两次会困惑不已,时日长了哪里摸索不出规律?但凡他表现出一丝一毫喜欢上对方的迹象,这狗皇帝就会发作,轻者不言不语将他无视彻底,重者动手甚至会做出要掐死他的动作!好在最后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真碰到伯邑考身上时,狗皇帝又会突然忍回去,叫他立即滚出他的视线,不得命令不得靠近他身边!   伯邑考经历了狗皇帝这半个月的反复无常,渐渐地将对方心思瞧出了一些门道,心中清楚纣皇这暴君真对自己无情,又怎会对自己表现出的情义反弹得如此厉害?若是真的对自己没有爱意,以对方残暴脾气,伯邑考实在看不出对方有继续忍耐自己的理由——以前他还道自己是西岐世子,狗皇帝为了威胁西岐而保留他的性命,但是现在的自己已被父亲姬昌恨不得立刻杀死,对这狗皇帝哪里还有价值,需要他这般“委屈”自己多加忍耐?   可笑这狗皇帝自诩能耐,能将旁人对自己的爱慕之情看得一清二楚,却是连自己的真实心意也瞧不出,在伯邑考看来简直可算作是一个残缺的人!   伯邑考天性率真而执拗,既然已经为自己的未来定下方向,就不会轻易改变;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受了狗皇帝影响深重,虽然不能完全认同对方的行事准则,却渐渐跟上了对方的脚步,对他产生了依恋,是以现在即便这狗皇帝突然转变,也不会后悔退缩!   因此决定与这暴躁无常的狗皇帝耗下去!   另一方面,伯邑考虽然对两人情感已有所觉悟,但也看得出狗皇帝每次动手的时候眼底是真真正正的杀意,知道他不是在做戏,而是在真正地忍耐着才没有一把将自己掐死!因此越发肯定对方脑子里有病,联系此前在华亭上狗皇帝所说过的话,知他非是不能爱人,而是一旦爱上便要发病想将对方杀死!   如此猜测着,伯邑考不敢贸然冲动地跑去狗皇帝面前送死,与他对质逼迫他承认不仅喜欢自己,而且还爱上了自己,而是将自己全部情感掩藏,尽力伪装成过去的模样,只在狗皇帝高兴得意的时候表现一二,将他撩拨得再不那么得瑟,也算是将自己过去在对方手上受的委屈吃的亏讨回来!   但是狗皇帝被他故意撩拨了三四次后,很快就了然了他的小把戏,竟是不再上当,却也不将伯邑考故意表现出来的喜爱当真,这样一来反叫他蠢动想要杀人的心境平复了许多,又是倒回头来时常借机像现在这般试探、嘲笑伯邑考,意图叫他难堪!   却是伯邑考而今已能把握住狗皇帝性情七八分,脸皮也不再如过去一般薄嫩,轻易不会再被这些反讽的话闹得脸红心跳,不能直视对方,反而还能神色如常地反讽回去,叫对方吃瘪!   果然,纣皇听了他的回话,立即收了脸上笑意,冷笑一声,讥讽道:“那你什么意思?”   伯邑考垂下视线,不再去看着狗皇帝,也不肯继续搭话,而是重新拿起华容道棋盘,细长的手指粘在棋子上推来推去。纣皇是霸道惯了,一把将那玩具夺走,扔到了老远,而后恶狠狠地对伯邑考道:“近日你胆量倒是很大,都能不理朕了,是么?”   伯邑考翻眼斜斜地瞥向纣皇,却是依旧不搭话,颇有“懒得理你”的意思。纣皇见他这般模样,忽然哼了一声笑,然后毫无预兆地低下头便在他的嘴唇上细细地舔吻了起来,犹如在品尝一道甜点一般。却是在伯邑考张开双唇准备回应时,他又坏心眼地连忙撤退,抬起头来对着伯邑考坏坏地笑道:“你刚刚说谁咄咄逼人?”   伯邑考再次垂下眼帘,微微喘了口气,待被撩拨起来的心境平复后才抬眼看向纣皇道:“陛下难道不是想借搜寻苏妲己的机会,再次逼迫我西岐吗?只是邑考的父亲已经神智不清,西岐也失去了诸侯之长的名位,再不能统帅西二百诸侯与大商为敌,陛下何苦要继续折腾?”   “朕才不是折腾!”纣皇笑着从伯邑考身上起来,而后将刚刚被压在床榻上的青年拉了起来,靠在他肩头上轻声说道:“你于西岐的心思朕很清楚,但是姬发同你父亲一般野心,朕如何也不放心他,让他有机会成为第二个季历,让他的儿子像姬昌一样威胁到朕的儿子、孙子。”   伯邑考闻言只觉胸口一窒,难受无比,不由得哑然出声道:“那么陛下是一定要将周人灭族才觉得安心了?”   纣皇在伯邑考的脖子上轻轻地咬了一口,待伯邑考吃痛地呻.吟出声才满意地松开口,说道:“那倒也不是,你看你对朕这么好,连朕的太子都照顾到了,从公中抠出了那么一大笔钱给这小混蛋挥霍,朕怎么也得投桃报李,让你心愿得偿,保你周人平安不是?”   “那陛下是要如何做?”伯邑考焦躁、酸楚的心情在听到纣皇似玩笑一般的承诺后,立即安定了下来,单他着实想不出狗皇帝究竟是要如何处置西岐!   狗皇帝见他松口气后全然迷糊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立即又将人压到了床榻上,伸手就要将他衣服剥落——因为此前两人冷战,可是欠下许多欢爱债务,而今他是想什么时候清帐就什么时候清帐,当真是快活无比!   且不提这蛟龙如何在桃花深处捣出清泉来,却说那西岐很快就接到了昏君的旨意,命令他们立刻将苏全忠的妹子苏妲己找到,送到他的龙辇上供他享受!   如今姬昌脑中风瘫痪在床,无法料理政务,主持西岐小朝廷运作的重担便落在了二公子姬发身上。这姬发得了圣旨只恨不得将这仇家送来的东西当场撕了,但是大局当前,依旧要对朝歌摆出端正恭敬的态度,所以强行忍着不能发作,反而将传旨令官好好接待,另一方面召来姜子牙与三贤共商对策!   却说当初在伯邑考的帮助下,本该进宫为妃的苏妲己被九尾狐掉包,从而免了死在恩州驿上的命运,而是跟着大哥苏全忠投靠到了西岐,倒也过上了一段平静安宁的日子。   却不想那纣皇简直就是她命里的冤家,叫她怎么逃也逃不了,不过半年时间又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巡游到了西岐的地界上,叫她兄长枉送了性命。   苏全忠一死,苏妲己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在这世界上再没有依靠!但命运却没有就此放过她——刺杀事件发生后,西岐害怕自己成为替罪羔羊,被纣皇认定为苏全忠的幕后指示者,因此急忙想要将窝藏苏全忠这个朝廷重犯的证据销毁,更是派了官兵来捉拿苏妲己,要将她一并灭口!   也不知是不是苏妲己的运气,这领兵抓捕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西岐大将军南宫适。这人曾在花市上偶然见过苏妲己一面,登时产生爱慕之意。只是他家中已有妻妾,而苏全忠将自己妹妹看得如同珍宝一般,坚决不肯将苏妲己嫁给他做妾,而当时西伯侯还算重视苏全忠,南宫适也非是好色之徒便将此事作罢!   而今再次相见,南宫适只觉美人依旧,甚至更添一分楚楚可怜,当真难以舍弃!于是大着胆量另找了一个女奴隶一刀杀了就算完成使命,而那苏妲己则送回自己家中,当夜成了好事!   却说那苏妲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绝色尤.物,如今正恨着西岐的绝情无义,如何能看得中南宫适这个西岐大将军?只是为了自家性命麻木地逢迎于他罢了!等到后来朝歌派来的两个人,佯说是她父亲旧部,特来搭救于她,也不管是真是假,立即就跟着他们跑了。此后便再没有了她的消息,据说是因缘巧合下嫁给了姜子牙那位很热心的张姓朋友的小儿子做妻子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妲己的人虽然失踪了,但是影响却还留着。那南宫适知道自己私藏罪犯是重罪,因此苏妲己失踪后一直不敢声张,直到后来朝歌下了旨意,并且强硬地要西岐一定要将苏妲己交出来,这才支支吾吾地将一切告诉了姬发!   姬发没有想到这个被父亲和自己十分看重的大将军,竟然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来,当真恼火不已,恨不得立刻摘了这混球的脑袋!只是时局实在不利于西岐,他刚刚顶替了父亲将所有权利掌握在手中,万般不能作出诛杀护国大将的事情来,叫众臣寒心,与自己离心,因此只是惩罚了南宫适三年俸禄便算了事!   但是苏妲己已被人拐走,人海茫茫哪里是说找就能找到的?偏偏纣皇那急色鬼又急迫得不得了,三天两头地叫人来催逼。姬发没办法,死活拖了半个多月,最后以苏妲己已死为由禀告了纣皇,顺便送去了一具白骨给纣皇,叫他恶心恶心!   但那昏君岂是这般容易打发的?他平生所好不过美人、珠宝两样东西,西岐却将苏妲己这个天下第一美女给弄成了一堆白骨,怎能不叫他动怒发火?当即便以姬发办事不利,能力不足以继承整个西岐为名,将西岐整个分割成了一百份,分别分封给了姬昌的九十八个儿子;子凭母贵,殷姬与太姒的儿子各得五分之一,剩下的八十八个儿子,不管是亲生的还是领养的,都能领受一份土地,得封爵位!   此番旨意一下,当是几家欢喜几家忧,忧者自然是本该得到整个西岐的二公子姬发,喜的却是三公子姬鲜这些始终不被大臣们看重,根本不可能继承封邑的公子!   ☆、凤鸣岐山(一)   作者有话要说:   自古以来子以母贵,嫡贵于庶,长贵于幼。狗皇帝一道旨意就将西岐分割成了无数块,以嫡庶长幼为序,将土地分封给姬昌的九十八个儿子。因为姬发居长,又是嫡子,所以得了西岐周人的发源地——岐山地带,由他来保护周人的宗庙,算是默认了他对姬氏一族族长的继承权。   而姬奭,其母不仅是姬昌嫡妻,还是纣皇的亲姑姑,身份在朝歌人眼里自然高于太姒所生的儿子们,独自一人就占据了西岐封地中的五分之一,几乎将渭河以南的西岐领地完全占领。   而太姒的儿子虽然也得到了五分之一的领土,但她生养得多,除去已经死掉的长子,还有九个儿子。这九个儿子将领土再分一分,那姬发所得的就与殷姬母子所得相差很大了!   若这八个嫡亲的弟弟贤明一些,主动退让,将封地全部交给姬发,姬发所得的领土虽然只有西岐的五分之一,但占据的是西岐最富饶人口最多的地段,西岐想要翻盘也不是不可能!偏他八个弟弟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说那人在朝歌,连受封一城之主都不肯回来的四弟姬旦,就说这三弟姬鲜、五弟姬度、八弟姬处都是无脑又有野心的人,原本就对姬发很不满,处处跟他争锋相对,而今得了机会能够得封为爵,哪里还肯吐出封地,让给他?   剩下几个弟弟也多是只肯诚服,却不肯将自己的份额让出来交给姬发!   而且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那狗皇帝竟将姬鲜、姬旦、姬度、姬处这四个与姬发最不对盘的人的领土赐封在岐山四周,再与渭河对岸姬奭的领土一连,刚好将岐山包了个圆,姬发完全陷入了这四家的监视之下!   以姬发对姬鲜、姬度、姬处这三个弟弟的了解,一旦让他们拥有能与自己相抗衡的力量,都不用朝歌加以引诱,就能天天跟自己对着干,将岐山的一举一动报告给商皇,叫自己永世不得翻身!   是以,姬发在接到这道旨意后,当场就将圣旨撕成了两半,扔进了火炉里!负责传旨的令官一见这情景,立即激动地跳了起来,指着姬发问他是不是想抗旨不尊?是不是想谋反?而后他又看向姬昌其他的儿子,大声地质问他们是不是放着好好的爵爷不做,反要跟着姬发去谋反做这不要命的勾当?   那些个儿子里大多是姬昌的庶子与养子,要么没有身份地位,要么就是习惯了听从姬发的命令行事,一时间唯唯诺诺,即便心里已起了贪念也不敢说出来。倒是姬发的几个嫡亲弟弟姬鲜等人站了出来,好声好语地将传旨令官奉承住,又拿了许多钱财给他,这才将他打发了过去!   而后,这几个浑人便得意洋洋地看向姬发,好似他们已做了诸侯,可以与姬发平起平坐了!   而那姬发既然能当面将圣旨撕了,固然是因为太过气愤,觉得纣皇欺人太甚,却也如传旨令官所说动了立即起兵谋反的心思!因此在姬鲜等人好生劝慰传旨令官的时候,他的脸色一直是阴沉沉的,由始至终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百官中为首的姜子牙、三贤见到此种情景,哪里会不明白姬发心思?但是现在纣皇借着苏全忠兄妹俩的事情做借口,胁迫于西岐,如果西岐这时反了,就等同承认了苏全忠是受了他们的指示刺杀的纣皇,这便授了他人以口舌,在道义上站不住脚!今时不同往日,西岐已非西方诸侯之长,如果担了一个谋杀君王的名头,出师无名,根本不会有诸侯肯相从,反而可能引来他们的平叛。   再看看姬鲜等人的态度,明眼人都知道他们不会放着大好日子不过,而去帮衬一向不对盘的兄长姬发。如此内外皆困的时局下,如何能够举兵反商?   姬发是个聪明人,自幼年时就在军队中生活,对天下形势的把握自不比这些文官差却分毫,但是只要一想到那该死的纣皇,想到自己就这样受他摆布,丢失祖宗基业就愤恨不已,不能甘心永远对这人甘拜下风,永远匍匐在对方的脚下磕头乞求怜悯!   因为不甘心,便想要反抗,于是终于从困境中“看”出了一点希望——在姬发看来此时正是天下动荡,造反的诸侯也非是他一家,而纣皇暴虐成性,八百诸侯之中无一不受他盘剥过,可谓人人心中都有埋怨,只要西岐给予相应的利益,未必不能引出他们的反心,同自己一起反商反纣!   最妙的是为了镇压已经叛变的各方诸侯,朝歌早已经精锐尽出,不论是太师闻仲还是武成王黄飞虎都不在朝歌之中。只要西岐尽速出兵,以快制胜,在闻仲与黄飞虎的军队回援之前就占领了朝歌杀死所有殷氏子孙,使殷商后继无人,到时便是天下已定,万民归心,就算闻仲与黄飞虎赶到朝歌也已无济于事!   姬发将自己的观点说了出来,想要征求姜子牙等人的同意,却想不到还是遭到了他们的反对。众人认为西岐正值内忧外困时,根本不能与大商相斗,若是执意而为只会成为其他野心家的踏脚板、探路石,最后落得一个谋逆战败的凄凉下场!   诸位大臣中尤以那姜子牙反对得最激烈!只因他知道朝歌中潜藏了许多截教的高人,这些人大多如闻仲一般占据着武官职位,又有旁门左道傍身,寻常人如何能与他们争斗?   若是西岐能够得到阐教众仙家的相助,或许能弥补时局的不足,但封神台尚未造就,现今距离元始天尊所说的封神大劫之期也相去甚远,各路金仙哪里肯下凡来襄助西岐伐纣?   姬发受到群臣的反对,一时不能遂愿,只得郁郁地跑去父亲的病榻前,守在神志不清的姬昌身边倾诉自己的苦闷。此时姬发所面临的局面比姬昌脑中风那次还要窘困,眼见西岐就要四分五裂,诸位兄弟也一个个与自己离心,甚至连大臣们中也有人起了异心,认为西岐再也不能兴盛!   姬发自幼可说是顺风顺水,在一片赞扬中长大的,虽然也有艰辛之时,但有父亲、有强大的西岐做后盾,做起任何事情都充满勇气与信心!但是这一次,他所依仗的父亲已经不能告诉他答案,西岐也即将分裂变成无数个力量薄弱的小诸侯,不能成为他自信的来源!   他毕竟才只有二十岁,面对这番困境,如何不会灰心丧气,迷茫不知前路应当如何行走?   却是到了半夜,姬发已然混混沌沌,神志不清时,那一直瘫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姬昌竟然突然伸出手来,拍了拍姬发的脑袋!   姬发陡然惊醒,当发现拍醒自己的是父亲时,登时惊喜不已,正要往外边叫来大夫,却是听到姬昌沙哑着声音,断断续续地吐出了一句话:“反……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姬发登时愣怔,在听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句话时大为震动,想想现在西岐的处境,可不就是如此?即便现在听从了纣皇的旨意,得到了一时的苟安,但是长久之后必然会一个个被其他强大的诸侯吞食、兼并——想他西岐一直对大商俯首帖耳、委曲求全,最后得来的还不是四分五裂的结果?与其灭亡于屈辱之中,不如拼死一战,或许还能成就一番事业!   只是让姬发失望的是,姬昌说完这句话后,又变回了原样,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但姬发确实从父亲那里得到了指示,人生的指明灯在这指示的指引下已再次亮起,他感到前途再没有黑暗,只有等待自己去战胜的挫折!   于是第二日,姬发便委派南宫适将所有的兄弟以及殷姬监管了起来,不允许他们离开住所,也不允许他们与外人接触——因为苏妲己那件事姬发没有重罚南宫适,南宫适十分感念这份恩德,而今已然成了姬发的死忠,所以姬发很多事情都交代给了他去办理,这个人也没有再犯浑,办坏差事叫他失望!   将南宫适吩咐下去后,姬发这才将姜子牙与众位大臣聚拢在一处,将昨夜父亲对自己说的话告诉了众人,并且明确地表示了西岐绝对不能分裂,宁做碎玉也不能让纣皇的阴谋得逞!   但是现下时局对西岐实在不利,诸位大臣都是姬昌从全国各地笼络来的聪明人,哪里会看不出西岐造反根本不会得来好处,因此面上虽然唯唯诺诺表示相信姬发的话,心中却并非如此,反而认为姬发被权力、地位蒙蔽了双眼,竟然利用瘫痪在床的老父来作假,诓骗他们,很是觉得不舒服!   而这些大臣里大多数都是当时十分有贤德声望的人,就比如仰慕姬昌“善养老”之名而归入西岐的三贤臣散宜生、太颠、闳夭,都是十分重视名声之人,现在眼见西岐举兵只能落得一个众叛亲离被史书唾骂的境地,哪里能肯真心跟随姬发去造反?不由得暗地里聚在一处长吁短叹,最后想了想,反正当年也是从别的地方投奔来西岐的,现在就再投奔一次别处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如此一番商谈,竟是不谋而合,虽然觉得愧对姬侯,但他现在瘫痪在床人事不省,犹如死人,即便他们此时离开也不算愧对他的知遇之恩!因此私下里谋和了时间,在姬发举兵前夕,偷偷摸摸地溜出了岐山,跑到了姬旦受封的领地里,默默地潜藏在百姓中,只等姬发兵败之时再冒头,正式投靠姬旦辅佐于他,也算为姬昌继续尽忠,不枉他们君臣一场的情分!   这三贤一直是西岐股肱之臣,那些从各处奔来的贤士无不以他们马首是瞻,如今他们一逃,其他人更是不肯留下,一时间竟是逃走了半数,叫人才济济的西岐小朝廷一下子稀疏了起来,唯有那姜子牙没有离开,始终留在了姬发身边!   姬发看着逃了一半大臣的朝廷,方知什么叫做患难见真情,因此更加器重留下的人,发誓一定不会让他们后悔今日的决定,西岐占领朝歌之时便是这些大臣成为一方诸侯之日!   PS:姬昌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不是他自己说出来的呢?究竟是不是他自己说出来的呢?我不告诉你们~   西岐分割图:   ...................庶子与养子.................庶子与养子....................   庶子与养子——太姒其他儿子————姬鲜——姬处————太姒其他儿子——庶子与养子   庶子与养子——太姒其他儿子——姬度——岐山(姬发)——姬旦——庶子与养子   ------------------------------------渭河-----------------------------------   。。。。。。。。。。。。。。。姬奭。。。。。。。。。。。。。——庶子与养子   ......太姒娘家——其他诸侯——其他诸侯.........   大概就是这样的划分   ☆、107凤鸣岐山(二)   作者有话要说:   姬发在面临内忧外困的局面下,执意要举事反商,但他毕竟自幼于行伍间成长,非是一介莽夫,因此定下反商大计后,立即前往军队与几位大将军碰面,迅速地制定了作战策略,成就千秋霸业!   却不是立刻就举事,而是先与外祖家有莘氏取得了联系,等到狗皇帝纣皇巡游至有莘氏的领地上,便由他们设法活捉,而后西岐便可挟持纣皇号令诸侯,一举捣毁大商老巢——朝歌!   这本是一个可行之计,哪知狗皇帝在渡过渭河,即将来到有莘氏的城池时,突然在渭河一条支流上停了下来,突发奇想地弄出了一种叫“冰刀”的玩意,于是在这条完全被封冻的支流上玩耍了起来,甚至还将周围的诸侯召集过来,准备举行一场大型的冰球大赛!   眼看朝歌殷破败已经和武成王相汇一处共同镇压南部叛军,而北面邓九公与张桂芳也早就和北方叛军战在了一处,西岐能够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眼看就要过去!姬发终于忍耐不住,再也等不了那狗皇帝玩尽兴后前往有莘氏,再按照计划一步一步地进行!   姬发不得已只能临时改变战略,将南宫适等人召集起来,重新商讨策略,却是商议到最后的结果便是西岐必须在此刻出兵朝歌,以免与战胜叛军士气高涨的朝歌人马迎头撞上,那就百死无一活了!   同时将军辛甲谏言,不妨双管齐下,在出兵朝歌的同时,再派一对人马前往渭河北岸,将游戏中的纣皇擒获,到时即便西岐军队没能及时冲杀进朝歌,也能拿狗皇帝的命做要挟,换取一个退路!   姬发听了辛甲之言,略微皱了一下眉,立即赞同地点了点头,并且将这件事交代给了辛甲去办理。然后又与诸位将军商议了三日后向上天祭祀祷告,正式举兵反商!   却不想,第二日便有下人匆匆忙忙来报,说是三公子姬鲜等人不见了。姬发一听这话,登时一惊,连忙问下人这些人如何不见的,下人却说并不知情,只是今早去送吃食,结果就看到负责看押的侍卫全部被人拗断了脖子,而几位公子都不见了踪迹!   姬发立即明了,怕是西岐反商的秘密已经被朝歌窥破,因此将姬鲜等人掳走,以便日后谋事分化西岐的实力。他又想到那殷姬,连忙叫人去查看,意外的是别人都已经被拐走了,唯独她这个商皇亲姑姑还留在内院中,没有被带走。   姬发正在奇怪殷姬怎会被落下,还是姬鲜等人非是朝歌人带走,却是又一个下人急急忙忙地赶来,向他禀报殷姬被人劫走了!   姬发一听殷姬被人劫走,连忙站起,一把将通报的下人推开,便向殷姬的院子跑了过去,却哪里还能见到踪迹?便连忙问身边被打倒在地上浑身是伤的侍卫,这是怎么回事。   挨着痛的侍卫连忙回答,说是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脚上蹬着一双起火的古怪轮子便从天上飞了下来,也不叫他们反应过来便已经一枪横扫将人都打翻在地上,再也直不起腰,那殷姬便由此被他劫走了!   这脚蹬火轮的少年自然就是那冀州江一春的义子哪吒,他本因虐杀东海龙三太子而被罚在南天门做一个看守,只是他天性顽劣,玉帝也不爱管束他,时常叫他偷溜出来,到冀州去见自己的义父。   想那姬奭现今就居住在冀州城内,为人乖巧不说,长相也十分娇俏可爱,哪吒见了十分喜欢,一来二去就与他成了好朋友。这次姬奭被纣皇封在渭河以南,本该立刻赴任,但他自觉年幼不足以担当重任,不如留在冀州江一春身边多加学习,等长大后再回去自己的封地为君,因此向纣皇请旨,让他的母亲殷姬暂代职位,主持南周政务。   对姬奭的请求,纣皇自然答应,可是姬发却以姬昌重病在床,殷姬为嫡妻必须伺候在旁为由,硬是将前来迎接殷姬的冀州人挡了回去。姬奭不能将自己的母亲接回,反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姬发囚禁,心中分外痛苦。   恰是这时,哪吒为寻那被玉帝关了禁闭的杨戬,而从天庭里遛了出来,又是想到许久没有回去冀州,很是想念义父等人,便半途折回了冀州。   哪吒天生好义,听了姬奭说起母亲的事情,很是可怜他,又道那姬发实在不是东西,怎么能做这种迫害嫡母与兄弟的事情呢?于是打着包票会将殷姬救出西岐,带到姬奭面前!   哪吒而今已将莲花金丹完全吸收,不仅不再是一个小萝卜头,还有了三头六臂的神通,又从他师父那里得了许多宝贝,西岐的侍卫如何能抵挡得住他?也不用多做筹谋便闯入了西岐侯府内院,在众目睽睽之下劫走了殷姬!   却说这哪吒已经从师父太乙真人口中得知了封神计划,知道西岐有圣主明君,日后会起兵反商,到时自己就要做他阵前大将,随那姜子牙师叔一同反商伐纣!   但因江一春是站在纣皇一边的,哪吒时常担忧自己日后真做了反商先锋,若与义父兵戎相见了那般如何是好,难道要他大义灭亲一圈儿打死义父不成?   由此,哪吒委实苦闷了许久。但是今日他见到西岐主事之人竟是一个圈禁母亲与兄弟的人,觉得姬发并不如师父所说的那般仁义,由此怀疑了起来,便在放下殷姬后立即转身,去了乾元山金光洞,问他师父如何能够为了辅佐这样的人而与养育自己的义父为敌呢?   太乙真人听了哪吒所说,暗道奇怪——那姬发他是知道的,乃是西伯侯姬昌次子,性情虽不能与姬昌相比,却也是一位仁厚君主,日后便是由他接替姬昌之位,成就不世之功!可是听哪吒描述,这人竟成了一个迫害至亲的残暴之君——太乙真人自然不会怀疑自己的徒弟在诓骗自己,却又找不出缘由,于是拂尘一扫,干脆下凡去找那正在西岐做宰相的姜子牙,向他探问清楚!   而姬发在听了侍卫们的描述后,很是怀疑是化外之士所作,于是立即将出身昆仑的姜子牙召到自己面前,向他询问是否认得劫走殷姬的少年!   姜子牙从未见过哪吒,只能拱手向姬发说自己不认得,但是自己可以前往昆仑山一探,向他众位师兄打探一二,想必很快就能探听到线索!   姬发闻言点点头,吩咐姜子牙小心,又道西岐大战将即,切莫逗留太久!   姜子牙诺诺答应,而后便施展法术向昆仑山而去,却是半途上遇见了正来寻他的太乙真人。两人一番对质,立即双双解惑。却说太乙真人听说西岐即将举事,当真吃惊不小,暗道怎会如此匆忙?于是掐指一算,却是封神大劫还在二十年之后,哪里能在此时就开始了!一时郁郁面有恶色,对那提前举事的姬发与西岐,很是不喜!   姜子牙不惯看人脸色,因此错过了太乙真人此时情绪,反而请求太乙真人将那哪吒唤来,既然有如此好本事,又是命定里要给自己做阵前先锋的,不如现在上场给西岐增添一份战力!   本就心情不欢的太乙真人,一听这话顿时气急,恶声恶气地对姜子牙说道:“我那徒弟早就犯事落在玉帝手中,现在哪还有我指示他的份?师弟既然看重他本事,自去天庭与玉帝说就是了,无须来得我同意!”说罢,也不管姜子牙面上难堪,甩一甩拂尘就往别处飞了去!   姜子牙虽然与十二金仙无一亲近,却也耳闻太乙真人性情颇为刁钻,也明白这人大概是为西岐不顾封神大劫提前起事反商而发怒,此刻想要向他借哪吒一用怕是不能,只好作罢。但他也不愿无功而返,便飞去了昆仑山玉虚宫,向师父禀告了西岐而今情况,若是不战日后也再无能力引动封神大战了!   元始天尊听罢,也是十分错愕,不明白西岐明明运势极强,该是顺风顺水之时,怎会被纣皇迫害至此!只是众位弟子渡劫之日确实未到,元始天尊也不能贸然将弟子差遣下凡,插手人间事务!   思来想去,元始天尊只得吩咐姜子牙先行回去西岐,尽量拖延姬发举事,待他向师父鸿钧老祖禀报一切,得他允许后便会将弟子派遣下山。   又担忧姜子牙不能阻止姬发,反叫西岐在封神大战之前就灭亡了,因此又给了姜子牙一道令牌,叫他去寻几个三代弟子作为助手!   姜子牙得了令牌,也不敢再多奢求,连忙作揖退出了玉虚宫。他因事前已在太乙真人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便没有再去寻他,而是先往以脾气好著称的玉鼎真人哪里去,想将他得意门生杨戬求来做西岐大将!   不想到了玉泉山金霞洞中,虽是见到了玉鼎真人,却被告知杨戬几日前冒犯了玉帝,现正被玉帝关押在不知名处作罚,他这个师父连他的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派他到西岐助战了!   姜子牙没有办法,又去终南山寻找云中子,却是不想搜遍整座山峰也寻不到云中子师徒的踪影,只好作罢。   姜子牙又折返去寻那道德真君,但见道德真君一脸冷意,暗道怕是又是不成,不禁唉声叹气起来。谁知这道德真君却是个冷面热心的人,虽是一言不发,却是转身进洞府中,寻了一把钻心钉及一柄五火七禽扇交给了姜子牙,告诉他自己手下有两个徒儿:一者乃是武成王之子黄天化,现正私逃在俗世为虎作伥;二者乃是朝歌上大夫杨任,正派在朝歌做卧底,姜子牙若是要用,但管将两人召去就是。又说黄天化不从的话,便用这钻心钉钉他心口五处,予他钻心之痛,以此了断两人师徒情分!   姜子牙得了两样宝贝,连忙道谢,而后又去寻文殊广法天尊与普贤真人,想借金吒、木吒兄弟。这两位倒是脾气好的没有与姜子牙为难,立即将各自徒弟叫了出来,将事情吩咐与他们。谁知这两个小子却是不肯听从师命,反而跪在师父面前哀求,说他们的父亲李靖乃是陈塘关守将,效忠纣皇,自己兄弟二人一旦襄助西岐攻商,势必与父亲兵戎相见,与其成为这样的不孝子,他们还不如现在就自我了断好做一个善了!   文殊广法天尊与普贤真人听了徒弟的哭诉,真是又心疼又为难,终究不舍得教养多年的徒弟被逼死,只好委婉地拒绝了姜子牙!   姜子牙也听见了二吒哭诉,知道不能强人所难,只得灰心丧气地寻拘留孙。原还道也有几分麻烦在,不想这对师徒倒是答应得十分干脆,没一会儿土行孙就包袱款款地跟上了姜子牙,前往西岐去了!   ☆、108凤鸣岐山(三)   作者有话要说:   姜子牙往昆仑山行走了一遭,领下山的却只有一个五短无长的土行孙,自觉拿不出手,便潜入朝歌寻那杨任。但杨任此时正热火朝天地仿照冀州模样改建朝歌,哪里有空去见他这个连姓名都遮遮掩掩不敢报给门房听的外客?姜子牙站在日头上站了半天也不得见杨任,渐渐地有了脾气,暗道那些金仙我得罪不起,却不想连个三代弟子也这般猖狂,实在叫人恼火!又听说这杨任乃是个文官,从未上过战场,便道他没个什么用处,于是不再等下去,领着土行孙回了西岐!   你道姜子牙怎的不去寻黄天化?只因他从道德真君的话语中觉出他师徒关系不合,现在黄天化又随在武成王身边,自己贸然前去,若是能劝服他倒也罢了,若是不能怕是连自己也会被黄天化抓去,折在殷军中!   且不说姬发见到姜子牙领回来的能人异士就是个小矮子侏儒,心中不甚高兴,却说姜子牙师父元始天尊果然履行承诺,待姜子牙离开昆仑山后,便立即叫来白鹤童子,先去寻了太上老君,要与他一同前往鸿钧老祖处禀告下界不寻常之事。   不料太上老君气定神闲地听了元始天尊的叙述后,只是微微点头,而后睁开双眼瞧了天上一眼,便又摇摇头笑了起来,而后也不与元始天尊说去与不去,便转身回去,倚靠在一棵歪脖子大树上打起了呼噜。   元始天尊瞧他这样,便知这位师兄已经睡熟,是不愿与自己去见师父了,只好独自前行。却是鸿钧老祖根本就没有听他将话说明,便让他自己去与昊天相商——此次封神大劫本就是为了给玉帝昊天收集可差遣者,只要他同意,提前爆发封神大战也是无妨!   元始天尊便又向老祖问及自己最满意的十二个徒弟,身犯红尘之厄,需得二十年后才能杀罚临身斩却三尸,重归仙途,若是封神大战提前降临,这十二个徒弟该是如何?   却是鸿钧老祖再没有回答一字,只向元始天尊摆了下手,便示意他速速离开,去寻那天帝昊天。   元始天尊不明老祖之意,却不能强问于他,只得依他吩咐前往天庭,寻了玉帝,将西岐提前举事之事说与他听。   玉帝倒没有反对元始天尊让三教仙人提前下山襄助西岐的意见,而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元始天尊见他好说话,便又向他讨要起杨戬与哪吒这两个阐教三代弟子。不想玉帝竟然不肯,言说这两人犯下大罪,已经被自己定罪量刑,哪里能说放就放的,那他这个玉帝岂非毫无威信可言?   玉帝是天庭之主,与此前门童身份大不相同,元始天尊不愿为了两个三代弟子与他起冲动,只好憋了火气回到了昆仑山,然后将所有弟子召集到玉虚宫,将自己与玉帝商量的结果告知了他们,并且吩咐他们下山去襄助西岐得胜!   众位弟子立即诺诺答应下来,而后各自散了!   却说阐教众多弟子中那燃灯道人、慈航道人等五人接收了元始天尊的命令,心神很是不定,不由得聚在一处,将各自心意说出,皆是认为自己身为修行者应当顺应天道累积功德,而不应该为了一身荣辱便将万千百姓推入战火,使他们遭受轮回之苦!   又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们虽然身在道教,心却已向佛门,此前便对封神大战有了抵制之心,现在更不愿襄助提前举事的西岐,助他们点燃战火!   但是师命在身,如何就能违抗?因此几人很是郁闷与犹豫。   半晌,那慈航道人便对大师兄说道:“此番不过是人间战事,我等修仙之人实在不该插手其中。”   身边普贤真人也是点头道:“正是此理,我等皆是修仙之人,身负道法神通,如何能仗着这点本事便与俗世之人相争,叫他人笑话?这不是与我等当初心愿本末倒置了么?与其为了这点道行犯下大罪,还不如舍弃了它,做一个自在凡人来得潇洒!”   众人一听普贤竟说要舍弃千年修为,纷纷劝阻他莫要着急,当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此番麻烦才是!   就在众人苦劝许久也不能讲普贤劝住时,大师兄燃灯道人将腕上珠串突然取下,往那普贤头上扔了过去。普贤真人被他一砸,登时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差一点入了执念,连忙盘膝坐下,兀自打坐调息。   却是燃灯道人静默了半晌,忽然对众位师弟说道:“尔等虽然极力劝说普贤,贫道却知道你们其实与普贤是一般心意,宁愿舍弃自身功力也不愿插手人间之事,徒造生灵涂炭!”   众位师弟连忙点头,不敢欺瞒于大师兄。燃灯道人又说道:“但你们只知道不入人间便不会引发灾劫,却不知人间早已是灾祸连年,即便没有我等参与没有引动封神大劫,俗世万民也不会就此逃脱战火纷扰,保全自身性命!”   拘留孙诧异道:“大师兄这是何意?”   燃灯道人叹了口气道:“佛有普世道理,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而今天下大乱,源头不过殷商之主太过荒淫无道,若能将他除去,或许能将俗世导回安宁境地!”   众位师弟闻言大惊失色,要知那殷纣还有二十余年阳寿在,他又是天子非是常人,有天道庇护,若是旁人违逆天道将他提前杀害,那人必然遭受天道责罚,莫说这一身道行,连三魂六魄都能被雷劫劈轰干净!   众人见燃灯道人竟要亲自除去纣皇,还世人一个极乐世界,不由得肃然起敬,却又十分不忍,个个都来劝阻他莫要这般行为。只是燃灯道人早已入了佛门大道,但能发下宏愿,以一己牺牲拯救天下苍生于劫难!   众人无法劝动燃灯道人,只得作罢。   且说姜子牙回到西岐,果然依照师父吩咐,极力劝阻姬发向朝歌出兵。但是眼见南北两处战场朝歌渐渐占据了优势,便是姬发也渐渐焦躁起来,哪里还能听从?姜子牙不得已只好将元始天尊的吩咐全部告诉姬发,并向他保证只要再忍受须臾时间,等来了三教仙人襄助,到时就算与朝歌所有人马正面向对也不足为惧!   姬发却不肯相信姜子牙的话,暗道你教中子弟真的如你所说那般一心助我西岐,如何叫你只带回来一个侏儒?因此依旧执意而为,按照原定计划,在三天后亲自架着不能动弹的姬侯走向祭台,向苍天祷告,祈求赐福!   祷告完毕后,姬发便放下姬昌,叫别人扶住他,而自己则高高举起三柱香火向天地三拜然后将其插入香炉之中!   就在这时,忽然闻得一声清脆嘹亮的鸣叫声从天边而来,好似琴音拨动又似清泉降落,动听无比!正在祭台下跪拜的西岐子弟无比惊讶地抬起头来循声望去,便见到一只火羽凤凰振翅飞翔在姬发的头顶,始终盘旋在他身边不肯离去!   凤凰本是周人的宗庙图腾,一贯被视作他们的守护神,今日这番情景怎能不叫周人激动、兴奋?只见跪拜着的臣民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天上的凤凰、祭台上的姬发欢呼、高喊。整个西岐的气氛顿时高涨,人人都道周人的祖先已化作凤凰来庇护他们,这一次大战西岐一定能够得胜,推翻纣皇的暴.政,使周成为天下国姓!   那站在姬发身后宣读祷词的姜子牙看到此番情景,知道再不能阻止周人起兵,只能暗暗叹息,希望师父正能得到老祖同意,将众位师兄尽快委派来襄助才好!   却说“凤鸣岐山”的消息很快经由闇兵传达到纣皇耳里,但那凤凰本来就是他派出去的,因此不敢将这件事情告诉伯邑考,免他瞧出其中端倪,与自己寻麻烦!   但是这种事情哪是他想瞒住就能瞒得住的?现下他为了避免落入有莘氏的地盘,故意逗留在渭河之流上玩耍,还为了掩饰召集了一大帮诸侯来此。这些诸侯又不是伯邑考一直困在他身边,自然消息十分灵通,不过几日便知晓了西岐谋反,以及“凤鸣岐山”这件事情!   那伯邑考起初还没有猜出这件事有纣皇的谋算在内,只一心担忧西岐这般行径是要如何才能保全自身,直到后来一个诸侯说漏了嘴,说起那凤凰乃是只浑身冒火的凤凰,火虽主昌盛,但若不得控制怕是会引火自焚,因而觉得西岐这番所得未必就是吉兆,反而以现在形势来看更像凶兆一些!   伯邑考听了这诸侯的话,立即想到了当初遇见江一夏时见到的那只火羽凤凰,登时心中一个咯噔,转身便去寻了纣皇,要与他对质!   纣皇见已被他揭破,也没有否认那只凤凰就是他送去西岐的,但是目的却不是为了煽动西岐民心,使周人谋逆,而是如那位诸侯所说是要给他们一个告诫,警告他们莫要引火烧身自寻死路!   伯邑考却不肯听信狗皇帝的狡辩,只冷冷地问他西岐已经谋反,日后大商是要如何处置周人!   纣皇还能说什么?西岐所犯罪行乃是大逆不道的谋反,他身为大商的君主,根本不能徇私放纵,只能按照国法处置,派军队去镇压谋反的周人。   伯邑考听狗皇帝说要派兵前往西岐,顿时颓然坐倒在地,将双眼紧紧地闭住,许久才睁开血红的眼睛盯着纣皇道:“臣子现在才知,陛下当初对臣子的承诺根本不会遵守,陛下对西岐忌惮日久,也筹谋日久,如何会为臣子这样的人而轻易放过他们!”   纣皇闻言冷下面孔,皮笑肉不笑道:“你又开始以‘臣子’自称,是又要做回姬昌的儿子了?”   “臣子本就是姬侯之子,此事从来不曾改变!”伯邑考站起身,说道。   “那你现在想要从朕这里得到什么?”纣皇冷冷问道,同时将手中一份奏折扔到了伯邑考的脚下,笑道:“这是朝歌送来的作战策略,你要不要看一看或是叫朕直接驳回,让你西岐军队长驱直入插.入大商心脏,将朕的皇子公主、宗族亲属全部杀死?而朕则端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就等着他们来杀?”   “邑考不是此意……”伯邑考急声反驳道,“陛下不愿商人宗庙被毁,邑考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周人被屠戮至尽?邑考毕竟是周人,倘若陛下一定要灭我西岐,那么邑考只能同样违背当初诺言,与陛下为敌!”   伯邑考说罢便转身将悬在帐下的宝剑抽了出来,走到纣皇面前,将宝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手上却不敢用力。而纣皇只是站在那里不做丝毫反抗,也丝毫不将架在脖子上的宝剑放在眼里,只冷冷地盯着伯邑考的双眼,目光充满嘲讽地看着他是否真敢对自己动手!   ☆、凤鸣岐山(四)   作者有话要说:   伯邑考见到纣皇这番神态,便知道对方根本不将自己的威胁放在眼底,偏又着实如对方所料自己根本不愿下手伤他性命,顿时为这人狡猾冷漠的个性而无力,不由得问道:“陛下认为邑考此剑只做要挟之意吗?”   “如若不然呢?”纣皇轻笑,不以为然道,“你当明白当今无一诸侯能够号令天下,大商有朕的恐怖统治才能威慑野心者,轻易不敢谋反。倘若朕死了,太子年幼继位,内不能统御朝臣外不能威压诸侯,很快就会天下大乱。而西岐也会因为你杀死了朕,成为诸侯名正言顺讨伐的对象——你可是心思通透、一心希冀天下太平昌盛的伯邑考啊,如何会看不出其中平衡之理。”   随着纣皇的话一句一句说来,伯邑考只觉万分悲哀,清楚地了解到这样一个善于把握他人弱点的男人,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掌握或者威胁。他向退后了一步,同时将宝剑送回剑鞘,沉默地看了纣皇许久,终于无力地说道:“可是邑考刚刚所说并非一时气话,陛下若真不能放过西岐,邑考只能离开此处,回到西岐设法纣皇周人宗庙。”   闻言伯邑考要离开,纣皇眼底光芒微微一闪,脸上笑意却不曾消减半点,反而嘲讽之意更甚:“你去吧,既然你认为朕未遵守承诺,朕与你之间也难有信任可言,如此相处最后也只得冤家一词,还不如此刻分手。”   伯邑考缓缓低下了头,半晌悲哀地问道:“陛下此言当真?”   孰料伯邑考话音未落,纣皇猛然握紧拳头用力地挥向面前的俊秀男子,去势凶狠猛烈,拳风贴着愕然抬头的伯邑考的耳边而过,直将一缕乌黑的秀发扫断,飘飘扬扬地落在了地上。   伯邑考被狗皇帝突然爆发的杀气惊了一跳,却是倔强地不愿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只圆瞪了双眼与他对视!   可这狗皇帝刚刚明明已生气得差一点错手杀死面前的人,脸上神色竟然一点也没变,依旧那般冷冷嘲讽地笑看伯邑考,并对他说道:“西岐世子当真从来都没听懂过朕的话吗?朕说过朕是天子,朕的话就是天理公道,绝没有错也绝不会后悔!”   听到此话,伯邑考咬了一下下唇,再也不能与这蛮横独断的人多说下去,转身便走下了龙辇,而那狗皇帝甚至在他下车后大声吩咐侍从,为他准备快马好早日送他回西岐去送死!   这话一说出来,便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伯邑考驱逐,伯邑考即便有心留下也觉得面上无光,难以留下——他此刻一心系在西岐周人的安危上,即便知道这狗皇帝又开始“犯病”,与自己闹脾气,也没有往日心情与他周旋了!   却是不想,伯邑考刚刚离开龙辇不过十丈距离,正从一名侍从手中接过缰绳,突然脑后闪现一片明亮光芒犹如闪电,而后便是一声轰隆剧响,振聋发聩、地动山摇!   这道声响气势逼人,迫得众人不得不蹲下身来。伯邑考只觉耳朵里嗡嗡作响,赶紧伸手捂住双耳。待到四周里平静下来,伯邑考连忙向后看去,却见那镶金戴玉犹如一幢豪宅的龙辇此刻已坍塌成了一堆废墟。   伯邑考顿时一愣,急忙向四周看去,迫切地想要看那个大混蛋的身影,确定他在天雷落下前已经逃了出来,却是不想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人的踪影。   就在伯邑考还在愣怔的时候,那御七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伯邑考,冲到了废墟之中,而后便是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见到那一口鲜艳的红血落在焦黑的废墟上,伯邑考才猛然意识到什么,急忙冲到废墟之前却是被御七一把抓住,向后退了一把,而后便见这惯常冷面的美艳女子声音越发清冷无情地对他说道:“现在就滚回西岐去!”说罢便向伯邑考身后看去。   刚刚就在御七冲上来的同时,一直追随在朝歌身后的数十名闇兵同时出现,一个个手持锋利铁剑架在那些纣皇召唤来比赛的诸侯的脖子上,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伯邑考自然也发现了这些变化,却是不肯听从御七的话在此刻离开,而是夺过身边一个侍从的宝剑,对御七说道:“此刻你是要与邑考为难,还是要将陛下救出来?”   御七瞧了眼他手中宝剑,又瞧了眼四周神色各异的诸侯,冷冷笑了一声,而后将所有侍卫召集起来,与伯邑考一同将那废墟挖开。却是见到那天雷劈中的狗皇帝一身焦黑埋在焦炭之下,几乎浑然一体,当他被挖出来时正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更是连一丝呻.吟也听不见。   见到他这样,俨然已经死去,伯邑考双眼立即通红了起来,心脏猛然攒动起来,跳得极快极痛,而后又忽然跳动得极慢,似要慢慢停止了一般。   伯邑考赶忙冲上前将纣皇的躯体抱住,按耐着心跳触及对方的鼻息,待发现一息尚存才轻轻地松了口气。却在这时那一直指挥众人行事的御七忽然跪倒在了地上,脸上一片惨白。身边侍从连忙伸手将她扶起,她却一把将那人推开,反而抬手勉力做了一个姿势。众闇兵见之立刻动手,将剑下诸侯统统杀死,四周顿时一片尖叫声不绝于耳。   被这声声凄厉叫声惊到的伯邑考蓦然回头,震惊地看着现场发生的一切。   那御七却是在所有诸侯都死后又抬眼看向正搂住纣皇,震惊不已的青年。只一眼后,她才闭上双眼无力地地垂下头颅,但那只刚刚才了断了数十人的手却是在落在地上之前又固执地变换了一个手势。   在场的闇兵无一不是御七亲手□□而成,见到这手势,立即明白过来是要他们保护好伯邑考,听从他的所有命令!   而伯邑考则是在见到御七的身躯摔落在地上时大惊失色,连忙叫人同自己一起将纣皇与御七抬出废墟,同时召来医官为纣皇诊治。不想那些医官却是一个接着一个摇头,战战兢兢地告诉伯邑考纣皇已是回天乏术。   伯邑考抿抿唇,又叫他们去医治御七,却是被告知御七情况并不比纣皇乐观,虽然还有气息,身体却僵硬得如同死去多时的死人,这种情况他们从不曾见过,更不懂医治!   伯邑考知道纣皇是被天雷击中,寻常医官根本没有本领去医治,而那御七的病症更是闻所未闻,因此只好将医官一一褪下!   又有闇兵小头目八角上前求问他日后该如何行动。正在帮狗皇帝擦去身上焦黑的伯邑考闻言愣了愣,这才想起问他们究竟是何人,与那御七又是何关系。   八角此时只将伯邑考当成御七一般看待,因此不敢怠慢,如实将闇兵情况一一告诉于伯邑考,又说御七临“死”之前已经将他们交代给了伯邑考,但听他吩咐就是。   伯邑考听了八角的解释,暗自赞叹,没有想到狗皇帝早已在八百诸侯身边布下了罗网,却又不免怨愤地在心中骂这混蛋,一心巴望着天下大乱,而今天下真要大乱了,他倒好,竟然遭了天谴,成了活死人,此前排布再是叫人精彩又是如何?不过虎头蛇贻害天下而已!   气恼归气恼,终究不舍得叫这人死在这冰天雪地里,因此思索一番后,伯邑考吩咐了闇兵与侍卫,严守秘密,而后连夜赶路片刻不停地赶往冀州,暗暗藏起来!   伯邑考原想借着冀州江一春之手,暗中搜寻名医帮纣皇与御七医治。不料他们进了冀州,与当地的闇兵接触后便被送入了宰相费仲的府上。而后便从费仲口中得知,就在数日之前,城主江一春忽然病容大现,匆匆忙忙将冀州事务交代给他后便全身僵硬卧倒在床,若非还有鼻息与心跳,费仲几乎要当他暴疾而亡,上呈朝廷了!   伯邑考心中微微一算计,立即算出那日正是纣皇遭受天雷轰击的日子,不由暗暗惊疑。   却说这道从天而降的天雷如何来的,难道真是纣皇倒行逆施引来天罚吗?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那日燃灯道人与众位师弟议论之后,定下了舍己一身普度天下的宏愿,也不听从众人劝说,执意要来杀这残暴荒淫的狗皇帝!   燃灯道人佛心坚定,非是说说而已,他又是道行高森之辈,无需现出真身来与纣皇一个凡夫俗子正面相斗,只端站在云层之上,口中念一句“慈悲”,待所有人都离开纣皇身边后,便是一道天雷自道人双掌间落下,直直劈向掩藏在龙辇之下的狗皇帝天顶上去!   不想狗皇帝另有祥瑞造化,竟然没有在燃灯道人的一击之下丧命。道人见此暗中叹一声大商果然气运未尽,却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扬手便要再来一道天雷,催他纣皇早早上路,免得继续祸害人间。   却是在此时,远远天际忽然传来一声呵欠,也无什么力道竟是将燃灯道人手上雷霆化成了柔柔云气转眼便消散一空。   燃灯道人心中一惊,连忙抬头,正看到大师伯太上老君一手执扇一手拿着八卦盘,向他慢慢地走了过来。   燃灯道人见识大师伯,不敢叫他赶到自己面前,连忙上前,依足礼数向这位不爱管事的大师伯作了个揖,问道:“师伯,怎的来此?”   老君笑了笑,道:“无别个事,只是有个小子因我失误,来到此间,终究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来此见见他,给他一些通融好处。”   正说间,就瞧见纣皇魂魄从废墟中脱出,站在搂住他身躯的青年身旁看着,没得一会儿,就见身边一个女子倒在地上,从她身体里脱出一缕魂魄来转眼就进了纣皇的魂魄中与他合二为一。   却还不止这女子一个,而后又从北面朝歌、冀州分别飞来一缕残魂汇进了纣皇的魂魄中,此时那纣皇的魂魄才显出淡淡紫气来。   燃灯道人见那紫气,便知道纣皇就是太上老君口中的小子,不知是何缘由从太上老君身上得了这份祥和圣灵的紫气,也着了太上老君的机缘,却是依旧不甚明了老君话中真意。然后便见太上老君拿住扇子朝纣皇扇了扇,便见纣皇的魂魄虚虚实实地向他们飘飞了过来。   ☆、凤鸣岐山(五)   作者有话要说:   却说纣皇一介肉体凡胎,如何能抵挡得住燃灯道人的雷霆一击?原来,就在道人施下法术千钧一发之际,那一直躺在狗皇帝袖子里睡觉的五爪金龙突然感应到主人会有危险,立即蹿了出来,昂首替纣皇接下了这雷霆一击。却也只是堪堪接住,并不能保得纣皇毫发无伤,只能保住他一息尚存勉强活命而已!   但纣皇原本就是半路穿越来的异世幽魂,又寄出三缕魂魄在分.身上,与纣王的躯体着实粘合得不牢固,因此虽然避过了杀劫,魂魄却是在巨大的震动下被震出了躯壳。   他自轻飘飘离开躯壳,本想立即跟了黑白无常前往地府里去受刑投胎,不想黑白无常没有见到反是先看到紧紧搂住自己的伯邑考,瞧见他惶恐、痛楚的模样,不由得便顿住双脚,想着离开前将这俊俏青年的面容再看一看。   却是越看越可爱,越看越可怜,终于诞出一份怜惜之情,却很是无奈!   正道这蛋.疼的一生终于要结束,虽是虎头蛇尾,也很对不起正搂着自己悲伤的伯邑考,却并无什么不甘,毕竟这一辈子该尽兴的时候自己从来没有委屈过自己,比其常人不知快意多少!   就在这时,忽然吹来一阵风,将纣皇的魂魄轻轻托起,带着他飞到了九霄之上,来到太上老君与燃灯道人面前。   纣皇不曾见过这两人,但见两人香风萦绕,一者道法自然,通身被紫气环绕;一者佛者慈悲,祥云瑞兆,皆是不可一世之灵真,便知二人非同一般,皆是得道真仙!   但他天性里不知害怕是何心思,又觉现在已同一死人魂魄,不刻就要打落轮回道里,这一辈子都要完了,也不爱管下一辈子的事情,竟是并不对这两位畏惧,怕得罪了他二人给自己下世带来麻烦,因此端的姿势很是不卑不吭!   燃灯道人见到这狗皇帝原还道是一个猥琐颓废之人,但见他这般境况倒是有几分敢与天相抗的气魄来,不由得暗暗称奇。   而那太上老君一向性子随和,有些懒惰,此刻见到纣皇来了,也只瞧着他,并不急着与他说话。直到纣皇将自己姓名报上来,老君才呵呵笑道:“好小子,我师侄这一道雷可是叫你好受?”   纣皇闻言瞧向旁边燃灯道人,哼笑了一声:“此刻是小子不好受,日后却怕是老兄这位师侄要不好受了!”   燃灯道人微微一惊,以为纣皇说的是自己违逆天道,私降天雷轰杀他这人间帝王会受到天道的责罚。但他既已发下宏愿,便绝不会后悔,因此微微一惊之后又坦然自若了!   太上老君听了纣皇的话,呵呵笑了两声,道:“我这师侄会犯下这番大错,还是你引诱来的,若是他遭受天罚,你必然也逃不过去!”说罢便将两人道号告知了纣皇。纣皇听他说自己是太上老君,而身旁这位就是燃灯道人,立即明白老君刚刚那番话中的含义。无非是说,燃灯道人轰杀了他将造成天下大乱,万民落入水生火热之中的大劫难,一旦此等劫难造成,燃灯道人莫说是去西方做如来佛祖的师父,就连现在的修为也会空亏一窥,全盘被天道否认!   但燃灯道人会做出这等违逆天道、尽毁功德的事情,其因不在别人,正是在当初用经文勾搭,还是用错乱开的经文进行勾搭的纣皇身上,老天若要责罚燃灯道人,自然也不会放过他这个始作俑者!   纣皇明白此种道理,却是不以为意,反正他这一辈子就是一个残暴不仁的人,便是落入地狱怕也得不到什么好结果,又何惧再多一重罪孽?相反,若能拉一个佛门创始人来给自己垫背,岂非人生一大得意事?   太上老君瞧他这份德行,哪里不明白这浑人心思?却不着恼,只是伸手将纣皇拉扯到一边,故意避开了燃灯道人。   纣皇被老君拉扯着,心里正在纳闷这老神棍是要做什么,便见老君将左脚提了起来,冲纣皇踢了踢道:“浑小子可还记得这脚?”   纣皇一愣,转眼脸色发沉,龇牙咧嘴道:“原来是你这老神棍干的好事?!!”想当初他纣皇就是在刷游戏副本的时候,不小心按错技能被boss“通天教主”踩在脚下,才穿越到了这拿人骨做饭碗的奴隶制社会,原还道要与通天教主做仇家,送他截教满门上西天,临了却是冤枉了这厮!   眼见真正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纣皇哪里能够忍耐?立即动手抓住老君花白胡须拽了拽又抓了抓道:“老神棍好会躲债,到现在才肯现身!”他又哼笑一声,道,“如此说来,若不是你将朕弄来这里,我又如何诱惑得你家好师侄去?这冤有头债有主,老天爷最该责罚的人恐怕还是老翁你吧?”   太上老君放下脚,拍开纣皇不规矩的手,而后顺了顺被抓得打结的白须,笑呵呵道:“小子记性倒不差,但你那是歪理,在我这里可是不通。”   “那便等着瞧!”纣皇冷冷笑道。   太上老君却是依旧一副乐淘淘模样,而后拍了怕纣皇后背,向那地上伯邑考一指道:“那是个好孩子,可惜被你连累了,抛父弃祖、祸害天下,来生怕是不好。”   狗皇帝闻言脸色立即扭曲了一下,随即阴阳怪气道:“你想怎地?”   太上老君笑道:“此次非只是上界大劫,亦是人间该得恶果,但天道所允死伤唯有一百万。若不过此数天道不觉,若是过了此数,天道必然细究其中缘由,到时不论你我还是燃灯师侄,都会遭到责罚!”   狗皇帝讪笑道:“老神棍你与我寻开心,且不说我现在人魂相离,即刻就成死人,便是还能活过去,又怎么算得准究竟多少人死在这一劫里?”   太上老君顺了顺胡须,笑道:“你且闭闭眼,瞧瞧你做下的孽债是多少。”   纣皇听这话,分明是有名堂在里面,便依他话闭上双眼,却是双眼闭合之后,满眼血红,但见一片血幕之上一个大大的如同计时器一般的一排数字正迅速地往上蹿着数目,已将二十万。   见过这番异象,纣皇即刻明白一定是太上老君刚刚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叫自己看清楚现在因为封神大劫而死亡的人数——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打劫竟然要死亡一百多万人口,将近总人口的八分之一,大商及主要诸侯国人口的一大半,别说伯邑考那个爱惜百姓的会心疼,连他这个暴君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纣皇深知这个时代的生产力还很底下,完全是靠人数来支撑国家的繁荣,若真死上太上老君给出的人数,就算国家得以统一,也会整体处于衰落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而现在的问题就是,经过自己一番折腾,天下诸侯再难齐心一致,若无人及时对这形势做出限制,便会像春秋战国一般为争夺天下霸权彼此混战,如此一来死亡人数绝对高出历史上武王伐纣的死亡数量,也就是天道给出的一百万数量!   纣皇看向下方已经吩咐侍卫、闇兵准备离开的伯邑考,想了想道:“朕若回去,可以将数字减少至五十万,也必须减少至五十万,但是朕现在怕是回不去了!”   太上老君见他终于有了些顾忌,连忙乐呵呵地劝慰他道:“这事不难,自然会有人襄助你。只是……”老君犹豫了一下道,“这人死多了天道自然要追究,但若是死得少了,也是依旧要找人来责罚,你小子若要这般作为,可要小心魂飞魄散。”   纣皇听到“魂飞魄散”四字,当即哈哈大笑起来,回道:“来生不知今生事,今生何管来生祸?魂飞魄散便魂飞魄散,于现在的我又有何差别?”   太上老君见他这狂态,也不由得愣了愣,而后抚着胡须点点头道:“你这浑人竟是比别人看得通透!”说罢又微笑着点点头,而后便向自己师侄走去,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许久。纣皇不知太上老君说得是什么话,却见燃灯道人突然大惊失色地看向自己这边,而后垂头丧气一般摇了摇头,转身便架着彩云走了。   纣皇见此大约猜出那老君大约是将刚刚的话说予燃灯听,将他点拨了一二,使他顿悟其中道理。   而等到老君离开后,纣皇却是低下头细细地思量起来,该如何办妥对方交代自己的事情,思索半日倒也被他摸索出了一些眉目。   却在这时,那太上老君口中会来帮助纣皇的人竟是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不是别人,乃是截教中那位跟他纣皇无比缘分的福禄道人——赵公明!   想他赵公明当初得了冀州百姓的香火,功力大为增进,所以时常逗留在冀州的财神庙内,听听冀州百姓的愿望,给这家送个儿子那家许个媳妇,日子倒是越过越忙碌,也越过越顺心得趣!   也因他相助,许多人家都能心想事成,于是更加虔诚地供奉他,甚至每一户人家都在家里安放财神画像进行供奉。如此一来又叫赵公明功德大涨,竟是一下子突破瓶颈,叫他好不快乐。及至后来虽然神州大地上许多地方都建了财神庙,终究不如冀州百姓叫他觉得贴心,所以长期逗留在冀州,反而是自家洞府也没有这里逗留的时日长久。   却说这一日,江一春正领着百姓在财神庙里进香,忽然感觉不好,知道纣皇那里怕是大限已到,连忙吩咐了费仲要将冀州好好照料,若是西岐的人马想要从冀州上过,去袭击朝歌,但可带着冀州兵马杀光他们就是!   费仲对冀州炼制铁器的事情并不十分了解,听了江一春这话,只道他区区一个伶人不知战场凶险,才会说出这番大话来!他正这么想着,不想那江一春又交代了他日后伯邑考若来冀州一定要好好庇护他后,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犹如一根木头般僵硬。   费仲见此自然受惊不小,连忙叫人将江一春抬走,同时带着许多百姓一起向赵公明祈求,希望他能够再显神通将江一春救活!   那时赵公明正呆在庙宇中懒洋洋地吸收香火功德,岂料竟是出了这番风波,又亲眼见到江一春身上浮起一缕残魂,眨眼之间就向天外飞去,顿时好奇起来,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却是见到那缕残魂落在渭水之滨,而在那天上竟还站着一个大师伯太上老君以及阐教副教主燃灯道人,立即掩藏了身形,偷偷躲起来!   待他见到江一春的魂魄竟是飞入纣皇躯体里,立即眼珠儿乱转,心中分明异常,暗道原来是这玄机,难怪天下运势变化莫端,连原始老贼也猜测不透了!   他又见纣皇身躯被天雷所中,已然焦黑一层,再看看天上老君与燃灯,哪里会想不出是哪个祸头下的这黑手?却已来不及想着如何去给师父告状,此刻只一心想着如何将纣皇救回来。又道若是燃灯道人再来一击,自己便立即冲出去,用二十颗定海神珠打他一顿,叫他知道知道厉害——他因自幼长在鸿钧老祖与三教教主身边,对那太上老君性情很是熟悉,知道他绝不会插手这件事情上的,又自持本事高法宝厉害,所以敢做下这等算计!   注:商朝一共有八百诸侯,但是参与到封神大战的大概只有一百七十多个两百个不到,其他多是很边缘且人数很少的诸侯,算是挂名在大商名下的诸侯。   ☆、凤鸣岐山(六)   作者有话要说:   却不想出手的偏不是燃灯道人,而是他大师伯太上老君,就见他将手中扇儿朝纣皇的魂魄扇了扇,将对方扇到眼跟前——赵公明虽不将自家师父放在眼里,但对这个实力很是奇妙的大师伯很是忌讳,又知道比起自家来,对方对阐教更亲近起来,一时急切起来,暗道这纣皇要真死在这里了,大商扶持一个幼主又有得什么用?   正道太上老君会偏袒阐教副教主而将纣皇暗害了去,形势又非是如赵公明所想般发展,没得一会儿,他便见太上老君分别与纣皇与燃灯说了几句话,而后就与那燃灯后前脚地离开了!   赵公明见到此番情景,暗自吁气,料自家大师伯此时怕是来庇护纣皇免受他阐教迫害的,只是不知道这位师伯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何以会和这人间的帝王有上恩情的!   赵公明一时想不通,但他性情素来不喜在这种事情上纠缠,因此轻轻放下,而后便上了九霄云寻到纣皇面前。   因那纣皇不认得他,赵公明一上来便将自家身份端了出来。纣皇听他说自己是赵公明,恍然大悟道:“原是财神。”   “错错错!!!”赵公明连忙对“财神”称号予以否认——现而今上界都知道凡是被封神位的,都会沦为玉帝的马前卒,他赵公明做了一辈子嚣张得意的人物,哪里看得上这等位置?因此一听见“财神”便上前与纣皇相商,叫他下命将自己的庙宇名讳都改了,换成“财仙”如何?   听到“财仙”二字,纣皇眼角抽了抽,却是在对方说会用天大的好处来做交换时,立即笑眯眯地答应下来,又问赵公明究竟是个什么天大的好处,值得他纣皇如此劳师动众。   赵公明见他干脆,也不与他讨价还价,丢失了自己身份,立即从袖袋里取出一样旨意来交给了纣皇。待纣皇不动声色地将这旨意看完后微微挑了挑眉后,赵公明才嘻嘻笑道:“如何?”   纣皇却摇摇头道:“不如何,我殷商与西岐为敌,你截教与阐教为敌,彼此不过互惠互通,你怎地还好意思再叫我多添一份利头与你?”   赵公明闻言面色一僵,暗道这人间帝王是要与我做生意不成?刚刚看他还很是干脆,却原来也是个啰嗦小心眼的主,一时不喜起来。   纣皇心知这厮在原著里就是一个仗着通天本事从不将人看在眼底的,现在见他面色不善怕是已经将自己记恨在心,却不担忧,反而说道:“既是结盟自然是互惠互利:你既然不愿做神,我便顺手与你一个便利;但是我这里有些麻烦,就是不知你肯不肯给我一些便利!”   赵公明挑挑眉,不可一世地问道:“是何麻烦,我一并帮你清理了!”   纣皇不理会这厮的狂妄程度,只将自己心思慢慢托出,问道:“那闻仲闻太师可是你家人?”   赵公明得意地笑道:“那是我师姐金灵圣母的高徒,可是助你殷氏打下了好大份江山!”   听到这话,纣皇当即在心里“呸”了一声:这闻仲确实贤明是大商的国家栋梁不假,但大商的综合国力也是被这个时不时就要奉命出征的太师给拖垮的!若是他能稍微限制一下纣王本尊肆无忌惮的扩张欲望,大商哪里会如历史上那般,国内兵力渐渐空虚,最后竟然连抵御弱国诸侯的反噬的兵力也不够,只能拉新收的奴隶上牧野之战,最后酿成灭国之祸!   但是此时不是论太师闻仲功过的时候,那赵公明也绝没有心思讨论这个,所以纣皇便又问他道:“三山关总兵洪锦、佳梦关总兵魔家四将、青龙关总兵丘引……穿云关守将龙安吉这些个可都是你家人?”   赵公明听纣皇报出的这一连串名讳,只觉听过又觉得没有听过,便支支吾吾道:“头先几个都是我截教门人,后面几个不曾听闻。”   纣皇知道这人怕是在自己教中也是眼高于顶的人,一些末流小辈怕是不会被他放在眼底,于是叹了口气道:“莫想了,都是你截教弟子。”   赵公明闻言微微一愣,登时脸上微微一红,而后立即装作不在意道:“我家弟子与那阐教不同,正是高手如云又是心忧天下,方与你家做个弟子,只是常年不归教中,因此才与我这师叔师祖感情疏淡了。”   纣皇瞧他那样岂又不知他是在故作掩饰?也不将他揭破,便将那道通天教主赐下,要与他大商结盟的盟书抖了抖道:“道仙所说确实不假,你家门人在我朝中做官者不知凡几,且各个都是守城重将,但也因他们本事高强,怕并不真将我这人间帝王放在心上。”   赵公明连忙摇手否认纣皇之言,言说自家门人个个端正忠厚,纣皇胆管放下一百二十个心,而后又道:“你是有什么话要我传与他们么?”   “不是传递与他们,而是借由这道教主旨意去命令他们。”纣皇将那旨意递还还给赵公明,道:“麻烦道仙与我方便,且叫太师暂时停留在北方,越能将战事延长越好,直到朕下命前不得班师归朝。”   赵公明听得这话皱眉道:“你这皇帝倒是奇怪,别人都是希望战事尽快弭平,你却反希望叛军晚些覆灭不成?”   纣皇笑道:“你且将这话交代给太师,他自然明白朕的意思。”他就怕闻仲太师见到中原大乱,忍不住以快攻之法消灭北方叛军,若真那样,己方牺牲的兵力必然高出慢攻所需的三倍四倍甚至是五倍。此时他不需要外部援军,自然要省下这部分兵力!   纣皇料想以闻仲机智,接到这份旨意立即就能明白过来,但还需用通天教主来压一压他,才能叫他真正“安心”留在北方,而不是关心则乱急忙收拾了袁福通那七十二路叛军!   接着纣皇又道:“若是太师允诺了这件事,那先生可否允诺太师一样好事?”   赵公明闻言双眼眼梢立即吊得老高,暗道这狗皇帝怎的这般得寸进尺,使唤自己去传令闻仲也就罢了,怎么最后给予好处的还是自己?一时又是皱了眉:“什么好事?”   纣皇立即笑得极奸诈道:“希望赵公替通天教主给太师一个允诺,允许他能重归碧游宫里做个小道士,继续修炼法术——许他一个成仙成道的门路!”   赵公明急忙连连摆手道:“这事不妥,他没那缘分!”   纣皇却道:“只是给他门路,至于他能不能进得门中,靠的是他自己的本事与努力,又与旁人何干?世上有的是天赋极好却成就了了的人,哪里那么多如赵公这般既有天赋又刻苦最终成就一番大功德的人?”   赵公明听罢顿觉正是此理,深深地觉得世上有许多人都很有天赋,虽然都比自己差一些,但要练就成仙并不是难事,却因他们懒惰不刻苦,终于个个错失良机,成不得大成就!   想那纣皇是人间帝王,被他这般吹捧一番,自然与别人不同,这赵公明立即飘飘然起来,他又是习惯替师父做主还能毫无愧疚之色的,于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待到封神大劫之后,帮纣皇将闻仲拐去碧游宫,亲自调.教于他——想必师姐金灵圣母也不会介意!   “太师能得赵公指点,想必日后成就不小。”纣皇见他同意,立即又将第三件事情说了出来道:“此外朕还有两桩事情需赵公相助——请你将朕旨意传给三山关总兵洪锦等人,叫他们立即抽兵抵制在边关处,免叫外族见我中原纷乱趁机逃了便宜去!”   赵公明点头道:“这是小事。”   纣皇便又说道:“再传旨于魔家四将这些守将,叫他们立即起兵谋逆!”   赵公明当即大惊,像看一个疯子一般向后退了一大步,将纣皇上上下下瞧了个遍道:“你莫不是真要一心做个亡国奴?”   纣皇不以为然道:“公久在深山,不知人间阴险之术,此刻于我家真正祸害的早已不是区区一个西岐,而是隐而不动的诸家野心者。”他微微一笑道:“人都有从众之心,朕要迅速破解此局,自然不能与他们慢慢僵持下去——或让他们见我元气不伤时冲上来扑杀,或叫他们继续隐藏下去祸害我后人——倒不如放出几个诱他们一同谋反,同时牵制他们,叫他们彼此厮杀,也省得我家许多麻烦!”   赵公明一听这话暗道原来是诱敌之计,真是好狡诈。他不是一心修道懵懂不知世事的人,知道此计便是要借截教众将士谋反这件事搅乱天下事局,牵制、祸害各家诸侯,不由得暗道一声好阴狠!   心中不由得对面前这人间帝王有了三分忌讳!   但是赵公明毕竟是修仙之人,此次与纣皇相汇也不过是要寻寻阐教晦气,报复报复过往恩仇,人间福祸在他眼中并无多少重量,所以并不因纣皇意在祸害天下诸侯的举动而舍弃与他的盟约,相反觉得这般才是最热闹!   纣皇将这些纷纷交代于赵公明,之后才堪堪想起了自己还没有复活的事情,便开口向赵公明请教,是否有灵丹妙药将他救活。   暗觉此次交易自己好像吃了纣皇许多亏,赵公明一听这话立即讥笑道:“我还道你真将自己这副境况忘记了呢!”说罢不甚在意地呵呵笑道“我截教好歹也是三教中头一名势力,教中不知有多少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随便一颗便能将你救活,你何须担忧?”   纣皇却摆手道:“赵公本事通天,朕自不担忧这等事情,只是希望赵公帮个小忙,莫叫我立刻复原。”   赵公明惊奇地脱口而出道:“怎地?你还要多做几日活死人?”   纣皇便瞧了一眼底下守在自己“尸体”身边的伯邑考,轻轻笑了一声,暗道自己若立即活了,伯邑考岂非又要为那西岐费心,甚至跑去西岐送死?到那时朕还如何好意思对他西岐动手?嘴上自然不好将这番道理说与赵公明这道门处男去听,只是转手指了指冀州又指了指朝歌,笑道:“赵公此刻应当知晓了朕身上的秘密了不是吗?”   赵公明点点头,而后恍然大悟道:“你是要魂魄全部挤在那些器皿中么?难道比你自个躯体还要有用?”   纣皇点头笑道:“正是如此。”   赵公明摇摇头,又点点头道:“瞧你心思非是善人,当是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但躯体与器皿不同,不得灵魂滋养,不久便会衰竭而亡,魂魄也会随之四散……”他想了想道,“你且要予我一缕魂魄,我好将它按入你躯体中叫它不会断气而亡,如此也能成事!”   ☆、凤鸣岐山(七)   作者有话要说:   那赵公明果然依计而行,与纣皇结盟后立即拈了纣皇一缕魂魄,送入对方的躯体内,使它不会断去声息,变成真正的死人!   随着本尊躯壳稳定下来,纣皇的三个分.身也迅速地恢复了软热,不再似一具具僵硬的尸体。纣皇便将魂魄中的一缕塞入江一春的躯壳中,而剩下的却是全部附在了金甲身上!   却说伯邑考领着闇兵守着纣皇身躯赶入冀州,一路花费的时间也是不少。等到他入了冀州,那赵公明早已经将纣皇被天雷劈中遭了天罚的事情随风四散到了世人的耳里,引得诸侯大动!同时关内以魔家四将为首拥兵一方的截教门人也已经按照赵公明送来的“纣皇口谕”,纷纷起兵谋反!   正如纣皇先前所料,人都有着从众心理,被魔家四将这些官兵一搅合,莫说那些本就野心勃勃者,就连一些没有动过谋反心思的诸侯,在有心人士的挑唆下也高挂了旗帜,要脱离商朝的统治!   犹如雨后春笋般一夜之间天下自立君王者就不下于三十家,彼此联合、自立山头的更有许多,加之此前谋反的二十六路诸侯,大商颇有实力的一百七十九家诸侯竟有一半举事谋反,另一半也被拖累着卷入了这场反商大战,或中或反或左右摇摆,不一而足!   伯邑考一路上接到闇兵送来的消息,对诸侯如此迅速的动作感到既惊诧又愤怒,一面吩咐闇兵去调查是何人泄露了纣皇病危之事,一面叫这些闇兵前往战场搜集战况随时报往冀州与朝歌两处,同时下令若能直接将那些谋反的诸侯一家老小连同主事将领全部暗杀,便直接动手了,无需回报再做定夺!   那些闇兵受御七调.教,本就是为了专门干这些阴私不能外露之事,只是此前世道太平不好打草惊蛇,就等着这天下大乱的时候浑水摸鱼!虽然御七昏倒前不曾将这件事告知伯邑考,但他那日见了闇兵的身手,又从八角口中得知了闇兵的内部情形,哪里还猜不出这些人是要用来做什么的?   他也非是一味仁慈之辈,对自家周人还有三分情面可说,对旁的人哪里会有不必要的“善心”?只一个命令便叫闇兵先后灭了十七家诸侯满门!   等他到了冀州,从费仲口中意外得知江一春竟然也于同一日内病倒身体变得僵硬,由是心中起疑起来,总觉其中有些怪异。但他此时担忧纣皇安危,精力全部放在这被雷劈倒的混蛋身上,心中虽有疑惑,也已经不能分神去细细寻思,更不会联想到江一春、御七甚至是那金甲与纣皇就是一个人。   却是朝歌人马刚刚来到冀州不到一日的时间,那晕倒犹如死人的江一春奇迹般地突然苏醒了过来。他一醒来,便从费仲口中得知纣皇受到重创,正躺在宰相府中昏迷不醒。君臣礼度之下江一春根本管不得自身情况,急急忙忙就赶到费仲府中,求见纣皇。   伯邑考听闻江一春竟然醒了过来,很是吃了一惊,连忙问左右闇兵御七情况如何,却是被告知依旧如昨日一般,只是身体不再僵硬,肌肤已柔软了下来,正叫冀州的大夫为她看诊。   伯邑考微微松了一口气,迅速扭头来看依旧躺在床上的纣皇,似也见他气色好了一些,却依旧是气游若丝一般。但是想到江一春此前如御七是一般情况,现在却突然好了,大公子便希冀着妙手回春的御七也能够恢复,那纣皇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只是叫他失望的是,御七的身躯虽然变得与寻常人一般,却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这个且不谈,伯邑考早已知道江一春是纣皇死忠,今日见他来求见自然不会阻拦,反而还有许多事情要与他相商。   江一春说是来求见,但纣皇如此模样,他除了依照君臣之礼外跪一跪之外,着实没有别的什么可做。   正要离开,伯邑考却走了出来,说要与他相商一二。江一春微微挑眉,便拖着刚刚痊愈的身躯与大公子拐到一处僻静房舍内碰面。   伯邑考本因此前江一春对自己诸多欺骗而对他很是忌讳,却又实在欣赏对方展露出的风采,即便心知不过是金玉其外,却是想恨也恨不起来。如此矛盾的心情下,便并不十分想要与他相见或是对质。若不是这次纣皇病重不醒,形势对纣皇又十分不利,伯邑考大约会故意避开与江一春碰面!   伯邑考既然是为了纣皇才与江一春相见,所提之事自然也是与纣皇有关,正是要和这人商量保守住纣皇藏身在冀州的秘密——此前虽然叫天下人都知道了纣皇正值病危将死之局,但他此刻所在之处却没有泄露出去,反而是纣皇已经被运回朝歌的传闻甚嚣尘上,简直就像是在故意引诱诸侯向朝歌进军一般!   也正是因为这样,伯邑考一面不愿诸侯得知真相而齐齐袭击冀州,使纣皇落入叛军之手,一面又很是担忧太子殷郊年幼不能抵御各处虎狼之师,想要让江一春尽力抵制住从西、北两面而来的叛军,为朝歌留下喘息之机!   至于过去与江一春之间的过节,他却已毫无心思再去提及了!   伯邑考的吩咐,江一春自然答应下来,同时向他相借几个闇兵,以供自己与朝歌做联络——伯邑考早就知道这些闇兵多是江一春从冀州送入御七手中,因此并没有紧抓闇兵不妨,立刻答应了下来!   两人商议过后,江一春当即离开——此时正是时局紧张之时,诸侯早已经谋反混战起来,但是这种时局很快就会稳定下来,等到弱小的势力都被兼并了,很快就会形成诸国鼎立的局面。到了那时朝歌只能与之权衡,若想绊倒这些势力可就要麻烦了!   因此在时局稳定之前,朝歌就必须将这些蒙头混战的诸侯们一个个暗暗解决掉!   这最适合的一支队伍便是金甲手中驯养三年的麒麟军!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这支精练而出的队伍早已非是此时代的散兵游勇可匹敌,若是再加上早铁器装备,真可谓是横扫千军无可匹敌!   此前因为担忧铁器这个秘密曝光,冀州只运送了一部分战衣、兵器到金甲手中,而今纣皇特意将一缕神识落在江一春身上,要的便是立即赶工,做出足够朝歌所有军士所需的兵器、棉衣、盔甲,并将它们送入朝歌。   之所以要将棉衣一起送去,乃是因为现在正是年终冬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麒麟军若得了这批棉衣,身手自然要比那些冻得发僵的诸侯士兵灵活、凶狠许多,可谓是如虎添翼!   而那朝歌也非一味束手待毙,等着各路诸侯来袭或冀州的帮助——那附了纣皇大部分神识的金甲将军,早已经上殿向太子殷郊提出奏疏,要领着已扩张到两千人之数的麒麟军立刻出城,去征讨叛军!   至于剩下的御林军,金甲一个也不会带走,全部交给殷郊,由他领着御林军与朝歌百姓一起抵御打到朝歌门口的叛军!   殷郊看过奏疏十分吃惊与惊慌——他毕竟没有上过战场,突然叫他统御军队抵御叛军,肩负守护江山社稷的重担,哪里能够一丝惊慌也没有?   何况他虽然回来日短,却也知道麒麟军是朝歌驻兵中最精锐的一支,如今金甲要将这支部队全部带走,怎能不叫他有所迟疑,对金甲的忠心抱有疑虑?   金甲见太子惊疑、沉默了下来,连忙安慰道:“陛下曾指着臣子对殿下说过,为国之君者不仅要有治世之能,更要有御兵之才,才能保证天下江山固若金汤——想陛下于先帝在位时,同殿下一般身份,却能创建御林军,领军讨伐四方,为大商打下偌大江山。正是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殿下正应该以超越陛下为目标才是,如何能在此时退缩?”   殷郊听了这番话,当即热血沸腾,表示自己绝不会输给当年的父皇,日后也绝不会输给他!金甲见此很是满意,这才将那压箱法宝——炸药拿了出来,并告知了殷郊这东西的使用方法。   殷郊得此法宝,顿时信心百倍,也不再怀疑金甲的忠心。再等金甲说出冀州将会送上比铜更坚硬的护甲、更锋利的兵器以及让士兵穿了犹如进入三月一般温软的棉衣后,殷郊对这场战争再无顾虑,立即批准了金甲离京讨伐叛军!   却是这时金甲还有话来与殷郊说,却是要他尽量拖延使用炸药的时候,最好是等到他讲叛军剿灭三分之一叛军,剩下的诸侯就算联合一气也不能将大商、朝歌如何时再使用!   殷郊不是蠢物,听了金甲之言,略作思考后立即明白过来,连连点头答应了金甲的最后要求!   金甲得了殷郊允诺,很是满意,当日便领了麒麟军,揣着一堆炸药离开了朝歌,一路向北。   江一春与金甲早以闇兵为枢纽,彼此联系约定好了,因此出了朝歌的麒麟军很快就与冀州运送战略物资的队伍迎头撞上。   因为麒麟军是要在外出生入死的,与固守城池的御林军不同,要危险许多,所以这批物资全部都落入了金甲手中,直等他将麒麟军每一个士兵都装甲上,才将剩下的扔回给冀州人,叫他们继续送入朝歌。   这麒麟军本就是凶猛之师,而今又得了战甲、兵器,还有保暖的棉衣,炸人炸城两相宜的炸药,可不是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而那朝歌,虽是及后得到物资,但毕竟处在后方,诸侯打到他门前时已经接近战争之尾,哪里还需要殷郊拖延什么?直接在城门外一圈埋了炸药,配以弓箭手将来袭的叛军轰杀了个屁滚尿流!   反而是那冀州,因为要同时面对西、北两路兵马相冲,此前又没有刻意训养士兵,不过几日战事便已吃紧,让人很是心惊!   ☆、凤鸣岐山(八)   作者有话要说:   虽说远在纣皇定下田猎压缩西岐势力的计划之时,冀州就做好了准备,开始有计划地驯养军士。但是毕竟时日短暂,而且当初纣皇的计划便是一旦西岐谋反自己便立即返回朝歌坐镇,而冀州则托着过去与西岐的交情,在周人的劝说下自动投降,将道让开使西岐军队直接与朝歌对上,如此一来并不需要正面迎击叛军!   孰料计划赶不上变化,谁能想到纣皇竟在半路上被念经念到一念之差的燃灯道人降下天雷劈死了?   偏纣皇是个看到机会便要搏他一搏的人,眼见自己已被劈“死”,天下必然大乱,立即动了将天下诸侯一锅端,彻底拆毁分封制的打算!只是殷郊尚且年幼,而且长期游历在外,刚刚归来大商,于朝廷上不论是势力还是威望都还不够。一旦金甲离开了朝歌,要这年幼的少年郎一下子面对四面八方如潮水而来的叛兵,终究是一件不稳当的事情,故此冀州只能硬抗下西、北两地的叛军!   而为了保守住昌州铁矿的秘密,江一春更是将大部分兵力都抽调入了昌州——索性地处北方的三山关总兵洪锦一支早早地听了赵公明传达的圣谕,已经增援到昌州以北,护住他北方门户,不让外敌北狄有可趁之机,也变相地减缓了昌州兵力的压力!   但昌州虽不用担心北狄的侵略,却要压制住北伯候崇侯虎的进攻,其实也是吃力不小。   却说这北伯候崇侯虎是个贪婪无远见的人,一向以助纣为虐为己任,倒是从没生过叛变大商的主意。只是他见冀、昌两州百姓渐渐过上了富庶的日子,而自己封地内的百姓却个个衣不蔽体,因此心里很不平衡。他不想是因为自己的横征暴敛才叫那些平民衣不蔽体,只道冀、昌两州明明归属他北方二百诸侯中,受他这个诸侯之长统辖,这两州一切的好处自然就都属于他!   只是金甲兄妹都是狗皇帝面前头一等的大红人,他不能像对待别的诸侯一般向这两州狮子大开口,由此心中早早记恨上!每次崇侯虎一想到这么两块大肥肉就在眼前却吃不着摸不到,便要转辗反侧、难以入眠!   因此纣皇病危的消息一来,崇侯虎立即跳了出来,想要趁着天下大乱的机会将这两州掠夺一空,到时只说是派军来庇护这两个属地,等到天下大定了谅金甲兄妹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他是计划好好,打着庇护的名声想叫昌州打开城门,谁知昌州早得了江一春的指示,知道给谁开门都成就是不能给这只贪婪凶狠的老虎开门。   崇侯虎见昌州这么不识相,便撕下了温和的假面,直接呼喝着军队便要将昌州攻下!   因崇侯虎并未高举反旗,昌州自然不能向守在边关的洪锦求援,只能独自与崇侯虎相战,因仗着武器先进,一时之间倒也叫崇侯虎不能破门而入。   昌州虽是暂时得了保全,那冀州却是万分为难!   何来?只因纣皇将铁矿看得远比煤矿重要许多,因此将两州大部分的兵力都抽调在昌州,冀州所剩的兵力却是还不到八百——为了叫天下诸侯“安心”造反,江一春也不敢将炸药这等神器拿出来使用——一旦遇到外敌来袭哪里能够硬碰硬地去抵抗?   偏偏这头一个上场的便是西岐这个最不好对付的敌人!   这西岐如今失去了西方诸侯之长的名号,已成了光杆子司令一个。它原本就不是像东鲁一般人口基数极大的诸侯,而今孤单造反,于纷乱的时局之下,实在没有什么优势!   可是姜子牙走了昆仑山一遭后,那阐教教主便立即请示了鸿钧老祖与玉帝,得他二人同意将教中弟子派去了西岐,相助于他!   如此一来,西岐立即多了许多能人志士的襄助,一下子气势大壮,非是人间势力可以抵抗!而那姬发在得了纣皇将死的消息后,竟是变得与过去仁厚性子极为不同,做起事来很是狠辣,完全不顾仁义之名,只求速战速决直接领着这支叛军将沿途关卡逐一打破,渡了黄河,冲到了冀州大门口!   原本还道冀州与西岐有几分情面,姬发顾着自家辛苦经营了几代的仁义名声,怎么样也要来个先礼后兵才是,不想他竟是一上来就叫人架起投石车和撞门追,便要攻破冀州,撕开攻向朝歌的大道来!   幸好土行孙事前被姜子牙收了过去,他虽不受重视,到底担了一个官职,多少知道一些周军的情况,便每夜地遁到冀州,将周军情况告知于他。   江一春从土行孙口中得知了周军渡过黄河后并没有松缓迹象,反而气氛更加沉重、亢奋,立即明了了姬发的用意,是以早早做下了准备,以陷阱等待周军的袭击。   同时他也将周军将来袭击的消息告知了伯邑考!   伯邑考原本还不敢相信,觉得这种完全不顾情面的打法完全不符合姬发的性格。等到周军果然如江一春所料一到门前立即列阵冲杀过来想要突破关闭的城门时,伯邑考才错愕地相信了这件事情。   他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姬发的凶悍变化,但是时局紧张,哪里有时间容他慢慢适应?他也不婆妈,在纣皇病床前站了些许时间,喃喃问了一句昏迷的狗皇帝何时才能醒来,如此艰难局面是要他如何面对?见纣皇依旧“死睡”在床毫无反应,不由得骂了句“殷受你这混蛋”,之后立即就去寻了江一春,要将全部闇兵都交到他手上。   不想江一春听了他的话,竟是微微一笑道:“此事恐怕不妥当,而今非是冀州一城受困——姬发虽是凶悍,崇侯虎却更加贪婪,又有二百诸侯可供他差遣,若不能即可派人前去镇守,恐怕昌州不保!”   伯邑考闻言一愣道:“难道你要前往昌州?”   江一春笑笑,无什真心地提议道:“若是大公子放心得下陛下,倒也可以代替江某,前去抵抗崇侯虎的狼虎之师。”   不想伯邑考听着外面传来的激烈打斗声,咬了咬嘴唇后竟对江一春说道:“邑考可以替江城主,但是请江城主千万保护好陛下,莫让他落入……叛军之手。”   江一春闻言,眸光微微一寒,却是很快恢复如常,点点头向伯邑考拱手道:“此事自然!”   江一春虽然掩饰得极好,但是伯邑考与纣皇相处日久,又经受了一个多月狗皇帝反复无常的性格,对江一春这一变化可谓十分熟悉,因此立即敏感地感受到了他眼光中一闪而过的寒意,不由得一顿,心底忽然泛起一股寒意,仿佛面前站着的人非是江一春而是那纣皇,竟是脱口而出道:“城主何意?”   却不想江一春只是抬起头,奇怪地看向他,仿佛刚刚眼中的寒光不过是伯邑考的错觉。伯邑考见他这样,心中古怪之情更加严重,不由得说道:“江城主可是觉得伯邑考主动要求代替城主,前往昌州,有刻意躲避与西岐正面相对的嫌疑?”   江一春微微一笑道:“血缘天伦乃是天之天性,大公子性情仁厚,不想形成与二公子兄弟相杀之局,本是人之常情,一春岂能相怪?”   伯邑考听了他这番体贴话,却不觉得熨帖、感动,反而冷下眸光道:“你分明不是这样想!”   江一春错愕道:“一春不是这般想又是如何想?何况一春如何想于大公子都无关紧要,只要陛下不会怪罪不就行了?”   伯邑考闻言冷静了下来,轻声叹息道:“周军虽然凶狠,但是长途跋涉而来,早已经人困马乏,而你冀州却是军民一心共同抗敌,一时之间周军哪里能够攻破得进来?”   江一春笑道:“非是这般道理,此前便已告知过公子,周军中很有些能人异士,莫说破开我这一池城门,就是移山排海也是易如反掌。”   伯邑考目光渐渐变得犀利冷僻,直直看着江一春道:“遇见卿之前尚未见过陛下,见过陛下后便再没与卿相见过,而今却发现你与他得意之时,神情颇为相似!”   江一春闻言一愣,而后换了一番笑意道:“这话如何说?自你我相逢至今,江某可是一直被混乱的时局压迫得紧张不已,而今更是眼看着就要被周军破城而入,哪里还有‘得意’一说?”   “你虽表现得十分紧张、困恼,但是邑考始终觉得你留有后招。”伯邑考说罢抿紧了嘴唇,冷冷地看向江一春,仔细观察着他神情,竟是不肯错过那上面一丝一毫的变化,“你是陛下心腹,若没有万全之策哪里还会将陛下留在冀州,而不是想法设法将他送往更加安全的……朝歌——得你冀州挡在前方,朝歌岂非比别处更加安全?”   江一春被他这般紧迫地盯着,终于经受不住撇下嘴角笑意,冷下面目道:“既然如此,大公子何以还要离开冀州,难道就不怕西岐会落入江某陷阱全军覆灭,一万六千儿郎尽数折在我冀州城门之前?你西岐十二岁以上四十八岁以下的男人可都在这儿,此战一败,无疑灭族!”   伯邑考却是没有回答,而是垂下视线,握紧了双拳藏在衣袖下,许久才冷冷道:“所以邑考想,当陛下醒来知道了邑考的决定,那神情一定与江城主刚刚一般冷酷、冰寒。”说罢他竟微微抿起唇角,微微一笑道:“我竟舍弃家族宗祠而选择陛下,想必陛下一定会误会邑考已经深爱他不已!”   江一春一听“爱”字,脸上森冷之气越加沉重,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竟是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一双阴冷幽暗的眼睛从伯邑考清秀的脸上渐渐向下移,最后落在了他的喉结上。   伯邑考忽然感受到一股浓郁的杀气从对方的身上散发出来,径直向自己笼罩而来,不由得紧张起来。而江一春的目光则随着伯邑考上下滑动而变得更加晦暗、阴沉。   几乎在同一时间,江一春突然向伯邑考出手,而感受到杀气的伯邑考立即向后退去,同时抽出手中宝剑击向江一春。   江一春的手立即撞上还没有拔出剑鞘的宝剑,登时一把抓住,将剑鞘拔出握在手中,冷冷地盯着伯邑考狞笑道:“伯邑考,这件事你已经做到了这份上,以为一句话就能骗过朕?”   ☆、凤鸣岐山(九)   作者有话要说:   伯邑考心头一惊,虽然声音不同,面容也完全不同,但是面前男人说这话时的神态、语气甚至是身上爆发的凌冽、冷酷的气势与纣皇完全一致,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就是那个霸道残酷惯了的男人!   却是不等他有所反应,江一春手中的剑鞘已然向他攻击了过来,伯邑考连忙出剑横在胸前反击而去。让他想不到的是,一贯以文弱示人的江一春手上功夫竟也十分了得,竟与自己这个自幼习武的人打了个五五平分。   伯邑考心中诧异,却是顾忌着冀州安危不能真下杀手去攻击江一春。那江一春自然将他这点看出,因此处处进逼,终于在五招之后剑鞘一下子拍打在伯邑考的右手上,迫他吃痛丢下了手中宝剑!   与此同时,江一春一下子将他推挤到墙上,伸手就要去掐的脖子。意识到他这一举动的伯邑考大惊失色,连忙出手锁住伸到自己脖子上的手,微微透了一口气冷冷盯着江一春道:“你骗……”却是话到嘴边目光一暗,立即换过语气质问道:“江城主莫不知三年前陛下就已经下过诏书,这世上除了大商天子再不能有一人能以‘朕’字自称?”   江一春冷冷一笑,已然无所顾忌地捅破这层窗户纸道:“伯邑考,少说废话,朕现在就要弄死你!”   “你……”伯邑考听见这话,知道对方并不上当,且已愤怒至极,再不想避讳。在对方盛气逼人的目光下,伯邑考忽然觉得双腿发软,心脏也突突地跳得厉害,不能说出一句话,只能愣愣地盯着对方的双眼,许久方软下声音主动示弱道:“你……还会醒过来吗?”   江一春一顿,随即发出一阵闷笑声。伯邑考被他抵在墙上,只觉得那声音非从对方的喉中发出,而是从他的胸口传递而来,震得自己的心脏都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半晌这混蛋才轻声笑道:“大公子是聪明人,明摆着的事情何必还要再问?”   伯邑考的心为这一句话微微地沉了沉,却又莫名地安定了下来。只是想到江一春竟然就是纣皇本人,终究哈似乎让他有些无法相信。   伯邑考不由得微微地动了动身体,出声确认问道:“陛下为何会是江一春,难道是借尸还魂?”   “非也。”纣皇回道,“只是四年前朝廷中不臣者众多,先帝怜惜于朕,便授以秘法使朕学得分.身之术,护我殷氏重夺天子尊严!”   得了解释,伯邑考微微垂眸,却是理不清自己此时心情,有被人欺骗的愤怒与酸楚,却也为这混蛋男人还活在这世,以后也一定会醒来这件事而隐隐雀跃起来。   复又抬起双眼,伯邑考微微吐出心口因为担忧狗皇帝而长期压抑着的一口郁气,而后勾起嘴角冷冷道:“如此秘辛,陛下不应当告诉邑考。”   “无妨,方正朕现在就要杀了你了!”纣皇冷酷不屑地笑道,“死人总是能够很好地保守秘密的!”   因为这句话,伯邑考脸上冷意更冽,当即反驳道:“陛下莫不是以为邑考真心爱上陛下,所以连自家兄弟、祖宗基业也不顾了么?那陛下一定是误会了,邑考这般做全然是为了天下更多的百姓不被这战火所灼!”   对于这份辩解,江一春只是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他忽然又哼笑一声,而后便将剑鞘丢在一旁,双手一起用力将伯邑考锁住自己右手的双手反锁住,分开抵在伯邑考的头部两侧,而后轻轻笑道:“原来是朕又误会你了么?”说罢竟是低下头来,要亲吻伯邑考的嘴唇。   意识到对方意图,伯邑考不禁愣了一下,双眼不由自主地盯向对方靠近过来的嘴唇,心脏再次突突地跳动起来,却比刚刚还要猛烈许多。   却是在碰触到江一春微微张开的双唇中吐露的气息时,伯邑考缓缓地侧过了脸。   江一春瞧见他这样,不觉有些惊讶,眼底光芒忽然泛起一阵失落,而后这份失落又被趣味所代替。   江一春微微抬起下巴,在伯邑考的眼角上吻了下去。   感觉到对方的唇瓣的落在自己的眼角上,伯邑考立即闭上了双眼。而那江一春并没有将这一吻延长,而是蜻蜓点水一般点了一下,而后抬起头来轻快地笑了一声,并且向伯邑考道歉道:“看来确实是朕自作多情了,大公子确实没有爱上朕,这两个月来那般对你,实在很对不起。”说罢便放开了伯邑考的双手,向后退了一步。   双手重获自由的伯邑考,却是因为对方那轻轻松松微带痞意的语气而感到心凉,这犹如他刚刚入朝歌时,纣皇对他的语气几乎无二,仿佛这个人一下子又变回了过去那个无所顾忌,随意逗弄自己的纣皇一般!   一种惶恐之情忽然从心底弥漫开来,压迫得伯邑考微微张口想要质问,却又不知该质问面前男人什么。   江一春见伯邑考神情似在发愣,并不做反驳,自刚刚开始这人躲开自己的亲吻时就在心口泛滥开的不满越加强烈,心中立即冷哼一声,转身便要离开。伯邑考却在此突然上前,一把抓住江一春衣领将他推搡得连连向后退去数步。   逼得对方不得不与自己对视后,抿着嘴唇的伯邑考这才压制着心头的惶恐,轻声开口一字一句地逼问对方道:“若是我姬考说自己确实爱上了陛下呢?陛下是不是想立即将我杀死?”   面前的男人听了这话,却没有如过去一般露出愤怒、冷酷的模样,反而饶有兴趣地空出一只手捏了捏伯邑考的脸颊,笑道:“原来不仅是朕错了,连邑考也错了,你并没有爱上朕,你只是被朕困得太久了,对朕产生了依赖罢了。”说罢他便将伯邑考的双手拨开,然后理了理衣领,坦然对伯邑考一笑道:“你去昌州吧。”   伯邑考站在原地,愣愣道:“陛下是觉得有了这个借口就可以欺骗自己,否认邑考的情谊,以此安抚自己不对邑考动杀念吗?”   “不是朕在逃避。”江一春轻轻笑着,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他伸手紧紧地握住身边的一把木椅,声音微冷道,“你明知站在面前的便是朕,却连接受朕的亲吻都不能做到,你爱的只有囚禁你的那个纣皇罢了!”   “呵,邑考你病了。”江一春轻轻一笑道——斯德歌尔摩症侯,多么明显?   江一春心中冷笑着,却又感到莫名地难受、愤怒,当这份难受、愤怒慢慢平息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嘲!   伯邑考因为纣皇先前的话而越加心口发凉。他愣怔地看着江一春松开木椅,转身向外走去,却是在对方说他”病了“的时候一愣。半晌,伯邑考终于忍不住在对方迈出门槛前,冲着对方的背影质问出声道:“若是邑考化作发弟的模样,要来亲吻陛下,陛下当如何?”   正要迈出门槛的右脚微微一顿,却还是向前迈了出去。而江一春也没有回答大公子的话,径自便走了出去,再没有回头。   被留下的伯邑考看到对方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的冷笑渐渐扩大,心中的冷瑟则被酸涩全然代替。他双手紧紧地握起,双眼缓缓地垂了下来,心中却有个声音越来越响,逐渐明晰,告诉他纣皇是个混账、胆小鬼,真正有病的是他而不是自己!   伯邑考有心继续与纣皇纠缠,强迫他正视有病的是他殷受而非他姬考,只是时局紧迫,由不得他继续留下,只得现行离开了冀州,前往昌州坐镇,抵抗北伯候崇侯虎的九千大军。   由于崇侯虎的攻势十分猛烈,而昌州不足两千的兵力根本不能与九千大军做抵抗,完全是靠着土系灵根者癸十八作法,才坚持到了现在,但也着实坚持不了多久。   昌州形势可谓刻不容缓,因此江一春并没有按常理将伯邑考送去昌州,而是让土行孙的第一高徒行土孙实战遁地之术将伯邑考送去了昌州侯府上!   伯邑考被行土孙送去昌州,见识到了遁地之术一夜千里的妙处,立即心中起了一份思量,于是在行土孙转头就要钻到地里去时,连忙叫他叫住,说有事情拜托他。并说行土孙能将这件事做好了,日后必能被纣皇封赏一官半职。   半个身子已经陷到土里去的行土孙一听有功劳捞,连忙跳将上来,向伯邑考弯腰鞠了一躬,拱手便问他是什么事情要他去办。   伯邑考便指了指侯府待客的大堂,问行土孙道:“你可有本事将这屋里的东西都卷走?”   行土孙当即挠了挠头,心中着实为难。因他师父土行孙的本事就不怎么高明,他又只在对方手下学了半年,是靠着刻苦努力才勉强出师的,成了众位师兄妹里头一份有能耐的!但也只学会了遁地之术,如伯邑考所说的法术却是半点不会的!   但是功劳就在眼前,要行土孙眼睁睁地放过了也是很不甘心,只得挠了挠脑袋,忽然灵光一闪立即有了主意,于是连忙向伯邑考保证能够办到!   伯邑考见这小矮子刚刚面上明明有些为难之色,现在却一口答应,有些不相信他。行土孙见伯邑考面上并不见满意,反而是一双眼里满是质疑,知道不能隐瞒,连忙告知伯邑考自己有位师叔祖手里有个宝贝乾坤袋,只要他去借了来,莫说是一间屋子的东西,就是将整个昌州的人畜财物统统卷走都不成问题!   伯邑考见他神情不似作假,终于相信了他。然后,这被纣皇带坏得不能再坏的西岐大公子便将刚刚脑中闪现而出的坏主意仔细地琢磨了一番,最后定下计策,将它交代给了行土孙。   话已暗示至此,想必,大家也都猜出了大公子是要行土孙去做什么了吧?正是要行土孙去北燕偷光崇侯虎的宝库!   ☆、凤鸣岐山(十)   作者有话要说:   伯邑考吩咐完行土孙,便去寻了那旷工头子癸十八,将从冀州带来的四箱北帝玄珠交给了癸十八。   连日施展法术筑起高墙来抵御北伯侯攻击的癸十八,而今可是被折腾得不小,整个人都因为耗损过多而显得消瘦不已,一双眼睛都凹下下去,泛着青黑。   事前江一春便料到这崇侯虎会乘乱袭击昌州,一早就运送了一批北冥玄珠给癸十八,并让他带领昌州的百姓抵御一切外敌来袭,务必保住铁矿矿坑的秘密。   虽然癸十八是一个奴隶,但在矿场的几次坍塌中着实救了好多昌州百姓,大家对他十分感激,觉得身负法术之能的癸十八日后一定能够一飞冲天,即便不能与伊尹这样的大才相比,一向爱惜人才的江城主也绝不会亏待他的!   果然,这一次江一春便将守城的大任务交给了他,并且承诺只要他能将城池守住,日后便会让他摆脱奴隶的身份,变成一个平民!   癸十八得了这份承诺,就如同得了十二万分的精气神,在城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协助下,竟是真将昌州守住了,一直等到伯邑考的到来!   但是癸十八不过一个外行练气士,比不得正经教派中出来的,而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他能够将昌州坚守到现在完全是靠着江一春事前留下的北帝玄珠。   仿佛江一春计算好的一般,等到伯邑考来时,癸十八的北帝玄珠刚刚巧消耗完毕。眼看靠着最后一点精力筑造起来的土墙就要被北燕的军队推翻,癸十八可是着急不已,暗恨自己为什么不将自己变得更强一些,否则现在也不会辜负了城主大人的重托!   在如此危机关头,伯邑考带着四箱北帝玄珠而来,可不叫癸十八与昌州的百姓感激不尽?因此轻易地取得了当地人的信任,不费吹灰之力就掌握了领导权。   伯邑考待问过癸十八得了这些北帝玄珠能够支撑几天后,心中略作计较便转过头来,又细细吩咐了一遍行土孙。那行土孙听罢当即点点头,转身入了地中。   癸十八等人见到行土孙惊人钻到土里,皆是十分惊讶,而那行土孙却并没有立刻赶往北燕,而是寻到正紧贴在北燕下方邯郸城外攻打的金甲处,将伯邑考命令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金甲略一思量后,便觉得这伯邑考而今变得太坏了,于是眯了眯眼,将这计划略作修补,便叫行土孙去照办。   原来那北伯侯崇侯虎是世人皆知的贪婪之才。伯邑考知他贪性,便定下计谋,要行土孙将北燕的宝库分几次搬去,料贪婪如崇侯虎一定会坐不住而挥师归巢,去保护自家的宝库。   这本是好计却有疏漏,金甲只觉若真这般办了反而会助涨崇侯虎对昌州的记恨,加剧对昌州的攻势——那崇侯虎虽然贪婪,却不是一个全无大脑的人,若只有他一家被盗取,自然会联想到盗取之人极可能是昌州派来,被盗的财宝不是在昌州便是在冀州,如此一来哪里还有放过昌州的可能?   所以,金甲便吩咐行土孙向申公豹借来乾坤袋后就先去其他诸侯家中盗宝——最好是北方的诸侯多盗一些。   不说行土孙得令而去,运用遁地之术盗取了多少宝物堆积得狗皇帝的私库都满得要将库门撑破,却说这一日昌州城外,正午时分,久攻不下的北燕大军立即停下攻势,纷纷跑回营帐拿取带来的干粮补充体力。那北伯侯崇侯虎在众多小妾的侍奉下吃过了美食喝过了美酒,本是心情不错,忽又想起那昌州真是一块硬骨头竟是怎么也啃不下,顿时心情郁郁。   再等一个探马回来说是西岐大军已经兵临冀州了,那崇侯虎更是气急!因他一直觉得冀州的财富就如昌州一般属于他这个北伯侯,所以听到周军就快攻打下冀州,顿觉对方是一个强盗,不由得暗恨日后一定要西岐吃不了兜着走!   崇侯虎因冀州受困的消息着实闹得一肚子都是火气,便冲出了营帐,想要再去看看昌州城门外高耸的城墙,仿佛只要自己多瞪两眼它就会坍塌了一般!   却不想竟是听见几个小诸侯在窃窃私语,说是近来出现了一个十分厉害的贼儿,专门盗取叛乱诸侯的家私,短短七八天内已经有不下二十户人家的宝库被这贼儿掏空了!   接着便又听说就是北方也有好几个诸侯被掏空了家底。   崇侯虎一听这消息,心下不安宁了起来,连忙叫来左右要他们立刻回去,带话给他儿子崇应彪好好看守住宝库!   不想命令还没有发出,便见到一人骑着快马急匆匆地赶来。那人身上穿着北伯侯府中侍卫服侍,来得十分急迫,一入辕门连蹬鞍下马都来不及,直接就从上面滚落了下来,没得一会儿就被守门的士兵提溜到了崇侯虎面前。   这人显然是连夜赶路而来,一脸风霜不说,嘴唇也干裂得厉害,怕是路上连水都不曾喝过一口!   崇侯虎自然不会将区区一条侍卫性命放在眼底,但他刚刚才听闻了盗贼的事情,而今一见这侍卫可不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就见崇侯虎向前一步,双手一伸抓住下人衣领将他抓到自己面前,阴沉脸问道:“世子送你来这里做什么?”   崇侯虎是个残暴不输纣皇的人,这侍卫十分地痛恨与害怕他,见他如此凶狠地逼问,不由得心里叫糟,却还是紧张疙疤地回答道:“回……回侯爷……宝库被……被盗了一间……所以世子大人……命令小人来报……”   崇侯虎一听宝库被盗,当即眼目突出,一把将手里的侍卫掼在了地上,当场就叫这可怜人软在了地上失去了声息!   崇侯虎心狠手辣,旁边人对他又惧又怕,虽见他一脸阴沉也不敢上前来劝说。半晌之后,崇侯虎冷冷地回过头来,瞪了昌州一眼后立即朝正坐在地上进食的士兵呼喝了起来,要他们立刻整队加大对昌州的攻势!   被崇侯虎压迫着不得不来此作战的北方诸侯们见他这样,便知道这人这回是一定要将昌州攻下来,以此弥补他那一间宝库的损失!   让崇侯虎想不到的是一日后竟又来了一个侍卫,并且告诉他侯府那八座二十四间的宝库又被人盗光了一间,而且是存放他最喜欢的美玉那一间!   一生爱才犹如饕餮的崇侯虎一听这话,登时气血直冲脑上,一下子就呕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整个人都晕晕眩眩,只觉天旋地转,哪里还能站得住?   北方诸侯们见崇侯虎软到在虎皮椅上,大眼翻了七分白,嘴里一边流着血丝一边大口大口的吸气,暗道这般情况正适合去劝说他一番,或许就能班师回去!   不想他们刚刚迈步上前,那崇侯虎忽然伸出一手向上,大声喘息道:“攻……攻……一定要攻下昌州……”   众人见此,立即顿步不前,诺诺应承。然而他们心中却正幸灾乐祸不已,又有些遗憾地想着那贼儿若是将崇侯虎的宝库一下子都偷光,自己便能亲眼看着这只大虫活活气死在眼前了!   众位诸侯们料想崇侯虎已被那神偷相中,这一间一间地偷来,迟早是要叫崇侯虎受不住班师而归的,因此并不真心听从崇侯虎的话,叫自家子弟拼死攻城。但他们畏惧崇侯虎残暴,也不敢太过怠慢,所以只好叫手下将士们佯装出猛烈攻击的样子,其实攻势还不如过去一半的厉害!   这样一来,昌州那边立即松缓了下来,而伯邑考在得到癸十八从前线送来的情报后便明白自己的计划已经奏效,现在只等崇侯虎什么时候熬受不住,自动撤兵!   这一日并没有要众人等待多久,到了第三天,崇侯虎再次接到侯府来报,得知那贼儿不仅没有住手,反而胆儿肥了一日之间就搬空了他一整座宝库——那可是他八分之一的财产啊!!!   想他崇侯虎日夜“辛劳”了三十六年才得了这些财富,哪里能够容得被一个小贼全部偷走?终于忍受不住,已经被气得呕血三升的北伯侯再也顾不得什么昌州、冀州,立即带着人马杀回了老巢!   不想中途刚刚将那些没用的诸侯散了,便撞上了张桂芳的军队,说是奉了朝歌皇命,要来拿崇侯虎这反贼的脑袋!   崇侯虎一听这话立即慌张起来——这张桂芳虽然只是一个总兵,却是个法术高强的练气士,手上兵将也是十分凶狠。而他崇侯虎不仅自身是个凡人肉胎,手下兵将更是在昌州吃了大亏,又日夜兼程地往回赶路,早已经人困马乏,如何对付得住这以逸待劳的张家军?   崇侯虎立即思量起对策,却是始终觉得自己是被奸臣所害,才会被污蔑成“叛军”,于是立即提马向前,想要向那张桂芳解释清楚。不想他刚刚上前才说了一句“冤枉”便遭受了一记冷箭,立即脑袋向下倒挂在了马背上——挂了!   正是帅死兵散!这崇侯虎本就不是一个仁义爱民的人,他一死,那些受他长期压迫剥削的士兵只愣了愣,也不知谁大声喊了一个“逃”字,便呼啦啦一阵风溃败而逃,慌不折路地四散而去,纵然张桂芳想要拦截住也不能够!   这张桂芳一记冷箭便解决了北燕大军,可谓是牛逼之极!但这次得胜不仅没叫他高兴,反而令他愁眉不展起来!只因那记冷箭非是他所安排,而他见崇侯虎死前那番作态料想其中必有蹊跷,恐怕这厮真的只是去昌州打家劫舍而非真正地谋反!   但那射杀了崇侯虎的利箭的确是从自己军中发出,自己与那北燕可算是结下了梁子,日后必是不死不休!一时间张桂芳可是十分心焦,在营帐中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张桂芳身边众位将领见到主将焦躁不安的模样,很是奇怪,连忙相问。张桂芳便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众位将领立即了悟,纷纷上前安慰张桂芳,并为他出谋划策。   众兵将商议到最后,却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他北燕防范之前先行将他们一锅端了,反正他们有平叛燕军的圣旨在手便是攻破燕城也全然在理。等他北燕崇家一门都死绝了,自然也就没人向朝歌告状喊冤了!   ☆、凤鸣岐山(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   注:前文修改设定,封神大劫由原来的二十年后改为七年之后,(╯-╰)/ 二十年后大家都老了么,多没意思对吧?   正文:   张桂芳听从了左右的计谋,竟是连夜赶往北燕城池之外,发动了攻城战。   那北燕三分之二的兵马早就被崇侯虎带去攻打昌州,城内兵力不足三分之一,且多是老弱残兵,哪里能跟张桂芳的大军相抗衡?不过数日北燕世子崇应彪就被张桂芳帐下先行官风行一棒打落下马,最后被自己的坐骑惊慌下几脚踏死了!   崇应彪一死,北燕城内再无人敢与张家军对阵,只待风行叫喊两声,燕城便自动打开了城门,全城兵将百姓出城投降。   这张桂芳是奉旨平乱,没什么顾忌,破了燕城之后便按照惯例大肆搜刮了一通,才心满意足地率领大军赶往曹州。   你道张桂芳为何要去曹州?原来那崇侯虎虽然是个贪婪无德之辈,却有个极仗义也极分明恩怨的兄弟崇黑虎,现正被封在曹州做侯爷。张桂芳知道这崇黑虎自幼拜截教高人为师,本事十分了得,且有一个宝葫,内藏铁嘴神鹰,十分凶悍,因此不敢将他轻忽,在攻破燕城之后立即赶往曹州要与崇黑虎一战!   那崇黑虎与他兄长果然十分不同,曹州军民也十分爱戴于他,与燕城百姓怨恨崇侯虎父子的情况很是不同,因此张桂芳这般来与他战,可是与前一战很不相同,不仅没能速战速决,还与对方陷入长久的胶着状态中,损失了许多兵将!   却说这崇黑虎虽然是崇侯虎的弟弟,但他的封地曹州却不在北伯侯的统御下,而是属于东伯侯的治下。朝歌传与张桂芳的圣谕只是要他捉拿反叛的崇侯虎,崇黑虎本不在捉拿之列,张桂芳却来向他讨战,这得罪的不仅是崇黑虎,还有他背后的东伯侯姜桓楚!   按理,张桂芳这般行径,已可算作是对姜桓楚的挑衅,如此动荡之时,姜桓楚立即派兵援助曹州,灭了张桂芳的军队也是名正言顺!   但至始至终姜桓楚都不曾派出一兵一卒前往曹州,仿佛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一般!   因为姜桓楚没有出手,张桂芳与崇黑虎可是战了许久。最后张桂芳以手下奇士施展法术兜走了崇黑虎的铁嘴神鹰,才勉强将崇黑虎这员猛将捉住,用他的性命叩开了曹州的城门!   张桂芳与崇黑虎战了大半月,对这人是又恨有爱,很是敬佩他的胆识与能耐,于是只将他一家杀了免除自己祸患,却不曾掠夺曹州百姓。   而那已经攻向南充巴城的金甲听说曹州被破,东伯侯却依旧没有派出兵力参与到这场混战中,不由得心中冷笑——这老头果然已在为他外孙能够继承皇位而积蓄力量了,不过这样也好,有他固守在东鲁,自己才免得忧虑东夷的虎视眈眈。   就在张桂芳攻击曹州之时,那冀州也正面临着西岐周军的猛烈进攻!   当初姜子牙上了一趟昆仑山,元始天尊得了玉帝的首肯,便将自己的弟子统统唤来,吩咐他们下山去襄助周军反商。但是几员本事高强的大弟子,如慈航道人、太乙真人都不肯前往,而是执意留在自家洞府内潜心修为,以此应对七年之后的封神大劫。   这几人说的是正理,手里本事也是非同一般,元始天尊也不能直接强硬地指派他们去支援姜子牙,便只好由着他们自行修炼去。   却有那耿直之辈,如黄龙尊者、赤精子、道德真君几个不敢违背师命,先后下了凡尘去襄助姜子牙。   得了这些法力通天的道人相助,本就气势强盛的周军更是如虎添翼,兵少人少的冀州如何能与他们相抗衡?得亏这半年来江一春演得好戏,骗得了冀州百姓的拥护与爱戴,万民一心之下才勉强抵抗了一些时日!   但最后还是在几位道人的法宝面前败下阵来,不得不打开城门向周军投降!   等到冀州城门一开,那只始终追随在周军左右的火羽凤凰立即扑打着翅膀率先飞进了冀州城内,不一会儿又飞了出来,停在城头上翩翩起舞,鸣叫欢唱。   凤凰是西岐信仰的神鸟,有它在前,姬发不敢怠慢,立即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地进入冀州城内,就连那些道人也在他的邀请下同他一起走了进去!   不想,境况竟是在这时陡然发生变化——只见四周里忽然阴风阵阵黑雾飒飒,上观不得天下见不得地,左右前后皆是一片鬼哭狼嚎,骇人心魂!   众位道人一见此番阵仗,立即明了是中了那冀州小子的歹计,而今已是身在截教三霄所设的黄河阵内,不由得大惊失色。   就见黄龙尊者一把抓过站在身前的姬发,将他推到自家师兄弟的包围之中,而后大声质问三霄——云霄、碧霄、琼霄,为何要助纣为虐,设下黄河阵来暗害他阐教众人!   想那三霄娘娘原本听从师命,只在碣石山上的碧霞宫里修行,并不多心去管世上俗世。却是在七日前她们的兄长赵公明突然找来,并且拿了通天教主的旨意要她们去襄助冀州抵御西周的进攻,顺便教阐教上下瞧一瞧截教的厉害!   知兄莫若妹,三霄听闻师父突然改变心意要保大商的天下,很是吃惊,立即就疑心是兄长赵公明从中挑拨的,却是兄妹之情之下也不能拿他怎样,只得嘴上教训了他一顿便算了事!   但通天教主的教旨三霄是绝不敢违背的,于是与赵公明商议了一番后便在冀州城内布下了黄河阵法,只等江一春将西岐人马诱入其中立即便能启动,叫陷在阵法内的众人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此时还不是截教与阐教撕破脸皮的时候,因此黄龙尊者质问之后,三霄并不将真话放出,而是那琼霄站在高台上高声回道:“殷商气运未尽,我姐妹就是助它也算不得违背天道!倒是你们这些阐教道人不在自家洞府里修行,反来挑唆得天下大乱、百姓流离是为的什么缘故?而今三教仙道无人不知这冀州受我兄长庇护,你等不绕道而行偏要将此地占据,分明是要来与我兄妹面前挑衅,如今陷在我阵中就是削去顶上三花变成凡人,又有什么冤枉可言?”   黄龙尊者不想这琼霄这般伶牙俐齿,顿时说不出话来!还是那姜子牙上前一步,言明周军进攻朝歌只此一路,众位师兄也无意要与三霄兄妹做挑衅,还请三霄娘娘撤下阵法,让周军从冀州上走过才是。   可惜姜子牙不过一个末流弟子,不论是排行、修为还是名声都不过尔尔,那三霄娘娘哪里会将他看在眼里?因此只是冷笑连连,并不理会!   如此一来,阐教众位仙家哪里还不清楚这三霄是来者不善?当即不再与他们兄妹多说,只祭出厉害宝贝,使出浑身法术,便要护着姬发冲出阵去!   但这黄河阵非是等闲可比,非三教教主之力不能撼动。何况三霄手中还有金蛟剪,混元金斗这两样厉害宝贝,众位道仙困在阵中本就失了地利,再被这两样法宝一绞一罩,不着一日时间就纷纷落下阵来!却是真如琼霄此前所说,个个被削了顶上三花、散了胸中五气,千百年来的修炼全都成了一场枉然虚梦!   众位道人失了道果,没了仙术,变成了肉体凡胎,就连那些精贵法宝也无法应用顺手,最后竟是都被站在一旁的赵公明全数收了去。   眼见法宝被收,阐教各位仙家如何不恼?只是修为已废,再想逞凶也是不能!   却是在最后一位道仙道德真君的顶上三花被削去后,黄河阵内竟是渐渐云散雾清,不过片刻之间三霄就收了阵法,并没有继续猖狂要拿去阐教众人的性命!   阵法一收,被江一春事前拜托三霄着重“照顾”的姬发与姜子牙立即环顾四周,却是发现西岐将士竟是死伤过半,活下来的也大多身负重伤,都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他二人本就身受重伤,而今见到这般情形登时神魂俱丧,缓缓萎顿在地上,面上再没有一分锐气可言!   却是在这时,那赵公明忽然落到众人面前,却非是来寻别人,而是走到他从不放在眼底的姜子牙身边,伸出一手就要他交出《封神榜》,并且扬言姜子牙不将此物交出,立时就将黄河阵再起,叫阐教与周军所有人死得一个不剩!   阐教众人一听这话,当是个个愤恨不已,将双眼暴起,呼喝着不许姜子牙将《封神榜》交给赵公明。而那姜子牙深知《封神榜》十分重要,绝对不能落入赵公明这等恶徒手中,否则自己一定会被师尊元始天尊一掌打死,因此坚决不肯屈服在赵公明的淫威下,将《封神榜》交出!   赵公明哪里是有忍耐与人慢慢说好话的人?那姜子牙不过才硬气地道了一个不字,立即就被他狠狠掀翻在地,而后他便俯□来亲自动手在姜子牙身上搜罗了起来!   那姜子牙自然是用了法术将《封神榜》好好护住随身携带着的,但他与赵公明修为相差极大,赵公明只在他身上一摸,立即就破了他法术,将《封神榜》找了出来。   这赵公明却没有将《封神榜》占为己有,而是转手交给了一直站在阵外的江一春。   那江一春接过《封神榜》来,也没有翻开看看便塞入了衣袖中,而后向赵公明与三霄娘娘拱手一拜道:“多谢四位道仙襄助,我冀州百姓才没有沦为战败俘虏,在下江一春在此拜谢!”   三霄连忙摆手,而后便冲那阐教众道人说道:“你等还要赖在这里吃我姐妹一剪么?”   众道人何曾受过这等羞辱,顿时脸上气得通红,无奈三花被削不能再与之相杀,只好一个个含辱受冤地扭过头去,一甩袖走出了冀州城门!   众位道人走后,那周人便真成了待宰的羔羊,也不需赵公明兄妹动手,只冀州百姓磨刀霍霍就能将他们统统消灭干净!   ☆、凤鸣岐山(十二)   作者有话要说:   却说冀州打败了侵略者,当要磨刀霍霍向周人,但那江一春实在与他同乡金甲不同,竟然没有报复回去的念头,反而想要息事宁人,要冀州百姓抱着宽仁的心来对待这些周人,并且告诉他们这些士兵和他们一样都来自平民,他们是无辜的,错的是带领他们反叛的姬侯一族。   但是这个时代的人才刚刚脱离原始社会,哪里懂得这番仁义道理?尤其是冀州百姓看到自己的亲人因为周人的侵略而受伤甚至死去,一腔愤怒汹涌而来,就是江一春站在他们面前也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将手中刀斧拿起便要将这些侵略者统统杀死!   就在江一春左右为难之时,那冀州真正的主人——巫医御七奇迹地醒过来了。在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她立即走了出来,向冀州的百姓承诺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而后,这个冷漠无情的女子就下命将西岐所有随同出征的贵族,连同姬昌那八十八个养子、庶子,统统绑缚到冀州百姓面前,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砍掉了他们的脑袋。   这一杀就杀了将近五百余人,被鲜血染红了双眼的冀州百姓们激愤的情绪总算得到了冷静。   而那些来自平民的周人士兵,御七也没有放过,而是根据这个时代的规则,当众宣布将他们虏为奴隶。介于冀州人绝不会想要蓄养这些奴隶,所以这些奴隶全部被充入侯府,然后送去矿坑做最辛苦的活。   至于姬昌的那些嫡子,因为身份特殊,御七不便处理,因此只暂时将他们关押起来,等到时局稳定后再将他们送去朝歌等待判罪。   许是为了进一步化解冀州百姓的愤怒,御七并没有将姬发等人关押在监狱里,而是取来一个大铁笼放在大街上,然后就将他们扔了进去。如此一来,姬发等人会遭受冀州百姓怎样的对待可想而知。   可怜那姬发是一个血性男儿,哪里肯受这等羞辱?不几日便绝食死掉了,实在叫人叹息!   再说西岐,大部分的男丁,下至十岁上至五十岁都被拉入军中参与到这场伐纣大战中,一大半都死在了战场上,剩下的一小半也被御七送去了矿坑挖矿。这周地失去了男丁,家家户户址剩下寡妇、弱丁,哪里撑得起一个家来?一时间竟是千里之内满是哀鸿悲怆,闻者流泪见者惊心!   因为嫡次子的姬发已经自绝而亡,而太姒众多不受牵扯的儿子——姬鲜、姬旦等人十分乖顺不敢与朝歌对抗去抢夺岐山的封邑,于是连同这一块也成为了姬奭的领地。如此一来,姬奭便成为了姬昌的继承人、周室姬姓的宗主。   因为姬奭年幼,其母殷姬便代替儿子前往封地主事。当殷姬看到西岐人丁萧条时,感到很悲哀,不得已只好打开大门,将其他地方逃避战乱的百姓收纳到自己的领地中,以此维持西岐的人口数量,免得封地人丁不旺而被其他诸侯窥视。   只是西岐从许久之前就宣扬男尊女卑、女子以夫为天的思想,极力消弱女子的自我意识,这便导致与外姓融合的这些女子很快便忘记了周人的根本与仇恨,西岐很快成为了一个“多姓之城”,在当时以姓氏、血缘为纽带的大商可谓十分少见。   但这些也都是后事,此时暂时不多去讲述它。   却说那金甲带着两千麒麟军,这两个多月里一直转战在关中腹地,默默地靠着挑拨离间、借刀杀人与背后插刀等小人手段,一面将天下时局搅乱得一塌糊涂,许多根本不想参与到这场全国大混战的诸侯都被他拖进了水里,不能潜回岸上!另一面,这人却靠着训练有素的手下、精良的装备,收复了一个又一个城池——此时不得不说起这人以往在战场上铸下了修罗之名,许多小诸侯一见他的麒麟军来到自家城门下,立刻就被吓得腿上发软,直接就带着全家出城投降,哪里还想得到反抗?   至于那些坚决不肯投降的城池,金甲为了减少死伤,只在攻破城门后将城中的大贵族都杀死后边没有再扩大伤亡范围。但是接替大世家暂时掌管城池的小贵族们无一不被警告要将这件事当做秘密一般保守,若有泄密者全部杀无赦!   被金甲这般威胁,那些胆量本就不大的小贵族哪里还敢将这事说出去?于是金甲便继续顶着“屠城狂魔”的名头到处“招摇撞骗”,叫人家无条件开门投降!   但他毕竟只有两千士兵,总有那些实力强大的诸侯非是他能一口吞下。金甲没得办法,只能像对付北伯侯崇侯虎一般引诱与他实力相当的势力来与他相争。正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金甲便是那一直窥视在旁的猎户,随时准备出手捡漏!   但诸侯之中却有那东伯侯姜桓楚,好是老奸巨猾,不论金甲如何引诱别人去挑衅,都不肯出手参与到混战中,让金甲很是恼火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将他放在一边,去袭击其他诸侯。   而四大伯侯中,死得最冤枉的大约就要属南伯侯鄂崇禹——这人没有死在外人手中,而是死在了自家人手中。不仅是鄂崇禹,侯府中连主家带奴隶一共三百八十七人都死在了他的嫡亲侄子鄂得亲手点下的一场大火中!   这鄂得本就是一个有野心又虚伪的小人,他父亲早逝,一直为鄂崇禹夫妻养育长大,谁料到他却在三年前受了一个奸吝小人的挑拨,认为自己的父亲是被鄂崇禹害死的。至那以后他便表面装作孝顺鄂崇禹夫妇,背地里却是日日诅咒他们一家不得好死!   这人善于伪装自己,因此十分受鄂崇禹的信任,竟是让他掌握了南楚三分之一的兵力。结果这厮就趁着这次诸侯造反、朝歌无暇顾及南楚这边的大好良机指挥属下将鄂崇禹一家害死,最后更亲自用一把大火毁尸灭迹!   鄂得行事丧心病狂,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鄂崇禹虽然死了,但是他手下的大将们又岂是个个都是无目之人,看不出鄂得的险恶毒计?由此,南楚虽然如东鲁一般没有参与到诸侯大战中,却陷入了自相残杀的悲剧中。等到天下都安定下来了他们家还在你死我活地厮杀着,直到武成王父子带着朝歌军队兵临城下才将这场纷乱镇压下来!   好在南楚之乱,只乱在贵族与军队之中,除了主城丹其他地区的百姓并没有受到多少祸害,人口倒是没有减少许多!   待到南楚以乱,正常战局已接近尾声,还留在台面上的不是苟延残喘者就是靠着不断兼并实力大涨的大诸侯。但是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已经所剩不多,于是金甲再也无所顾虑地拿出了炸药,拉开了大商从冷兵器奔向热武器的序幕,堂而皇之地炸开了台面上除了东鲁便称第二强大的诸侯的城门。   这真是平地一声“轰隆”,震得各个正做着当皇帝的美梦的诸侯们一下子都愣了,同时也清醒了!无奈这场大战已将诸侯实力削弱了个七七八八,四大伯侯更是去了三,即便几个大诸侯联合起来,也远远不能与几股人马汇合之后的商军相抗衡!   也是殷受这狗皇帝气数未尽,就在诸侯们准备联合起来拼死一搏的时候,北方忽然传来捷豹——太师闻仲历时两年,终于将谋逆的北路七十二诸侯镇压平定了,不日便能归朝!   这太师闻仲德高望重,在战场的赫赫威名更在武成王、金甲一众小辈之上,可谓百战不殆的常胜将军。诸侯们听说他要归朝了,哪里还有胆量继续造反?只得统统写下投降书,一份份地送去朝歌,向大商告饶求罪。   至此,以西岐叛乱为始,南楚内乱结束为终,历时六个月的内乱才勉勉强强落下了帷幕。终于苏醒过来的纣皇抬头瞧了眼死亡的人数,轻轻地叹了口气——四十八万九千余人,占了总人口的二十分之一。   但是就像西岐绝丁一般,这死亡的近四十九万里百分之七八十都是男人,且都是青壮男儿,是社会生产的主要劳动力。所以这四十九万人在纣皇眼中根本等于死了一百万人,华夏一族的损失可谓重大!   发现此情况的人却不止纣皇一人,就在狗皇帝唏嘘着国家人口锐减的时候,那刚刚回朝的闻仲太师便已经一封奏折送到狗皇帝面前,上陈十策,要求狗皇帝轻徭薄赋,与民共患难。   令世人想不到的是,这狗皇帝被天雷劈了一次,竟是真劈出一点“仁德”来,竟是将这十策大多应允了下来,只一条“废除选秀制度”始终不肯放弃。   那闻仲此时已经得了赵公明的指示,不久就要向纣皇递出辞呈告老回乡,回到蓬莱仙岛继续提升修为,等待成仙的机会,因此才会一回到朝歌便向狗皇帝陈书,希望在临走之前给这狗皇帝再好好上上一课。   只是叫他错愕的是,这十策中最重要的便是“废除选秀制度”,以此提高国家人口数量,不想这狗皇帝什么都舍得就是美色不肯舍弃!闻仲有心再将狗皇帝好好教训一顿,谁料那师叔赵公明这几日都赖在他家中,每日里催促他快快随他上路。赵公明本就不是有耐心的人,他等到了第三日后便完全不耐烦起来,暗示闻仲若不肯自己走,他这个师叔就要亲自动手将他带走了!   闻仲没得办法,只好将教训狗皇帝的事情交托给了亚相比干,得了他信誓旦旦地保证便是死也要叫狗皇帝废除选秀制度的允诺后,才勉勉强强放下肩头重担,骑上坐骑回了蓬莱山。   ☆、七年之养(一)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天下初初大定时,狗皇帝恰巧也在此时苏醒了过来。只是他这具身躯被天雷劈中过,虽然得了截教道人赵公明的灵药喂养,一时间也不能完全康复,需要长期的修养。   却说那昌州,自从崇侯虎退兵后,先后又迎击了几股实力一般的诸侯,靠着装备倒也安然地保存了下来,没有被破城而入!   孰料大商内乱结束后,那前往昌州主持局面的伯邑考忽然失踪了,只将一份书信交给癸十八,由他转交给了江一春。   那江一春将书信摊开看过后,眼底光芒闪了闪,便将书信扔进了火炉里没有再追究伯邑考究竟逃去了哪里。   伯邑考会如此行事,其实早就在纣皇意料之中,毕竟周军在冀州一战后等同于全军覆没,面上西岐还受姬氏统御,但周人的血统在二十年内必然混杂、断绝。诚如此前两人争吵时伯邑考所言,即便背叛了西岐他依旧是周人,面对此等情景他的心里怎么会对造成这一结果的纣皇毫无芥蒂,继续呆在他身边?   但是西岐不灭,三教仙道必然还要打着商周大战以此渡劫的主意,这于准备休养生息全力发展社会生产力的纣皇而言是一个极麻烦也极不稳定的因素。   于纣皇心中,自己对伯邑考不过是有些喜爱之情,但要为了他这一个人而免去西岐叛乱之罪,将这个很可能再次导致天下大乱的隐患放过,却是万万不能的!   心里是这么认定的,也十分“通情达理”地没有去搜寻对方的下落,让对方有一段喘息与思考的时间,但实际表现出来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起初这狗皇帝还能得意洋洋做出全然不在意的模样,但是一直陪伴在身边的美妙之人突然不在了,哪里就是说习惯就能一下子习惯的?渐渐地,这狗皇帝就变回了原先残暴凶狠的模样。等到太师闻仲卸职无人再来辖制他权力后,这狗皇帝便一一发作起来,将许多人做了处罚、卸了官职!   而这第一个遭殃的人却是出乎所有人意外,竟是在内乱之时带领百官平民死死护住朝歌的太子殿下——殷郊!而原因就是殷郊在监国之时在没有得到纣皇的允许下就将宫妃们逐出了宫廷,实为大不孝之举!   不仅是太子殷郊,就连皇后姜氏也被狗皇帝认定是个善妒之人,觉得是在她的示意下太子才做下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一时间竟是皇后与太子双双获罪,被扣在了中宫之中,谁都不能探视!   但那殷郊护国有功,在内乱结束后于朝歌百姓心中的声望极高,因此很快就有大臣递呈上了百姓的请愿书,请求狗皇帝宽恕太子之罪!   那狗皇帝毕竟是被雷劈过的,直到百姓代表了天意,一时倒有些犹豫了起来。就在怕死的狗皇帝准备改变主意,赦免皇后与太子两人的罪过时,忽然有三个大臣递上了一封奏折,血泪涕下地控诉太子殷郊在内乱之时将诸位大臣栽赃陷害,以莫须有的罪名诬告数十名大臣里通外敌,将他们满门抄斩!   这些大臣里死得最凄惨的莫过于纣皇的宠臣——尤浑上大夫,竟是被拖到了菜市口五马分尸!其中意味为何,实在叫人不得不有所深思!   不仅如此,这三个大臣还控诉太子殷郊野心勃勃,在诬杀了数十名大臣后便在朝中广栽党羽,而今朝堂上十之六七都是太子的人。   自古掌权者最忌讳的便是自己的权利被人分割,而储君夺权尤其受到在位者的忌讳!可想而知,狗皇帝接到这份用鲜血写成的奏折后会是如何的暴跳如雷、牙咬切齿!当即便将太子打入天牢,同时着令上大夫杨任、武成王黄飞虎调查太子殷郊诬杀大臣的事情!   因为此案牵连甚广,一时间朝廷中的大臣们都人人自危起来,许多人都告病在家不敢上朝来,唯恐被杨任这个铁面无私、六情不认的人盯上,捉进刑房内严刑逼供。   但这件事情实在犯了狗皇帝的忌讳,不是这些大臣想要逃避就能逃避的。那杨任又是一直呆在朝歌中,对殷郊诬了哪些大臣又破格提拔了哪些人,是再清楚不过。他又不是亚相比干对殷郊有孺子呵护之情,反而觉得殷郊杀害诸位大臣时的面相简直与狗皇帝如出一辙,待他真做了皇帝,难保不是又一个残暴昏君。但杨任毕竟是比干的学生,不可能刻意地去陷害殷郊,所以他在审判查案的过程中尽量做到了不偏不倚,照公办理了此案!   而那黄飞虎虽然十分可怜太子,但他所忠诚的第一人毫无疑问是纣皇。他这个人忠厚有余奸猾不足,认定了太子若是没有谋逆夺.权之意,就是被调查一番也没有关系。而且就黄飞虎看来,一向杀人不眨眼更不讲证据、理由的纣皇,盛怒之下还能派下大臣调查此案,给殷郊一个洗刷污名的机会,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但若是三个大臣上告的内容为真,像这等诬杀大臣的储君也只会让黄飞虎感到十分寒心!   因为主审官杨任可说是旁观了殷郊夺.权的全过程,这桩涉及当朝太子、数十名新任官员的大案历时不过一个月便结案了!等到杨任将审查结果上陈给了纣皇,看过奏章的狗皇帝当场发火,将殷郊提拔上来的那些大臣们统统捉拿下朝,并且将天牢中的殷郊提了出来,将那些大臣活活打死在了他的面前!   那殷郊不过十四五岁,哪里受得住这般阵仗?没得一时就双眼发直,发起愣来,竟显现出了三分痴相!   到底是虎毒不食子,狗皇帝见到殷郊被吓得痴痴呆呆,终于动了恻隐之心,没有将他定下死罪。但是死罪能饶活罪难逃,殷郊的太子之位是决定保不住的,不仅没有保住太子宝座还被贬为了庶民。   殷郊太子之位被夺,按理纣皇应当立刻册封嫡次子殷洪为太子才是,但是殷洪和殷郊同母,都是皇后姜氏所生,而姜氏在此之前就被狗皇帝污蔑为妒妇,德行有亏,这皇后之位恐怕也将不保。而今朝堂上被纣皇与殷郊这对父子轮流杀了又杀,早已经新陈代谢得干干净净,哪里还有那许多宁死不屈也要仗义直谏的忠臣义士?由此在狗皇帝不主动提出册封太子一事的情况下,朝中百官便如集体失忆一般将这件关乎国家稳定的大事抛在了脑后!   别人或许会忘记,但是有三个人是绝对不会忘记的!这三人其一是皇后姜氏;其二是二皇子殷洪;其三则是亚相比干!   却说比干被称为“七窍玲珑心”的圣人,一心扑在大商复兴上,此前对殷郊夺.权一事很是心痛,却也不能眼看着狗皇帝悬空太子之位,令庙堂不安!   可是当他请旨入宫后,刚刚跪下,连“万岁”都没有呼出口,便得了一叠十几封封书信从狗皇帝手里丢了过来,直接扔在了他面前。   比干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着这些书信,等他发现信封上的字迹莫名熟悉,觉察一半书信出自太子之手,另一半却赫然是东伯侯姜桓楚所写后,心中立即“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再等他将信封逐一拆开来看信中内容,脸上表情立即变得精彩纷呈,最后却是化为平静!   东伯侯姜桓楚这番举动,比干也非是不明白他的苦心,毕竟太子是他外孙——如今朝堂跌宕起伏,而殷郊殷洪两位皇子更曾被纣皇派遣在外游历长达三年,姜桓楚担忧他们名位不保也是情理所在!   但是姜桓楚此事做得未免操之过急:现在大商刚刚经历了内乱,正是时局不稳之时,而他却急切地伸手进来,不仅指挥着殷郊杀害大臣,甚至还将东鲁之人借由太子之手安插在大商朝廷中,这等行径说好听点是担忧外孙,说难听点便是栽他一个谋反的罪名也不为过!   如此作为,莫说是居于上位的纣皇,就是比干也不免动怒,也终于放下了对纣皇贬黜殷郊的埋怨——殷郊竟然将外族之人安插到朝廷之中,这等子孙不要也罢!   由此,比干不仅对姜桓楚、殷郊失望备至,就连姜后和殷洪也一并有了芥蒂,自然不愿为他们说话。   只听一声叹息,比干将这些信件重新折好塞回了信封中,一一拢好放在手里,然后口中呼了三声“万岁”后便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将这些书信摆放回了纣皇面前,而后再没有提那立储一事,一脸颓丧地退了出去!   而那姜后一直被关押在中宫之内,纣皇根本不见她。因此她心中虽然十分愤懑,却苦于没有机会离开中宫,更加没有办法冲到纣皇面前与他争辩控诉!   反是那殷洪十分奇怪,竟然亲自跑来纣皇面前,主动提出了立储一事。但他非是来为自己求太子之位,也不是来替兄长讨要宽恕的,而是诚恳地跪在地上,请求纣皇不要将他立做太子。   然后这小子就从袖子里抖落出了一封书信,竟是他外祖父姜桓楚给他的。   信中姜桓楚向殷洪详细地论述了殷郊被废黜的原因,不在夺.权,而在于没有夺取军权——因为武成王归朝,负责守护朝歌安全的御林军立即就被黄飞虎收了回去,让原本掌握他们的殷郊失去了军事支持;而殷郊提拔上来的官员毕竟任职日短,根本不能形成实力。在此等情况下殷郊轻易地就被纣皇掌握了命脉,一下子被罢黜了太子名位!   因此,姜桓楚告诫殷洪,要想保住太子之位,想要保护自己和姜氏,就要掌握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军队!而殷洪在内乱之时就跟着张桂芳入军历练。因他表现突出,张桂芳奉旨前往北部边疆守护边界前特别勾出一支五百人的人马交给殷洪,由他继续留在中原腹地讨伐那些叛军。殷洪为人忠厚淳朴不似纣皇之子,一路平乱一面吸纳新兵,到了内乱结束倒叫他手中兵马数目不减反增,而今已扩大到将近八百人,算得上是一支不小的队伍!   将赌注转而放在殷洪身上的姜桓楚自然看到了殷洪所拥有的这份优势,因此不远万里送信来劝说殷洪,要把握住这支人马,只有守住了这支人马他才不必害怕像殷郊一般被贬为庶民。   但是殷洪经过半年的军伍生活,更是带领着一支人马在战火中穿梭行进,与半年前那个游历归来的少年已经很不相同,性情虽然依旧淳朴,心智却上升了不少,对时局的变化也十分敏感!他知道自己的父皇会罢黜兄长,原因并不在他在朝廷中安插党羽——当初黄海水难,纣皇便曾通过金甲要他们自己培养在朝廷上的实力,可见这个昏庸残暴的父亲并不介意此事!   真正惹动他们父皇的是兄长听从了东伯侯的话,想要与之联手巩固储君之位的举动!   殷洪在战场拼杀了半年,非只是逞莽夫之勇,隐隐觉察到时局已经改变,诸侯之制在此战后必然名存实亡!   起初他十分惊慌,后来大战结束,他在堂祖父比干府中认识了西岐的四公子,两人相见恨晚一交倾心,很快便结为知己。而姬旦性情虽然冷淡,看待世情却比别人通透三分,正是在他的点拨下殷洪才明白了诸侯制度在商朝建立初期虽然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而今却已经严重阻碍了大商的发展,诸侯制度在此时分崩离析于大商是再好不过,自己又何苦去烦忧?   ☆、七年之养(二)   作者有话要说:   但是叫殷洪忧愁的是自从兄长被贬为庶民后,外祖父东伯侯就将所有的希望都寄予在了自己身上——东伯侯非是愚人,自然也能看出经历过这场内乱后,不论纣皇有无此意,诸侯制度都会奔溃。而东鲁在其他三大诸侯莫落后,无异成为了天下诸侯马首是瞻的对象。东伯侯即便不为这些诸侯所推动,只为了自己也绝不能对诸侯制度的崩裂坐视不理,所以才会比过往更加积极地与姜后以及他们这两个外孙进行联系,甚至还将鲁人送到朝歌,让前太子殷郊安插在朝廷中。   但是纣皇既然能够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就将太子殷郊连同他安插培植的势力全部铲除,显然早就对太子的一举一动进行了监视!殷洪眼睁睁看着兄长被贬,岂能没有一点警惕之心?而他性情本是马虎,此前根本不会想到防范此等事情,身边恐怕早就被自己的父皇插满了眼线,而今想想都觉得心里虚的慌,哪里还敢应承外祖去收拢军权与自己父皇为敌?   因有这番忌讳,殷洪不仅不敢应承东伯侯姜桓楚,更连名正言顺可得的太子之位也不肯要,反而正正经经地跪在自己父皇面前,乞求他莫要将自己册封为太子。   原本殷洪是想着父皇既然一直不肯开口主动提及立储这件事,想必是忌惮东鲁所以连带自己也看不顺眼,心里并不愿意将储君之位交给自己。   不仅是殷洪,就连他新认识的小伙伴姬旦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殷洪才敢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主动跑来纣皇面前将这件事提出来。   不想,他父皇当真不是常人可以揣度的,在听过殷洪的请求后非但没有欢喜,反而一脸怒容。殷洪一见此暗猜父皇这般模样莫非是误会了自己,以为自己是在以退为进,于是连忙想要开口替自己解释。   却是不等他解释,纣皇便走下台阶,来到他面前,冷冷哼了一声:“父皇而今只得你一个嫡子,你不做太子是要朕去找何人做?难道是要将你堂叔公子偈立做储君不成?”   殷洪闻言一愣,想到新近因为九尾狐附身的谣言而被亚相关押在家中死死看住的堂叔公子偈,不由得微微觉得头疼,知道就算纣皇愿意,刚正不阿的亚相比干也决不允许将大商天下交托到自己儿子手上的!   殷洪微微低头想了想如何应对纣皇的问话后,便立即往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然后诚恳地望向他父皇回道:“父皇与母后正当壮年,日后必然还能得许多子嗣,殷洪无能无德,实在无法承担太子之责。”   纣皇却全然不为这话所动容,反而冷笑道:“你不愿成为大商储君,是在忌惮什么朕难道会不清楚?既然已有此忌惮,你认为如此情况下你母后还能有机会再生下嫡子?即便朕愿意给机会,太子被贬后你母后对朕有多怨恨你会不知?”   殷洪呃然,他当然知道母后现在是恨死了父皇,莫说曲意逢迎于对方,根本是连与他父皇相见一面都不愿意!   殷洪一时间被纣皇堵得无话可说,最后他没有办法,竟是猛然向前扑去,一下子将站在自己面前的纣皇的大腿抱在了怀里,哀哀戚戚地向他哭诉,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一面哭还一面请求纣皇能够圆满他的心愿,将他放出朝歌去,继续游历天下!   纣皇听到他这番强调,很是不爽,本想抬脚就将这没志向的混账踹飞出去,但是脚刚刚提起就被十分有警觉心的二皇子一把又拖了回去。正所谓虎毒不食子,即便殷洪只是这具身体前身的儿子,纣皇哪里还能真的花大力气把他踹死?   正在这对父子纠缠不休的时候,门外宫人突然来禀,竟是姜皇后服毒自杀了!纣皇与二皇子闻言俱是一惊,那殷洪更是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跟在纣皇身后匆匆地赶去了中宫。   却还是晚来了一步,姜皇后在纣皇父子得到禀报之前就已经断气了!   奇妙的是,那掌管宫中巫医之职的御七竟比纣皇父子还要晚上一步才得到中宫的侍从来报。可是这中宫的侍从一多半都是姜皇后从娘家东鲁带来,对她可谓十分忠诚,而且都在宫中侍奉了十几年,几乎个个都成了人精,又怎会干出这等主次不分的事情来,白白耽误了主家解毒的时机,枉送了她性命?   因有这份考量,纣皇来到中宫后脸上没有多少悲戚之色,却是大发雷霆,将中宫所有的侍从婢女都召集起来,并使人将他们全部押入馨庆宫妃杨氏处,下令由她拷问真相。不想杨氏出身微贱,即便此时贵居妃位,但依旧胆小谨慎,不敢越矩。而她因为出身在宫中一直受着以皇后为首的众多贵族宫妃的排挤,性情已然变得畏畏缩缩,与她那个胆大包天的女儿很不相同。   因为个性怯弱柔善,杨氏不敢将中宫的侍婢们严刑逼供,只稍稍用了一点刑罚,见得不出什么结果便草草结案将结果报给了纣皇。   纣皇自然不满这结果,立即换来寝宫中一个长得颇为尖刻的掌事褒河,让他去重新审问这些侍从。   这褒河却是不负自己那副独特长相,一连三日各种大刑层出不穷,最后竟然还向纣皇申请用那炮烙、虿盆来惩戒这些不识相的奴仆。最后,在被炭烧得红澄澄的大铜管面前,几个小婢女终于经受不住,供了出来。却原来是受了姜皇后的命令,众人才在她死后没有第一时间去寻找巫医,而是将她服毒自杀的消息通知了纣皇。   褒河是一个奸诈下作之人,虽然已经得了口供,仍旧不觉满足,觉得必须再挖出点别的才能给纣皇一个交代,令自己有个好的前程!   于是一双昏黄的眼珠子转了转后,褒河立即吩咐左右将几个铁齿的侍从扔到了铜管上,随着“噗嗤噗嗤”一阵作响,那几个小婢女登时就被吓晕了过去。等到再醒来便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供认出了真相,将褒河引入中宫,搜出了一封东伯侯递来的书信——根据小婢女的说法,姜皇后正是看了这封书信后才起了服毒寻死的念头,并且逼迫中宫所有侍从发誓配合她,不能将这件事说出去!   褒河得了这封信,不敢停留,立即将它送到了纣皇手中。纣皇拆开信件,看到东伯侯在信中十分焦灼地告诫姜皇后她与殷洪母子处境十分艰险,一旦姜皇后的后位被废,按照大商的继承制度,殷洪便会因为失去嫡子身份而无法登上太子之位,到时候姜皇后母子的性命就岌岌可危了,就是东鲁也会受到牵连,遭遇磨难!   纣皇当然看得出,姜桓楚于这封信中只有对女儿及外孙未来的担忧,却绝没有催促女儿去死的意思!但是姜皇后心思细腻,不同于那黄贵妃性子大大咧咧,她本就对纣皇这四年来对自己的冷漠对待心生怨怼,近日又遭到嫡长子被废黜自己也被幽困中宫的磨难,可谓心灰意冷,如此得了姜桓楚的信件后才想到用死来捍卫元后嫡子的尊荣、地位!   但这姜皇后如此作为在纣皇看来未免有些天真,就姜皇后以毒自伐的行径,已是大大地将纣皇羞辱了一顿,若非他本就无心剥夺他们母子的身份,就这一重罪过就足够纣皇将她元后身份剥夺,别人也绝没有多嘴的地方!   不过纣皇却没有这么做,他将手中的信件再次瞧了瞧,暗道一声“可怜天下慈母心”,便转手将这封信交给了褒河,让他转交给到了灵堂上正自爱哭的殷洪。   那褒河机灵,在殷洪翻开这信的时候便不失时机地将这信的来历,以及姜皇后自杀之前的事情说了出来。他这一番话出来便让殷洪先入为主地认定姜皇后是因为这信才走向了死路,待看完整封信,已是开始将自己的外祖父怨恨。   殷洪联想到自己的兄长殷郊如何被废黜,再看看而今母后是如何躺入棺中,对东伯侯的怨怪之情愈重。他毕竟才不过十一二岁,还有几分儿童天性,先前还能强压住心头悲痛,而今见了这封信却是再也压制不住,一下子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纣皇听说二皇子在灵堂上嚎啕大哭,几乎哭晕,也很可怜他,终于宣出旨意,赦免了前太子殷郊的罪过,只是没有恢复嫡皇子的身份,而是赐封了一个岁暮侯的空名头给他让他做一个不管事却得终身富贵的侯爷,同时命令他进宫为姜皇后守灵,直到下葬之日为止。至于之后是否愿意为姜皇后守墓就看殷郊个人的孝心了!   而那殷郊本就是一个极孝顺的儿子,在被许许多多的人暗示姜皇后是因为自己被废黜才走上自杀这条路后,心中羞愧难掩,当日便跪在显庆宫外,请求纣皇允许他能为姜皇后守墓。   同样悲痛姜皇后之死的纣皇自然不会拒绝殷郊的这份孝心,当即便允诺了下来。   此后不久,一直思念已故皇后的纣皇终于做下决定,将二皇子册封为太子,以此告慰姜皇后的在天之灵,同时效仿先祖为自己的皇后办理一场风风光光的冥婚,将她嫁给大王武丁!   “为亡故的皇后举办冥婚”这件事情在大商的历史上非止一个帝王做过,因为商王们相信自己的祖先在冥界必然也是手握大权的君王,将自己心爱的妻子嫁给英明神武的列祖列宗不仅能让她们得到先王们的疼爱,更能得到他们的庇护,过上如现世一般尊崇幸福的生活。   因此这件在后世帝王眼中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当时的商人看来却是十分稀松寻常的事情。不仅如此,还有不少人为纣皇对已故皇后的一片真情深深地打动了,做出诗词歌赋来赞颂这段可歌可涕的爱情!   而那因为姜皇后之死终于开始蠢蠢欲动的东鲁也不得不因为纣皇给予自己女儿、外孙的尊崇而强压下了对商纣的怨恨,重归于平静。     ☆、120七年之养(三)   作者有话要说:   纣皇与姜后伉俪情深,而今姜后身死,悲痛欲绝又放心不下的纣皇决定效仿祖先将姜后嫁给几位先王,委托他们照顾自己的妻子,这首先一位便是英明神武的武丁大王。   既然要为先王武丁与姜后办理冥婚,朝歌自然要大大地操办一场。虽然姜后是一个勤俭仁厚的皇后,奈何她有一个奢侈成性的人间丈夫。而那纣皇一时之间又改变不了吝啬爱财的本性,便以参加婚宴的名义将各方诸侯邀请入朝,变相地向他们榨取钱财,填补这场冥婚的亏空。   而东鲁因为是姜后的娘家,自然是包办了“嫁妆”。甚至因为这次姜后所嫁对象是赫赫威名的武丁大王,东鲁这次筹备的嫁妆比起姜后初嫁时还要厚重三分,才没有落了礼制。   虽说这钱财方面是勉勉强强地填补上了,但是毕竟是纣皇嫁后,朝歌各个大臣都为这件事情彻底忙了起来——原本这些事情都应该由主管礼制的宰相来统一料理,只是那陈合太过愚笨,在闻仲闻太师归朝后的第一天就上谏言将他罢免了,于是在国库再次变成纣皇的私人腰包的同时,朝廷再次陷入礼仪制度无人掌管的境地。这纣皇嫁后又非是一般事情,朝臣们不敢怠慢之下自是事倍功半,忙的不亦乐乎!   因为已经到了八月份,正值秋老虎季节,尸体摆放上两三日便会腐烂发臭,但是婚礼非是一时就能办成,没有办法纣皇只好下令先让匠人将姜皇后的尸体进行了处理,防止她过早腐烂!   终于大半个月后,大臣们草拟出了一份冥婚的奏章交由亚相比干递给了纣皇。因为出嫁的是纣皇的皇后、未来君主的母亲以及东伯侯的亲生女儿,这些大臣倒是不敢有所怠慢。果然纣皇在翻阅了这份奏章后并没有挑剔什么。   就在大臣们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纣皇却对那用三千名奴隶做殉葬这一桩有了意见,并且皱着眉头十分忧愁伤感地说道:“朕知道众位爱卿敬慕吾后美德,才会有此孝心,便是朕也愿意多多的差遣人到冥间去服侍姜后——可是两个月前闻仲闻太师辞官亲自上呈的十策上名言要朕实行仁政,将奴隶赦免为贱民——太师是朕的老师,待朕若亲子,当日朕也亲口答应了太师,而今如何能出尔反尔将这些人当做畜生埋入陵墓中呢?”说罢,这狗皇帝便深深地叹了口气,面容越加悲愁痛苦,“姜后贤良淑德,常常劝告于朕要做一个言出必行的明君,她若地下有知即便得了这些奴仆也会怨怼于朕,郁郁不闷吧?唉……”   纣皇长叹一声,眸色郁郁,很是凄婉。   底下大臣们却是个个大吃一惊:这狗皇帝确实是除了十策中的最后一条——“废除秀炫制度”——统统都答应了下来,但是当日那闻仲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十策一条一条诵读,当面逼着纣皇一一答应的,那十策究竟写的是什么他们这些人可都是亲耳听到再清楚不过的!   可是闻仲何曾在十策中提及过“废除奴隶制,改立贱民制”?   众位大臣大多是经历过内乱后替换上来的官员,对那纣皇早年还是纣王时的情形并不清楚。但是比干、黄飞虎这等始终站在商纣朝堂上的老臣却很清楚当初的纣王是个思维如何新奇、大胆,罔顾祖宗家法的家伙:在四年前纣王就曾经提出过要废除奴隶制,却遭到了包括他们这几人在内的大臣们的集体抵制,商容甚至还当堂辱骂了纣王大半天,结果纣王当天下朝后就气得病倒,几乎死去。   也是在那场大病后,纣王变成了纣皇,这个在即位之前就被众人看好的年轻天子再不复过去励精图治的模样,变得残暴不仁、荒唐不堪。   却不想四年后的今天,纣皇竟然再次提及此事,而且还将这顶黑锅“赖”在了已经辞官却德高望重的太师闻仲头上!   武成王不免抬头看向站在文臣之首的亚相,比干却始终低着头——非是他不想管理此事,其实他也是很反对废除奴隶制的,只是放眼整个朝廷都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年轻小伙,而且大部分的家族在内乱中都覆灭了,而今朝廷再也不是四年前的朝廷,根本没有那个实力再与这个一心废除奴隶制的纣皇相抗衡。   除非掌握着全国军事力量的新任太师金甲会和他们这些奴隶主站在统一阵线,但是直觉告诉比干这是不可能的,甚至如果他们敢反抗纣皇的话,金甲这口刀立刻就会将他们的脑袋砍掉!   想到那冷面冷心却能将黄飞虎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新任太师,比干就免不了忧虑。以前是皇权受困贵族使得国家走向衰微,那么现在呢?毫无挟制的皇权又会变成什么?会不会变成一头脱缰的野马疯狂之后最终走向的还是灭亡?   比干忽然想到了一个温润俊朗的青年,可惜那个青年现在已不在朝歌,日后恐怕也无法回来,怕是做不了那根勒住疯马的缰绳!   正文若看不到的话,在下一章节内,明日本章解锁后会替换回来,给亲造成阅读妨碍,sorry   就在比干思维飘远的时候,他的爱徒杨任站了出来。众位大臣见此大为赞叹他的勇敢,暗道这人果然刚正不阿、威武不屈,竟然有胆量一个人站出来讨伐纣皇对闻仲太师的恶意栽赃!   却见杨任将牙笏高高举过头顶,然后深深地向下一鞠躬。最后他挺直了身躯对狗皇帝说道:“陛下,臣认为闻太师此策正合我大商而今民力空虚之时,陛下能够接受并推行此策实在是大商与万民之福;先后姜氏仁爱善良,必然不忍心无辜百姓被宰杀!”——杨任此言一出,当真大出众人所料,亦是引得所有人忿恨不满,低声唾骂。就连他的恩师比干也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用一双老眼凶神恶煞地瞪着他,脚下更是动了动恨不得立刻上前一脚踹死这个官.僚集团的叛徒!   孰料杨任说完这话却并没有结束,竟还有话要讲。于是众臣便听到他杨任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只是当日闻太师上陈十策时,臣与众位大人因为偶感风寒、头昏脑热,以致未能听清楚太师所陈十策是哪十策,还请陛下示下,以免臣等再次犯下今日错误,令陛下为难。”   杨任不卑不亢地说罢,便挺直了腰背站在众位大臣的面前,头微微扬起看向金銮宝座上的纣皇。   虽然杨任摆出的姿势十分的坦然、诚恳、坚定不屈,众大臣的心中却早已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只剩下一地飞扬的黄沙扑面而来——那狗皇帝信口胡言也就罢了,想不到这杨任竟也能这么厚颜无耻地鬼话连篇——偶感风寒?头昏脑热?还是满朝文武一起偶感风寒,头昏脑热?这种烂透了的谎言除了前任宰相陈合,还有谁会相信?   却偏有那愚蠢至极的人竟和陈合一般,连这般愚蠢的谎话也听不出,还一本正经地做出关怀姿态对众位大臣说道:“朕当日也看出众位爱卿气色不佳,本还以为是你们有心反对太师所陈十策却又畏惧他威严不敢提出反对,而今听了杨爱卿一言才明白爱卿们都是国家栋梁,为了我大商的千秋万代不惜拖着病体上朝——朕真是太感动了!”   接着这狗皇帝便装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道:“爱卿们没有听到太师的十策内容朕不怪你们,既然杨爱卿提了出来,朕今日便叫人抄写百份,保证众位爱卿人手一份!”说到此,纣皇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暧昧的邪笑对众大臣道:“爱卿们可要好好阅读,充分领悟闻太师上陈此十策的用意才好!”   众人闻言只是呐呐,毕竟都还年轻,又没有多少上朝的经验,竟是不知该对这份“圣恩”做出何等反应,只那杨任又向下拜了一拜,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狗皇帝见众人没有发出什么意见,便将这件事轻轻放在了一旁。他身边站着的当驾官——不是别人,正是那心狠毒辣逼出姜后服毒自杀“真相”的褒河。这褒河为人极为机灵、善解人意——立即开口,一句“有奏章出班,无事朝散”便催促得年轻稚.嫩的大臣们不得不将思维变换,将要禀奏的朝务一一上禀于纣皇。   狗皇帝果然没有食言,当日朝议完毕诸事处理妥当,大臣们刚刚退出大殿,连午门都还没有走出,便看见数名传旨令官领着十几个宫中侍从手里捧着一叠叠用冀州贡品——宣纸所做的圣旨等在了那里。   传旨令官见到众位大臣,也不啰嗦,只将纣皇口谕说一说,便将那些宣纸一份份地发到了大臣们的手中。   这圣旨上所写的正是前太师闻仲上陈的十策,却是连闻仲自己来了也绝认不出的“十策”!   大臣们急于想知道狗皇帝除了“废除奴隶制”之外还有什么阴谋,一接到圣旨便迫不及待地翻阅了起来。却是在看完这份“太师十策”后,顿时就有几人昏倒在了地上,更有许多人将亚相团团围住,也顾不得朝臣的礼仪便坐在地上哀嚎痛哭了起来!   这痛哭声之响甚至连宫门之外路过的平民百姓都听见了,却因为纣皇无道时常将大臣押在午门下痛打,百姓早已对这哀哭疾呼之声习以为常,竟是没有人觉得新鲜新奇,不过是掏掏耳洞便晃悠了过去。   你道这“太师十策”里讲了什么叫大臣们如此失态?自然都是祸国殃民,于大商百无一益的荒谬举措!   这头一条里,太师闻仲原本写的是“拆鹿台,安民不乱”;这狗皇帝却给换成了“轻徭薄赋,朝廷免税年限延长至五年,诸侯免税至七年”,这两者都是安民、养民之策,倒也就不去说他!   却说那第二、三、四条,闻仲所写乃是“废炮烙”、“填虿盆”、“去酒池肉林”。   但这狗皇帝死性不改,早已凶残成性,哪里肯将他这些“得意之作”废弃?反而要将军权收拢在手,宣称要由皇都出资“养”出一支常备军队,随时供他差遣;不仅如此他还要回收制钱、制盐的权利,各处金银铜铁的开挖权也要归于他的手中,并且不肯将内乱中被收复的诸侯领地放归诸侯,反而全部划入了王邑的范畴内!   其他的也就不说了,但是这些大臣们大多数的家族势力都湮灭在了这场内乱中,封地也被其他诸侯吞并,而后经由金甲之手又落入了纣皇手中。本想着内乱已经结束纣皇会将这些封地还给他们,或者看在他们忠贞不屈的功劳上赏赐一些领土。不想竟是一点好处也不得,只能做个有职无权的空头大官,连那夺.权的废太子殷郊都不如,这叫他们如何能承受?如何能不痛呼哀嚎,声声泪泪地控诉狗皇帝的贪婪与上天的不公?   ☆、七年之养(四)   作者有话要说:   却说纣皇假借前太师闻仲之名,将他上陈的“十策”修改。而后他仗着军权独揽,天下诸侯势弱之机,将修改后的“太师十策”送入诸位大臣的手中,引得诸位大臣悲愤欲绝堵在午门口又哭又闹,好不可怜!   这十策都是些什么内容?且听我一一列来:   第一策,轻徭薄赋,免税年限上升至五年,诸侯免税至七年;   第二策,军权归属帝王,由国家出资供养一支常备军队,诸侯却无此资格;   第三策,回收制盐、制钱与开挖金银等金属矿坑的权力于朝廷;   第四策,无主之地全部收归朝廷,重新核实全国人口与土地,将土地进行重新划分,但现存诸侯无需如此;   第五策,实行贱民制,凡是在大商为奴三代及以上者举族释放为贱民,地位低于商人庶民(即平民百姓),官府需分配土地于贱民耕种,但良田需优先分予商人庶民。贱民不享受免税优待。三代贱民可晋为庶民;   第六策,选拔官员,抽调人才派往各处任地方官;   第七策,建立学校,推广医理;   第八策,鼓励耕农、工匠、民间贸易,建立专门的研究机构研究新式生产工具;   第九策,兴修道路与水利;   第十策,废除“选秀”制度,增加人口——此条驳回。   这第十策虽然被驳回,纣皇却另外出了新的律法,规定女性在二十四岁之前必须成亲;男子在二十八岁之前所育子女不到五人的必须与所有妾侍合离,妻子也只能留一个,并且要奉送高昂的嫁妆给这些妻妾;三十五岁以上男子不得再有婚配。如族中有犯以上三条者更换族长,且全族重税三成二十年,不受免税优待!   ——大约是因为日暮侯殷郊将无子女的所有妃嫔都放出了宫,狗皇帝为了挽回脸面便丧心病狂地颁布了这么一条祸害天下人强制别人成亲离异的律法来,还美其名曰要增加全国的人口——自己霸占着全国二十岁以下的所有女人,也特么好意思说这种话,实在有够厚颜无耻,令人唾弃!   却说这狗皇帝既然已经将“太师十策”写在圣旨上,便等同赋予了它们一国律法的效用,只要是活在大商国土之上的人都要去遵从它们,不能有所违背!   可是这十条策略实在是祸国殃民之策,条条都在与传统作对,完全将祖先八百年奉行的诸多制度抛却在脑后,是要引来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的!!!   尤其是那第四条,竟是要将所有在内乱中朝歌人马收复的领土都归在王邑之内,虽明面上是充入公中不归商皇本人,但如今宰相之位无人,国库等同纣皇私库这件事天下又有谁能不知?纣皇此举又与强盗有什么差别?   他若抢夺的是外藩之国的领土倒也不说他,但他这次抢夺的却是本朝世代伺候殷商的世家诸侯,这叫朝中被夺了地抢了邑的大臣们如何能够信服?如何能够不寒心悲凉?   被团团围住的比干,看着大臣们哭嚎不已,也是十分心酸,却又是无奈至极。实在是今时不同往日,若说内乱之前纣皇还会听他一言,而今皇权一家独大的情景下,那本就霸道的混账哪里还会将他放在眼底?否则当初也就不会毫无顾忌地拖着他儿子下水了!   要知道公子偈被九尾狐附身这件事,名誉受损的不只是公子偈本人,还有他这个做父亲的亚相,纣皇只要拿出此事做文章便是要摘去他的亚相之职他也只能双手奉上!   因而,此时自身难保的亚相大人面对群臣的围堵也只能无奈叹气,却是对他们的诉求无能为力!   比干却想不到到了第二日,这些嚎哭的大臣们竟然集体拒绝上朝,以此抗议纣皇的强盗行径,同时也让这凶残贪婪的纣皇明白光有他一人而没有他们这些大臣的辅助,大商便会变成一个只有心脏四肢却瘫痪不能动弹的“废人”!   看着朝堂之上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十几个人,比干心中感叹可想而知!   而那纣皇却是冷冷一笑,也不待诸臣上呈奏折,只轻轻地将右手抬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在众人不知纣皇此举何意的时候,从殿外扭送进来七八个人,正是那“生病在家”无法入朝的大臣中的几个。   只是他们身上所穿衣装都是平民做派,甚至有几分行脚货郎的样子!   比干抬眼瞧了一眼立刻明白这些人一定是想逃出朝歌,潜入其他诸侯领地上,只是被纣皇的人拦截了下来,还被扭送到了大殿上,此来怕是活不成了!   但是当比干见到自己的二哥微子箕也在这些人中间的时候,登时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再等听见旁边士兵禀告捉拿微子箕时在他家的马车上搜索到祭祀用的酒具与乐器时,比干更是大惊失色,而后整颗心都凉了下来,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却并不敢为微子箕求情。   要知道这些酒具与乐器是商皇尊贵身份的象征,代表着王权、一国之君的威严,微子箕将这些带走无疑叛国,罪当凌迟!   虽说微子箕的封地在这次内乱中没能幸免于难,先是被一支叛军攻城而入,而后又被金甲收复,最后被纣皇厚颜无耻地吞没了,但是身为殷商子弟、当今天子的叔父如此行径未免太过分了,就算比干念着数十年的兄弟情义也绝对说不出一个求情的字来!   因为微子箕所犯之事是叛国大罪,大臣们只敢扑倒在地上却是无一人敢为他说话。而其他同样逃跑的大臣在知道微子箕干的事情后个个软倒在地,知道自己原本或许还有一分活头,便是死也有个全尸,现在被微子箕带累着怕是要同他一般凌迟而死了!   那残暴不仁的纣皇果然“不负众望”,将底下一干叛徒连同微子箕全部推出菜市口,将他们叛国出逃的罪名公告天下。   最后在百姓们的围观唾骂声中这些大臣统统被凌迟处死!   而后,纣皇更将这些大臣身上剜下的肉送到了那些不愿上朝的大臣家中,作为赏赐要他们自行烹饪而食。   这些大臣领用了这些人肉,到了第二天再也不敢托病请辞,而是个个老老实实地回到朝堂上继续为国尽忠!   只是这些大臣终究非是真心臣服在狗皇帝的统治下,而今这般老实也只是畏惧他的淫.威,敢怒不敢言罢了!但是比干、黄飞虎等人知道长此以往必然会酿下大祸!   却是在这时,奉命巡视大商各地,消灭叛党残余势力的的新任太守金甲忽然命人送回一大箱陈州特产于黄飞虎,还要他分出一份来转送给亚相比干。   黄飞虎不知这金甲又在耍什么鬼主意,怎么想和亚相套起近乎了!只是而今对方贵为太师,身份在自己之上,他既然有命令黄飞虎也只好按他心意照办!   等到黄飞虎到了亚相府上,就见比干面色沉重地坐在大堂上时不时地叹气,站在一旁的公子偈则是战战兢兢地不敢动弹更不敢言语半句!   黄飞虎瞧见此番情景知道亚相一定是在为大商而今的形势而忧虑,便故意装作大大咧咧的样子,立即将东西拿在手里,走进了大堂。   武成王一进来便在公子偈肩上用力地一拍,直疼得对方吱牙咧嘴才收了手,而后嫌弃地叫他速速离开!   这公子偈而今一具身体里附了两个魂魄,那九尾狐附在他身上已有半年,与他的身体日渐融合,化为一体。刚刚武成王那一下差点就将九尾狐痛得化出原形来,可是叫与这畜生同居一“室”的公子偈吓了一大跳——等到武成王叫他快走公子偈可不就跑腿就跑么?   待公子偈急吼吼地跑走,武成王才将那份礼物推到亚相面前,告诉他这是太师金甲从陈州送来的礼物!   就像武成王一般,比干也对金甲的突然献殷勤很是惊讶,不由得细细思量,不多一时便茅塞顿开明白了金甲的意思,却是更加地忧愁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武成王见比干得了金甲礼物非但不高兴,反而更沉闷起来,立即出声问道:“亚相难道不喜太师之礼,怎地如此愁容?”   比干瞧向黄飞虎,长叹一声道:“你知这东西何来?”   “自是太师送来。”黄飞虎奇怪于比干的明知故问,不由得纳闷,却在答话后又添一句道:“据金甲信上说是那陈州侯所送……”黄飞虎忽然犹豫了起来,不由呐呐道,“这陈州侯过去与你我为同僚,本还道他是一个蠢笨无智的人,想不到还有这份机灵懂得讨好金甲这新任太师,莫不是背后有人指点不成?”   比干点点头道:“金太师送这份礼物给我,便是要我去查访陈州侯背后之人,甚至是要我将这人请出陈州,送入朝歌为官。”   黄飞虎闻言顿时了然,暗道这金甲不愧是做太师的人了,虽然身在千里之外,心却还系在朝堂之上,倒与一生忧国忧民的前任太师闻仲颇有几分相似!   且不说比干与黄飞虎如何去调查陈州侯背后之人,却来说说那从纣皇身边逃走的西岐大公子伯邑考!   当时,昌州打退最后一支叛军,伯邑考见天下形势已定,终于松下一口气。但是就在这时冀州将一半贬为奴隶的周人送来了昌州矿坑做工。伯邑考见到被押送来,长得几乎看不到头的同乡之民,就这样被送进了矿坑变成只能没日没夜劳作的奴隶,心头可谓酸楚不已。   偏他又知道纣皇秉性,若是自己放走了这些人便是完全与狗皇帝站在了对立面,那冀州剩下的周人奴隶,以及留守在西岐的父老乡亲必然会被对方尽数绞杀——伯邑考尤还记得当日江一春与自己的交谈,对方可是口口声声说能叫周军全军覆没一个不留地残杀的!   伯邑考不知道纣皇是否是因为自己还是有别的考量而放过这些周人,没有杀了他们而是将之贬为奴隶,但他却绝不敢轻易地去尝试,不论是将这些奴隶放走还是将两人的立场完全对立!   但要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回到暴君的身边却是不能——纣皇虽然没有杀死这些周人,但是壮丁不归,周人的血统便等同断绝,伯邑考自认自己还没有厚颜无德到这般地步,能够继续呆在灭绝自家宗族的男人身边,如过去那般服侍其左右!   ☆、七年之养(五)   作者有话要说:   伯邑考既然不想回到纣皇身边,昌州自然也不能继续留下,便留下一封书信就简单地收拾了包袱,趁夜里无人提防时离开了昌州。   他心中担忧家乡景况,即便知道纣皇若要搜寻自己第一个便要去西岐,却还是一路向东来到黄河边想要到对岸的周地去探一探情况。   此时正是六月黄河洪水泛滥之时,河边已少有船家。伯邑考沿着河岸寻了一日,付了一块金子才将一个船夫打动,使他愿意送自己渡河。   却说伯邑考找来的这名年轻船夫本不是这黄河沿岸的人,而是从南方逃过来的蛮族人。莫看他精细身段、圆眼方脸,一副老实模样,其实是个专做杀人越货勾当的水贼人物,姓李,自号“夺命郎君”。两年前“夺命郎君”来到黄河边便坑害了一户孤寡船夫,拿了他家竹筏篙子做起了渡河抢劫的勾当!   这日伯邑考寻到门前,“夺命郎君”正自躺在竹筏上休息,眼一睁立即喜上眉梢,暗道一声“嘿呦”,便称他一个如玉美人风雅公子必是富贵人家出身,此等肥羊正该落在自己这“夺命郎君”手中!   因是起了杀人劫财的心思,这“夺命郎君”自是不怕黄河浪打,听得伯邑考说要渡河,只故作一番为难后就答应了对方。   伯邑考归乡心切,又见船夫面相淳朴老实,便没有多做怀疑。哪料到离了岸边二十丈开外水花翻滚处,这老实巴交的船夫突然露出凶性,从船底草堆里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鱼叉,便对准了伯邑考胸口,要他将身上财物拿出来,然后跳下河去。   伯邑考自然不肯屈从这等宵小。“夺命郎君”见他不肯就范,便狞笑着将手里向他胸口扎了过去——此事这恶贼是做惯了的,此前不知有多少不肯屈服的船客被他扎破了心脏,死在了黄河水面上!   只是叫“夺命郎君”意外的的是,眼前这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腿脚上功夫竟是不弱!就见眼前一花,手里紧握的鱼叉已经被对方夺了回去,并且调转叉头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鱼叉第一次被夺,可叫“夺命郎君”恼恨不已!他本想立刻跳下水去,谁知对方竟是一叉子便杈在了竹筏上,差一点就将他的右脚掌窜在了叉子上!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被对方露了这么两手,“夺命郎君”心知自己碰上了硬角色。再看一眼乘客那好看却冰冷的脸色,“夺命郎君”立即明白若不按照对方的意思将对方送去对岸,此次死在黄河之上的人就是自己了!   好在“夺命郎君”是水里人上出身,撑船弄篙的本事确实是一绝,此时虽是黄河泛滥之时,若是细心一些倒也能保两人平安渡河!   不想到了河心,水流急速翻滚非是一般,危险重重远远超过“夺命郎君”预计!   “夺命郎君”勉强将竹筏渡到河心终于吃不住河伯汹涌的力道——他非是伯邑考仆人,也非是急公好义之人,此时危难关头哪里还能想到其他?只念一声“此时不逃更待何时”,这水贼便趁着一个大浪打来伯邑考身形不稳时一下子将手中竹篙扔向伯邑考,在他分神挑开竹篙时立即跳下了竹筏,自顾自逃命去了。   伯邑考看他跳水,本想叫住他,只是大浪滔天,底下更是暗潮涌动不止犹如舔舌而出的猛兽,大公子也只能连忙丢了鱼叉,紧紧抓住竹筏,随着波浪上下翻滚!   这泛滥的黄河水浪却是猖狂得很,没得几眨眼的功夫便将那一支小小竹筏拍翻弄散,不善水的伯邑考立即无所依靠,沉入了水中。   那水下自是混沌一片,伯邑考惊慌之下一面挣扎一面勉强睁开眼来,却是看到一片昏黄。正道它是一片昏黄,就惊见一条长相古怪的大鱼突然出现在伯邑考视线内——这鱼生得如何古怪?竟伸着两条人手,直冲冲便冲到大公子面前。   这怪物发出“呵呵”两声怪声后便沉到伯邑考身..下紧紧抓住了他双脚,一意想将他拉去水底去!   伯邑考被这怪鱼抓住双脚,更加惊慌,立即双脚用力想要蹬开那双滑腻长了鳞片的双手。谁知这怪鱼力气大得很,竟是叫伯邑考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反而是伯邑考因为沉在水中时间太长渐渐坚持不住,而要张口吞进黄河之水!   大公子自然不知道这怪鱼乃是黄河河伯所化,更不知道这河伯生性贪..色,只要见到美貌之人便会卷起大浪将人带入河中供自己享用,当年便因贪恋黄帝女儿洛神的美貌,而做下将其溺毙娶其魂魄为妻的恶事!   河伯虽然娶了黄帝的女儿,却依旧不知收敛,因此黄河之上常年有人溺毙的消息传出,黄河沿岸的百姓更要定期进贡女子、牛羊为祭品给他,才能免得他发脾气淹没沿岸庄稼。   现在,这河伯抓住大公子双脚自然是因为看中他容貌想将他拖入水底宫殿中寻..欢作..乐一番!   伯邑考不知河伯险恶用心,却是终于忍受不住张开了嘴,等到黄河水灌入他口中立即将他呛得半死。没得一会儿缺氧的他便陷入昏沉中,只能任由河伯化作的怪鱼将他往下拖去。   就在这紧要关头,突然一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河伯的妻子洛神——出现在一人一鱼面前。她也不多言一语,便高高举起手中金箭朝怪鱼的眼睛刺去。怪鱼一惊,不敢与她作对,连忙松了双手,甩着尾巴逃蹿而去!   洛神连忙将英俊的青年轻柔地抱住,本是想将人救下后便立即送他上岸,免他死在河中,同自己一般成为河中冤魂!只是当她的双眼触及青年苍白的面容,手掌落在对方的胸口触及对方微不可闻的心跳时,自己那颗死寂千年的心脏竟是忽然“扑通扑通”地跳跃了起来,再也停止不住。   被困在黄河河底的洛神,心动了的洛神,不由得恍惚了起来,暗道为什么不就这样让他死在这里,然后化作黄河上的水鬼从此和自己作伴呢?   如此想着,洛神立即改变了主意,不再想着将怀里的青年送去岸上,而是准备将他带到自己的寝宫中。   就在这时,在洛神的施法下平稳下来的水流再次汹涌了起来,远远地传来一阵胜过一阵的吼叫声!   洛神听到这吼声不由得一惊,连忙抱起伯邑考的身躯就想向水底宫殿而去!但是那发出巨大吼声的生物显然比她的速度还要快上许多,不过眨眼之间就来到了她的面前,一张口就将一团“天火”向她喷了过来。   洛神不敢与这上古神兽作对,只得将怀里的青年抛了出去,而后像她的丈夫一般落荒而逃!   那巨兽——火眼金睛麒麟兽这才满意地甩了甩尾巴,大口一张衔住已然昏厥过去的伯邑考将他扔到了自己的后背上。   这火眼金睛麒麟兽是游戏里的顶级坐骑,人坐在它的后背上便能水火不侵,因此伯邑考趴在麒麟背上后便等同离开了水里,不会再有溺毙的危险。   但伯邑考在麒麟来救之前就已经喝下了大量的水,因此一时间并没能醒来。那麒麟不愧极品坐骑的名头,很有灵性。它将伯邑考放在地上后见他一动不动,立刻伸出脚来在他的肚皮上轻轻地踩了踩,没得几下便叫伯邑考呕出了许多脏水,渐渐睁开了双眼!   伯邑考一张开眼睛便看见了麒麟,心知是它将自己从怪鱼的手中救出,很是感激。   当日在冀州那金甲将这神兽送给了他,但因这麒麟是上古传说中不可多得的神兽,他并不敢独占,一回到西岐后就主动上交给了父亲姬昌。自那日后麒麟就被圈养在了宗祠旁,伯邑考除了去朝歌之前去宗祠叩拜时见过它一次外便再没有与它有所接触!   却没有想到这只麒麟是这般忠诚,即使自己将它送给了别人,在自己为难之时竟然还是来到自己身边,解救了自己。   伯邑考伸出手摸了摸麒麟大大的脑袋,却是在十分感动之时忽然想到送这麒麟与自己的金甲,正是和江一春、御七一般是那纣皇的分.身,心头滋味顿时百般杂混,说不清道不明。最后伯邑考长叹一声,无奈地在心中道了这人一句别扭!   想当初这人明明知道自己喜欢的是江一春那般文雅风流的人物,却偏要将自己残暴不仁、报道凶狠的一面展露出来,还要强迫、引..诱着自己渐渐去接受;他也早早就已经认得自己,偏在大殿上故作不识,还故意冷漠地对待自己,威压自己,将自己生生吓晕了过去……想到自己当初竟然被那狗皇帝的故弄玄虚给吓晕了,伯邑考不禁脸红了红。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河岸上竟然爬上来一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那杀人不成反而差点喂了鱼的“夺命郎君”!   原来那河伯只想得到大公子来做个一日夫夫,因此大浪将伯邑考卷入河底后,他便没有继续施法,那河面之上的水浪也就平静了许多!   但也是这“夺命郎君”水上功夫了得,兼之意志过人,否则如何能从洪水翻滚的河心处一路游泳到这岸边?   却也正是因为全凭一股意志才能在体力耗尽的情况下游到岸边,这“夺命郎君”刚刚爬上岸喘了口气便精神一泄晕了过去,若不是大公子及时上前拖住他,他已再次滑入水中,溺死了!   今时今日的伯邑考已不知被纣皇教坏了多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善良的人,自然不会凭着一点怜悯之心就出手去救这么一个杀人掠货的江洋大盗。只是他见“夺命郎君”意志过人,水上功夫也很了得,兼之敢在黄河之上杀人掠货却无人发现,这份胆量与心机也算是一流,所以才想着或许能将他收作己用。   一更,爬下去码二更,估计十二点后一点才会出,呜哇     ☆、七年之养(六)   作者有话要说:   却说“夺命郎君”被伯邑考从黄河水中捞到岸上,丢在一棵胡树下,躺了半日才渐渐缓过劲儿,自疲倦中苏醒了过来。   哪想一睁眼便见到那被自己丢在河心的青年乘客,登时吓得不小!心道这人一看就是不会水的,那般汹涌下哪里能够活着?想来应是已经死了,只是自己歹命被这短命鬼坑住陪他一起死在了黄河里!   不由得暗恨心头,目露凶光,随即跳将起来就想将伯邑考扑倒在地上——“夺命郎君”只道自己也死了变成了鬼,便觉得对方再是厉害也不能把自己这个鬼杀了,于是发起狠来要将阳间受他的委屈全部还给他去!   但他毕竟不是鬼,又刚刚苏醒,身上正是无力之时,如何能够与伯邑考斗狠?就见大公子伸腿一扫,便将他绊倒在了地上。随后那一直被“夺命郎君”忽视的麒麟兽也上得前来提起两只前蹄,一下子踩在了他的后背上,叫他站也站不起来!   “夺命郎君”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浑身吃痛不已,哪有不知道面前青年并没有死而是被背上踩着的神兽搭救了,而自己也没有变成了鬼!   “夺命郎君”明白过来,不禁为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而暗喜在心头。但是转眼他便发现先下处境十分不妙,于是立即脸色一变一垮,哭爹爹告奶奶起来。   这“夺命郎君”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恳求大公子与神兽大爷能放过自己,又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日子过得艰难才会这般……   伯邑考却不被他欺骗,而是一直冷冷地看着他将这一顿唱念俱佳地表演完,才勾唇笑道:“你要活命,我却怕许多人会被你害死在这黄河之上。”   “夺命郎君”闻言立即以头抢地,保证道:“只要大人饶恕,小人即刻搬家,永生不过黄河水道!”   伯邑考颇觉好笑道:“你这话即便作准,但天下湖海何其多,今日你离了黄河明日就能去了长江,一样是作奸犯科——此等保证根本半分用处也无。”   “夺命郎君”闻言,双眼一翻,心中恼道:好小子真是得理不饶人,这是要爷爷我断了水上买卖舍了看家本事,却是如何能遂他心愿?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且让爷爷我哄他几句,待逃出生天了今日所说的一切还不就是爷放的一通臭屁?   “夺命郎君”心中主意一定,立即开口信誓旦旦道:“大人若不放心,小人便舍了这祖传本事不再做水上营生,乖乖上了岸上落地生根,可好?”   伯邑考闻言一笑,暗道这人果然狡猾,竟是当自己是三岁儿童一般哄骗!于是摇摇头道:“不好,我始终觉得要么将你杀了,要么将你留在身边看管起来,否则实在不能保证你弃恶从善。”   “夺命郎君”听到此终于明白了大公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不由得哀嚎起来,是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哪知他刚刚才嚎了三嗓子,蹄子还踩在他后背上的麒麟兽立即蹄上用力,几乎将他五脏六腑都踩爆了去!   这般淫..威之下,“夺命郎君”哪里还有反对拒绝的余地?只得垂头丧气地答应了伯邑考免费卖身与他,做他一个仆从!   伯邑考自然满意,便问“夺命郎君”姓什名什。“夺命郎君”答说姓李,名讳早就不记得了,认识的人只称呼一声“夺命郎君”便是。大公子自然不能让他继续这般自称下去,于是便给取了“夺”字与他为名。   李夺得了赐名,也不见得有多欢喜,只唉唉两声便算应承。身后的麒麟兽嫌弃他怠慢自家主人,便一脚将他踹翻在了地上。李夺是个看得清现状的人,知道自己不巴结奉承主家,这头恶兽就会一直折磨自己,于是从地上爬起来后便立即摆出极谄媚的笑脸来感激主人赐给自己的名讳。   伯邑考知他非是真心,也不拆穿他,只点点头,便带着他向西岐而去。   此时周人已经战败将近三个月,那殷姬与伯邑考的几个兄弟姬鲜等人已经从朝歌而出,来到了周地各自的封地上。而就在一个月前,姬鲜等人分别写了奏折,要将自己的封地脱离西岐的范畴,成为独立的诸侯。朝歌那边巴不得西岐四分五裂,自然不会拒绝他们,很快就答复了他们,分别赐了诸侯之名与他们,让他们与西岐正式分家。   却说周地的青壮男丁都被姬发征去做兵,成了冀、昌两州的奴隶,主事的殷姬为了改变周地之上无壮丁的危险状况,在与远在冀州的姬奭商量过后,便向朝歌请示允许西岐吸纳内乱中流离失所的百姓。   在得到朝歌的允诺后,殷姬再没有等待。她不顾回归的西岐大臣散宜生等人的强烈反对,执意打开了西岐大门,将流民吸收入周,并委派得力的官员妥善安排这些人混居在周人中,以便他们能够尽快与周人融合!   这殷姬不愧是先帝之女,纣皇的亲姑姑,做起事情来很是果断干脆,半点不拖泥带水,便只是引入流民这件事情哪里还能见到当初她在姬昌后院中规矩谨慎的模样?   散宜生等大臣一时不能适应,纷纷起了反抗的心思,便鼓动着伺候在姬昌病床前的太姒,请她出面联合姬鲜等公子,共同对付殷姬。   那太姒原本一直压在殷姬之上,对她名为姐妹,其实不过将她看做一介质子、婢女般不屑。现在这个一直被自己看不起的殷商女人竟然爬到自己头上,抢了本属于自己的尊荣、地位甚至是权力,如何教她不恼?于是太姒得了大臣们的支持后立即书信与自己的几个儿子,要他们以祭祖的名义回来岐山,然后将殷姬抓捕起来要她将西岐还给姬氏子孙!   不想她那几个儿子不过是窝里横又不思进取的角色,当初能跟姬发叫板不过是仗着对方不敢拿自己怎么样罢了。而今他们既然得了封地,哪里还敢跟有整个大商做后盾的殷姬作对?因此一个个并不敢答应太姒,反而派人将太姒交给自己的信件送去了殷姬手上,并称这是西岐的家务事,他们这些分家出去的“外人”就不牵扯其中了!   只那四儿子姬旦见到信件后料准几个兄弟会背叛太姒,担心她有所不测,连忙派人去搭救她出来。只是他身处朝歌,那信还是朝歌派去西岐替他暂作管理的人转送来的,再等他从朝歌将人派去,这其中耗费的时间已不知有多少!   幸亏那殷姬虽然憎恨太姒,却还念着自己儿子对姬旦、伯邑考的情分,也忌惮着纣皇对大公子的古怪心思,并不敢就这么将她杀害。只是将太姒幽困在姬昌的卧室内,直到姬旦的人来了才将她放出,由她回到姬旦的封地。   太姒被幽困在中风瘫痪的姬昌身边,没日没夜里想着自己贤淑了一辈子,最后竟是被自己嫡亲的儿子一齐出卖给了敌人,真是心头泛出无数苦楚,倒也倒不尽!   忽然想起过去那个听话无比也孝顺无比的长子,太姒不由得抬眼看向病床上自己的丈夫,渐渐地就后悔了起来,伏在床边“嘤嘤”地哭泣起来。却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究竟在后悔什么,哭泣什么,却是知道自己作为一个母亲可谓失败之际。   她尤记得当初对丈夫说过,自己有许多的儿子,却只有一个丈夫,为了丈夫牺牲一个儿子又算什么。   可是她现在却连一个儿子也没有了,而丈夫也等于没有了!   所有所有的都没有了!   就在太姒万念俱灰几乎欲死的时候,姬旦派来接应的人终于赶了过来。殷姬倒没有与他们为难。相反她心里清楚只要太姒一走,姬昌的正妃就只剩下她一人,便再没有人敢对她儿子对西岐正统的继承说三道四了!   伯邑考回到西岐城中那日正是姬旦的人马护送太姒去他封地的日子。大公子听闻经过的马车上坐着的正是自己的母亲,不由得跟在马车之后追随了许久。可惜太姒始终坐在马车内兀自垂泪,只觉脸上无光,哪里还有心情掀开窗帘来将自己居住了二十年的西岐再看最后一眼?   也是他母子之情存乎天性,最后还有一点缘分在!就在马车即将驶出城门的时候,一直哭啼的太姒忽然心有所动。她急忙叫人停下马车,而后钻了出来向后看去,正好见到那个自出生之日就被自己舍弃的儿子站在人群中遥遥地看向自己。   太姒心中很是感动,连忙唤了一声“邑考”,哪知侍卫一听他竟冲着人群叫唤死去一年的西岐嫡长子的名讳,误认为她得了疯症。侍卫为了自家主公姬旦的名声不被这疯婆娘连累了,急忙连催带推地将太姒塞进了车厢内,然后大声呼喝着手下赶紧上路,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伯邑考见到太姒被侍卫强行推入车厢内,心中顿时一痛,可惜自己现在身无长物(嘿……),更无名位,相比之下面冷心热的四弟姬旦才是母亲最好的去处。因此伯邑考轻叹一声,终究克制了自己没有冲上前去将母亲请下马车。   这是昨天四号的二更,没有赶上十二点,sorry   ☆、七年之养(七)   作者有话要说:   西岐而今的居民大多数都是从外引入的流民,而本地的居民不是女人就是年老或年幼者,无论是哪一种在这战争的阴影还没有消散的时刻,都不愿意轻易地踏出家门,去街头看一看这片土地曾经的女主人离去的一幕。而那些流民心中只会感激好心收留他们的殷姬,也只会将她当做周地的女主人,至于其他人只是一个象征“姬昌的妻妾”的符号而已,现在他们忙着建设家园开垦土地,哪里有空去理会一个女人的消失?   因为这些原因,太姒坐着马车离开时并没有多少民众夹道观望,只有零散的一些人领着顽皮的孩子,站在路边凑热闹。   伯邑考站在寥寥无几的人中间,看着载着母亲的马车消失在城门之后,心中一阵怅然,若有所失,仿佛记忆中最沉重的那一部分也被那辆马车承载而去一般。   伯邑考轻轻地低下了头,看着脚下被碾压平整的道路。而后他抬起头来顺着这条大道朝它延伸而来的方向遥遥地望去,然后目光缓缓地转动,触及道路两旁的屋舍。   这些屋舍的门户大多是关闭着的,有些人家门前还摆放着白色的花朵。在烈日的暴晒下,这些祭奠死去者的花朵阉阉的,早已经失去了生命力。   而那些门户大开的人家却充满了生机,因为它们已经换了户主,远道而来失去家乡的流民已经着手建设起新的家园。伯邑考从他们脸上虽然看不到笑容,只能看到满满的疲倦,但是他知道这种疲倦是带着满足的,未来总有一天这一张张疲倦的脸庞会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来!   毕竟在其他地方,流民被抓捕后极有可能就会变成城主的奴隶,甚至惨遭杀害。而在西岐他们却能安生地度日,虽然要靠赊账才能得到一份土地,但是只要勤恳努力几年就能将钱款还清,然后他们就能得到官方正式的认可,成为“真正”的西岐之人。   对于这种变化,伯邑考心头有些感触,却并没有快乐,因为那些关闭的门户很清楚地告诉自己西岐战败,所有青壮男丁被充为奴隶的现实,更昭示着不久的将来周人的血脉就会断绝。   这一刻,伯邑考忽然想要憎恨纣皇,憎恨这个人的虚伪与凶狠——他通过冀州断绝了西岐的血统,却又通过殷姬母子彰显了他的“仁慈”与英明。   但是就像当初金甲攻占昌州时在耳边威胁自己的话一般,在西岐无情地攻击别人时,任何一个周人都失去了指责别人毁灭自己家园的权力!   当初姬发起兵,一路向东而战,非是只遇到了冀州一支阻碍力量。起初他还能顾及着“仁慈”的的名声在攻破对方城门后依旧极力笼络对方,使对方心甘情愿地成为自己的助力。可是不久之后他就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凶残起来,一切都只求速战速决,也不再耐心地对待打败的对手,而是一番抢夺后便肆意地杀虐,而后迅速地渡过黄河,冲向冀州。   简直就像有什么在催促着他前进一样!   伯邑考在离开昌州之前曾去过一次矿坑,在那里竟然见到了一个姬发的随从。从他的口中伯邑考得知了姬发前后变化的原因,竟是与纣皇有关!   根据那随从所说,姬发是在听闻纣皇被天雷击中、重伤不愈的消息后突然变得十分急躁,想要趁着大商民心难定时尽快攻入朝歌占领皇宫。   随从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伯邑考却联想到了自己脚伤的那夜,纣皇对自己说的话。   想到姬发竟然真如狗皇帝所说般喜欢上了他,伯邑考心里就免不了别扭与难受。他竟觉得也许姬发本来可以不死的,但是就因为被纣皇察觉到了这份莫名其妙的“喜欢”才会被对方动了杀机,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或许姬发选择自伐而死,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不管怎样,姬发后期战场上的滥杀无辜,不论是谁都不能说冀州那般处理周人过分,反而有许多受害人上书朝廷要求严惩这些周人,叫他们为自己的血亲偿命。但是纣皇没有理会这些“不平之声”,执意留下了这些周人奴隶的性命。   这种行径在纣皇过去残暴的形象下倒显得仁厚起来,甚至令一些人迷惑,以为狗皇帝真被天雷劈出仁慈来了!   去过矿坑的伯邑考却是清楚纣皇留下这些周人的最大原因,无非是为劳工紧张的冀、昌两州送去一批免费的奴隶罢了!   至于纣皇这么做得原因中有没有顾忌自己的成分,伯邑考不知道,也不愿意去知道。因为他知道若真有自己的原因,自己非但不会高兴,反而会对自己的故乡、列祖列宗产生更多的愧疚!   伯邑考在西岐城中仅仅逗留了一日,便带着李夺来到了岐山之上,先去供奉了自己的祖先,而后便留在了紧靠在宗祠旁边的封神台旁,搭建了一座茅屋住了下来。   伯邑考选择留在宗祠旁,倒不是因为担心宗祠被人破坏,相反殷姬为了尽量争取周人的支持,反而比姬氏一族更加用心地保护此地。伯邑考若不是靠着麒麟飞天遁地的本事,又是在夜晚出动,根本不能进入宗祠去供奉祖先!   他留下也只是因为自己的血脉里流淌的还是姬氏的血液,作为一个子孙凭着本能想要在这家族命运多舛的时刻守护在祖先身侧罢了!   至于那封神台,虽然当初刚刚才起了地基,就因为西岐举事而被迫停工。但是不知为何那殷姬回来之后,首先做得第一件事是开放城市收留流民,第二件事竟是继续建造这座看上去没什么用的封神台。   而主事之人竟然还是那个姜子牙,只是现在他已不再是一侯之宰相,而是一个不名一文的监工。   对姜子牙伯邑考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知道他是一个十分有才华的老者,也是推动西岐走向灭亡的幕后“助力”之一。   但伯邑考毕竟不是无智无理之人,纵然见识了家乡因为战争而破败的一面,却很清楚导致这一切的根源非在纣皇非在姜子牙,而是自己那受不住权力诱惑的亲人,因此心中并不过分责怪、憎恨姜子牙这个人。   但是纣皇在伯邑考心中地位特殊,即便知道西岐败亡的根源不在这个人身上,他依旧不可遏制地怨恨起对方,怨恨对方为何就那么不能容忍西岐,千方百计地推动西岐走向灭亡!   再说那姜子牙本就是一心修道,此次若不是师父之命万般不肯下山来助周反商的!而西岐出乎意料地被冀州打败,教中几位师兄甚至在“黄河阵中”被三霄娘娘消去了顶上三花,个个都被废成了废人,这般与元始天尊的断言全然相反的战果,可谓突破了姜子牙的心里承受界限,甚至叫他逐渐怀疑起师父的可靠。   因为对师父有所怀疑,姜子牙不禁消沉了许久,渐渐开始思考自己长久以来对修道的坚持究竟坚持的是什么,以及那虚无缥缈的天道究竟又是什么。   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所谓的“天道”?它是否真的主宰了一切,抑或相反,而是与世间的一切息息相关,非是驾驭而是彼此影响着的呢?   因为姜子牙是西岐的宰相,当初西岐战败时他的日子并不好过。好在他没有被推入贵族堆里被当场宰杀,而是被送去与姬昌的几个嫡子关在了一起,后来还被送去了朝歌,虽是阶下之囚,总好过被砍头或送去做奴隶强!   也是因为被关押着,竟让他有时间慢慢思考这些问题,渐渐地竟还真让他摸索出了一点门道来。就在这时候三教大师伯太上老君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姜子牙不过是元始天尊的下路学生,哪里有机会与太上老君这等高人如此近距离地面对面?当即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去,而后毕恭毕敬地伏在地上向对方行跪拜礼!   太上老君一脸和蔼笑容,却并没有免去姜子牙的跪礼,而是问他道:“师侄,你师父交给你的《封神榜》呢?”   闻听太上老君问起《封神榜》,姜子牙不由得惭愧不已,忸怩了一下,回道:“黄河阵一役后,便被截教师兄赵公明搜去,送给冀州侯江一春了!”   太上老君“呵呵”笑了两声,而后伸手将姜子牙搀扶了起来。接着姜子牙就只觉得眼前一片香云缭绕,不得眨眼功夫人竟已经离开了牢笼,被太上老君带入了一处山水风光之处!   这山水却是人工所做,于风光之处竟是一处处威严、巍峨的宫殿。那太上老君便领着姜子牙慢慢地走在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没得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一处华亭,见到一个身穿龙袍的男子正负手在背,站立在华亭中一动不动地眺望着远处。   这身穿龙袍的人自然是那残暴不仁的纣皇——姜子牙虽然不曾面见过纣皇,却还是从他的衣饰上认出了对方身份!   然后姜子牙便听到太上老君乐呵呵地叫唤了一声:“小子,还不快快将我家师侄的宝贝还给他?”   狗皇帝显然没有料到太上老君会出现在此处,身子微微一动,而后迅速回过头来。当目光扫到太上老君身后站着的姜子牙时,纣皇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松开,微微一笑,对太上老君道:“老神棍,你家子弟怎么这般多?过年包红包岂非要要包到手软?”   纣皇竟敢这般与自己大师伯开玩笑,可是叫姜子牙吓了一跳!须知这太上老君虽不怎么管事,但是修为高强便是姜子牙师父元始天尊也不能与之相比!即便他总是一副笑眯眯懒洋洋的样子,三教中的子弟也绝没有一个敢这么轻忽怠慢于他的!   更叫姜子牙吃惊的是,那太上老君竟不以为杵,反而乐呵呵地“耍赖皮”道:“所以每逢佳节之时,贫道总能领悟一些天机,需闭关上两三日才能透彻其中之道!”   ☆、七年之养(八)   作者有话要说:   太上老君此言一出,立即打破了自己在姜子牙心中高森莫测的形象。姜子牙只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种朦胧的仿佛在做梦的感觉。   纣皇瞧了一眼受惊过度的姜子牙,缓步从华庭上走出,来到太上老君面前,眯眼笑道:“老君近日可好?”   太上老君捏了一下胡须,摇摇头道:“不好不好,你要真心为我好就该将我家师侄的东西还给他。”   纣皇却笑着拒绝了太上老君的要求,而后补充一点道:“姜子牙既然入世,就该按照我俗世的规矩,如今做下谋逆大罪,朕身为一国天子怎能知法犯法将他饶恕?若是叫天下知道了朕可如何再去治理万民?若是不将他饶恕,便是将封神榜交还给他,又有何用?”说罢他又看向姜子牙问道:“姜子牙,你如何说?”   姜子牙不曾料到老君在前,纣皇竟还会来问自己话,很是吃惊,错愕之余将对方的话略作思考,竟是打从心底赞同对方的意思。   姜子牙此前没有见过纣皇,但是他从纣皇行事风格推断出对方所行乃是君皇霸道,在触及其皇权的事情上是宁杀错毋放过的,又怎么可能将自己这个西岐的前任宰相放过?   但是姜子牙毕竟是个史上不可多得的智者,此前受困于“天道”的问题而忘记了自己的遭遇,而今细细想来纣皇竟然没有杀死自己,而是投放到监狱里去,根本不符合对方的行事准则,除非自己在对方眼中还有利用的价值。   而依着老君与纣皇的对话,那《封神榜》分明已经从冀州送来了朝歌,落在了纣皇手中,想到此,姜子牙顿时明白过来对方留下自己这条活口的原因。   心中微微一顿,姜子牙立刻做下了决定,伏在了纣皇面前,请求他能给自己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姜子牙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识相,让纣皇立刻动了兔死狗烹的心思!   要知道这狗皇帝的灵魂本就是一个残酷冷漠的人,而这个唯他独大的商朝简直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他体内残暴的因子,将起勾引出来!亏得他自制力强横,又得了一个伯邑考时时用亲生抚平他躁动的情绪,才保住了一颗平常心,一步一步地将敌人诱逼进陷阱中自寻死路!   但是内乱爆发后,纣皇与伯邑考二者关系迅速“恶化”,伯邑考若隐若现表现出来的爱意更是叫这人暴躁不已,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而后他更是将自己大部分的神识用在金甲身上,在中原战场上四处征战沙发,手中落下的人命不知凡几,暴虐的性情可谓全然被勾了出来。偏偏那伯邑考还在这时固执地选择了离开,没有从昌州回到狗皇帝的身边。   如此一来狗皇帝就如一头摆脱牢笼的野狼,任何撞到他面前的人和事都会被他狠心毁灭,一如日后的殷郊与微子箕。   这种毫无节制的凶性自然十分危险,否则亚相比干也不会那般焦虑,恨不得立即跑出皇陵乞求列祖列宗,将这狗皇帝变回原本那个贪财好色的无道昏君!   姜子牙本就从于狗皇帝的政..治敌人姬昌,现在又毫不犹豫地低头磕头,在此时一点就爆的纣皇眼中便成了能屈能伸、野心勃勃的表现!再想想历史上姜子牙的子孙是如何意图颠覆东周的,纣皇心中不由得冷笑,暗道好一头老狼,端得会将自己装成一条忠厚老实的老狗!   纣皇冷酷本性升起,面上却是没有半分变化,身上暴虐气息亦是收敛住,不敢叫太上老君看出来!他只冷冷笑了一声,对姜子牙道:“你想将功赎罪倒也不是不能,只是朕怕你不能担待朕交代给你的任务!”   姜子牙连忙恭敬却不先出卑微之色道:“罪臣所犯乃是死罪,不过是一个死人,又有什么不能担待?”   纣皇闻言“哈哈”大笑道:“好,说得好,不过死人何所畏惧!朕现在就要你带一封书信与你师尊,你可敢去?”   姜子牙顿时一愣,暗道这纣皇当真天不怕地不怕,竟是要通过自己直接与元始天尊谈判么?但是想到自己刚刚辅佐周室失败,更将几个师兄弄得失去了金仙身份变成凡人肉胎,最重要的是还丢失了《封神榜》,现在去见元始天尊恐怕情况不妙!   犹豫间,姜子牙不仅抬头偷瞄向自家师伯太上老君,结果却发现对方竟然眯起了双眼,开始打起了瞌睡,下巴还一点一点的——这便是太上老君最厉害的法术:能够随时随地地睡着!这一点在三教之内是无人不知的!   姜子牙知道太上老君并不是真的睡着,像他们这样的圣尊怎么可能这么渴睡?但他也并不为此而生气,明白太上老君这样已经给了自己提点,是在留下空间与世间于自己与纣皇谈妥彼此合作的条件!   虽然,姜子牙也明白自己与纣皇之间地位根本不平等,朝歌之中不乏三教弟子,纣皇想要与元始天尊沟通未必就要通过自己!   明白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利用价值是可被替代的,姜子牙心头一紧,当即一咬牙答应了纣皇。   果然如姜子牙所料,他刚刚答应了纣皇,那太上老君立即浑身一个机灵,清醒了过来,然后打了个哈欠,问纣皇到底还不还《封神榜》。   纣皇自然笑眯眯地回了一声:“只要令师侄将功折罪,朕立即将《封神榜》送还与他。”   太上老君听了这话,十分的满意,竟是一点也不怀疑地就甩了甩拂尘,凭空消失在了两人眼前。   见老君已经离开,纣皇也不啰嗦,立即回了御书房,写下一封书信交给姜子牙,要他带去昆仑山。   姜子牙既然做下了决定要弃周从商,自然不敢有所怠慢,立即带着书信便上了昆仑山玉虚宫,要求面见师父!   却说当初冀州一战,元始天尊座下一下子折损了赤精子、道德真君、黄龙尊者等五个大弟子,可谓损失惨重!这般损失之下,即便是三教教首也不免动怒非常!   只是那赵公明兄妹动作奇快,收了他几个弟子顶上三花后便立即罢手收阵,而后更是麻利溜溜地逃回了蓬莱岛,躲到了通天教主背后,不肯出来!   元始天尊见此哪里不知道此事就是通天教主在背后捣鬼?因此更加生气,直接就带着剩下的一半金仙弟子奔到碧游宫中,要通天教主将祸首赵公明兄妹交出来受罚,否则就要将这件事告到鸿均老祖面前,看他通天教主要如何周全!   不想那通天竟是有赵公明、申公豹两个油嘴滑舌的藏在背后挑唆,嘴上功夫变得很是了得,分明是他截教弟子在残害阐教门人,却被他一口白牙说成了阐教弟子假借天道之名仗势欺人,纵容姜子牙提前推动封神大战不说,还一个个仗着道术与凡间俗人争名利,若不是他看不过眼将弟子赵公明等派下去布置了“黄河阵”,只怕阐教会一错再错,最终引来灭教大祸、天道责罚!   好通天,一番话说来竟是正气凌然、浩气回荡,气得他二师兄无比激动,差点当场撕破脸与他动起手来!   无奈元始天尊虽然气急,委实又知道因为西岐未曾按照天时运道便发动了商周战,通天教主这番说辞虽是强词夺理为他徒弟行凶之举做狡辩,自己却着实无法与他据理力争,因此心中怀恨,却说不得一句话。   最终元始天尊郁郁地领着弟子回了玉虚宫,不一时他又转了出来,独自去寻师父为自己做主,不想鸿均老祖竟也示意他阐教太早涉世,不过为了一己之私竟与凡人争利,非是正道所行!   元始天尊万般没有想到到了今时今日师父鸿均老祖竟还那般偏袒三师弟通天教主,明明是对方违背当初在《封神榜》上的协议,师父却将罪责都落在自己身上,实在叫他寒心不已!   却在这时,远远来了一个得道高人,摇摇欲坠地坠在昆仑山上的天边一角——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西方教二教主准提道人。   这道人常年喜欢四处周游,搜罗些有佛根的弟子“勾引”一二,亦时常来到中土——因他教中缘定的几个弟子现在三教中的阐教与截教中,所以与这两教的教主关系颇好,尤其与元始天尊最为交好!   但是他毕竟是要从对方手里“掳人”的,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对他很是忌惮,因此并不与教中宣扬关于西方教的一切,是以诸多弟子只知道有一个西方教,却并不知道这教派究竟行的是什么修行法门!   那准提修行的是佛门心法,于天道上见解自然又与中土有所不同!他此次前来中原却是因为几日前忽然被教主接引道人唤到跟前,说是他打坐之时忽然心有所动,掐指一算竟是他西方教与中土的渊源提前出现,如不在此时便将那几个弟子接来教中,只怕他们会误入阿修罗道,反误了修炼时机,那就不妙了!   准提道人一听这话很是吃了一惊,他知道那几个弟子日后都是本门教派中高等弟子,非是一般能够舍弃,因此急急忙忙地来到了中土,寻到了阐教门上!   接引道人口中所说的那几个弟子自然是燃灯道人几人,这几个早已经通过自习佛经通了佛缘,只是恰逢纣皇穿越紊乱天道之时,世上的恩怨曲直再不能同《封神演义》原著里那般分外明晰,致使这几个刚刚开了佛家窍门的道人一时惘惘,渐渐开始入了魔道。尤其是那燃灯道人本是一片仁慈佛心想要以杀止杀,不想反而引来天下动荡民不聊生,他心中为此产生的执念与心魔可想一般!   幸得准提道人前来,见到这几个弟子面上神色便已了然,连忙祭出法宝六根清净竹将这五个弟子六感封住。   ☆、七年之养(九)   作者有话要说:   准提道人六根清净竹祭出,立即叫玉虚宫中五位大弟子灵台一清。道人又喃喃口中说出佛门静心平气的法门要诀,燃灯道人几个本就是极有慧根之人,听到口诀心中顿时一片清明,俱是欣喜地在心中道难道西方教便是冀州侯口中的佛教么?   然后又想到江一春曾说过那佛教的起源地就在西方,如此一来可不就谋合可通了?   于是五人心中愈发通透,魔心也减轻了许多。   准提道人见这几个弟子已经摆脱了魔心的困扰,心下很是欣慰,却又道魔心已生,非是一时便能解脱,还是要将这些人带走方能保住他们不落阿毗地狱。   准提道人意欲将燃灯道人几个统统带离这片天道紊乱的地域,但几位道人先下毕竟是玉虚宫门下,不能就这样带走,准提道人便暂时逗留了下来,坐在一座山头上等着元始天尊归来。   那元始天尊本就因为师父鸿均老祖偏袒通天教主而气愤不已,谁知回到教派中又撞上了准提道人。对方还一开口就想将他手下最厉害的五个弟子带走,这叫他如何能够忍住?因此十分不客气地一口气就拒绝了准提,并且拿当初准提与自己的约定——等到这几个弟子度过了封神大劫,再将他们带去西方教中——来堵准提道人。   准提道人知道元始天尊舍不得自己的徒弟,这本是人之常情,他修习的又是佛家法门自然不会将对方怨怼。就见道人眉头微微皱起后又松开,而后他便对元始天尊作了一个揖,将燃灯等人已经入了心魔这件事告诉了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忽闻最得意的五名弟子竟然入了魔道,简直就像被准提当面打了一巴掌般脸上火辣辣的灼烧,感到无比的羞耻!   准提道人见到元始天尊神色不对,暗中疑惑这元始天尊也是三教之首,中土修行中的一等人物,如何会这般痴嗔,瞧他这般模样分明已入了魔道了,这可如何是好?   准提道人暗暗心惊,却是下一刻又变了心意,明白这正是日后西方教教义流入中土的契机,因此并不将之点破,只是摇摇头转身离去了。   你当这准提就这么放弃了吗?这又怎么可能?且不说慈航道人几个,就那燃灯道人乃是日后要给善慧童子释迦授记的,是极重要的人物,偏偏他又是几人里入得迷障最深的一个,那是无论如何都要带回西方教中煅去魔性的!   因此准提道人虽然没有继续与元始天尊纠缠,却将一句暗藏西方教主所在的偈语留给了五位道人,相信他们与佛家的缘分必然会促使他们自动弃道修佛,前去西方教教坛!   待将阐教中五位弟子的事情办妥,准提道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截教,却非是为了见那一群日后要给他教中弟子做坐骑的二三流弟子,而是专去看那通天教主的大弟子多宝道人,想瞧一瞧这善慧童子的前生可有产生一点佛性。   可惜结果并不如准提道人心意,毕竟燃灯尚且未入佛门,这善慧童子的前生自然也未能感知佛教大法。   准提道人知道这些渊源,倒也不因此而感到失望,只是依着习惯,远远瞧着多宝道人颔首微笑了一二,便转手归去了西方教。   且不说多宝道人瞧见准提道人那似高深实在“勾搭”的微笑是个什么想法,却说阐教中燃灯几个弟子果然如准提所料,在他离开后很快便了悟了那句佛偈的背后深意,在思量一番后便相约一起到元始天尊面前请辞,说是要去西方寻找除去魔性的办法!   这几个弟子都是阐教内一等一的高手,且这几人并不是说要彻底脱离阐教,只说去寻找除魔的办法,元始天尊也不好与他们刁难,免得叫别的弟子见了寒心。只是终究郁郁,不是滋味!   待到燃灯等人真个两袖清风,带着各自徒弟去了西方,元始天尊便如得了心绞痛一般每日都要捂住胸口疼痛四次:他是一痛师父不公,至始至终偏袒师弟元始天尊(详情参考申公豹对元始天尊、姜子牙);二痛西方教趁火打劫,诱骗他的得意门生;三痛燃灯道人几个犹如白眼狼,毫无尊师重道之心;四痛西岐被灭,封神大劫难以开启,眼见其他弟子就要错过机会,渡不得仙劫登不了仙位!   这日日痛来心境哪里还能开阔?只将魔心越铸越深,恨不得找一个来杀一杀,好将这口窝囊气消解了才是!   便是在这时,姜子牙奉了纣皇的旨意,来到了昆仑山中求见元始天尊!   这下可好,在元始天尊心中,早就将西岐被灭,封神大计被破的原因全部加诸在了姜子牙身上。如今他自动找上门来,元始天尊哪里能够轻易饶过他?只二话不说便叫左右弟子将姜子牙捆绑住,要废了他一身道术将他丢下山去!   好在有个南极仙翁,早就看出师父的不对劲,并没有盲目依从元始天尊的命令,而是暗示援手让姜子牙摆脱了众位道人的纠缠。   元始天尊瞧见南极仙翁竟然忤逆自己的命令,顿时想起那五个叛教出逃的大弟子,脸色由是一黑。   却在他开口训斥之前南极仙翁便自跪倒在地上,而后恳切地请求元始天尊能够网开一面,并且向他暗示封神大劫还有七年之气,阐教或许还能找到启动封神计划的的办法,但是若没了姜子牙,到时众家师兄弟便真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跑走了!   被南极仙翁说了一通,元始天尊总算冷静了一些,却是依旧将一张冷脸来对姜子牙。姜子牙对此倒是不介意,一来他本不是元始天尊嫡亲的一等大弟子,而今也明白元始天尊那般看重自己也多是因为《封神榜》一定要经过自己的手才能启动;二来自己将助周伐商的计划搞砸了,自然更不得元始天尊待见,所以只是伏在地上,面上虽然难堪得紧,心里却并不怎么难受。   此时姜子牙只希望能快快将纣皇的书信交予元始天尊手中,好早早回去复命,获得对方的信任与宽恕,这样自己才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因此元始天尊一问他上昆仑山的原因,姜子牙立即将袖中的书信拿了出来,上呈给了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翻开书信,一时脸上明晦不一、光彩莫测,眼中光芒更是越来越冷,几乎能结出冰渣来!   姜子牙伏在下首,眼向上瞧着,不由心惊,心道此事恐怕不成。不料这元始天尊面目虽恶,却并没有拒绝纣皇书信上所谈之合作,反而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并且命令南极仙翁拿出教印,在一式两份的契约书上都印下了红印,而后便将其中一份丢给了姜子牙,叫他带回给纣皇。   姜子牙见元始天尊虽然答应了合作,面上却比刚刚还要严寒三分!他唯恐事态有变,连忙磕头三下便忙不迭地冲出了玉虚宫、昆仑山,向朝歌而去。   姜子牙本道纣皇得了这契约当是十分满意高兴,不想对方翻开契约后只是哼笑一声,神情并不见得有一分变化。见到纣皇这般形状,姜子牙不由得心惊,暗道这暴君当真喜怒不形于色,叫人好难捉摸!   姜子牙正自心头惴惴,纣皇忽然拿出封神榜放在案台上,对他说道:“朕已与你师尊约定,与你便利于七年后正式启动封神大劫。至于如何启动你且不必问,你现在就奉朕的命令回到西岐,继续修筑封神台。等到封神台建成之时自然就是你该知道一切的时候!”   纣皇话已至此,姜子牙自然不敢再多话询问。他见纣皇并没有将封神榜交予自己的意思,便十分识趣地伏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拜了拜,然后退出了显庆殿。   姜子牙从纣皇那里得了圣旨后,便马不停蹄地向西岐赶去,却是在半路上再次遇上了太上老君。叫他意外惊喜的是老君一开口竟然就问他是否愿意做他门下的弟子!   这等天上掉大饼的好事,姜子牙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太上老君却又说道:“只是我看你印堂发黑,恐怕命不过八十,不过十年时间量你入了我门中也得不到几分真果……”   姜子牙闻言心下大骇,暗道自己竟是这般福浅道薄么?眼见修行有望怎地又被寿命所缚?不由得面露急切与自恨!   太上老君见他面露焦急之色,这才不以为意地哈哈大笑数声,而后从袖里取出一个紫金葫芦,又从葫芦中取出了一粒丹丸递给了姜子牙,并对他说道:“你此去西岐当遇命里贵人,得他相助方能心想事成,你将此物化在他饭食里于他吃下,便能化去你印堂黑气。”   姜子牙闻言颇觉奇妙,不明了怎个那个贵人吃了丹丸反能叫自己的印堂黑气消散。但他知道老君发力通天,深知天地玄妙之处,又是得了他相助自己才能从监牢中获救,所以并不怀疑老君话中之意。   姜子牙连忙接了丹丸,犹豫了一下问老君道:“老君恕弟子愚昧,子牙惭愧,竟是识不得命里贵人。”   太上老君撸起长须,朗声笑道:“既然是你命里福心,自然会自动上门,子牙又何须多费心?”   姜子牙闻言连忙喏喏数声,再不敢询问老君。   老君见他乖觉,微微颔首,而后便手中拂尘微抖,在姜子牙面前消匿了身形。姜子牙连忙趴伏在地磕了好几个响头,强算是认了老君做师父的弟子礼。   姜子牙到了西岐后,早已经得了纣皇圣旨的殷姬立即将他派到了岐山上,继续封神台的建造。姜子牙知道这封神台受多方关注,而且哪一方都不是自己能得罪的,因此监工时十分用心。只是他心中始终为老上老君说的那番话而忧愁,时常会去想自己命里的这个福星长得什么模样,怎地自己到了西岐这般时日还不见他上门来见。   直到一个月后,他趁着休息时光到岐山下一处小溪边用自制的直钩钓鱼,结果竟是意外地撞见正准备上山祭祖的伯邑考主仆。   等到那伯邑考主动上前与他搭话时,姜子牙不由得心中一动,当即明了眼前这翩翩佳公子便是自己命里的福星!   ☆、七年之养(十)   作者有话要说:   姜子牙此人本就不是一个单纯忠厚之辈,亦有其诡谲之处。当初纣皇巡游诸侯伯邑考始终伴驾在旁,又有西岐酒宴上姬发对伯邑考的针锋相对,姜子牙对西岐大公子与大商之主之间的关系却是十分清楚的。   姜子牙回到西岐后已近一个月时间,却是一直不曾见到太上老君口中的“贵人”。而今突然见到伯邑考,不由得大惊,暗道那纣皇莫不是还未打消害死自己的打算?不由得心下将与纣皇几次相见时对方神情举止细细回想,果然是暗藏杀机,叫他好不胆寒心颤!   于是姜子牙更加肯定伯邑考就是自己命里的“福星贵人”,须有他相帮才能让自己逃过此劫!   因为如此想着,姜子牙便再不能悠闲地坐在大石上垂钓,而是故作闲趣地主动向路过饮水的大公子打起了招呼!   想那伯邑考离开了纣皇身边,又不能回到西岐家中,一时竟成了无家可归之人。好在他生性崇尚自然,来到岐山后边决定居住到岐山上,陪伴在祖祠旁,也算为列祖列宗尽一份孝道。   不想第一次上山祭祖就遇上了垂钓溪边的姜子牙。   因这老头儿年迈,伯邑考并不将西岐败亡的罪责放在他头上。等到姜子牙主动来招呼,大公子出于礼仪不好拒绝,便顺势回了话。   这一回话,便成了姜子牙与他结识的契机。伯邑考本就仰慕姜子牙满腹才华,在姜子牙不着痕迹地套近乎下,渐渐与他交好。两人交谈之中姜子牙得知伯邑考要住在岐山上,便大方地派了许多民工一天之内便在封神台附近建了一座竹屋,赠与伯邑考居住。   两人毗邻而居,在一方特意示好之下,友谊越见深厚。但因伯邑考身边有个李夺也是惯常奸诈的小人,他不似伯邑考那般钦佩姜子牙的才华,总觉得主动上门示好的姜子牙心怀不轨,是条黄鼠狼,对他十分警惕。   在李夺的时刻防备下,姜子牙竟是一时之间难以找到下手的机会,将太上老君给他的那颗丹丸送到伯邑考嘴里去!   就在姜子牙为自己百般设计,却一直不能得手而暗自焦躁不已的时候,西岐正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当初殷姬为了解决西岐人口稀少的劣势,而下令引入了许多流民。这些来自大商各地的百姓中有很多都是颇具手艺的工匠。来到西岐后为了更好地生活,这些工匠纷纷重新拾起手艺,将许多西岐没有的东西带进了这片一味重视农业而轻忽商业的地方。   一时间,西岐的互市变得热闹起来,连外地的行脚商人,如陈州的货商也被吸引了过来,很是为西岐敛集了一笔税利。掌权的殷姬敏锐地抓住了这次商机,便将互市开放的日期开放,每月放出十五日来举办互市与集市。   在互市的作用下,西岐渐渐走出了当初的萧条败落之象。如此过了两月,就连西岐本地的周人也被这份热闹所吸引,慢慢睇走出了战败的痛苦。   而今西岐俨然成了一个农商并重的城市。   伯邑考虽是住在岐山之上,时常也会下山到城中查看周人的生活,可谓是将西岐这两个月来的变化一点一点地看在了眼底。   当他发现一只闭门不出的周人女子慢慢地打开了家门,开始走出来购买生活用品,甚至与外来者交好时,心中一时之间真是百感交集,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   一方面他为走出门户融入新生活的周人女性感到高兴,另一方面也更深切地体会到周人血统终会被外族混淆,当这些女人都嫁入外族,生下外族之人,那么周人就再也不存在了!   就在伯邑考思绪万千,悲过于喜时,忽然被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撞了一下。伯邑考身材修长挺拔,男孩撞到他身上反而被弹了出去。伯邑考怕他跌倒,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男孩虽然举止莽撞,却很懂礼仪,被伯邑考扶住后连忙低头向他道谢。伯邑考听他说得一口周地口音,知道他是西岐子弟,不由得一愣,而后忽然茅塞顿开,明白了过来,也将刚刚心头萦绕不去的怨怼统统抛在了脑后。   这一刻他知道,只要有像眼前男孩这样的西岐子弟在,只要他们秉承周人质朴勤劳的传统,周人的血统就不会灭亡,总有一日会再次兴盛起来!   何况现在西岐真正的主人是姬奭,而不是殷姬,西岐至始至终都属于周室姬姓,这一点并没有改变!   想通了这一点,伯邑考心中豁然开朗,并且决定不再继续留在西岐,而是前往另一个自己能为现在的西岐增添一份助力的地方!   因此回到岐山上后,伯邑考刚好迎头碰上姜子牙,便告诉了他自己要离开西岐、前往朝歌的决定。   姜子牙一听这话,心下吃惊不小,连忙问伯邑考为何突然有此打算。伯邑考笑笑道:“姬考留在岐山,是因为自觉愧对列祖,不能保住西岐血统,而今才知不过庸人自扰!但是西岐现下情况外不能御敌,内又要安抚各地流民,正是困苦之时,唯一能依仗的也只有与大商的姻亲关系。若是大商局势不稳,内乱再起,西岐必然首当其冲,便是沦为诸侯囊中之物也未必不可能!”   姜子牙闻言立即明白伯邑考的心思,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已经冲破了迷障,不由得大为感叹道:“公子高洁,能够抛弃个人成见,以大局为重,非是常人可比。只是你我莫逆之交,如何说离去就离去?不如今日举杯交..欢,来个不醉不归如何?”   伯邑考现在正是高兴,正想寻一个人来大干三杯,因此一口答应了下来。   却说这姜子牙哪里是舍不得伯邑考才邀请他来喝酒的?实在是眼见着大公子明日就要走了,太上老君的丹药却还在手中,因此才急中生智说出了这么个由头,将伯邑考留下。   也正是为了喂伯邑考吃下丹丸,所以姜子牙始终不肯轻易放下酒杯。他自己身负道法,并不畏惧酒水之力,反倒成了千杯不醉。那伯邑考虽然被纣皇强逼着锻炼过酒量,但终究不是善饮之人,没多久便醉迷了眼——他恍惚惚间似看见了纣皇拿着酒杯还要往自己嘴里倒,于是连忙挣扎着伸出手去推拒,不肯听从对方的霸道!   那李夺一直守在旁边,瞧见伯邑考已经显了醉态,连忙上前要将人搀扶回去。不想却被姜子牙一把拉住,扭到了一边来,也被灌下了许多酒——那姜子牙年迈,本是拗不过李夺的,只因机会只剩下这一次,便发了狠施展了法术将李夺弄醉了过去!   而后姜子牙便背着麒麟兽,将那丹丸化在酒水里,然后哄着伯邑考说这是解酒汤,才让突然怎么也不肯再喝酒的大公子喝下了最后一杯水酒。   等到伯邑考乖乖喝下酒水,姜子牙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却是一回头便见到麒麟正圆睁着一双大眼冷冷地瞪着自己。姜子牙不由得心虚了起来,连忙给自己倒了几碗酒,佯装喝下后便装醉倒在了桌上。   那早已经喝醉的伯邑考却是喝得朦朦胧胧,心里倒是记着姜子牙已经喂自己喝下了解酒药,便认定了自己已经醒了酒,竟是又拿起一坛子酒凑到了麒麟兽面前,一面在它耳边呢喃一面自顾自地倒酒喝,时不时地还将酒杯凑到麒麟兽嘴边请它一起品尝。麒麟兽自然不会饮酒,并且显出很嫌弃的样子,竟是扭过头去不理会喝醉的大公子。   伯邑考见它这样,也不为难,只好自己一个人喝下去。一面喝一面数,到了第九杯时便道一声“七杯之后就要醉了,这是最后一杯了”,然后一仰头将这“第七杯”酒灌了下去。   大公子将酒坛丢在一旁,便爬到了麒麟兽的背上,骑着它飞上了天,一路吟唱着《将进酒》晃到了朝歌皇宫里,扑到了寝宫里那张大床..上熟睡了过去。   因这一日正是姜皇后头七之日,纣皇在中宫灵堂上守了半夜,到了下半夜才回到寝宫中,结果人刚踏进寝宫便嗅到了一股酒气——因他如今不需如过去那般扮作完全昏庸模样,加之胃与肝着实被伤得不轻,已是很久不曾饮用过酒,所以很是奇怪。   挑了挑眉,纣皇立即招来褒河,叫他进入查看,看看究竟是哪个胆大不要命的敢在他的寝宫里喝醉酒!   结果褒河竟是回禀说是西岐的大公子喝醉了酒,正躺在龙床..上休息。   听见“西岐大公子”五个字,纣皇心头一热,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弯起,立即挥手示意褒河带人退下后,便大步走进寝宫,来到龙床便看着醉死过去的情人。   纣皇低下头去,伸手捏了捏青年的脸颊,随后松开手不满地低语了一声:“怎么没肉了?”随后便嫌弃地站起身,向外走去。   却在即将踏出宫门时有调头转了回来,宽衣躺在了青年身边,将人拖到自己身上,使伯邑考侧耳靠在他的胸膛上。   难得的,这一夜纣皇竟然没有想过一把掐死对方,虽然他亲耳听见了大公子不止一次地呢喃着唤着他的名讳,埋怨他的坏脾气,又古怪又暴躁,还阴晴不定,违背两人的约定这样那样像在爱人那里受气的抱怨话。   相反,他这一夜心情极好,竟然就这样将下巴垫在伯邑考的脑袋上,听了对方一夜的迷糊话。   他一面抚摸着对方的长而柔顺的头发,一面听着情人在醉梦中的喃喃自语,心里却是比起过去那两个月里舒坦、宁静了许多。思绪也渐渐地飘远,想着是否将东伯侯逼得太紧了,反而于时局不利;想着内乱刚刚平息,关中地区人口消减了近乎三分之一,若不能休养生息恐怕整个大商还是会走向毁灭,只不过毁灭它的不再是西岐而是东鲁,甚至是外族!   如此想着,终于决定暂缓逼迫东伯侯的步骤,将废太子殷郊召回封侯,并按照商人的礼制为姜后大肆操办一场隆重的冥婚,以此安抚东鲁势力。   ☆、七年之养(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   大公子这一醉委实有些严重,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之时才昏昏沉沉地醒来。   他一睁开双眼,一直守在旁边的巫医御七便将小火炉中一直暖着的醒酒汤取了出来,递到他手边。   因过去在皇宫中就被御七服侍惯了,还有三分醉意的伯邑考十分习惯地接过了汤碗。直到他皱着眉将酸甜的汤水喝了下去,才猛然醒悟过来,这御七也是那纣皇的分..身之一。   想到对方过去一直侍候在自己身边,早起帮自己熨衣穿戴、梳理发冠,日间教授自己文辞、诗赋,更是三餐变着花样地做食于自己吃,晚上也多是由对方为自己宽衣解带,连洗澡时对方都一直侍奉在身旁,伯邑考立即脸红不已,像发了高烧一样。   御七瞧见他那样,一时还有些莫名其妙。等到伯邑考忽然拉住她的手,问她是否同江一春一般,巫医才了然点头,而后不再掩饰本性,狞笑道:“我就知道这件事情绝对瞒不过你!”   说罢,她便将手中汤碗收起,唤了殿外等候的侍婢将早重新温好的饭菜端了上面。   伯邑考见到菜色如过去宫中食用的一般精致,每一道菜都香气扑鼻得直勾动人的食欲,便知道这一顿也是由御七亲自烹饪。只是联想到御七就是纣皇,伯邑考就感觉古怪极了,觉得十分的难以置信,不由得出声道:“君子远庖厨,邑考实在想不出陛下站在厨房中手持长勺的模样。”   御七闻言“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而后淡淡道:“何人告诉过你我会的,陛下也会?”   伯邑考一愣,颇为惊奇意外地说道:“你等难道不是陛下分..身?”   “是又如何?”御七嬉笑道:“既然已经分离而出,又怎会一般形状?”   伯邑考讶异地看着御七,从她手中接过长筷,半晌才道:“真的不一样?”   却不想御七忽然敛尽脸上笑意,冷哼一声,冷漠道:“自然是假的!”   见她这般变化无常,伯邑考沉默地低下了头,兀自吃起菜来,心中却是想道这不论是御七还是金甲,哪怕是那江一春,性情总有反复无常之时,待人接物时也总是透露出一丝冷漠,故意叫人感受到距离不得与之亲近。自己与纣皇相处日久,可谓是最了解这种糟糕的性格。只是纣皇善演戏,连他的分..身也扮出各自特色来,甚至彼此为仇,常人如何能将这几人联想在一起?便是自己也是在江一春丢开演戏,暴露出本性时才察觉到了其中玄机!   待一顿饭用尽,伯邑考才又看向御七,许久方道:“邑考此次来朝歌非是为了进宫陪伴在陛下身边。”他早就想过自己与纣皇之间的关系,而今自己心迹已经表露,对方却是半点不肯相信自己的这份心意,更枉论给予回应。他不是一个会多纠缠的人,与纣皇相伴多时的经验也让他隐隐觉得,此时离开远比留在纣皇身边更能叫对方看清自己的心意。   因此比起回到皇宫,他更乐意前往宰相府,继续做徒弟陈合的背后军师。   正在指挥婢女收拾碗筷的御七闻言抬眼瞧向伯邑考,没得一会儿那一双妖冶的眼睛已是裹住了一层冰雪。她便用这一双冰冻了似的眼睛冷冷地瞧着伯邑考,冷笑道:“那你是来寻陈合的?”   伯邑考倒不意外于御七能猜出自己的计划——自己在朝歌能够投靠的人本就不多——遂点头直接承认了下来。而后他便直直地迎上对方冰冷的视线,说道:“在冀州时邑考已对陛下表明过心迹,可惜陛下并不肯承认,更不会有所回应。”   “所以你就要从朕身边摆脱?”御七抢过话头冷冷地笑问道,但见她一脸阴沉也可知道对方心里已是暗潮汹涌、怒不可止!   伯邑考自然看得出对方在生气,却是语带古怪地问道:“没错,邑考非是痴愚之人,知道有些事不是人力可以求得。当初在渭水上陛下能够将邑考赶下马车,邑考再回来又有何意义?巫医……你既是陛下分..身,又如何要为此事生气?”   “我便是生气也与你无关!”御七站起身,冷冷道,“你说得没错,朕若不爱你便会对你那份所谓的爱意感到厌倦、憎恶。朕既然能赶走你一次,便会赶走第二次。你这般选择也是人之常情。”说罢她便冷哼了一声。而后就见她目光流动,轻易地便从伯邑考身上移开,看向已经收拾了碗筷正一步一步向外走去的婢女,冷声道:“你等一下,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   那婢女本就因为听到御七用“朕”字自称,而吓得浑身发抖。她倒没有联想到御七与纣皇的关系,只是认为御七大逆不道,所以害怕不已。如今听到御七拿话来问自己,婢女立即吓得双手一抖,拿着的案板以及上面叠放的碗筷统统摔落到了地上,成了粉碎。   人却是比这些死物更早一步跪伏在了地上,不住地讨饶,唯恐被御七杀人灭口!   伯邑考见婢女瑟瑟发抖的样子可怜至极,不由得起身伸手抓住御七,出声阻拦道她道:“你辛苦三年方在宫中得到慈悲和善的口碑,如何能轻易地就这样舍去?”   御七看向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挑了挑眉道:“那你就留下,用你的自由换她的性命!”   伯邑考摇摇头,松开对方的手,道:“邑考心意已决……若是陛下至始至终都只能用他人来威逼邑考屈从,你我之间未免太可悲?”   御七微微一愣,挥挥手让那婢女退下,也不再唤人来清扫碎了一地的碎片,而是盘腿坐在伯邑考,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坐下后,轻轻笑了一下道:“既然你已将话说到这份上,朕又如何能强人所难?只是你的消息未免闭塞,那陈合早在两个月前就被闻太师弹劾,丢了官位,现在已经回到陈州继续做他的陈州侯。”那陈州虽是块贫瘠之地,奈何百姓善于经商每户人家都藏有金银,所以在内乱一开始就成了别人眼里的一块大肥肉,人人都想要来跑到陈州刮一层油水。   若不是金甲一离开朝歌就将部将郑伦派去了陈州,这个连护卫都没有几个的小城池早就湮灭在了战火中!   伯邑考在内乱平息之初就已经离开了昌州,一路风尘地赶到西岐后又一直住在了岐山上,只偶尔下山去。但西岐城中多是流民百姓,社会最底层的人,哪里知道朝歌朝廷上官员任免的动向?   那姜子牙倒是知道,但他本身对陈合就有些过节与忌惮,又不知伯邑考与陈合之间的关系,自然不会主动提及关于陈合的一切。   是以,直到现在伯邑考才从御七口中得知陈合已不在相位,而是回到陈州去了。   伯邑考听闻陈合去向,不由得凝起眉头。他看了御七一眼,心下很不是滋味,有种纣皇将陈合赶出朝歌已是变相地承认自己再不会回到朝歌,回到他的身边的古怪感觉。   这般想着,心里竟是抑制不住地苦涩起来!   伯邑考不禁侧过身,微微低着头,脸庞之上明晦不明,叫人分辨不清。半晌他抬起了头看向门口,看向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的纣皇道:“既然陈合已去了陈州,那邑考便不留在朝歌了。”   纣皇背光而立,脸上是阴是晴伯邑考看不清,却听到他出声对自己说道:“陈合于朝堂上已是无用,朕不会再将他召回朝歌。”   伯邑考一怔,犹如被人打了一巴掌般难以置信地猛然站起声,大声质问对方道:“陛下此意是说,邑考永远不回朝歌也没关系,是么?”   纣皇微微歪了下脑袋,看了一眼御七,而后又将视线缓缓落回到伯邑考脸上,回道:“你可以不走。”   伯邑考蓦然睁大双眼,着实没有料到纣皇会这般说。原本以为对方会如渭水河畔时一般将自己冷冰冰地推出去,甚至是赶走,却没想到从不肯在这件事情上退让一步的男人竟然会这般回答自己,用这种好似不屑的别扭话语来挽留自己。   但是很快,狗皇帝便皱了下眉,好似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般,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告诫伯邑考道:“但若是想要得到朕的爱,那你还是离开的好!”   说罢,纣皇便不再留下,连寝宫的大门也没有踏入一步,便甩手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坐在伯邑考身边的御七也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摆,而后问伯邑考道:“如此情形,想必你是要离开的。只是不知何时启程?可要我准备干粮?”   伯邑考不想这人竟然可以阴晴不定到这般地步,不由得也沉下脸色,冷冷道:“不用,陛下为金甲时已送了邑考神兽坐骑,有它在不过片刻就能抵达陈州。”说罢便转过头去,不再看向御七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寝宫大门。   那麒麟兽似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唤,已遥遥地从天外飞来,落在了伯邑考面前。   伯邑考骑上麒麟背,向寝宫内看了一眼,却并没有见到御七走出来,心头更是失望。他伏在麒麟耳边低语了“去陈州”三字,麒麟兽便载着他,踏起流云飞彩,向东面陈州的方向飞了过去!   伯邑考走后许久,御七才从寝宫中走出。她没有停下脚步看一眼伯邑考离去的方向,而是阴沉着脸直接去了显庆宫中,站在了纣皇面前。   纣皇没有看向御七,而是依旧埋首在一堆周折中。   御七却忽然变得十分焦躁,来回不停地在宫殿里走动着。她一面走动一面自言自语着“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又发作了!”“朕最恨别人威胁朕!”“朕在穿越前没有伯邑考,不也一直活得好好的?嗯?”“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这个混账,朕要掐死他!!”“朕一定要掐死他!!!”……   烦躁的巫医在大殿内说着诸如此类的话语,神情越来越阴沉,步伐越来越快,整个人完全陷入了失控的疯狂中,直叫站在纣皇身边伺候的褒河瞧得心惊肉跳!   到了最后,那御七终于受不住心口..爆发出来的施虐..欲..望,猛然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脚不停歇地冲着褒河奔了过去!   褒河瞧见御七炙红的双眼,被吓得双腿发软,连忙向后退去。却是在他刚刚向后退下一步,御七的人还没有冲到他的面前,他那颗因为惊恐而圆瞪着双眼的脑袋便从颈子上掉落了下来。   鲜血就像喷泉一样从褒河的脖子里向上冲溅而出,染红了御七的双眼。   看到这鲜红的血,御七终于安定了下来,脸上重新恢复了生机,不见了疯狂与烦躁,只剩下一片浅浅的还不够满足的笑意。   一直坐在龙椅上处理奏折的纣皇将手中已经不干净的笔刀放到了桌上,笑道:“杀完人,果然舒服多了,可惜死的人不是伯邑考——朕为了他可是叫自己压抑得好苦啊!”     ☆、七年之养(十二)   作者有话要说:   伯邑考离了朝歌,因为所骑乃是麒麟,自然不是寻常脚力能够比拟,不过几日便到了徒弟陈合的治下陈州。   这陈州内乱时候,委实被周边几个贪婪的诸侯劫掠得凄惨,直到金甲麾下大将郑伦来到此地,凭着窍中二气异术才将乱臣贼子都赶跑了,让这里重得了安宁。   自那以后郑伦便奉了金甲命令一直守在了这里。因为昆仑山上众多高手都归在西岐伐商的大军中,而陈州地处朝歌以东,接近东鲁,郑伦留守在此并没有机会与玉虚宫门人交手过。至于牵涉于内乱中的截教子弟,都在纣皇的授意下不曾与陈州做难,因此郑伦虽只是一人之力,倒也将这里守了一个太平。   内乱结束后,郑伦获得了朝歌的封赏,并得到旨意继续留在了陈州做守将,以便庇护这里的百姓。   陈州百姓经营的虽是钱货交易,民风却很淳朴,对保护他们逃脱战火的郑伦自是十分感念。而那郑伦当初虽是为了保住苏全忠一命而留在了金甲麾下,心中总还是觉得自己失节,一直郁郁难欢。如今他被纣皇派在陈州保护着一方质朴百姓,心中不安之情倒是渐渐弭平了!   却说这日郑伦按照往日规矩,清早间就领了自己亲自培养的一队士兵出了军营,在城内巡逻,不想竟在城门口见到了西岐的大公子——一年前,与江一春一同来来到冀州的伯邑考,郑伦却是见过的!   只是郑伦不过一个外城将领,并不晓得宫门中的这些秘辛事儿,一直以为西岐那个善良温和的大公子已经死在了朝歌,当初还为这个敢于为西岐百姓顶撞金甲的英俊青年可惜不已!   现下突然见到伯邑考,郑伦当真吃惊不小。但他毕竟是武官,又通晓异术,所以并没有将伯邑考误认为阴鬼,更没有感到害怕,而是立即上前拱拱手询问大公子何以会来到陈州。   伯邑考自然也认得郑伦——想当初他听手下查探的消息,得知郑伦是为了旧主之子才投靠的新主,还很是为他感动了一把,所以对这个高大的汉子印象很是深刻。   内乱之后,纣皇担忧自己统治下得皇朝还有隐患,于是特别下了旨意,委派新任太师金甲带领了他的亲兵麒麟军巡视全国,以此威慑诸侯。伯邑考并不知道郑伦已经被分派在了冀州做守将,却听闻了金甲奉旨巡视的消息,所以一见到郑伦还以为金甲就在陈州内,一时心中别扭、难受起来!   尽管伯邑考现在已经知道金甲便是纣皇,是他的分..身之一,但是观念已定,对金甲此人他依旧十分抵触,厌恶得很,是以现在一想到这个人的名字,第一反应依旧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郑伦见伯邑考面上颇有难言之隐,不由得将他引到一旁,问道:“大公子可是有话不方便说?”   伯邑考微微点头,问道:“请问大人,太师可正歇在陈州?”   郑伦一愣,不禁想到当初在冀州的事情,顿时心中明了,连忙说道:“末将得蒙皇恩,正派在陈州做守将,至于太师倒是不曾来过陈州。”   伯邑考闻言心下大安,面上也放松了下来。郑伦见他这般,暗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位公子确实十分讨厌太师金甲,   郑伦连忙又问伯邑考为何会出现在此。伯邑考便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告诉了郑伦,并询问对方陈合是否已经回到了陈州。郑伦一听伯邑考说自己是陈州侯的师父,连忙亲自将他领去了侯府,见了陈合。   那陈合被罢免归田后,倒没有什么失意之情,反而为自己能够离开朝歌,不用日日上朝去见可怕的纣皇而欢喜不已。他家里人都知道他的秉性,在他做宰相时可谓每日提心吊胆,唯恐他做错事被暴君杀害,而今他被罢免回家才将担忧放了下来,于是一家欢喜地回到了陈州。   但这陈合也非是一个薄情寡恩之人,回到陈州后时常记起自己的师父,并且像他的母亲妻子当初担心他一样,只要一想起伯邑考就要忧虑,害怕这位比自己还年轻的师父一直陪伴在纣皇身边,会被他害死!   因此陈合从仆从口中得知郑伦带来了伯邑考,正在大厅里等候,可是高兴坏了,忙不迭地就冲去了大厅,一见到伯邑考便双膝着地,欢喜地跪拜了起来。   伯邑考见他这般郑重,连忙站起身,将他扶起,对他说道:“你我虽说是师徒,但伯邑考实在没有教授侯爷几分本事,侯爷日后莫要这般重礼,叫伯邑考好生折煞!”   陈合听到师父下令于自己,连忙点了点头。只是他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日后见到伯邑考依旧十分尊敬地向他行礼,倒是叫伯邑考渐渐地不愿意与这个徒弟亲近起来!   陈合是陈州的侯爷,要将伯邑考安排在陈州上住下并不需要废什么心思,只一句话交代给了身边站着的环都,这件事情便办成了!   伯邑考在陈州住下后不久,便发现这个地方名义上的掌权者是陈合,但实际上的权力却并不归在他的手上,而是在一直为他出谋划策的环都手上。   这环都本是商人出身,但陈州的兴起与他脱不开关系,若不是他一直站在陈合身后为他出谋划策,陈州又哪里能从一个穷困的“逃民州”变成而今人人眼红的“金银满城”之地?   可以说,现在的陈州都是环都一手打造出来的。陈州之内,不仅是侯爷陈合十分信任环都,便是百姓也十分信赖、尊敬他!   但是另一方面,这样的人也是极危险的,但凡他有一丝异心,权力完全被架空的陈合根本就不能与之相斗,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   可是伯邑考经过大半月的观察,发现这环都却是一个十分忠诚的人,待人接物也很真诚,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可以伪装,完全与自己印象中“无奸不商、无商不奸”的形象相去甚远。   待他从陈合口中得知环都是为了报答前任陈州侯的恩情才回来陈州,并且拿出全部家产给当时穷困无比的陈州做第一桶资金时,不禁大为赞叹,同时想起当初在朝歌时自己与纣皇的辩论,不仅为那时自己的思想狭隘而汗颜不已。   因为十分敬佩环都的义气,伯邑考不禁与环都慢慢走近,竟意外地与对方成了至交好友,时常交谈至深夜才分别两处。   如此过了一个月,倒也安生。却是在这时,朝歌那头突然颁布了“太师十策”的旨意,要实行贱民制度、修改官制等等,一时间天下直被狗皇帝弄得闹哄哄的。许多在内乱中被抢了领土的诸侯甚至一步三叩头地跑去蓬莱仙岛,想要求见前任太师闻仲,求他将当初上呈的十策昭示天下。   只是蓬莱仙岛乃是世外高人修炼之处,岂是这些肉体凡胎能够上得去的?只一个个哭天喊地叩头不止,最后也没见一人能够成功爬到截教大门中去!   且不说外头如何喧闹反对,这陈州虽然遭受了战火的洗劫,却幸免于难地没有被金甲“套”住,现在还是陈家私人的封邑,按照“十策”中的意思,并不需要按照上面的旨意实施“贱民制”等,因此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   相反,在旨意发来的半个月后,朝歌竟还按照圣旨中所说,为了在陈州推广医理特别送了一个女医官到陈州,倒是让陈州百姓大大地感恩了一场纣皇的仁慈!   在这个时代,因为巫医两不分家,而巫师又只能被国家与诸侯供养,所以民间根本见不到像样的医生。而底下的百姓只懂得用一两种草药来治病,小小的病症便能造成死亡,因此纣皇将宫中栽培出来的女医官下放到民间,对百姓来说实在是一件救命的大好事。   但即便是这样一件好事也遭到了诸侯们巨大的反对,认为将巫医下放到民间是一件亵渎神灵的事情,将会给国家带来厄难。   纣皇此时一心休养生息,不愿与这些诸侯针锋相对,但叫他向别人退让半步也是不能,遂颁下旨意,将巫与医者划分成两种职业:巫师专管祭祀、占卜等与神通灵之事,也可以学习医学;而医生则只可以学习医疗知识,不能学习巫术,更不能承担与神灵相通这样的事,一旦违背就要以抗旨为罪名砍头不赦。   之后,纣皇又让女医官们的师父御七站了出来,向反对的诸侯们保证自己培养出来的女医生们都是没有灵巫能力的凡人,绝不会泄露天机令天神动怒!   可是即便是这样,那些诸侯也不愿意接受纣皇委派来的女医官,不过对纣皇在自己的领土内设立学校传授医学倒是没了当初那么大的反对。   那纣皇见此哪里会不知道这些诸侯的心思?不过是担心女医官是自己派去的女间谍,所以才会百般抵制。但要知道这些女医生本来就是从他皇宫里出来的,原本都是伺候他的宫女,又只有御七一人教导,哪里就能有那么多分配给这些诸侯了?   说白了,这纣皇压根就没想过要送女医生去便宜这些诸侯!   但是面上工程还是要做的,所以纣皇还是为诸侯们的“不识抬举”大大地生气了一场!   而这陈州,对纣皇并没有什么忌讳之意,所以当初“十策”旨意下来,环都、伯邑考与郑伦几个实际掌权者聚在一处商量了一番后,便照单全收,没有做出一丝一毫的抵制。   然后,陈州便如火如荼地修建起了学校,随时准备着女医官的到来!   那纣皇倒不吝啬,没有扣下陈州这里的女医官,把她送到自己领地里的其他地方去。   想这陈州本是山水潦倒之地,穷困得很,哪里有什么医生大夫?即便后来城中富裕了,吸引了一些赤脚郎中,但是医术平平治病的手段也没有几分!   但这朝歌出来的女医官是御七所教授,个个将《黄帝内经》、《本草纲目》背得滚瓜烂熟,与那赤脚郎中不可同日而语,不几日便靠着扎实的医术在陈州扎下了根,成了城中最受尊重的人,几乎与陈合、环都平起平坐。   这女医官呆在学校里,不仅为病人们治病,还会时常开设讲堂,向百姓推广医药、卫生常识,教授百姓识别药草,以及生活中应当注意的细节。陈州百姓而今都是行脚商人,并不依赖土地干活,所以买卖归来回到城中的人大多时间宽松,凑巧了便会来学校听一听。起初百姓们只是贪着新鲜,到了后来发现这些小知识十分有用,便努力地女医官所讲内容记下,一来二去地也就将那些卫生常识运用到了生活中。   因为陈州的百姓生活的特殊性,倒是让这个城池的百姓成了大商医学卫生知识接受度最先,也是最广的地方。   但是让环都与伯邑考,甚至是郑伦气愤的是,那狗皇帝竟然还是坑了他们一道!     ☆、七年之养(十三)   作者有话要说:   却说那环都今年三十一岁,又是出身商界,年轻时因为家中贫穷,在外流浪经商,见识倒是颇广,否则也不会被隐士赵桥伯看中,引为知己。   环都少时受过前代陈州侯的帮助,心中一直感念,因此自己发达后不惜荡尽全部家产来帮助陈合发展陈州,帮助陈州百姓脱离贫困。   虽然经商之计源于赵桥伯,但若没有环都这份自我牺牲的忠义之心,陈州也绝不能变成现在富裕大城的面貌。   这环都而今在陈州的声望极高,却始终甘居幕后辅佐在陈合左右,自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但若说他毫无野心,却也非是如此!   此人的野心便是要将陈州打造成大商最大最富裕的城市,成为大商所有贸易的中心,天下财富的归处——这大概是所有经商之人的终极目标与理想!   如此野心之下,自然要将陈州破旧落后的城市面貌推翻重造。只是他们虽然有钱,但那些城市建造所必需的工匠、人才却是没有一个——按理说这些工匠大多是奴隶,陈合身为贵族印度那个有一些的,只是陈州以前太过贫穷,这些值钱一些的奴隶早已经被陈州侯变卖,所以到了陈合主事时即便想要从别的诸侯手中购买、网罗也难乎其难。   正是因为这般情况,陈州发展了数年,钱是有的,整个城池的变化却并不多。为此可是叫环都忧愁了许久。   不想去年年末一场大战,竟是叫这大难题给解决了!   起初,内乱刚刚爆发时,陈州着实是吃了周边诸侯的大亏好几趟,但是在郑伦来了之后,陈州很快变得安全起来,陆陆续续的四散在外做生意的陈州百姓也回来了!   很快,环都便发现来到他陈州的人不仅有他本城的百姓,还有其他地方流亡而来的难民,不由得眼前一亮,立即派了人将难民中的工匠聚集了起来——这还嫌不够,另外又派了几支人马到周边收罗起了人才。   陈州这一下就笼络了一百多名手头有本事的工匠,叫环都那段时间美得都要冒泡了!   等到“太师十策”一落下,环都更是借着“贱民制”的由头进一步笼络这些工匠,千方百计给这些流亡而来的人捏造了三代皆为奴的“家族履历”,使他们符合“贱民”的条件,获得了远比奴隶自幼的贱民身份。   如此一来,这些出身奴隶的人自然对陈州侯十分感恩。而根据“贱民制”的规定,这些工匠又需三代之内都居住在陈州“考核”,之后才能成为良民,他们的人身自由可谓进一步被陈州套牢!   有了这批工匠,环都再没有顾忌,立即开始大费钱财,进一步扩建陈州,将所有的房屋推倒,开挖大大小小的沟渠,利用这些排污的沟渠将城市划成不同的区域,然后开始建造房屋。   陈州要发展,自然不是他一家的事情,许多材料也需在别处引进,大笔的钱财便又从陈州流入了其他城市——如今这些城市近乎九成都收入在纣皇的囊中,战后百业待兴之际得了陈州的便宜,元气恢复得远比别处快些。   正是因为这般缘由,压根不想将宫中女医官分配到诸侯手中的纣皇,才勉为其难地将一名女官送到了陈州。   这些女医官学习在御七手中,御七传授她们医术的目的却不是要她们个个成为如自己一般的神医,而是要借助她们医者的特殊身份将卫生文化传播出去,所以与后世正规的医生相比,她们更像护士一些,大病治不了,伤风感冒这些不难治疗的小病却不在话下。   不过在这个医疗设备落后,百姓压根就见不到大夫,稍微发个高烧就要准备后事的时代,足够这些女医官们头顶“神医”这个光环接受百姓的爱戴与仰慕了!   因为被委派的任务本就不是治病救人,成为恩泽一方的大名医,这些女医官在各自任上做得最多的就是时不时开个小讲堂,给百姓讲讲那个饭后要洗手,喝水要烧开之类的小常识……   但是御七交代给她们的任务却不仅是如此:想这大商刚刚经历一场内战,各大城市都要重新整修,趁着这个机会,这些从天子之都而来,身份与众不同的女医官可是个个得了纣皇圣旨,要求暂时掌管这些地方庶务的小贵族们听从她们的吩咐,在重建家园时尽量做到整洁、干净,做好城市垃圾的清理,减少染病的来源。   这些女医官甚至要求多建一些小的医堂,买卖草药,并由她们教导一些女大夫在医堂中坐诊,买卖草药所得的利润就算作她们的薪水。   这些传承自女官们的女大夫自然也不能有多高的水平,但是对于不想死在高烧之下的百姓而言,这点水平足够了!   再说那朝歌的皇宫,一下子出了这么多的宫女去做医官,自然空虚得很,可不就要立刻招收女子填充到宫中?只是纣皇荒..淫残暴之名远播天下,根本没有人家愿意将女儿送入宫中予他蹂..躏,即便征召宫女的官吏下调了条件,上调了福利,也没有人肯来报名!   若是过去的纣皇,本着他一贯的残暴荒..淫必然不会放过这些不识相的百姓,但是自从姜皇后死后,这狗皇帝竟是真的哀莫大于心死,对这些事情反而不介意起来,甚至还对着身边宠臣费仲说姜皇后死后,这天下的红颜于他眼中都失去了姿色,见到她们就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姜后的音容笑貌,实在叫他伤心不已。   伤心的纣皇痛苦折磨了自己许久后,终于下了旨意,将宫女都送出了宫,就连巫医御七也被赶去了她兄长金甲的府中。一时间本就空虚的皇宫更见萧条,除了杨贵妃母女竟是见不得一个半个女人。   底下臣子实在看不下去了,一面唾弃狗皇帝不惜眼前人,非得等对方死了才后悔,一面个个上奏请求纣皇节哀,并希望纣皇能够下诏扩充后宫。   悲哀的纣皇想了想,也觉得自己身为一代帝王,却没个人使唤确实不像话,终于叹了口气,下旨选取俊美健壮的男丁入宫做侍从,以供他在宫中驱使。   此旨一下,当真满朝皆惊,一双双眼睛立即盯上了比干,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纣皇这狗皇帝是好男色的,而且还曾经恩宠过亚相比干的儿子——公子偈!   被这么无礼地一瞧,比干当场气得鼻子都歪了,一退朝直接就甩着袖子哼着气下了朝堂。   而那被狗皇帝提拔上来,不甘不愿离开冀州重回朝歌的新任宰相费仲可不敢与纣皇对抗,虽说他也觉得弄得宫中全是男人实在不像话,但他本是奸臣,即便现在洗心革面,也改不了投机倒把的本性,对待暴君依旧如过去一般言听计从。   因此退朝之后,费仲没有理会拥挤上来的大臣们,而是迅速地将事情委派下去,将告示张贴了出去,然后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新设立的监造司,继续他的“发明创造”大事业!   而那被赶出宫的御七,也没有清闲下来,而是拿出自己的钱财,在朝歌设立了一所学校,开始招收女弟子来传播自己的医术。   因她没有设置学生的条件,而医术在百姓眼中又是一种等同神术的存在,因此不仅是朝歌余留下来的那些小贵族之家,就是平民中也有很多聪慧的女子被她收在了学校中。御七身为冀州侯,手中钱财不一般,做起事来颇为财大气粗,竟是对一些家庭困难的学生给出了包吃包住的优待,但是这些学生一旦学有所成,却要在她的手下干满五年的劳役才能得到真正自由。   这些学生本就吃不饱穿不暖,遇个灾年就要全家死光,自然爱惜这种机会,对五年劳役的出卖也全不在意。相反,他们还将这好处到处宣扬,于是愿意进入这所名叫“御医馆”的学校学生变得越来越多,区区三天就招满了名额,正式地运作了起来。   因为“御医所”中的学生不用像头一批女医官那般“半工半读”,在伺候纣皇一家老小的空余时间下才能学习医术,而是全身心地扑在学习上。她们学得刻苦,而学习的内容除了个别极有天分的人以外也都是与女医官们学的一样,于是不需多时御医馆中便毕业了一批学生,在通过朝廷的考核后被送去了全国各地做了女医官。   但这已是后事,却说陈州来的这位女医官芳忧,承托了陈州大改造的风头,一切工作都做得十分顺利,很快就成了头批女医官中最得意的一个。   与其他地方暂做主事的小贵族不同,站在陈合背后的环都是个眼界不一般的人,在听了女医官第一次召开的讲堂后,便若有所悟地找上了女医官,将现在陈州正在改造的大计划告知了女医官,并且询问她是否有好的建议。   这真是瞌睡来了便有人递上了枕头。这芳忧女医官是从宫中来,自然有些眼力懂得把握机会,于是连忙将御七教授自己的那一套说与环都听,希望他在规划整个城市时能注意一些卫生方面的事情。   环都听后经过一番思量后,竟是一一答应了下来。他这般爽快倒是令女医官芳忧惊讶,也心生好感,于是不久之后便告知了环都,纣皇旨意中要求各个州府建造学堂的真正用意在哪里。   原来那宫中受到教导的,除了宫女还有一批侍从,与宫女学习的医术不同,这些侍从学习的却是文字、算数等知识。并且人数上这些侍从是与女医官是二比一做好比例的。这一次朝歌向地方输送女医官,这些侍从便都是跟着下来,在学校中担任“老师”一职,教导地方上的百姓文字、算数等知识。   当然,这文字并不是只有贵族才能学习的那一种,而是御七巫医家乡天..朝的文字!   但是不管教的是哪国文字,这陈州显然是没有得到规格中这两个“老师”!   买卖人环都听了这话,一下子就明白陈州吃了大亏!想他陈州百姓都是做买卖的,旁的不说,这算术对于他们而言是何等重要啊?这纣皇怎么就偏偏漏了他们家呢?想他们家侯爷陈合好歹也给这狗皇帝做过几个月的宰相,为他分忧解愁,对方怎地就能这般坑他们呢?真是太薄情无义了!   一辈子都没肯吃过亏的环都感到很生气,他必须找个人来唠叨唠叨,一起唾骂狗皇帝一顿!   ☆、七年之养(十四)   作者有话要说:   这被环都找上的人便是他的知己——西岐大公子伯邑考!   当初大公子来到陈州,得知了环都的事迹,十分欣赏他的品德,因而时常与他交谈。环都买卖人出身,待人接物自然有度,虽然少了贵族子弟的儒雅,却也少了那份繁文缛节,给人以亲切、直爽之感。   大公子见他这般性情,哪里还能将他与印象中唯利是图的买卖人比作同一人?又见他站在陈合背后,日夜辛劳只为报答前任陈州侯昔日对自己的恩情,却叫一方百姓摆脱贫困的折磨,这份不以己欲的贤德实在叫他十分感动。   而环都起初对大公子只是客客气气,毕竟对方是陈合的师父,如何也不能得罪去。另一方面,环都知道自己是何等出身,也很清楚西岐人对他们这些买卖人的看法,所以对伯邑考,他并没有特意结交的意思。   但是叫他意外的是,这位来自西岐的世子与讲究礼节,鄙视经商人的周人十分的不同,不仅来到陈州这片重商的州府住下,而且见到陈州经商的百姓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蔑,反而时常坐在市集之上的凉棚下弹奏乐曲——环都曾经路过那凉棚,听过那琴声,虽然环都不是什么高雅的人,但他能够听出伯邑考所弹奏的并不是多么高雅的乐曲,相反琴音轻快,叫听者不由得放松下来,即便是满身疲惫者也会感到一身轻松。   从这些琴声中,环都听出了伯邑考对陈州百姓的亲近之意,身为陈州现在真正的主事者,环都接受了这份善意,渐渐地也用真心相待于大公子。   但是真正叫环都将伯邑考因为知己却是由于半个月之后的一件事。   却说此前那一场内乱,着实叫大商元气大伤,不仅死了许多人,而且经济上也遭到了巨大的动荡与灾难,尤其是田地之上,大半的农作物在战争中都被糟蹋了个干净。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于狗皇帝而言当时他突然遭受雷霆一击,有野心的诸侯都蠢蠢欲动起来。眼见促使内乱爆发的大好时机就在眼前,狗皇帝即便知道会叫底下百姓受苦也在所不惜。   好在他知道内乱结束后,最大的麻烦便是人口的锐减,因而对现有的百姓倒是多了几分“仁慈”,竟然将那些在战争中贪墨来的贵族的家产拿了出来,也不需全部拿出,只将他们的粮仓打开,便让这些贵族封邑内的百姓度过了最困难的时期。   如此,百姓有了吃粮,终于不用担心饿死,也有了力气将荒废了的田地休整,重新种上农作物。   那些本就推广了新品粮种的地方,大多家中还有这些粮食的存粮,而这些粮食如番薯、玉米,粮食本身就是种子。勤劳的百姓有自己的智慧,并不会在这种时候犯糊涂,而是熬着这些时候吃着朝廷发放的粟米等旧种粮食,也要将更加多产口味也更好的新种粮食种下。   至于那些还没有推广到的,或是家中被洗劫一空的人家,却也只能熬一熬,等等看朝廷对新种粮食的推广。   却是朝廷也有了麻烦,毕竟内乱一起,那些已推广的地方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有多余的粮种可以让朝廷收购?就连冀州,也有大片的田地遭到破坏,保住自家口粮的同时也只能多出一些些出售给朝廷。   至于强行征收什么的,需知道此时朝歌现任宰相可是费仲,这费仲与冀州的感情那是非同一般,莫说狗皇帝没有提出征收新粮种,便是说了费仲也要努力争一争,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打消狗皇帝的主意。   因此,那些主张从冀州强行征收粮种的奏折统统被费仲压了下来,而那被雷劈了一次的纣皇在无人提示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去想这些压榨百姓的事情来。   好在各地贵族的粮仓没有叫纣皇失望,百分之九十都是满满当当的,百姓分了这些粮食后节俭一些倒也能结余出粮种,虽不是新种,但也好过两手空空没种下地不是?   而新种粮食的收成是众所瞩目的,那费仲从冀州做了大半年宰相,倒是变得与百姓更贴心起来,竟然请奏纣皇发下皇榜,诏示天下的百姓,只要新一季的粮食上来,必然优先这些未被推广到的地方发放新种,并且是免费的。   如此一来,这些百姓心头便有了盼头,即便此时一日两餐吃不饱肚子,心中也没了对朝廷的埋怨,反而感念朝廷的恩德。   而陈州,这个因为土地贫瘠而不得不钻营商道的小城池,自然对粮种之事不甚在意,令他们在意的是——棉!   自从内乱之后,朝歌以及冀州将士装备在身的棉衣立刻被天下人熟知,陈州百姓遍及大商各个角落,消息也比别人更灵通些,很快便知道这棉衣是从哪里来。   这棉衣最大的好处便在于保暖,而如今这冬季是一年长过一年,一年冷过一年,棉衣的用处自然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可以说许多诸侯此刻就巴望着这棉衣的原材料——棉花能够进入今年新种粮食的推广名单里,这样自家就能多多种植这样好东西,冬季也能少死一些人口。   却不料,因为这一季新种粮食根本就没有收上来多少,那狗皇帝便没有在这件事情多花心思,只按过去的规矩办事便算了结!   狗皇帝这般一弄,可叫诸侯们失望之极,许多诸侯纷纷上奏折恳请纣皇能将棉花推广开来,就连东伯侯姜桓楚也凑了一脚热闹。   但是纣皇却以大商的田地连百姓口中的粥米尚且种不出来,哪里还有多余的地方种植棉花为由,统统打退了出去。诸侯此时式微,不敢与之争辩,却也不肯眼巴巴地将这等好东西错过了,于是千方百计地想从冀州这边下手,从江一春的手里买到棉花的种子。   那江一春又非是蠢笨之人,岂会让他们如意?莫说种子了,就连棉花、棉布都不肯施舍一点,着实叫诸侯们十分记恨!   而陈州此时也盯上了这棉花,但他们不如那些诸侯有野心,只想从冀州那里买来棉花棉布,贩卖到其他地方去罢了,毕竟现在的冬天实在寒冷得很,若是能将棉花这样货品拿下,出售给贵族家中,那必然是一项极大的进项!   可是不管环都派出多少人去游说,甚至是他亲身上阵,那冀州城主江一春就是不肯松口。不肯松口就算了还分明暗示他们这些棉花冀州自己根本消化不掉,但是就算这样也绝不会卖给别人,你们就眼红去吧!   环都的确是眼红了,对于商人,绝对没有什么比明明看到了商机却不能把握更能叫他眼红的了!   最后却是伯邑考从陈合口中得知了环都的烦心事。在得知了江一春对陈州的暗示后,以他对纣皇的了解,哪里不知道对方其实是在暗示不是不肯出售棉花,而是觉得陈州给的好处还不够,还不够啊!   可是环都听过伯邑考的话后,却摇摇头,告诉他陈州已经报出了十分高昂的收购价格,如果再往上加的话,就没有什么赚头了,陈州人经商是为了赚取利润,而不是给冀州出售棉花到各地做免费脚夫的。   伯邑考听了环都的话,确实灵光一闪,不由得愣了愣,然后低头想了一下,便抬头对环都说道:“邑考与冀州城主过去颇有几分交情,对他的性情倒是了解几分……”略微掂量了一番,大公子的眼神虚心地向两旁撇了撇,而后违心说道:“依邑考看来,江城主并不是一个贪恋钱财之人,于他心中百姓之利,天下之利远胜于一己之私。”   环都听罢这话,微微皱眉道:“既如此,又何必如此为难于人?”   伯邑考进一步说道:“他那般暗示于陈州,便是有意将棉花交予陈州兜售,只是好处却还差一些。”顿了顿,伯邑考继续说道,“但是邑考认为这好处不是钱财,而是其他。”   环都听得越加糊涂,一鞠躬道:“还望大公子明示。”   伯邑考连忙扶起环都,说道:“先生不必如此客套,其实先生刚刚也已经点出了江一春的心意——他怕是真的要借助一番陈州的脚力。”   环都闻言惊讶道:“公子言下之意,难道真的是要我陈州白做这生意,白给他冀州做搬运苦力吗?”   伯邑考连忙摇头道:“邑考不是这番意思,那江一春也非是愚蠢之辈,自然不会妄想能做成这样的买卖。”   环都闻言更加错愕,可是错愕之后却是若有所思。皱紧眉头的他思量了一番后对大公子说道:“公子之意,难道是说陈州可以脚力之便为价码,收购冀州的棉花?难道冀州有其他货物要运输到别处吗?”   伯邑考笑笑道:“邑考认为需要陈州脚力的非是冀州,而是朝歌。”   环都闻言更加诧异,却是想起伯邑考刚刚对江一春性情的描述,顿时了悟,知道那江一春怕是担忧下一季种粮上来后,悭吝的纣皇依旧不肯承担路途上的费用,而耽误了百姓的农耕时机,所以想借助陈州遍及大商的脚力,将粮种顺道带去各个地方。   如此心性,倒也真是一心为民,环都不禁也暗自叹服江一春的玲珑心思,只是另一方面又担忧这样一来陈州岂不是又要承担一份脚力上的花费。   伯邑考见环都有此疑虑,连忙劝说道:“棉花利润高昂,若是陈州能拿下此物,所得利益不知有多少。而新种粮食出产极高,依伯邑考所见,如无意外两年之内各地必能自产自足。陈州至多只需要从冀州和朝歌搬运新粮二三次,日后只需从新的出产地将粮食运送到别的需求地,脚力上的花费会大大的减少,如此熬得两年,新粮已经不需再推广,陈州便不需要再多出这番花费,而棉花的利润却可继续,长远看来,此笔生意却是可做。”     ☆、七年之养(十五)   作者有话要说:   环都听了大公子一言,恍然大悟,颇为赞同道:“公子所言确实有理。”   伯邑考却又说道:“只是冀州若在两年后将棉花如同其他新粮一般推广出去,陈州还是白白做了这份苦工,因此邑考认为先生不妨在交易上设下一个限定,要冀州五年之内不得将棉布的织造技术传播出去。如此一来棉布的销售便只能从陈州中来,而陈州则可以将其他地方的棉花收购回来,返销于冀州,如此便又得一笔财路!”   环都一听此法甚妙,他也知道棉花一定会被朝廷推广种植,原本还觉得出售棉花的买卖做得不会太长久,却如今看来,竟是有大大的利润可享。   但是很快他便想到了若是全国的棉花都收入冀州,也不知冀州能否吃得下。   伯邑考见环都面有难色,猜出他心中的顾虑,便说道:“若是陈州能在棉花推广之时在各地设下店铺,那便可以囤积一些棉花,待到棉布的纺织技术传播开来,有了这些棉花便能大大地赚取一番。若是能建立专门的作坊,那冀州于棉花上的垄断便要落入陈州了!”   环都闻言大惊,有些怪异地看向伯邑考道:“公子是说要设下专门的店铺与作坊吗?”老实说现在的经商之道多是商人天南海北地闯荡,赚取的便是两地物价的差额,便是有店铺也只在本城中经营,像伯邑考所说的这般专门在外地开设店铺、作坊,并且彼此联系成为一体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但是环都虽是经商出身,但此时毕竟已是一城主事,眼界自然不与寻常商人相同,听了伯邑考的话竟是有茅塞顿开之感,觉得此法大有可为。   环都甚至觉得自己以前只叫陈州百姓做个走货买卖实在是太失策了,以现在陈州的经济实力,完全可以将收购来的东西运送到固定的商铺里出售,这样一来既省却了脚力,又可以把握住潜在商机,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走过一条街道吆喝过一条街道,这条街道上的生意就算完了!   环都不禁对这种新的经商模式大大地激动了一番,仿佛见到数不清的钱财从各个州府里向他陈州奔涌而来一般。同时他也对伯邑考这个西岐来的大公子跨目相看,原本还觉得对方歧视经商之人,不通庶务,现在看来却是比他这个经商多年的老商人于上商道更加真知灼见。   不可否认,此时环都已有了拜伯邑考为师的念头。   而大公子呢?这些连锁商铺、作坊的事情他本就是从纣皇那里听得的,因此只以为这是世上常有的经商伎俩,并不认为多稀奇。直到环都一脸崇拜地看向自己,伯邑考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所说的事情,或许……呃……并不那么常见……   但是大公子毕竟是贵族出身,非是商人,环都虽然很钦佩对方在商道上的眼界,却也不能真的拜对方为师,但是这份欣赏却是存在了心上,一来二去如何不能与之真心相交,结为知己之情?   而那冀州竟真是打着陈州货商的脚力,在见了陈州新给出的交换条件后并没有多作犹豫,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只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不允许陈州将大量的棉花销售到特定的一个地方,比如东鲁这些诸侯之地,要将棉花公平地销售到各个地方。   一心想要拿下棉花的陈州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并没有多想什么。反而是伯邑考在听说了这件附加的条件后略有所思,渐渐明白了棉花没有被大肆推广的原因。   不说冀州与陈州在棉花的买卖上各自进项多少,却说环都将伯邑考引为知己后是再不将他当做客人看待,时常将一些事务拿出来与他商讨一番。   而这日女医官芳忧将纣皇坑了陈州两个“老师”的事情说了出来后,环都那是一千一万个郁闷、不高兴。只是狗皇帝身居天子之位,不是他一个小小诸侯的幕僚能够置喙的,于是恼火郁闷的环都只好找上伯邑考,愤愤地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并且想要跟他一起声讨狗皇帝的行事不公!   伯邑考听了环都的抱怨,面上笑笑,心里却早已经皱紧了眉头,以他对纣皇的了解,当初既然能够将棉花的销售交托在陈州手上,必然是已经将陈州看重,甚至存了促进陈州成为商业重地的打算,如今如何会这般马虎,将陈州份额内的两名“老师”给漏了?需知道这两个“老师”可是能传授算术的,对陈州的发展可比其他地方重要许多!   伯邑考思来想去,最后却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要么是纣皇真的犯了糊涂,要么就是对方在报复自己,报复自己宁可来到陈州帮助陈合也不肯留在朝歌陪在他身边。   虽然按照常理,前者的可能性高一些,但是熟知狗皇帝别扭心性的伯邑考就是觉得后者才是真正的原因!   想到此,伯邑考便不免得头疼起来,不禁扶了扶额,劝解环都道:“此事先生无需这般愤慨,许是其中出了差错才会漏了陈州的份额。”说罢见环都依旧愤恨,大公子便叹了口气道:“若只是‘天..朝’文字与算术之类,邑考也曾学过,或许可以教授陈州百姓。”想必那狗皇帝也是存了这份心思,一面气他一面充分压榨他的价值,便省了这两个人没有送来陈州——伯邑考心中叹息一声,而后道,“如此一来邑考于陈州也能有所贡献,不再如过去那般白吃白住于此,叫邑考心中不安!”   环都闻言,先是心头一喜,然后又连忙对伯邑考说道:“公子千万不要这般说,您是侯爷恩师,对侯爷有教导之恩,陈州百姓供养公子本就是分内之事。而今公子不嫌弃陈州百姓愚钝,亲自来教导,我等更是感恩不尽,若是公子还要这般自谦,岂非要羞煞我等?”   伯邑考闻言,也不再谦虚,只将此事绕过,重新与环都商量起在学校开设学堂的事情来。   这学堂之事却是老早就有的,只是因为文字非是百姓能够学习,所以能够上学的人也只有贵族世家的子弟,但是套路却是可以沿用的。环都得了伯邑考的承诺,立即着手安排,却是并没有将所有的老百姓都编排进学堂里去学习,而是专门弄来了二十几个十一二岁的学生,放在学堂中专门跟着伯邑考学习文字、算术。   伯邑考本意上更乐意传授圣人道理与诗词歌赋,但他不是迂腐之人,知道陈州的情况,课业的设定上是半点也没有涉及诗词歌赋,连他最擅长的乐理也没有教授,只教这些学生写字与算数,以及一些做人的基本道理。   这些被挑中的学生,可谓个个被寄予了极大的希望,几乎每一个都被家人和环都督促了一番,来到学堂后自然学得十分认真。这还不止,回到家中还要将自己在学堂上学到的东西交给自己的家人与朋友。渐渐的,虽然大公子只收了二十来个学生,陈州的百姓却有许多跟着“自学成才”,字学会了一些,算数也学会了一些,跑出去经商也不用再用打结计数这样粗犷原始的办法来记录买卖出入!   如此这般,陈州百姓对自家侯爷的师父更加钦佩与崇敬起来,而伯邑考见到自己传授的东西确实能够帮助陈州的百姓,心里也很高兴,于是更加用心地教导这二十几个学生。   却是好景不长,学堂办起来之后不久,陈州忽然迎来了一位贵客,不是别人,正是受了纣皇旨意,领兵巡视全国的太师金甲!   这金甲而今贵为太师,手握重兵不说,又深得狗皇帝重视,手中一道旨意更是让他有对诸侯生杀予夺的权力,而今这大商,除了纣皇,哪里还有人敢与他对抗?便是诸侯之长姜桓楚见了他也要七分客气,远远地就带了人将他迎入城中好生招待!   陈州不比东鲁有权有势,见了金甲自然更要好生巴结,谨慎地伺候着。好在陈州如今的守将郑伦乃是金甲的旧将,金甲也不会特意地去与陈州刁难。   但是不管如何,自从陈州在许多地方购买了店铺后,其财大气粗的名声就渐渐传播开来,现在金甲来到陈州,一点点孝敬是不可避免的!于是在环都的示意下,陈州侯陈合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将一大份礼品送到了金甲面前。   那金甲只轻轻地瞥了一眼礼盒,也没有说什么话,便让手下将礼盒收了下去。   陈合见到礼盒被收走,一时尴尬起来,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是个老实人,即便环都事前教授了一些巴结谄媚的话与他,此刻也只咯咯巴巴地说了一些,却是说得颠三倒四,没一会儿就静默了下来,生生地在金甲冷酷强大的气压下软了腰板,低下了头颅,明明是八月秋老虎的季节,却是一滴滴冷汗从额头上泌出,掉落在地上,浑身都泛起了惊悚的冷意。   结果就这样,那金甲只端坐在侯府的大堂内,似笑非笑地收了一份大礼,喝了一杯清茶,而后一句话也没说,便抽身走了出去。   金甲一离开,那陈州侯便如一条离水许久的鱼儿终于回到水中,浑身都松快了下来,一面抹汗一面大口地喘息,同时叫人赶快去通知环都,告诉他礼物已经送出去了!   却说金甲来到陈州的消息,与环都亲近的伯邑考自然一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只是他虽明白金甲与纣皇是同一人,但是过往印象实在太差,便是这段时日时常想起纣皇那混蛋,也并不想与金甲这家伙相见。   只是他不想见别人,却并不能阻止别人来见他!   很快伯邑考便发现,金甲,亦如过去一样,只要有机会逮到与他独处那就一定会将他逮住,绝不会让他轻易地逃过去!   ☆、七年之养(十六)   作者有话要说:   若是过去,金甲来寻伯邑考必然是抱着调戏的极大目的而来,只是如今真面目被揭穿,在伯邑考与纣皇本尊吵翻的情况下,金甲这受控于本尊的分..身心境与纣皇一般无二,又哪里还能与过去一般?   因此这人虽是寻来了伯邑考,人却一直是冷心冷肺的模样,眉宇间还是不是闪现狠狞的神色,叫伯邑考不得不想起那日在朝歌时,自己说要前往陈州时纣皇的神态。   那时的纣皇阴沉着一张脸,分明已有了火气,只是不肯表现出来而已。只是可惜伯邑考当时先一步被御七激怒,再来又被纣皇亲自嘲讽,酒醉刚刚醒来的人根本不能细心地去观察对方的一切。   何况当时的他确实并不想那么快地与纣皇相见,不论是渭水河边还是在冀州,不论是纣皇还是江一春,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情都已经超过伯邑考的容忍,大公子便是知道对方性情别扭与人不同,但在找到改变这一切的方法之前他都不想与纣皇相见,更不要说想过去一般日日相处在一起。   如今金甲来寻伯邑考,从他面上神情,伯邑考也知道纣皇并没有因为这段时间的分别而有所改变,在对方的心中依旧不能接受自己的这份爱慕,甚至不相信自己是爱着他的,至于要对方回应这份“爱意”更是不可能!   思及此,伯邑考也不禁露出沉郁的神情,一双灰暗失望的眼睛远远低看着金甲。   这金甲却是忽然抬头朝伯邑考笑了一下:“看你在学堂里倒是自得其乐,难道真要将陛下抛弃不成?”   就在刚刚,金甲来寻伯邑考时,伯邑考正在学堂里教导学生,结果一回头就见到这个煞神依靠在门框上,引得学堂内的气氛一变,原本活泼积极的学生被这混蛋冰冷的气压压得一个个正襟危坐,不敢抬头。   伯邑考见此,没有办法,只能提前下课。   现在,学生早已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伯邑考一人站在课堂内,倚着讲桌看着金甲。   这金甲嘴里竟然还叼着一根烟,烟头已经点着,明明暗暗地被他抽了起来。   这烟是去年年末时冀州上贡来的一批贡品,在过去是从来没人见过的东西,用上好的宣纸将烧烤好的烟丝卷住,要用时便用玉制的烟嘴合在一起,点燃烟头便能使用。   伯邑考不知道这烟丝是如何得来,却是知道宣纸本身就是贡品,由此也看出此物的珍贵。而纣皇显然也十分喜欢此物。只是此物冀州上贡极少,便是纣皇也只能偶尔抽出一根来抽一抽。却是。每每在这种时候纣皇绝不肯让伯邑考与他单独相处在一起,也从来没有递上一根给伯邑考,让他与自己一同吞云吐雾。   就如此时,金甲点上烟后便叫伯邑考远远地站在一旁,并不肯两人亲近在一起,   而伯邑考本就不喜欢与金甲亲近,对此自然十分乐意。   而此时听了金甲的问话,思维因为那一根烟而远远拉长的伯邑考猛然回神,却是忍不住反唇相讥道:“难道不是陛下不愿伯邑考回到朝歌?特意抽取陈州两名老师的名额,为的不就是叫邑考留在此间教学?如此情况三五年内邑考如何还能离开陈州?”   金甲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抿起嘴,嘴角微微上勾,勾起一抹淡漠讥讽的笑意道:“这点伎俩果然没能将你瞒过。”金甲与那纣皇本是一源同生的魂魄,自然了解纣皇的一举一动,而陈州那两名老师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从朝歌送来。   但金甲此言一出,却还是叫伯邑考心中难受了起来,此前毕竟只是他的猜测,多少还能自欺欺人一下,如今被金甲亲言点破,叫他顿时难堪起来。那金甲却又淡淡说道:“那日在朝歌时,便已对你说过,你完全可以不走;而今,同样,你若愿意回去,又有谁会去阻止你?”   “选择从来都在你手中,只是你不肯这般选罢了,何必又将责任推脱在旁人身上?”金甲轻笑戏谑道,“这可与大公子的品性不合呀!”   “……”伯邑考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摇头,许久才轻声叹道:“你我心知肚明,非是邑考不愿那般选择,实是邑考即便那样选择,陛下也会断去那条去路。”   “渭水河畔时,陛下亲自下令送我离开;冀州时借江一春之口,陛下视我真情如虚情假意;两个月前在朝歌,陛下再次冷言拒绝相信邑考,更借御七之手将邑考推拒在外。邑考想了许久,终于明白或许真如陛下所言,邑考并没有爱上陛下,不过是被一时迷惘所蒙蔽了……”   金甲微微抬眼,嘴角的笑意渐渐地消失,而后他将手中的烟卷从烟嘴里抽了出来,扔在了地上,并且用脚用力地踩了踩,同时佯装不经意地语带“笑意”说道:“说,你继续说。”   伯邑考低头看着金甲将那根可怜的烟卷碾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垂下了眼帘,道:“既然如此,陛下也早已经放了伯邑考自由之身,伯邑考虽是罪臣之子,却有自知之明,自然不能再去朝歌平添陛下的烦恼。”   说罢,伯邑考缓缓抬起了头看向远比自己高大的金甲。却发现对方正一眨也不眨,双眼笔直地盯着自己瞧着,眼里有阴沉沉的怒意,却始终被很好地压制了没有爆发出来。   大公子不禁又想起了纣皇,想起这个人明明表现在外的是一个易怒而暴躁的人,但是这些表现出来的怒火却从来都不是真的,真正的怒意这个男人都很好地掩藏了起来。   便是与自己的几次针锋相对中爆发出的怒火,伯邑考都能感觉得出,那也不过是对方心中怒意中的十分之一罢了,对方总能及时控制住自己,在紧要的关头收手,这才让自己三番两次从这些怒火中幸存下来。   也正是从对方对自己的这份忍无可忍之下的忍而再忍的对待中,伯邑考推断出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绝不是对方所说的那般只是“喜欢”而已。   这才叫他能够一次又一次地鼓起勇气靠近这个男人,想要让这个男人看清自己的心意。   但是现在,伯邑考却很厌恶这种忍耐,一次次在对方面前碰壁,已经足够伯邑考看出,对方不仅忍耐住了这份怒意,同样也忍耐住了去探究这份怒意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这叫伯邑考十分的茫然,以至于上一次见到纣皇,甚至是御七时他便不可遏制地想要与对方争吵,想要彻底引出对方的怒火。   但是对方还是忍耐住了,用一句极讽刺的话语便顺利地将自己从他的身边赶走了。   而现在,他又一次从金甲的眼中看到了这份隐忍的怒意。伯邑考不禁庆幸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金甲,而不是纣皇,否则自己一定会忍不住与之争吵,哪里还能这般冷静地与他说这么多话?   金甲的喉咙忽然发出一声貌似抱怨的咕噜声,然后他直起了后背离开了门框,轻声一叹,道:“你能看清……倒也是好事。”   伯邑考猛然要紧了嘴唇,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头挥到对方的脸上去!金甲却突然对他说道:“自从那次昏倒后,可是一直都没有听你弹奏了,不如趁着今日相聚,予我一曲如何?”说罢,金甲伸手揉了揉两边额角,有些苦恼道:“就当你我正式分手的一点纪念好了。”   刚刚还在愤怒中的伯邑考闻言,脸上刷的一白。然后他便站直了身体,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仿佛看不到金甲一般笔直地向前走去,从金甲的面前走过。   金甲却不肯将他放过,猛然伸出双臂,将走到面前想要离开的人紧紧地箍住,涌进了自己的怀里。大公子挣扎了一下,却是亦如过去的每一次对峙无法挣脱开来,于是他便停止了挣扎,冷声道:“你我从未在一起过,又何谈分手一说?”   正埋首在大公子肩头的金甲闻言发出闷笑声道:“在你心中,果然还是将我等三人与纣皇看做了截然同的四个人么?”   伯邑考微微挣扎了下,然后彻底了沉默了下来。于他心中确实不能像对待纣皇般接受金甲三人,此事自然是无话可说。   可是伯邑考知道,自己刚刚会那般说,并不是因为厌恶金甲,而是不愿照着金甲所说那般,以一曲断绝自己与纣皇两者之间的关系。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着两人关系早在渭水河畔就已经结束,说着自己不会回到朝歌去见纣皇,但心底却从来没有这样承认过,依旧还是惦记着对方,想要回到对方身边。   但是这样的真心话,他却不能说出口,不论是对金甲还是纣皇。   而他心中有一种直觉在告诉他,对他此时的心意,金甲很清楚,透过他看着自己的纣皇同样清楚,但是对方依旧选择不相信,甚至选择不去考虑,所以才会顺着自己的狡辩去曲解自己的拒绝!   金甲见他不说话,笑了一声,松开了手臂,将大公子从自己怀中微微地推开。然后他便将腰上别着的一把匕首解了下来,递到了伯邑考面前,冷淡淡地说道:“拿去防身用吧。”   伯邑考愣愣地看着金甲手中的匕首,而后扭过头来看向对方,疑惑地用目光询问对方。   金甲哼了一声道:“这是昌州那边刚刚锻造出来的新品,一共两把……这一把没人要就便宜你了!”   伯邑考听了金甲的解释却是依旧愣愣的,直到听到“一共两把”这四个字才稍稍回神。他将那把匕首结过,微微抽出刀身,却见一片雪白光芒从鞘口绽现出来。伯邑考昔日贵为西岐世子,世上好的兵器不知见过多少,但是如手中这把绽放出如此锋利耀眼光芒的却是不曾见过,只这一分光彩便已叫他明白手中的匕首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品。   至于与这把匕首同时锻造而出的另一把,即便金甲不说,伯邑考也能猜得出!他也很清楚绝不是像金甲所言,是因为没有人要这把匕首才会落入自己手中,不由得便忽然明白过来,这金甲此次来寻自己真正的目的恐怕就是要将这匕首送给自己。   只是两人一见面便彼此刺激,差一点就一言不合不欢而散……伯邑考不由得一愣,缓缓地低下头握紧匕首,而后低沉着声音,明知故问道:“另一把……在陛下手中?”   金甲哼了一声,却是没有回答。   伯邑考也猜到对方大概不会回答自己,于是将匕首送还给金甲道:“陛下已经声明于邑考没有半分爱意,这等成双定情之物还是莫要交给邑考的好。”   金甲微微一愣,一双眉头立即拧成了一团,却终究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匕首,而是冷冷哼了一声,扭头便向大门走了出去。   ☆、七年之养(十七)   作者有话要说:   金甲离开,伯邑考却没有追上去,执意要将匕首还给对方。   他不知道自己与金甲的这次会面,纣皇是否看得见,但却很清楚这把匕首绝对是纣皇的心意下才被送到了自己手中。   面对这份心意,本就不打算与纣皇恩断义绝的伯邑考,自然不会固执地去拒绝。   而这一次的会面,远在纣皇的自然已经通过金甲完全了解了过程。从伯邑考的反应,尤其是当金甲说出“分手”二字时伯邑考突兀的反应,纣皇更是立刻明白了背后的深意。   这表明伯邑考并不如他表现的那样,这个俊雅的青年根本不想就此结束两人之间的关系,还希图能够改变这种胶着分离的状态。   明白这一点的纣皇忽然发现自己心底竟然还有一点点高兴,这一点点高兴在日近烦躁的诸多情绪中竟然犹如一滴冰凉的水滴落在心底。   但是纣皇却对着一点点高兴感到陌生、厌恶,甚至是愤怒。   这种感觉很陌生,聪明睿智的纣皇却知道这一点点高兴的意味究竟是什么——恐怕他真的“突破”了先天的限制,拥有了“爱人”这项功能,而爱上的对象就是伯邑考这个儒雅风流的青年!   在长久的分离之后,他从心底不希望青年离开自己,并且由衷地希望对方能回应自己的渴望,终于凸显了出来,让他意外更叫他无法刻意回避!   现在他得到了这份回应,在对方离开自己整整十个月,在自己对这种状态日近焦躁、愤怒的时候,这份回应自然叫他高兴的!   但是他同样清楚与生俱来的天性会抵制这份难能可贵的感情——没错,从他出生到至今,对伯邑考的情感渴望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的感情,这份感情于他而言,其价值远远重要于爱情。   却是越珍贵,他的本性越不能容忍,越想要去摧毁!   冥冥之中总有声音在告诉他,真正的拥有,就是没有,只有这样才无可失去,无可毁灭。   只要这声音一响起,纣皇就会冲动地想要去毁灭面前拥有的一切。   好在过去,能够让他有这种冲动的时候并不多,而现在,伯邑考便成了这个明晃晃的靶子,招摇地竖在他眼前,他要费尽多少心力才能不将这靶子射穿、扑杀?   这种时刻,着实连他自己都不敢亲身去见一见伯邑考,也只敢通过金甲看一看罢了。   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模样,因了解对方的心意而产生的一点快乐,遭到了倾天怒火的扑杀。   只是这一次比起过往,有一些不同。   这一点零星的正面情感,并没有被那无边无尽的黑暗情绪所扑杀绞尽,竟然还顽强地存在在他心底,只要纣皇想起伯邑考面对“分手”二字时的反应时,这一点顽强的快乐之感便会立即出现,然后再次引出他的厌恶与愤怒。   在竹简上刻下了“江一春”三个字,纣皇微微地眯起了双眼,然后丢开笔刀,用右手食指的指腹慢慢睇摩挲着这三个字,慢慢地感受这三个字的一笔一划,像是要从这三个字上寻找到什么似的!   却在这时候,纣皇的双眼蓦然睁大,与之心意相通的御七那里陡然将一个消息传递了过来——姬昌死了!   姬昌死了,一代仁义之主西伯侯,历史上的周文王,死了!在历史所记述的时间点之前就死了!   而在他之前,他的继承人,周武王姬发也早早地就死在了冀州!   纣皇微微调高眉,然后又松下,最后将手中的竹简翻了过去,按在了桌面上。   结束了,《封神演义》全部的剧情都在此结束了!   即便三教仙道将别的人间势力作为依托,那也是另一番历史了!   但是殷商对西岐周氏之间的较量却还没有完结。   殷姬,这个迅速挽回西岐弱势的女人,会将西岐带向何处呢?   还有他的儿子姬奭,历史上的召公,这样一个人,会不会将历史导回正途呢?   最后是殷洪,他的二儿子,竟然莫名其妙地和周公旦扯在了一起……纣皇抿了抿唇,决定将这件事情轻轻地放下。   而今的西岐,就是要重新变强也需要相当长得时间,于他现在的计划无碍,等到有妨碍的时候,或许能成为自己考核商皇继任人的工具,也未不可。   但在此之前却要先将东鲁瓦解……于是一切又要回归原点,以现在商朝的国力,对付东鲁远比对付原本的西岐来得吃力,却也不是没有全胜的把握。但是纣皇不想大商接连经受两次内乱,连年征战的结果势必会将国力拖垮,到时又要如何应对外族的侵略?   东夷、西戎、南蛮、北狄,包围在大商四周的四个强悍的势力,尽管只是一个个未脱离原始气息的部落联盟,若是真动了侵略大商的念头,大商没有足够的实力便是被他们分割瓦解了也未不可!   尤其是东夷,与东鲁相接,谁也不能保证覆巢之下,姜桓楚会不会像后晋石敬瑭一般引狼入室,为祸华夏。   在得知姬昌的死讯后,纣皇的思维犹如拦截不住的洪水一般飞快地奔涌着,就在他快要将“伯邑考”三个字抛到脑后的时候,眼睛却忽然瞥到了摆放在一旁的匕首——一把经过千锤百炼锻造而出的钢制匕首,是阐教云中子道人千辛万苦琢磨实验而成,就材质而言已经不是“划时代”可言,因为制作工艺实在太繁琐,至今也就这两把而已。   当初从冀州送来这两把匕首的时候,纣皇潜意识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送一把给伯邑考,让这个不在自己跟前受自己保护的青年,能在危险时多一份自保的依仗。   结果人家还不要,还将其误会成“定情信物”……   想到伯邑考推拒另一把匕首时的说辞,纣皇不可遏制地再次弯了弯唇角,心底再次泛起一丝快乐,而后是更多更汹涌的恼火与厌恶扑杀而上,让他抑制不住地想要找个人来杀一杀,让灼热明亮的鲜血来平缓此刻躁..动的心灵。   情绪再次波动起来的纣皇无奈地叹了口气,刚刚在得知姬昌亡故的消息时,他特意地将自己的思维从伯邑考身上扯开,洋洋洒洒地想些别的事情,结果最后还是回到了这个人身上,这种状态着实叫他十分不耐而恼火。   他将桌上的东西掀翻在了地上,而后走了出去。   至于伯邑考,他在得知姬昌的死讯时会有什么反应,纣皇不用想也知道,却并不想去干涉。在他想好是强迫自己接受这份感情,还是顺应天性毁灭这份感情之前,他都不想去干涉伯邑考的事情。   可惜从没经历过“感情”二字的纣皇,在这时候犯了一个错误。他原本以为弄清楚让自己变得比过去更易怒更嗜杀的原因后,便会稍稍恢复常态一些。谁知结果却远非如此。   他的怒火与嗜杀,简直比过去更加容易引爆,稍有不慎就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尽管他是个连“后悔”是怎样的情绪都不知道的家伙!   在忍耐了半个月后,纣皇终于“悔悟”,知道这样下去,在得出结论之前自己会先被这种矛盾的情感逼疯掉。   然后……然后他就做下了一个损人“利”己、极不负责任的决定——死道友不死贫道!   英明神武的纣皇,最后向自己的感情与天性——这两种看起来完全无法并存的玩意——双双做出了妥协,先把伯邑考弄回自己身边,至于对方会不会被自己一时忍不住直接上手掐死,全看对方造化。   于是,金甲将陈州送给他的礼物打包送给了武成王,并且叫他分一半给亚相比干,以此暗示这位拥有“七窍玲珑心”之称的大贤德,将崇尚圣人之风的西岐大公子劝回朝歌。   那比干得了金甲的礼物,果然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但是而今朝堂上变成了狗皇帝的一家之言,天下大事百姓生杀予夺全凭他做主,昔日大臣与君主势力权衡的局面再不复存在,于外人见来,这便是朝纲分崩离析的局势。   在这局势下,他们这些大臣,说得难听一些,不过是狗皇帝豢养的宠物,凶悍一些的就放出去撕咬那些纣皇看不顺眼的目标,乖巧一点的就沦落为他随手玩..弄的小玩意,至于那不乖还想与之作对的,却都用用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原因摘取了官职剥夺了名分。   而比干,世人眼中的“大贤人”对那些有才华有抱负的人是很了解的,能够窝在陈合背后的人,自然不是什么有财有势之人,但是这种人十之八..九想要靠着才华在政治舞台上一展拳脚,进而扬名立万。   但是不论这些有才之人嘴上说得如何好听,权势绝对是他们最终的目标,若是能像金甲兄妹那样混成一方诸侯,那就更妙了!   可是如今朝堂上这局面,纣皇是摆明了只给官吏之权不给诸侯之势,于这些汲汲于权势的人的眼里,在朝歌为官实在是一件没有“前途”的工作,还不如去东鲁等诸侯,哪怕做个小官也能得一点封地做个小贵族不是?   显然,比干虽然了解了金甲要他拐人进朝歌的意图,却还没有心领神会到猜出陈合背后的人就是伯邑考。   因此比干并没有一开始就劳师动众地亲自前去邀请陈合背后的人进京做官,只是派了一个幕僚赶去了陈州。   这幕僚比之比干自然更加不通内情,人虽圆滑却不够机智,到了陈州上稍稍摸了摸情况,便将环都当做了目标,于是拿除了亚相给的钱财还有承诺找上了环都。   那环都一心一意对陈州,且知道自己行事早已固定,摆脱不了商人的本性,根本不适合朝堂上那些条条道道,所以并不肯答应那幕僚。他客客气气地拒绝了幕僚,顺便备置了一大一小两份礼物,拜托这幕僚将大得那份送给亚相,也算给陈州这边与朝廷打通一点关系。   那幕僚见环都心意已决,又觉得他此刻正受了亚相关照,不好与他为难,便默默地收了礼物,回到了朝歌,将一切禀报了比干。比干听闻这环都过去是经商身份,大觉不是正途,一时竟是想到了那醉心杂物同样不够正途的费仲,不由得警惕了起来,暗道这其中恐怕有什么阴谋,于是便将这件事轻轻地压了下去!     ☆、七年之养(十八)   作者有话要说:   亚相比干唯恐再弄出一个不务正业如费仲的混账大臣来,只将金甲的请托暗暗放下,全当没有这么一回事。   纣皇等了一日又一日,就是不见比干将人给他带来,心中恼火更甚。而今他大权在握,无人敢言一句不是,因此凶狠起来更加没有节制,朝臣只要被他抓住了把柄,无不是被剥夺了官爵,抄家灭族。   一时间,当真是人心惶惶,恐怖异常!   比干见到纣皇如此模样,心头担忧真是一日甚过一日,却是半点拦阻的办法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站在朝堂上,与残暴如猛虎的皇帝陛下干耗着。   且不说纣皇如何残暴,闹得朝堂人人自危。却说那西岐姬侯昌病逝,其长子伯邑考却因为陈州与西岐相距甚远,等到他得了消息的时候,前任姬侯已经被继任的姬奭下葬在了岐山祖坟之内。   只是叫人意外的是,那主事的殷姬竟然强逼自己的儿子,不让太姒和她的儿子们进入岐山周地为西伯侯送葬。为此,投靠了姬奭的散宜生等人很是劝谏了一番,请求侯爷不要听从这样荒谬的命令。并且偷偷地向他分析殷姬是商王的女儿,自然怨恨周人子弟,但是姬奭却是姬昌的儿子,是正统的周人……如此说了许多,无非便是暗示姬奭,而今形势他与殷姬已算是敌对情形,再不能如过去一般,否则必然受到周人的排斥与反抗。   但是姬奭与自己的母亲感情十分深厚,虽然认同了散宜生等人的建议,也觉得不让自己的兄弟为父亲尽孝是很过分的事情,但为了母亲不难过,也只能强撑着答应了殷姬,不让姬鲜、姬旦等人入岐山送葬。   因这事,可谓引起轩然大波。就那朝歌里太子殷洪也为自己的好朋友姬旦出头,想要向纣皇进言,斥责姬奭罔顾人伦的同时,请求纣皇下旨让太姒之子能够为姬昌送葬。   却不想,他刚将自己的心意说出,那姬旦便一口否决了这个主意,还百般阻扰他,不让他冲动行事。   见到姬旦这样,殷洪很是奇怪。姬旦见他看不出殷姬母子的谋划,只能开口向他解释道:“殷姬在周人眼中代表的是商王,如今她这般作为,表面上看是为自己为大商出气,可是姬奭却表现出反抗之意,在母亲与兄弟之间委曲求全,其中意味恐怕早被圣上看穿。”   “不管怎么说,我同母几个兄弟都是父侯的嫡子,于周人眼中的分量自然不与那些庶子相同。”姬旦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道,“只是我的这几位兄弟多是欺软怕硬、得了鸡毛当令箭之辈,现在他们本就气愤难平,若是得了陛下的旨意进入岐山,必然与姬奭争吵不休。到时,姬奭脸面受创,与大商殷氏离心便是顺利成章之事。如此,于周人心中,殷姬与姬奭,姬奭与大商便成了对立的两股势力了!”   殷洪闻言,很是惊讶。他低头思量了一番,依旧有些难以相信道:“你那弟弟姬奭而今也不过才八岁,怎会……”他忽然顿住,立即明了这样的谋算必然出自殷姬,爱子莫若母,为了儿子的前程,为了姬奭不被周人排斥,受到他们的爱戴,殷姬自然要小心筹谋。   想清了这份道理,殷洪也便打消了原来的主意,却依旧有些怜悯姬旦,可怜他身为人子却不能为之尽最后一点孝道。   姬旦却是摇摇头道:“这始终是我自家兄弟的事情,你是大商太子,无需为了这件事情反而与陛下起了嫌隙,若是那样反而叫臣子惶恐不安。”   殷洪听姬旦这般说,彻底收了那份心思,却又为对方能够这般为自己着想而暗喜不已,觉得姬旦真是一个值得结交的好朋友。   殷洪在军营中生活过一段时日,虽有几分谋算,性情却直爽得多。此刻他心里高兴,立即便将这份欢喜说与姬旦听。那姬旦面上露出淡淡笑意,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那殷姬固然是为自己儿子好,他而今这般与殷洪亲近,一则是因为对方性情直爽亲和,二则却是因为对方是当今太子,日后的天子!   纣皇长子已经被废黜,除了殷洪纣皇再没有第二个儿子可做继承人,纣皇不想将皇位传承于旁人,自然不会向对待殷郊一般轻易废黜殷洪。殷洪性情仁厚,姬旦料定他日他登基为帝时,自己这个少年友人绝不会受亏待,自己领地内的周人自然能得到一方安乐。   只是姬旦虽然如此筹划着,但是他心思灵透,总觉得事情未必能尽如自己心愿,因此时常为殷洪出谋划策,不让他做出忤逆纣皇事情,免他与纣皇离心,落得殷郊一般的下场。   却说那纣皇,原本以为以殷洪的性子,一定会为自己的好友请愿,不想左等右等总也等不来,心中有些怪异,便差遣了闇兵去调查,得知了殷洪原本已经写好奏折,但是去了一趟亚相府,与西岐四公子见了一面后就将奏折烧毁了。   纣皇也不需多想,便知道是那姬旦阻止了自己儿子“犯蠢”给他人作嫁衣,只是也因此而皱眉不已,只一时吃不准那姬旦想要的是什么,怕他与殷洪这般亲近有着别样心思,毕竟历史上的周公旦是真圣人还是有谋朝篡位的野心家,并没有定论。   至于殷姬母子的心思,他却是能算出几分,无非是要将自己的地位巩固,而今他们母子代表的已是西岐的利益,想要再与大商与自己一条心,实在是强人所难!   如此一来,且不算其他,只这姬旦与姬奭两支,便能将周人延续下来,休养生息个百多年,西岐再次强势起来又哪里是什么难事?   纣皇心中这般琢磨,渐渐眉头松了下来,竟是觉得好玩起来,于是大笔一挥,写下一旨圣旨,斥责了殷姬与姬奭的行为,并且特别下了恩旨,让太姒和她的儿子一起进岐山为姬昌送葬并且守灵三个月。   那太姒是扶养在姬旦的封地上,她要回岐山去,姬旦也只能请旨离开了朝歌,返回封地护送自己的母亲前往岐山。   太姒的几个儿子果然如姬旦先前所言,揣着一肚子的怒火便奔入了岐山山脚,也不需旁人多做挑拨便于姬奭争吵斗殴了起来。他们满心以为圣旨在握,觉得纣皇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的,谁知斗殴之事一出,朝歌立即下了旨意来,将他们斥责了一遍,言说他们这般不知礼节,竟然在亡父的灵堂内大闹,根本不配做“圣人”姬昌的儿子。如此这般一番言论之后,竟是将这几个儿子的封邑、官爵统统剥夺,降为了庶人。   不仅是太姒的儿子,就连姬奭还有旁的几个庶子也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惩罚了许多珠宝钱财,才算饶过。   至于太姒那几个儿子的封地,并没有收归到姬昌的其他儿子的手上,而是以一种“无人问津”的形式直接充公了!   那殷姬与姬奭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本谋算得好好的事情,却在最后打破了算盘——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地出现了一种流言,说殷姬母子为了巴结商皇,所以与纣皇合谋,利用姬昌之死谋夺了太姒儿子们的封地,并将他们送到了纣皇的面前……殷姬母子非是蠢人,哪里不知道这流言是何人放出?自然明白了纣皇已将他们的心思看穿。胳膊扭不过大腿,他们不敢当面与纣皇请求返还那些封地于周人,只好吃下这个哑巴亏。   姬旦身为太姒仅剩的一个儿子,更是只能忍气吞声,假装忽略了这件事情,不去过问几个兄弟的封地。但他心中也更加忌惮纣皇的阴晴不定,对殷洪渐渐淡开,不敢与他过分亲近,唯恐再被纣皇敲打,反而教自己落得殷姬母子那般境地。   且不说太子殷洪察觉到姬四公子的冷淡疏远,心中莫名难受、烦躁,却说姬昌的死讯通过陈州商人周周转转地到了大公子耳边,可是叫他震惊不已、哀痛不已。当时他就唤了麒麟神兽,飞奔去了岐山,去见姬昌的陵墓。   待真到了岐山祖坟上空,低头见到许多兄弟正听从纣皇圣旨,守在陵墓前,一时脸上又白又红,不禁想到当日在侯府中对自己父亲说下的冷酷言辞,心中不觉悔恨了三分,兀然觉得自己十分的不孝,哪里还有面目到父亲的陵墓前哭嚎?   眼见父亲的陵墓,却不能上前叩拜,伯邑考心中悲切,不由得落下眼泪,点点滴滴从天上落下,砸在了姬昌的坟墓之上。   他心中悲伤,一时惘惘,忽然觉得一股寒意从双脚处升起,不多时便浸得他全身森冷不已。   伯邑考只觉得浑身冰冷刺骨,惶惶然知道是身上寒疾发作,只是又觉得古怪,往年只有下雪天时这病症才会发作,今年怎会出了例外。   仿佛是在给他解除迷惑一般,天上竟开始纷纷扬扬地下起细雪来,一点点如同碾碎的面粉落在人身上立即就会被人身上的热气融化。   但是伯邑考此时身上寒气阵阵,这些细粉一般的雪落在他身上不仅没有融化,反而渐渐凝结成了一片。伯邑考连忙扯紧衣裳,唤了麒麟兽便落到岐山山脚上。他没脸上山去与父亲守灵,只能在山脚下跪拜再三,勉强算作尽了最后一份孝道。   他又听说了殷姬不允许自己同母兄弟入西山送葬,却导致自己的兄弟名分被夺,封地被纣皇收走的事情,心中一阵阵难受。他本就聪慧,又与纣皇相处日久,一眼便看出殷姬母子这般“猖狂”所为何来,也知道纣皇顺水推船、杀鸡儆猴的目的,因此拜别父亲之后,便悄悄入了西岐侯府,忍着一身刺骨寒意,来到了姬奭的面前。   姬奭并不意外于伯邑考的到来,他知道这位兄长一向孝义,即便与他们的父亲理念不合,也绝不会不来看父亲最后一眼。   而对方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姬奭也能猜出缘由。但姬氏的领地被大商所夺,确实是因他而造成的,虽然姬奭并不将自己看做真正的姬氏人,但面对伯邑考,面对这位曾经的西岐世子,他不觉还是愧疚起来,站在兄长面前不由得低下了头。   伯邑考却没有要怪罪姬奭的意思,于他只要周人的血脉能够流传下去便已足够,而他眼见着纣皇在命悬一线之际还不忘剥夺诸侯之利,对纣皇想要废黜诸侯制的计划已是心知肚明。因此现在他见到同母弟弟们被废黜为废人心中虽然难受,对那些被没收的封地却没有太多介怀。   ——反正狗皇帝也不会亏待那些封地上的百姓!相反,那些百姓投入了狗皇帝的怀抱,生活反而比在姬鲜等人的统治下过得更好!   深知自己几个弟弟性情,以及狗皇帝诡异的“护短”情节,大公子心中竟生出了这般的感慨!     ☆、七年之养(十九)   作者有话要说:   姬奭于伯邑考而言,除了一份兄弟之情,还有一份师徒之义,大公子对这年幼的弟弟自然生不出憎恨之情。何况姬奭的为难之处,大公子也分外明白,知道他会如此作为无非是想要真正地在周地站稳脚跟,成为周人真正的领袖,于心意终究是站在周人的立场上了。   只是此时世道再难与他们父辈时一般,若还抱着诸侯分裂而治的心思,难免会变成暴君的眼中钉肉中刺。   伯邑考自然不愿姬奭走上这条道路,更不愿意周地因为姬氏一族的行将踏错而再次面临灾难的毁灭。   因而,他这一次来见姬奭,非是为了怪责,而是有心提醒姬奭,转变心态,选择真正适宜的道路。   姬奭听了兄长的劝告,心中唏嘘不已,不由得觉得大公子与过去变化了许多,再难与当初那个只向往山水之乐的西岐世子相合,他既能与自己说出这般话来,分明是将自家兄弟与西岐摆在了纣皇之后了!   另一方面姬奭也明白兄长所言非是恶意,如今形势艰难,传遍西岐的流言更于他们母子不利。姬奭在冀州学习了多日,脑筋总是比别人转得快些,现在听了大公子隐含暗示的话,立即明白过来那纣皇是真要将他们这些诸侯爵位全部撸去,一时心内惶惶,十分的不愉快。   大公子见他面色不愉,知道他听明白了自己话中的暗示,至于他会不会因此改变心意,以自己现在的处境着实不能将他勉强,只能出于情义又劝说了几分。   却不想姬奭竟抬起头来说道:“兄长而今的心意当真已不在西岐了吧?”   大公子闻言一愣,只觉身上寒意更加森冷。他张了张嘴却被姬奭抢先道:“自商汤建国以来,商王与诸侯本就彼此争夺得厉害,姬奭的母亲虽是商姬,但奭儿而今已是周主,如何能够真如兄长之言向纣皇轻易妥协?”   伯邑考听罢,微微垂眸,半晌后说道:“西岐之势原非诸侯之首,又经发弟谋反一役,青壮男丁都被贬为奴隶,只能靠着外来的流民壮大声势,这般情况犹如将城池建立在松散的砂砾之上,轻易就能被摧毁。”   “而今形势与过去不同,诸侯不能君主相抗,你若执意走父侯旧路,内无根基可依,外无盟军可寻,纣皇心性我最了解不过,你欲与他离心便等同于与他为敌,两者相碰犹如以卵击石。”他抬眼看向姬奭道:“你们母子若能将纣皇欺骗,或许能赢得一丝机会,但你们已经试探过一次,结果如何自不用我来说。”   姬奭微微动了动嘴唇,面上灰暗一片:“但是兄长身为姬氏子孙,总不该这般劝我。”   伯邑考将衣领再次拢了拢,撑着身上寒意,脸上也显出一片晦涩道:“正如你所说,身为姬氏子孙邑考不当说出这番话来,可是因为我姬氏,这周地的百姓遭遇了怎样的磨难,你我都是亲眼所见。我等受百姓供养长大,如何能一错再错,明知不可为而任意为之?”   他见姬奭因为自己的话面色更加艰难,不仅缓下口中语气,伸手搭在他肩膀上,淡淡道:“你毕竟是纣皇表弟,他既然将大半西岐送入你手中自然对你母子有几分亲情之义,你若真不愿诸侯之名被夺,忍他一世,当能将爵位保住。”   姬奭闻言不由得诧然看向自己的兄长,万般没有想到他竟然说出这番话来,这分明是要他等,要他耗,耗到纣皇死去,到那时便是西岐姬氏翻身之时。   伯邑考见到姬奭眼中惊异之色,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只是他虽然这般说,心里却难受得要命,嘴中亦是苦涩不已,艰难地将最后一句话提点道:“太子殷洪性情仁厚。”   姬奭听到这一句话,眼睛更加圆瞪,明白对方是在暗示自己应当支持殷洪,只要这仁厚太子登基为帝,便是此时纣皇将天下搅得混乱不堪,日后诸侯势力也能重新振作,重获与大商分庭抗争的那一日。   伯邑考见姬奭心动,知道自己这番话已将他打动,至于是否真如自己所言,诸侯们在纣皇死后还能死灰复燃,却是他也不能说得准的。此刻他只希望西岐能够安定下来,不要再有所异动引起纣皇的注意,否则就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那般简单能够结果的了!   与姬奭说了这许多话,大公子身上寒意是一阵冷过一阵,即便身边就有一个暖炉,也叫他感受不到一点暖意。那寒气又是从脚上开始蹿起,此刻竟是让他觉得一双脚已经被冻成了寒冰,一丝感觉也感受不到。   伯邑考心知情况恐怕不妙,不是过去那般只是寒疾发作而已,因此与姬奭说罢话后立即便离开了。   他原本打算直接回去陈州,毕竟那里气候要比西岐暖和许多,或许能缓和身上寒疾的发作。但是当他爬上麒麟兽的背上时,终究心中愧疚,便又去岐山脚下探望了一番。   只是他身上寒气更加严重起来,让他想要强自忍耐也不能,等到他最后跪拜了父亲,重新回到麒麟兽背上时,因为忍受不住彻骨的寒冷,竟是整个人都昏昏沉沉起来,几欲昏死过去。   大公子本意自然是要回去陈州,但是他一身寒气,麒麟兽便自作主张将他送去了朝歌,送到了纣皇面前。   那纣皇见到麒麟兽从天外飞来,心中还觉得怪异,不明白伯邑考这厮怎么会乖乖地回来,又想到姬昌之死以及太姒几个儿子封地被自己谋夺的事情,不由得暗道伯邑考难道是要为这件事来与自己理论不成?   他心中疑惑,等到麒麟兽真到了自己眼前,看到丝丝寒气往外冒的大公子,登时惊得不小,连忙将人抱住,揽入怀中稳住,一面连忙抓住对方的左手手腕探了他的脉搏,登时脸色不好起来。   伯邑考出了周地,便昏倒在了麒麟的背上。于梦中坠入无边无际的风雪寒冰之中,寸步寸行皆是艰难寂寞,四周里也是白茫茫一片,叫他茫然无措。   他身上寒冷,恨不得连脉搏里的血液都被封冻起来,叫他难受。   却是忽然之间,在他脚边,一片风雪之中冒出丝丝紫色烟气,缠绕着他的双脚,缓缓向上,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这紫色的烟气十分的暖和,沾染在他身上将他身上覆盖的一层薄冰也融化而去,叫他浑身舒坦了许多。   得了这些暖热之气,伯邑考才从昏沉中缓缓苏醒过来,便意外地见到自己正被纣皇抱在怀中。他见到纣皇,却看到对方神情不似过去那般冷酷凶狠,不由得愣怔起来,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他忽然想到自己与姬奭的话,不禁眨了眨眼,困倦地对纣皇道:“邑考已劝说过奭儿,他不会再犯下那般糊涂了。”说罢,便又昏昏地闭上了双眼。   纣皇瞧他这样还不忘请求自己放过姬奭与西岐,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轻声叹了口气,便将人抱回了寝宫,而后将通天教主送予他的信物,将“财仙”赵公明召了来,让他请上几个截教中的神医为伯邑考诊治一番。   那赵公明本不通医道,但是他一来就见到那西岐的大公子一身寒意四溢,与此同时,纣皇身上的帝王之气正丝丝缕缕地被那公子吸收了去,顿时心中大叫一声不妙,连忙伸手便将身材魁梧的纣皇一把抓住,死命拖到了一旁,将他与床上的病人分开了来。   这一分开,那床上的可怜人便失去了唯一的热源,立即又被寒气包裹,只眨眼间竟是浑身上下包裹了一层寒冰。   纣皇见此脸色顿时黑成了一团,纵然他看不到自己身上的变化,见到此番变化又哪里会没有个什么猜想?就见他一把甩过赵公明,将伯邑考重新抱入怀中。待他靠近之后,伯邑考身上的寒冰便立即快速地融化了,化作冰水顺着义乌流淌到了地上。   一见这寒冰融化,纣皇面上更加难看,回头看向赵公明道:“道人刚刚那般作为,想必是看出一些门道了,还望赐教。”   赵公明见他明明心情不快,对自己却依旧带了三分客气,便将纣皇刚刚甩开自己之事轻轻放下,斟酌了一番后,心道他是人间的帝王,总听说无情最是帝王心,自己将实情说出想必他是不会再与这冰雪一样的人儿纠纠缠缠,将他继续抱在怀中的!   这般想着,赵公明便将自己所见说了出来,最后又说道:“陛下虽是帝王命相,但若由着他将紫微之气吸收殆尽,恐怕祸命的劫数就要临头!”   纣皇闻言撇了撇嘴,暗道:这伯邑考在封神榜上最后是要被封作紫薇大帝的,保不巧就是帝王紫薇星下凡,也不知他怎么将身上寒疾折腾成这般情况,祸及性命之下可不就要依仗自己身上的帝王之气来活命吗?   如此想着,纣皇便觉得大公子讨厌起来,伸手便在对方脸蛋上掐了一把,然后又将人搂紧了一些,终究舍不得叫这人真变成了一个冰人。他扭头朝赵公明笑笑道:“如道人所言,岂非这世上唯有朕能救他性命?朕心仁义,如何能眼见他性命没有了?”   赵公明不想这狗皇帝明明汲汲于权势,恨不得将天下权威都集于自己一手,现在却半分不将身上帝王之气甚至是自己的性命放在眼底,着实惊讶不已,也暗恨不已,不禁出声“提醒”道:“陛下还请莫忘记你与我师尊通天教主的协议,若是陛下因为这人而枉送了性命,是叫我截教教众如何是好?”   纣皇闻言笑笑道:“所以还请道人能请些善于医道之人来与我亲亲爱人诊治,他早日好上一分,朕身上的帝王之气便少损失一分,也能多活命一日来完成你师父的计划。”说罢也便不理会赵公明,径自便将伯邑考抱起,走了出去。   在宫门外,那巫医御七早已经等在门外,手里正捧了大氅等着——她已经将温汤准备好,此时见到纣皇走了出来,连忙将大氅捧上,盖在了伯邑考身上,然后便与纣皇一同进了温汤,为昏睡中的大公子清洗身体。   ☆、137七年之养(二十)   作者有话要说:   大公子由纣皇抱着放入温汤中,不多时终于醒来。只是他人虽泡在温热的浴水中,能感受到的热气却全在抱着自己的男人身上,那水却好似半点温度也没有,因此不自觉地便偎在了对方身上。   待他彻底清醒过来,一面明白了此刻的自己唯有依靠于纣皇才能抵制发作的寒疾,另一面却又为这样的情况困惑不已。   那纣皇见他清醒过来,便将他抱上岸边,取来干净衣裳与他替换。将自己擦拭干净的伯邑考猛然抓住衣裳,呆愣愣地看向纣皇,却是没有任何与对方交谈的意思。   纣皇见他不说话,直接动手,将衣裳草草套在他身上,而后便将人带回了寝宫。   却说那赵公明,着实有些恼火于纣皇的言行,诚心想要与他一个麻烦,只是又知道此时正是截、阐两教争斗之时,这纣皇便是关键所在,轻易不可在现在在他这里惹祸,只得别别扭扭依着纣皇的话,将师姐龟灵圣母请来。   因此纣皇将人抱入寝宫时,那赵公明已然离开许久,直到三个时辰后他才领着圣母来到朝歌皇宫内。   这龟灵圣母摸了大公子经脉,半晌才问病人是否自幼便是寒疾缠身。等到大公子回答“是”后便站起身,言说大公子是服用了专治寒疾的丹药才会变成这样。只是这丹药非同一般,药性极猛,要的就是激发病人身上的寒疾,将十数年之痛于短短四五载间消耗殆尽。   只是如此一来,病人索要承受的寒冰之气便等同于过去数倍乃至十数倍,便是炎炎夏日,其人也入坠入冰窖,通体彻骨冰寒。   然而,纣皇乃是天下至尊,身上所负紫微之气堪称至阳之气,因而可以驱散对方身上的寒意。   伯邑考躺在床上,倚靠在纣皇怀中,听了龟灵圣母的话,心中更加困惑,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吃下医治寒疾的丹药。   反倒是纣皇略作思考后便打断龟灵圣母那番关于帝王之气被损耗对他的损害的话,低头在大公子耳边问道:“你在西岐待过一段时日,可有与那监造封神台的姜子牙见过?”   伯邑考闻言,越加怪异道:“姜先生博学多识,邑考钦佩他才华,因此与他结为忘年之交,曾比邻而居……陛下怀疑姜先生吗?”   纣皇笑笑道:“我只知道他与他大师伯太上老君关系似乎不错,而那老君是个很能炼制丹药的人。”   原来那日太上老君带了姜子牙入皇宫讨要封神榜,这件事一直都被纣皇记挂在心中,因此他暗中派人监视在那老头左右。只是姜子牙在西岐经历了一次大挫折,行事比之过去谨慎许多,纣皇派出的人都无法做到就近监视。   但是伯邑考与姜子牙相交之事纣皇却是知道的。如今纣皇与阐、截两教都有约定,他会在封神台建成之时支持姜子牙重启封神大战。如今这两个教派彼此仇恨不已,巴不得立即爆发封神大战,哪里敢来与纣皇折腾,叫他分心?   可是那喂了伯邑考丹药的人分明就是要借着伯邑考寒疾发作的由头,来困住他纣皇,只要纣皇不忍心伯邑考被生生冻死,在他身上寒气全数挥发殆尽前的这四五年内,都要守在他身边,如此一来,许多他要行之的事项都要耽误下来,就连朝务都要交托给太子与大臣们去做。   纣皇思来想去,除了阐、截两教的人,能够炼制这丹药,又知道自己对伯邑考重视程度的,也就太上老君有最大的嫌疑,加上姜子牙有机会将丹药喂给伯邑考吃下,便叫他大大地怀疑上了这对师伯侄。   因此纣皇才会特意地问一问伯邑考。见他老实回答了便回头去问龟灵圣母道:“这小子说一身寒疾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不知寻了多少良医都医治不好,想来能炼制此祛寒丹药的人非是一般。”   龟灵圣母性子直爽,也不忸怩,直接回道:“这丹药在我三教内只有我大师伯太上老君能够炼制得出来,只是大师伯仁慈,这般凶悍不顾人死活的药性倒不像他老人家所能炼制,或许……”   “或许是三教之外旁个仙人所炼制也说不定。”纣皇点点头道:“只是不知仙姑可有办法缓解这药性?”   龟灵圣母略一摇头道:“若要解去此药,怕还是要寻我大师伯出手,可惜大师伯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时想要寻找来也是困难。”   纣皇立即说道:“那还请两位仙家看在彼此情分,助朕一助,将老君寻来与邑考诊治。”   龟灵圣母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眨眨眼,扭头去看一旁冷面冷眼、一句话也没有说的赵公明。赵公明见师姐来瞧自己,只管鼻子里哼了一声,答了一声:“若是见到,必然带来与你交代!”原来这人虽然一直冷眼旁观,却也已经从纣皇的话语中猜测出了一二,甚至想着那大师伯是不是存心来与他们两家捣蛋,不想让封神大战开启。因为这般想,便更加气恼起来。   龟灵圣母见赵公明答应,也便应了纣皇,随后才施施然地拍了赵公明,唤他一同出了皇宫,回了蓬莱仙岛。   待两位仙人走后,纣皇才出声唤了门外伺候的人,将刀笔与竹简拿到跟前,半句不多说,便下了圣旨要那太子殷洪暂作监国之务。   伯邑考始终依偎在纣皇身边,见到他这般作为立即猜出他是要将朝务耽搁下,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顿时心里难堪不已,却也感动不已,不由得冲动地抓住那刀笔,出声问道:“陛下要为了邑考一人,丢下朝务吗?”   纣皇无所谓道:“朕有太子殷洪,宽厚仁义,便是朕丢下朝务,又有什么打紧?   伯邑考放下刀笔,歪了下脑袋,继续问道:“圣母刚刚所言,陛下若如这般与邑考亲近,帝王之气便会损耗,此事可是当真?”   纣皇笑了笑:“想必是真。”   伯邑考愣了愣,见纣皇勾着唇角坏笑,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却涌起一股难受之情。大商与诸侯刚刚结束一场战争,正是百业待兴之时,伯邑考亦知道这个男人一定有着他的宏伟蓝图,可是现在对方因为自己,因为要护着自己,竟然连片刻的犹豫也没有,就放下了政务,放下了一直专..制在手中的权势,实在叫他难受不已。   这一刻,他哪里还能不晓得自己于对方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伯邑考不禁坐直身体正对着对方,紧紧地盯着纣皇的双眼,忍受着因为离开对方而渐渐冒出的冰冷,脸色渐渐地变得惨白发青。   半晌,伯邑考微微蠕动的嘴唇终于张了开来,纣皇却忽然黑下脸色,伸手捂住了他的口鼻——这便是不让他有所提问。   伯邑考当下灰心地垂下眼眸,身子也越发地冰冷起来。纣皇见他颓然失落之色,什么也没有说,只伸手抓住他一只手,而后将他按入自己怀中,然后将被子拖了上来,将两人一齐盖住。   伯邑考长久而安静地伏在纣皇的胸膛上,许久才微微动了动,叹了口气。即便是此时此刻,对方也不愿将“爱”字施舍给自己听见。   即便可以为了自己祸害了自家性命,即便可以为了自己放下长久以来的筹谋,将权势,江山放在一边。   心中原本因为提问被对方阻拦而失望,此刻却忽然有了一份豁然,一种在对方完完全全的“牺牲”下逼不得已近乎投降的“豁然”,再不愿意继续纠缠在那一个问题,甘愿让它彻底沉埋在两人心中。   心中豁然的伯邑考伸手将纣皇抱住,大大方方地将脸埋入对方的衣襟中,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热。   他这般乖巧释然的样子,却叫纣皇反而不适应起来。这狗皇帝竟然渐渐皱起眉头,十分不舒坦地问他道:“你怎么不说话了?不是有问题要问。”   “没了。”大公子回道,“邑考知道,陛下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一个人,即便是邑考也不能得这份爱意。”   纣皇闻言消了嘴边笑意,面色冷淡,只觉心头软绵绵的,那伯邑考的话就像是一只猫的爪子在那上面挠了一下,又一下,让他不知是舒坦还是难受,表面上却是依旧镇定模样,不置可否道:“哦?”   伯邑考偏过脸看向殿门,微微眯了眼道:“但是邑考对陛下……”他顿了顿,慢慢思考着,终于将原本要说的表白的话咽下,转而说道:“邑考对陛下的相助之情十分感激,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邑考不想成为祸国殃民之人。”   纣皇脸色稍缓,似假还真道:“朕说过朕有太子——养子千日,用在一时,此时不用,留他何用?”   伯邑考再次挣扎着起身,看向纣皇认真道:“陛下明知此时是多事之秋,太子仁厚,行事更与陛下南辕北辙(此成语by《纣皇语录》),陛下能做下的决断,太子却未必能。”   “那你是要朕抱着你上朝不成?”纣皇猛然坐起身,板着脸瞪向大公子,却是忽然又坏笑起来,摸了摸下巴,瞅着伯邑考道:“这倒也颇得情趣。”   伯邑考闻言一愣,他只是想劝说纣皇莫要丢下江山、丢下天下的百姓,毕竟于君主,重要的不是一人的情感,而是天下苍生。他见纣皇一脸认真考虑将他带入朝堂的模样,立即出声打断了对方,道:“陛下若要邑考承担媚君骂名,邑考倒不介意同陛下一同上朝。”   纣皇没有料到伯邑考竟然会这么说,一时乐了,倒也不会真的动了这份心思,想也知道,伯邑考的脸皮被自己磨得再厚也不会厚到这种地步,难得对方这般识相地没有就“爱不爱”的问题扯话,自己还是莫要触对方的底线才好!   如此想着,纣皇便笑了笑,将“实话”说出道:“这件事你何须担心?莫要忘了朕还有三个分..身,便是太子监国,有金甲这个太师在,又能乱得到哪里去?”伯邑考是关心则乱,否则也不会将金甲三人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   伯邑考听了纣皇解说,心中不安才微微放下,却依旧皱了眉头,倒不是觉得将天下的君主霸在自己身边是一件不合礼仪的事情,而是心里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忽然问纣皇道:“陛下刚刚问及姜先生之事,是觉得姜先生从中做鬼吗?”依着他对纣皇的了解,若他真觉得姜子牙背后捣鬼,必然不会这般轻易地就将对方放过的!   果然纣皇坏坏笑了一声道:“刚刚你也听龟灵圣母所说,这解去寒疾之症的人只有她大师伯太上老君,你是不知那老君与姜子牙啊……”纣皇将人揽在怀中,便将那日太上老君带着姜子牙跑来皇宫的事情说给了伯邑考听。   ☆、七年之养(二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   先来推一下自己的新文,求戳:,两个反穿到现代的倒霉男人的故事,其中一个是与纣皇灵魂对调的那个,(*^__^*) ,算是本文的姐妹篇   以下是正文:   纣皇确实如大公子所料,是个半点不肯吃亏的人。他既料得是那姜子牙与太上老君从中作梗,又怎肯将这件事情轻易放过?他刚刚将自己与太上老君的过节删删减减地告知了伯邑考,随后便叫了传令使官,领了他的旨意飞骑赶往西岐,寻那正在监造封神台的姜子牙,要他速来朝歌面圣。   想那姜子牙做了亏心事,自然有些心虚。因此传令使官一来,他便知道事情已是败露了。他晓得那纣皇是个残暴心眼又小的人,自然不敢违背旨意,只得假借了收拾行李的借口,只在这传令使官一歇的功夫,便取了一柱香火,向挂在正堂中太上老君的画像叩拜了一番。   只见烟火缭缭中,太上老君便从画像中显出了身形,飘忽在了地上,一脸和蔼可亲地看着姜子牙——如今,这姜子牙已改投了他的门下,师徒两人相见气氛自然格外亲热。   却也不需姜子牙将话说出,太上老君早已算出了他请来自己所欲为何,只伸出一手轻轻止住徒弟的话语,笑呵呵道:“为师知道你在为何事烦恼,这件事既然是为师嘱咐你去做的,哪里还有让你背黑锅的道理?你自将这些事原原本本地告知纣皇便是,我与他情义深厚,他知道了真相自然不会与我置气。”   姜子牙闻言心下大安,他见太上老君自信满满模样,自然而然地也倍感信心十足,同时又为老君主动揽下这祸事,全然不似前个师父那般,心下真是又感动又欣喜。   这姜子牙吃了太上老君的“定心丸”,便欣欣然地带了包裹行李跟了传令使官去了朝歌,一路风调雨顺、仙妖无阻,倒也顺畅无比。   待他入了皇宫,隔了屏风拜见了纣皇,果然没有半点遮掩,将那老君如何嘱咐自己,自己又是如何引来伯邑考结交,进而在他伤怀离别之际将那药丸喂了他的事情全数说了出来,只听得屏风后面的纣皇冷笑不已,便是大公子也听得寒心,眼里泛出通红色彩!   纣皇心中虽是冷笑,面上也是一片冷淡,说出的话语却是不动声色,只秉着一贯语调便将那姜子牙打发了出去。只是他这番话语中是半分不满与恼火也不曾有,因此那姜子牙也不曾觉察出他心思。   按说姜子牙狡黠,定能觉察出这般形状实在不似纣皇往日风格,却只怪太上老君当初对他说的那番宽慰话实在信誓旦旦,姜子牙又信任这不论声望还是修为都远在元始天尊之上的新任师父,于是在一番怪异之后竟是按着老君的话去解释了纣皇的言行,进而将这份不安轻轻放下,同时是越加地信服老君。   姜子牙回复了纣皇之后,只在朝歌城中歇息了一日,第二日便又周转回了西岐,继续监造封神台,此事暂且不谈。却说纣皇终于确认了伯邑考身上寒疾的突发是太上老君所致,心中是大为不满,不由得暗道必定是自己当初魂离肉..身时为了伯邑考的性命着想,不加犹豫地答应了太上老君的要求,使得对方认为伯邑考是自己的弱点,所以现在便用了这个方法来将自己困住!   如今本该顺应天命成为天下之主的西岐已被他纣皇弄残,仅能自保,那太上老君一时寻不得能够代替西岐的对象,却又觉得他纣皇不是仁慈之主,只怕他会为了免去天罚而再动干戈,将天下苍生陷入水火之中。   何况他那药丸药性虽然猛烈,终归是治疗伯邑考身上寒疾的解药,说到底也是好意,纣皇顾念伯邑考性命,总不能因此怪罪于人。   太上老君此举本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只是纣皇心思别扭,一旦洞察了这份心思,立即感到受了冒犯,又想到自己穿越前是如何快活却被这老儿一脚“踩”到了这小说的世界里,心里便更加的不畅快,至于太上老君所说的“两人情义”于冷清薄淡的纣皇心中是半分也不曾存在过的!   只是纣皇反念一想,这伯邑考如今模样虽然可怜,却也因为这般可怜不得不依附于自己,不能再想以前那样为了那“爱与不爱”以及他西岐血脉延续的问题反复与自己折腾,恨不能两相分离老死不相往来,倒也算是不错的结果。   有了这番思量,纣皇心中才稍稍松快一些。不想,他这般想着,那被他教养得早没了过去乖巧、纯善模样的大公子竟然也是这般想着的。如今他虽不像过去那般执意要纣皇给他一个答复,却也看出自己现在这般模样,纣皇饶是再残暴凶狠也不敢像过去那样对自己喊打喊杀,因此与他相处中竟是半点不掩藏心中爱意,直叫纣皇生生吃不消,脸色是黑了又黑,却是真真不能将人推开身去,只能鸵鸟一般扭过脸去,不去与他理会。   只是纣皇不愿理会大公子,大公子却能得寸进尺步步进逼,渐渐两人之间竟变得与当初相识时相反的相处模式,时常是温文尔雅之人用暧昧言行去挑逗那好..色荒..淫之徒。   想这纣皇,自诩一等一的狗皇帝,如何能受得这般“羞辱”?气得极了便将人压在身下反欺负回去一回!   只是而今对方健康状况堪忧,纣皇自身也非是欲望强烈之人,偶尔一二次倒还可以,如何能够一而再地这般发泄心头“怒火”?因此随着时日的长久,狗皇帝是越来越不舒坦!   偏他这人是变态惯了的,自己不舒坦,就绝容不得别人舒坦,因此左右思量了一番后,便将那在冀州琢磨大量炼制钢材的云中子招呼了过来,言说要亲自“调..教”于他!   你道这狗皇帝如何不去调..教自己的情人,反来调..教人家一个清白白与他毫无瓜葛的炼气士?   此调..教自然非是彼调..教!   等那云中子带着怪异又别扭的心情来到朝歌,却是被狗皇帝安排住在了老相识丞相费仲家中,而后每日里都要抽出四个时辰到皇宫中报道,隔了屏风与纣皇学习物理、化学等等学科知识,一直从初中学到博士后,只将许多他闻所未闻的知识都吸纳完毕,才肯将他放出去。   却非是这般简单让云中子得了便宜而去,而是要他将所学知识融会贯通,而后将那狗皇帝绘制的许多武器所需要的材料一一折腾出来,将图纸上的热武器制作出来——狗皇帝自然也不能多勉强于人,要云中子将那核弹、氢弹制造出来,只需制作出几门大炮几百上千的冲锋枪,容他日后在封神大战的战场上耀武扬威便可以了!   想他云中子本来从纣皇这里得了超越三千年的知识,自然欢喜不已,一心想着运用这些知识造出非一般的神兵利器,好在修仙界中扬名立万一把,不曾想这狗皇帝竟要他先制造出这些不能注入法力的武器,并且还要他发誓不能将这些知识、技艺用在神器的制作中,当真是将他要死得咬死也让他气愤得要死,无奈当初受了申公豹这厮的拐骗,与纣皇立了攸关性命的契约,在纣皇死之前自己也只能任由对方摆布,不能违抗!   如此,在纣皇呵护大公子,大公子反过来调..戏纣皇,纣皇再转而去“调..教”云中子的过程中,四年光景竟是一晃而过。   在这四年里,纣皇要守在伯邑考身边,不能亲自上朝去把持政务,因此将朝廷上的事情大多交到了太子殷洪手中。这殷洪性情仁厚,与他父皇不似同一种人,所采取的诸多措施多以宽厚为主,即便是对那些诸侯也是仁慈许多。   只是太子忌惮纣皇脾气,在亲信的建议下,并不将这些举动放于明面之上,没有触及纣皇的底线,因此两父子虽然政见不一,倒也相安无事。   不想内战结束后的第二年冬天,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那许久不曾躁动的西戎部落竟然趁着寒冬之际,团结了许多部落,并与北面的狄人相互勾结,大肆来袭,从西、北两个方向夹击进攻,只将大商这两面的诸侯打得措手不及,节节败退。   却说这时候的大商,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但是当初前太子殷郊派了人马护送异族勇士回到他们的部落,商量结盟之事,结果这批满载而归的人马当真如金甲所料,受到南越某个部落的攻击。那护送人马中藏着的一个闇兵当即离了队伍,也不管这批人马结果如何,只管带了消息就回了朝歌。   待这闇兵回了朝歌,太子已经异位。殷洪听说了此事,当真怒不可止,想到那些异族勇士中许多都是自己的好朋友,又是一片哀痛之情。悲愤交加之下,殷洪立即向纣皇请旨,请求能够将这群南越蛮人征服,给予他们教训。但是当时纣皇正处于对已故皇后姜氏的一片哀思之中,并没有多余精力来料理这件事情,只说要过了姜后下葬后的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能来商量处置南越的事情。   殷洪无法,只得顺从。等过了四十九天,便迫不及待地将这话又拿出来说,等到了这时纣皇再不与他啰嗦,将人马点齐了便交给了三山关老将邓九公,使他去了南部,一举征伐南越各部。   不想邓九公虽是宝刀未老,终究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南蛮越族各个部落本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可是一见商人来袭当即连成一气,依托当地山林地势,与邓九公打起了游击战术,只将惯于平原作战的邓九公折腾得焦头烂额,大半年下来竟是还未能将南越诸部落尽数收服。   又因为纣皇正主张全国休养,要为将来的封神大战做准备,因此并不像过去闻太师北伐一般征用许多兵将给邓九公调用,邓九公要想打胜仗便又失去了一大优势;同时他心里忌惮自己打了败仗会受到暴..君的责罚,用兵时不敢使用大胆计策,只敢以保守的章法亦步亦趋地攻打。   如此这般,不仅没能立即将南越部落拿下,拖延之下反叫商军士气大落,不仅是底下的士兵,就是将领也渐渐起了抱怨之声。   这些将领中还犹以邓九公的千金邓婵玉怨气最深,只因这小女子性情与自家稳重的父亲不同,很是火爆热辣,又仗着手上有些法术,便是见了他父亲也敢当面顶撞。   却说这日,邓婵玉领了百名虎贲,原是想半路截杀南越郎族部落的逃兵,不想杀了人后却迷失在山林之中,走脱不了。他们在山林中绕了一整日,终于到了夜晚不能前行,只能暂时找了个地方安营扎寨,歇息一个晚上。   只是邓婵玉性情刚烈,而今被困在山林中心里很是不舒坦,在帐篷里辗转反侧总也睡不着觉,终于不耐烦地起身,走出帐篷,来到一处溪水旁边脱了衣裳梳洗起来。   谁料,等她穿好衣裳走上岸边,休息了片刻之后却是猛抬头,竟见到一个五短三粗的小矮子从地上冒了出来,两手合拢正捧了三四朵小花,一脸色.眯.眯淫.荡.荡地瞧着她。   邓婵玉登时一惊,思及自己刚刚在溪水中洗浴之事,当即怒不可及,只将右手一扬,一枚五彩飞石立即从她手上飞出,向那淫..邪之辈疾射而去。     ☆、七年之养(二十二)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纣皇当初拒绝了殷洪立即出兵的请求,非是将南越搁置在一旁不理会,而是派出了十数名闇兵先与异族部落联系,两厢约好了一同出兵征讨南越,以便做前后夹击之势。   只是赶得不巧,在大商发兵的时候,异族这边却遇上了连月豪雨,阻了他们出发的日程,结果就让邓九公独自面对南越大半年,不能如纣皇当初计划一般将南越诸部落拿下。   这异族迟迟不出现在战场上,使得邓九公一方人马与南越胶着对战,纣皇自然不能对此置之不理,于是连忙将信使派出,却也因为豪雨做阻,头批的信使不能立即回信于朝歌。   纣皇唯恐其中生出其他变化,思量再三便将善于土遁,日行千里的土行孙派去了异族。这土行孙果然没有辜负纣皇的期望,不过十数日便已来回,将异族的困难报告给了纣皇。   纣皇思量了一番,便要土行孙回复异族首领们,以温和言语安抚鼓舞他们,同时又让土行孙赶去邓九公营地,要他们暂缓攻打南越的步伐,且等那同样世代生活在山林之地的异族部落到达南越后,再一同发动总攻。   哪里知道这般吩咐之下,竟让土行孙于机缘巧合之下撞见了邓婵玉。这厮性子里永远去不掉好..色二字,见得“美人沐浴”这等美景简直情难自禁,想了想便偷偷溜到凤凰山青鸾斗阙,偷摘了这几朵龙吉公主悉心栽培的娇嫩花儿,准备向邓婵玉示爱。   这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只他那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便已叫邓婵玉恼羞成怒,只连爱慕她的话都未说出就已经被对方打得满头是包,鼻青脸肿,一时间倒与他师伯燃灯道人成佛时模样相似,也不枉费他们同出一门的情谊。   且不说土行孙如何横下一根心思只想将邓婵玉追求到手,也不提邓婵玉如何再三拒绝,最后甚至将这矮子倒提着挂在树上抽打,却说土行孙在将邓婵玉送回主帅营帐后,立即拿了印信将纣皇的指示交代于邓九公。邓九公得了这命令,正是合了自己心思,因此立即安心下来,不再为久攻不下而担心被那暴..君害死。   只这般一来,南越之事难免就耽误了下来,直到西戎与北狄联盟攻打大商,南方竟还没有平定。可怜正襟危坐守着祖宗江山的太子殷洪,一时头痛起来。   但他毕竟是殷氏后代,血脉里流淌的就是征战沙场的热血,而今不去攻打别人已是难能可贵的厚道,哪里还有别人打到家门前却避而不战的道理?因此立即将战事报知了纣皇,并且向他请求让自己亲自率兵出征,也好让这些夷人见识见识殷商子孙的气概。   可怜这小子一腔热血,却哪里知道西戎与北狄会在这时候攻击大商,其原因全然就在他父皇身上!   前头已说了,这纣皇被大公子“调..戏”得一日比一日不舒坦,于是便起了小人之心,暗念着太上老君为了天下苍生免受他祸害,竟是用这等手段将他困在深宫中不得出,简直就是岂有此理!于是存了逆反心思的纣皇便暗使了那早年潜伏在西狄的周复与杜浪子,使他们从中挑唆,叫那西戎最大部落的首领与北狄联盟,一起攻打大商。   这周复是个狡诈凶狠之徒,这一辈子也只信服他家大将军金甲的话。当初他与杜浪子等麒麟军被派入西戎,当真是将那卑鄙龌龊各色手段用尽,短短三年间便得了西戎最大部落——鬼戎部落的首领的垂青,成了此部落内响当当的人物。只是他还嫌此不够,非要兴风作浪一番才过瘾,便暗暗撺掇了首领的第四个老婆,同她的几个兄弟一起动手,借着一个月黑风高夜,将那首领连同他的几个儿子都弄醉杀了,只将第四个老婆所生的还不到六岁的儿子立做了新首领。   这新首领年纪幼小,自然事事听从自己的母亲。于是周复便勾搭了这寡妇,与她做了夫妻,从而成了新首领的父亲。如此这般行了诸多不义之事,这恶徒终于成为鬼戎实际上的掌权人。他是一心想着老大金甲,绝不肯辜负他的殷殷厚望的,因此总是找些借口欺辱周边的戎族部落,竟是将整个西戎势力都压制了下来,再难有侵略大商的念头产生。   便是那大商内战最是可趁之机,也是这周复扯着杜浪子,两根三寸不烂之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动了新首领的母亲与她兄弟,因此才没有趁机攻打紧贴西戎的西岐等诸侯。   倒是那狄人部落,本着不抢白不抢的心思,好几个部落趁着大商元气大伤之际发动了攻击,想要趁机大捞一笔。不想他们运气不好,来了几波人马都撞上了特意守在昌州边境的江一春,结果竟是有来无回,不是被砍死了便是成了冀、昌两州地下矿场的免费劳动力!   周复原想大商内乱一场,纣皇总要些时候才能用到自己,不曾想竟是过了短短一年朝歌那边就派了闇兵与他接洽,要他领着西戎——最好是联合上北狄——来攻打大商。   周复一时不明纣皇用意何在,便寻了杜浪子来商量。两人左右琢磨了一番,立即将此次攻打的目标锁定在了那些还未归附大商的诸侯身上。有了这番认知,这两人也不管纣皇是否真的用心于此,便欢欣鼓舞地到处运作起来,不仅联合了十几个西戎部落,还与北狄几个最大的部落勾结了一番,诸方会谈之后终于定下了冬至之日攻打大商的阴谋!   这伙虎狼之师,犹如蝗虫劫匪一般,不仅凶狠,而且所到之处都被搜刮一通,被他们进攻的那些大商诸侯简直苦不堪言,尤其以西岐周氏以及北燕诸多诸侯受到的侵扰最大!却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去年冬日在江一春手里吃了许多亏,那北狄竟是有意无意地从昌州边上绕了过去,只小股兵马冲杀到他门上,直叫既想杀人发泄又想得免费劳力的江一春扼腕不已!   而纣皇作为挑起这场战事的背后主谋,听了太子的诉求,自然是正中下怀立即答应了下来。   殷洪得了纣皇首肯,当下便发下征调令全国征召士兵,同时也向诸侯发出了征调的命令。不想,竟是除了东鲁他外祖父送了五百士兵外,竟只有陈州用金钱买了三百人送来,其他诸侯竟全部推脱不肯将人送来,只说去年战后至今都未恢复,因此抽掉不出人手去战场。   诸侯如此推诿不听征召,着实将殷洪气得脸色发红:想他自监国以来,对待诸侯很是温和,不曾想对方竟是因此将他当成黄口小儿可以随意糊弄了,实在是可恨可气!   再者这诸侯不听征召出兵随商王出征,便已是变相解除了与大商的联盟,谋反之心已是堂而皇之。只是此时战事迫在眉睫,殷洪不便与这些人撕破脸皮,只好多在商地征集士兵,筹备了三千余人便赶往了西岐边境,抵制西戎的侵略。   少年太子有火药在手,所带人数虽然不多,但也不会在战场上趋于弱势。但他毕竟年轻气盛,总是不能忘怀诸侯不肯出兵征战这件事情,竟是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给敌人,将西戎的盟军逼向那些诸侯之地,逼得诸侯们不得不与戎人面对面地交战。   殷洪这大胆的计谋本是轻易就会被人看穿,只是戎人领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周复,有他与杜浪子从中应和,殷洪此计固然做得生硬,也能成功地达成目的。   而那周复便顺着殷洪特意留下的道路,一路上杀杀抢枪很是风风火火,颇有几分势如破竹的气概。那戎人被这得意风发的表象所惑,还以为是周复出了奇谋,使他们绕过了敌人主力直插对方腹地,因此士气大振!   不想,到了半途,劫掠了好几个诸侯之后,竟是于一个山谷中被殷洪赶来的军队包了一个浑圆。在周复等奸细的刻意造势下,戎人又觉大势已去,顿时乱成一团。就在西戎盟军乱成一团之际那周复竟是联合了麒麟军众人,抓了许多人,也不管是西戎人还是西岐人,或是大商其他诸侯的人,只管抓起来便胁迫了趁乱分散逃窜回了西戎,急吼吼地冲他情妇说商人奸诈凶狠,要派大军来征讨报复报复。   可怜这情妇几个兄弟都被周复带上了战场,没有一个回来。见到这等结果她早就心里失了主心骨,没了主意,又听了新任丈夫既关切又急迫的话,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脑中闹哄哄一团乱麻,只能随了周复主意,领了鬼戎剩下的人便向西面迁移,只盼能躲过商人的来袭。   那殷洪倒真如周复所言,在破了西戎盟军后,看了看北方狄人被江一春与张桂芳两支联合压制,已撤出大商边境数十里地,于是便领了人马追杀上了逃窜的西戎。   别的戎人部落不似鬼戎得了周复预警,只逃回了戎地后便习惯性地认为商人不会追上来,于是一个个高枕无忧,准备休养生息上几年,待一个更好的机会再去攻打商人来为死于这次战争的部落勇士们报仇!   他们这般轻忽倒也不是糊涂,实在是过去他们攻打西岐时从来都是打得过便抢劫一番,打不过便退回去,却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周人追杀到他们老巢中这样的事情的!   可是这般一轻忽,便叫他们遭了灭顶之灾!   原来这场战役前前后后打了将近一年时间,令大商仅剩不多的诸侯彻彻底底地遭了秧,许多更是被直接被戎人清缴了个干净。那身处深宫心思依旧不安分的纣皇见到戎人竟有这等实力,总觉是个祸患,便阴测测地强令那可怜道人云中子将大炮与炮弹倒腾了出来,也不多,只做了三架,一做好便急冲冲地送去了殷洪手里。   有此恐怖武器在,那几乎还处于茹毛饮血的西戎部落如何能够承受得住?虽在人数上占据优势,但土著的围墙不堪大炮轰击,血肉铸就的人身更是抵不住一炮轰杀。戎人又真非愚蠢之辈,见到这会发出天雷一般巨响的怪物大炮,根本没有几个能铁骨铮铮地应战,只待围住部落的土墙一被轰塌,便立即乖乖地投降而出,乞求商人的怜悯。   就在这时,那被周复丢下的杜浪子跑了出来,将自己的真正身份暗中透露给了殷洪。太子心领神会,立即将戎地分割成三个城池,让杜浪子执掌此地的管理之职。     ☆、七年之养(二十三)   作者有话要说:   因着殷洪要攻打西戎诸部落,这场战事又延续了将近一年时间,等到他鸣金收兵时已是来年的秋天。   可恨的是,他父皇纣皇竟似染上了懒病,即便是这时候也不肯从后宫中出来,仿佛回到三年前一般将政务大半交予宰相与亚相,而那重要的需要决断的却又命人转交到太子手中,要他来料理,只那要命的受不住拖延的国事,他才肯亲自来处理,但依旧还是呆在寝宫中,绝不肯出来的!   可怜太子一面报仇雪恨、开疆拓土,一面还要受无良父皇的苦力压榨,这征战在外的日子着实过得辛苦万分!   他虽觉得辛苦,但见得成果也是一份高兴在怀,因此并不因此怨怼自己的父亲。太子殷洪班师回朝后,立即将战果禀告于纣皇。   不想,在他提出如内战那时一般将从西戎手中夺得的诸侯封地占为己有时,纣皇却叫他将还活着的那些诸侯的领地归还于他们。对此,太子殷洪很是不能理解,认为那些诸侯当初不肯应朝廷的征调出兵,大商不治他们的罪名已是恩德,如何还能将拿下的土地归还他们呢?   纣皇便难得耐心地与他解释道:“今日情形不同昔日内乱之时,彼时是诸侯作乱,大商镇压他们,掠夺他们的封地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但是如今那些诸侯会失去领地却是因为受到西戎的侵略,大商身为他们的盟主,帮助他们驱赶异族是义务,如果趁此机会将他们的土地夺走便等于失去了信义,和强盗无异。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谁还来与你结盟呢?”   殷洪听罢微微点头,眉头却是皱得死紧,总觉心头郁闷难解,便气愤地问道:“当初他们不听调令,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吗?”   屏风后面的纣皇闻言“呵”地笑了一声,取笑道:“你不是已经叫他们吃了好大的苦头?”小子可莫要以为做的那些手脚他这个父皇一概不知啊!   殷洪听出纣皇话语中的取笑之意,面上大窘,不禁脸色微微泛红,道:“儿臣也只是给他们一些小教训!”   纣皇轻笑道:“朕不曾说你的想法有错,只是现今大商大半领土都是从诸侯手中夺得,这些领土上的百姓民心未必稳当。不若给大商一些时间,也给这些百姓一些适应新主的时间。等那七年免税时间一过,百姓生活安乐自然不会起谋反之心,当时国富民丰,再起干戈时便不会有后顾之忧。”   殷洪细细听了纣皇的话,父子两人又就如何征伐那些不听话的诸侯商量了半日时间,直到侍卫禀报亚相有急事寻找太子,殷洪才向屏风行了礼,匆匆出了后宫。   待殷洪离开,纣皇立即扭过头去,对身边一脸惊异变幻的大公子说道:“大公子看来对我太子的表现很是惊讶?是不是觉得自己被骗了?”   伯邑考目光一敛,偏头去看纣皇道:“邑考只是后悔,当初实在不该用那般说辞劝说奭弟。”而今看这太子,哪里还有自己当初认为的“仁厚”之貌?   说罢大公子便有些可惜地摇摇头道:“难道权力真能使人心改变?太子尚未监国之时,分明不是这般性情。”   纣皇听他这般说话,故意用奚落的语气嬉笑他道:“那是自然,一国之君与一国太子,其中哪里是称呼改变了这般简单?现在他虽未登基,却是已站在君主的地位上俯览天下。于他,诸侯的弊端哪里还能看不清?”当初殷洪能在姜后没下葬的时候就请求征讨南越,他就看出这小子有着殷商历代帝王开疆拓土的野蛮本性,也就伯邑考这样被圣人教义教导长大的人会被殷洪的表象欺骗,以为他是一个宽忍谦和的仁君之主。   伯邑考闻言抿起嘴唇,而后叹了口气:“邑考现在不觉得被骗了,只觉得很对不起奭弟。”若是这个弟弟真的相信了他那次的劝说,岂非是被他坑死了?   纣皇见他这郁闷神情,立即宽慰道:“你也不用多为你的那些兄弟担忧,他们若真有本事,便不会轻易地失去诸侯之位。”说完,他又斜着嘴角,怪异地坏笑起来。   伯邑考听见纣皇笑声笑声,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而今云中子弄出了大炮,在战场上简直是头一份的威武霸气,在这等绝对的武力面前,他的那些兄弟再聪明又如何?难道真用血肉之躯去抵挡不成?   在伯邑考看来,弟弟们真要是聪明,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可他毕竟出生于周地,这样无力的认知实在叫他不甘与气馁!   如此设想的显然不止伯邑考一人,那些诸侯们听闻了火炮的威力,虽然没有见过到底有些畏惧,在重新得到自己的封地后,当真乖觉了不少,不敢轻易地去捋大商国君父子这两头老虎的胡子。大商也因此获得真正安宁的太平日子,君臣诸侯各司其职,百姓安居乐业。   虽然如此,但也没有诸侯真的“聪明”到主动上交封地的事情发生过!   却是在伯邑考身上寒疾终于完全康复之后,一次他出宫去与亚相府中与姬旦相见时,对方竟然透露出要请旨自去侯爵之位,并将自己的封地交于大商。   伯邑考虽然曾经认为在大商现今强大的武力面前,自己的弟弟应当明哲保身,以退为进才是明智之举,但那也只是一时的泄气想法,并不真的这般认为。怎料姬旦这个最聪慧灵透的弟弟竟然会真的产生这种想法,甚至要付诸实际!   姬旦看出伯邑考面色上有些僵硬,便冷淡地说道:“如今形势于诸侯不利,余下时间不过是徒劳挣扎,或寥寥数年,或数十年,彼此又有何差别?反观大商,他有火炮做利器,一兵足以挡百人,。真到开战时,商人所耗极少而诸侯却要城破家亡几近倾巢。”他微微一顿,皱了下眉头,继续说道:“不若现在主动投诚,一来能保自身安乐,二来百姓也不用多受苦楚,甚至还能得到大商君主格外宽待……父侯在世时常以民利为重来教导我们,旦如此决定也是遵从父侯的教导。”   伯邑考听了姬旦这番话,不由得抿紧了双唇,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半晌,他轻叹一口气道:“如此也好。”他的那些弟弟只姬旦和姬奭是嫡系,其他都是父亲的庶子,一生只求安乐,没有父亲与姬发那般的野心。待到姬旦主动投诚,纣皇与殷洪必然会为了鼓励这种行为而大肆嘉奖姬旦,那些庶子兄弟见了这番好处恐怕大半都会跟随在姬旦之后主动交出自己的封地。   只是可惜了祖辈辛苦开拓下来的基业……思及此,伯邑考不禁目光黯淡,姬旦却走到伯邑考身边,淡淡说道:“兄长不用这般难过,时事所趋,周人若真有志向,总有鸿鹄飞天之时。”   伯邑考闻言连忙回头看向姬旦,半晌之后问道:“请辞爵位后,可有其他打算?”   姬旦微微偏了一下头,又低了下去,轻轻地摸了一下鼻子,轻笑道:“常听太子叙述他当年外出游历的事情,旦一直心生向往。”说罢,他立即敛去了脸上笑意,重新恢复了一贯冷淡的模样。   伯邑考听他这般说,竟似松了口气般放下心头担忧,毕竟于他真正还认作亲人的也只有姬旦与姬奭两人而已,如今见到姬旦将自己安排妥当,自然为他十分高兴。   不想,四公子主动投诚,将领土上交后,万事都按照他兄弟二人的设想那般,大商不仅大肆封赏了姬旦,还给了他原来的封地上的百姓极大的优待,让他们同大商其他地方的百姓一般享受免税政..策,被分配了医女与教师,还将多于过往一倍的粮种以及宰相费仲发明的许多新式农具运送给了他们。   只是四公子向朝廷请旨离开朝歌,去外处游历时,却被朝廷无限制地拖延了下来不肯给一个答案,这四公子竟是就这么被变相地扣留在了朝歌城中,着实叫人心疑朝歌此举的用意。   因几次相见,问及对此事可有对策时,姬旦面上神色都是淡淡,很不经意的样子,伯邑考也便没有多事去为他求情。   而姬旦的举动确实叫诸侯势力大动,有些筋疲力竭,在连年的战争以及大商是不是暴露出来的武力意图下,渐渐感到力不从心的诸侯,像是见到了一线生机一般纷纷将封地上交,虽然得不到姬旦那样的优待,但是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富贵侯爷却是轻易能够得到的!   有主动投诚的诸侯,自然也有不肯屈服的,以东鲁姜桓楚为首的东方二百诸侯便鲜少有上交领地的。那殷洪做了太子五年,掌握国事也将近有四年,与过去再不相同,便渐渐地觉得他的外祖父阻碍了大商彻底统一的进程。   在姜桓楚递上来的一份劝说太子不要见利忘义、因小失大,言说像现在这样收拢诸侯上交的封地只是贪小便宜的行为,不是君子所为的劝谏书后,殷洪对他的嫌隙越加深重,直到最后竟是不可调和,在十年后爆发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商进攻东鲁的大战。   但是现在,殷洪遵从纣皇的意思,只能将这份不满强自压下,一心发展本土经济。他知道早一日让大商恢复过去国富民强的国势,自己才有足够的资本,毫无后顾之忧地去将这些表面顺从的诸侯彻底征服,完成国家的统.一!   对殷洪适时的隐忍,纣皇显然很满意,于是在伯邑考康复后重回自由的某昏君大笔一挥,决定进行一次全国范围内的选拔考试,为这个在内战后靠着地方小贵族甚至是村长、族长这类人勉强运转了五年的国家机器添加零件与机油。   朝臣与诸侯们原本以为狗皇帝在后宫(划掉)荒淫(划掉)蛰伏了五年时间,终于发现现在的朝廷已经是太子的天下,所以想要通过此举改变朝廷的格局,夺回权力。   哪想,狗皇帝将此事颁布后,便将大半的事务交到了太子手上,自己之事做个从旁监督的责任。等到头一批将近五百人被选拔上来,他又从中抽出了三分之一的人来带走,只将剩下的三分之二交给太子,由他来分配这些人的去向。   朝臣们见此不由得纳闷,暗道莫不是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这皇帝父子已经刀光剑影地较量过了一番,结果便是狗皇帝败在了太子手上(因为太子从选拔考试中得到的人多嘛)?这是不是表示他们可以“适度”地改变一下风向,向太子监国更加靠拢一点点?     ☆、向着日落的地方出发(一)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显示让我多加两个字   应考此次选拔的人员,多数是那些败落小贵族的子弟,而因社会习惯等问题,平民与贱民中甚少有人参加。纣皇父子自知与贵族阶层有仇,并不敢单以才华来选人才。   但是贵族子弟有着平民与贱民阶层没有的资源,于政治经验也高于其他阶级,若是完全舍弃了他们也十分不智。因此在经过闇兵收罗的一系列材料审核过之后,这对父子才千难万难地选取出了那么两百来人,但殷洪在纣皇的建议下还是特意将这些人分配到离祖籍遥远的地方。   这些选拔出.来的官员,多是有些眼光有些抱负的年轻人,晓得而今形势改变再不能以过去等同而论。且世人在经历了狗皇帝当.政时的残暴后,对仕途一世多有逃避、灰心的心思,长远上说这一点对国家的兴盛不利,但此事也只能留待纣皇的继任者来处置,他是不会也不能去兴起这些贵族的“野心”的。但是现在,这一点却很利于君主的统治,那些小贵族对殷洪这样的分配方式很少有不满的,只有三四个人不想远离家乡而请辞了官职。   而那仅剩的一点平民与贱民,则多是各个地方的学校推荐而来。纣皇没有给这些人优待,而是与贵族子弟同样的审核标准考核。通过考核的都是能在短短的五年内学习掌握了大量知识的人,为人自是刻苦。而他们有胆量反抗社会舆论把握住机会攀登权力的阶梯,这一点尤其令纣皇满意,所以在考核后便将这些人收到手里,并不与贵族子弟一般立即授予官职分配到地方上。   这些平民在学校里学习的新文化,掌握了基础的算数技能,但是终究粗浅,所以纣皇将他们养在皇宫的一处偏远殿落,每日安排大公子伯邑考、宰相费仲和炼气士云中子三人分别传授他们算学、工艺、炼造术,此后历年选拔的人才里都会有人加入到这个“学习小组”中。   这些人由导师们根据他们的才能分批将人输送出了宫外,或一二年,或五六年,最长久的一批直用了将近四十年,才从云中子那里学完东西,离开皇宫。但这最后一批人基本已失去了做官的兴趣,于是钱财多多的朝廷大笔一划给他们没人弄了一所“大学”来传授他们学习所得的知识。   因为纣皇在两年后便离开大商远征,且一去不回头,与这些皇宫中的学子接触最多的人便是太子殷洪,于是他们呆着的那间宫殿便因为纣皇对太子的一次回信中的戏言,更名成了“太学殿”。   却说这纣皇如何要去远征?这实在是逼不得已!   想当初封神大战时,因他刻意作为,将死亡人数整整少了五十万之多,于天道多有妨碍。虽说纣皇这厮并不惧怕天道惩罚,便是死后魂飞魄散于他也是一个无所谓,但是这等结果若能改变,岂非也是乐事一桩?   但他好不容易将这五十万的人口从天劫中夺回来,又如何甘愿轻易再将他们葬送?除非这五十万死的不是他大商人,天性残忍没人性的狗皇帝才会略觉爽快!   因着这份心思,这禽.兽皇帝便将这时代世界上所有大国的事情都想了想,然后便欢乐地发现大商西方颇有几个大国正闹得十分厉害,你征我讨好不热闹,每年的死亡人口都是十几万十几万地涨。   从来不嫌事儿多的狗皇帝立即坏心大起,觉得这一桌热闹自己必须凑一凑,本国的神仙们也完全可以和外国的神仙斗一斗——只会窝里斗的神仙实在不是什么好神仙!   于是在最后的两年里,陆续有当初被鬼戎部落掳走西逃的商人“百姓”从偏远的西方国度逃了回来,并且向他们的国君哭诉自己被鬼戎部落的人虏获还能活得不错,谁知道向西逃了两年,便被别的国家的人抓了起来,将他们连同鬼戎的人贬为了奴隶,日夜奴役。   商人的奴隶虽然苦逼,但是比起这些国家的,那日子简直就是生活在天堂,至少不用光着身子每天生活在鞭子的抽打下!可怜的他们是从一个国家逃到了另一个国家,但是不论逃到哪个国家都会被抓为奴隶,而且这些国家对逃奴的惩罚很严重,不是阉了就是杀了,简直就是奴隶的地狱!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人逃去这些地方,难免将自己国家的事情泄露出来——尤其是那些鬼戎中的几个首领人物,不仅背叛了自己的部落投靠敌人,还将大商的事情天花乱坠地全部说了出去,想要借此报复大商。   而这些国家许多都很强大,甚至比大商还要强大许多,他们的国君比起纣皇来,一样的残暴,却比他更有抱负,都喜欢开疆拓土,对邻国开战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比如某个大国只要有新国王继任,都要照惯例去攻打一次隔壁某个弱小邻国……(注)   现在,这些国家知道在东方有个叫大商的地方,听新奴隶们的话,这国家的发展水平还不怎么地,人也不怎么多,却已经发掘到了“铁”这个宝贵的资源……以他们国君的一贯思维方式,出兵攻打大商这是迟早的事情!   如此一来,大商朝野简直震动非常,好不容易才稍停了两年,难道战争又要开始了吗?而且这一次竟然不是他们去侵略别人,而是被别人侵略……想想还真有点让人小激动!   商人天生热爱战斗的血性在沉寂了五年后,再一次被点燃,很多年轻想要更进一步的武将都上书朝廷请求出兵,言说“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就是朝廷中的文臣,也众心一致地同意这一点,现在他们和仁厚的太子可齐心了,也刚刚顶替了原本的文官集团成为了这个国家的权力中心,怎么也不能容忍他国的侵略,更不能想象有一天从这天顶云端“啪嗒”一声被一群西方野蛮人拍到地上泥沼里,变成低贱的奴隶给他们当牛做马!   但是一向好战的纣皇父子却忽然变得软泥性子了,不仅没有同意武将们的折子,而且对文臣们的愤议也是置若罔闻,不置可否。   原来那狗皇帝还在等,等那西岐的封神台建造完毕,好跟满天的神仙一起抵御外敌。   终于等到了七年年尾,西岐那方终于报来消息,说封神台建造完毕,可以使用了。于是纣皇欣欣然地将劳苦功高的姜子牙唤到身边,让他带着自己的三封信分别交予鸿均老祖的三个徒弟,通知他们封神大劫要开始了,叫他们做好战斗的准备,不要让自己的徒子徒孙都挂了,免得天庭住不下人。   三教教主收到这封通知信,那是相当的震惊意外怒非常。那通天教主为人直接一些,立即就派了赵公明要他去寻纣皇,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好的让他们与阐教斗一斗的呢?   谁知这赵公明却没有依从教主的命令,而是拿出一番道理来劝说通天教主,说他们截教人多势众,即便与外族神明相斗也吃亏不到哪里去,不似那阐教子弟,如此一战怕是要死个七七八八,天庭里都未必能将他们全部放下!   何况与外族相斗,总好过同门相残的名义,流传出去也是义事一桩,不会叫截教染了污名,于师祖鸿均老祖面前也好说话。   通天教主将赵公明这番话听在耳里,思索半晌勉强觉得也是一番正经道理,但他却知道赵公明会说出这番话来,却是因为别的事情!   原来赵公明年轻时候仗着有一日千里的飞行仙法,便喜欢到处周游,整个地球都被他兜了一圈,于各处的神仙也多有接触。只是那西方那些国家的神灵与别处不同,因为这些国家文明发达很多,国君早早明白了信仰的作用,因此在千年前便将这些神灵摆在至高的位置上,顶礼膜拜至今。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国家的百姓在统治者的特意引导下对神灵的信仰越来越疯狂,已然到了迷失自我的地步。这些神灵受到信仰之民的影响,性情渐渐变得傲慢而阴沉,对外来的神仙尤其忌讳,唯恐他们谋夺自己主神的位置。所以赵公明来到他们的领地后便遭到了惨无人道的攻击,只要被当地神明发觉,便会被十数个神灵围追堵截,直到被驱逐出境。   这赵公明本就生性桀骜不驯,不喜欢将人看在眼底,偏偏在这些国家吃了亏,差一点将千年道行都毁在这些鬼里鬼气神明的手上,哪里能不记恨的?他又心眼极小,说没有将这笔仇恨记挂在心,就是他师父也不肯相信的!   却也正是想到这茬,通天教主才勉强接受了赵公明的那番说辞,想着当初因着各处神仙之间的忌讳,以及以截教一教之力不能与那几国神明为敌,自己才狠心将赵公明这件事当做不知道,沉默地处置了。而今却能齐集三教之力与之相斗,又能顺道给阐教一个教训,何乐而不为呢?   如此想着,通天教主倒也心平气和了下来。   却说那太上老君,见了纣皇书信,两眼微微一睁,又是轻轻一闭,便道一声“果真无为而为才是有为”,便继续睡他的春秋大觉去了,只将余下事情交给自家弟子自行去料理,并不作管束。原来他难得劳动一次,想借着伯邑考的寒疾劝告纣皇行事莫要那么极端、残暴,不论是皇帝、贵族还是平民奴隶,人人都有亲近怜爱之人,而他身为人间的帝王,任意而为的结果便是使天下苍生受难,许多人受到失去爱人的痛苦。   不想那纣皇委实冥顽不灵,临了了竟弄出这般阵仗,光是人间还不够他摆弄,就连他们天上神仙界也要被他拖累了去与人争斗。   这个结果着实伤害了老君,叫他再不愿理会这天道、世事如何变幻,只管睡自己的觉就是!   只那元始天尊,最是气愤难平,这封神一事说白了就是用来坑截教的,结果被纣皇这般一折腾完全改变了初衷不说,还隐隐于他阐教教众不利,这叫他如何能够平心静气?偏他瞧着师弟通天教主是要应承纣皇这个提议的,到时这浑人将异族的神明牵扯进战场中,阐教便是不想加入战场也是不能。否则商人一旦败亡,三教仙人必然被他族神明驱逐出正统,沦落到蚩尤那等境地!   这等不堪境遇,若是真发生了,他们的师父鸿均老祖非直接出手灭了他们师兄弟三人不可!   只是,元始天尊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么一整,三教的损耗都要远远大于封神榜上的名额,此次大战结束后恐怕不再是他们三教不肯将人送去天庭,而是天庭愿不愿意接收死亡的三教弟子的问题了!   注:这个弱小邻国记不得叫什么名字了,但是它不仅在某古文明大国的代代欺压下存活了下来,最后还反侵略了回去,想想真是有点小激动╮(╯▽╰)╭   ☆、向着日落的地方出发(二)   作者有话要说:   元始天尊着实左右为难了起来,只恨自己当初气得狠了才会着了这人间帝王的道,粗心地与他签订了契约,而今想要拆毁过去的誓言也不能够。   但他知道自家门人品质虽高,人数却不及截教,若是公平竞争,与外族神明相拼,自己的损失会远远的大于师弟通天教主。如此想着,元始天尊更加地不安起来,终于过了几日再也忍耐不住,将弟子们都召唤到了面前,要将小心提防的话语细细说与他们听,叫他们莫要太过拼命反而失了成仙活命的先机。   而后他便叫来南极仙翁,要他赶去西方佛国,将那几个跑去那里的弟子叫回来,也好涨涨阐教的本事。   南极仙翁知道这番大战恐怕真正是他们阐教众位弟子的封神大劫,是半点也不敢怠慢,急忙忙就冲去了西方,寻找他那几个师兄弟。   也是他运气好,只去了半路便遇见了燃灯道人几人正踏着吉祥彩云忘中土而来,几个师兄弟连忙打过招呼,问候了一声。却原来是西方佛祖突然感应到天象变动,算出中原局势将有大动荡,于是将这些弟子遣了回去。   却说那燃灯道人而今已经受了和尚法戒,已不能算作元始天尊门下,他此次回来的目的也与慈航道人等人不同,一则是为保中原平安,二则是要将西方佛祖的一封书信交给那纣皇。   燃灯道人既然已不是阐教人,又是任务在身,也便不急于回去昆仑山,而是与众位师兄弟暂时拜别后便行去了朝歌皇宫,求见了纣皇,将书信交予了他。   纣皇看过书信内容后便一口答应了下来,面貌上半点恼怒、为难也不曾见到,这倒是叫曾经拿雷电劈过他的燃灯道人很是惊奇,暗道这人倒是好气量,不怪乎佛祖先要将我佛门传教中原一事直接与他商谈了!   待到燃灯道人满意离去,纣皇才将那封书信重新取了出来,细细研读了一番,而后便将太子叫到身边,并将那佛门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通,最后将他好好地叮嘱了一番,告诉他这外来的和尚若能把握好,那将是一件极有用的事,但是万不可沉迷下去,便是连信都不能信他一分!   太子听了纣皇的教导,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听明白,绝不会让父皇失望。纣皇这才将他放了出去。   余下时日倒是无人再来寻纣皇,但是纣皇知道远征一事不同于往常争斗,西方几个国家中都出现了历史上名流千古的明君之主和野心家,自己现在的状态就想与之争斗,根本不是明智之举,因此歇息了几日,便将三个分.身叫回朝歌,将所有的神识都收拢了回来。   说来也是奇妙,平常纣皇也曾将这些分.身的神识收回来滋养元神,这一次却很是不同,三具分.身似乎感应到会长期得不到使用,竟是自个儿变回了初始状态,一个个缩小成拇指大小,被圆形光球包裹其中,重新环绕在纣皇身边,除了他本人,别人是绝对看不到的。   至始至终都留在纣皇身边的伯邑考很是惊叹地观看了全过程后,而后问道:“如今金甲三人不在,陛下要如何处置他们手上的事务?”   纣皇回头看他,眨眨眼笑道:“所以朕才要将你留下,其他事务暂且可以放松,只冀、昌两州的秘密要千万保住,不能流传出去。”   伯邑考闻言一愣:“陛下要独自前往?”此次纣皇只挑选了麒麟军中众将士共三千余人,其他朝廷文武官员一概留下与太子稳固朝内。麒麟军是金甲嫡系,有金甲命令在前,自然完全忠诚于纣皇不敢背叛。有这一支军队在手中,纣皇不愿携带外系人员进入,扰乱军心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伯邑考虽然知道这层道理,原本还想能够跟随出军,可惜纣皇有了这番安排,伯邑考想要跟随的话便已是说不出口。   纣皇见他面色失落,不由笑道:“想起那时日金甲进攻昌州,你不是很反对,怎么现在反而想要跟着我一同去了?”   伯邑考轻轻将手中账本合上道:“那不同。”   纣皇笑问:“有何不同?”   伯邑考:“您是大商之主,身为一国之君,开疆拓土本就无可厚非,何况是外敌挑衅在前。”据戎族那边回报的消息,于他们不足五百里地外的地方,已经见到了XX国的先拔部队,大商此时出兵无可厚非!   纣皇倒是没想到伯邑考是这般认为的,不由得一愣,而后笑嘻嘻转了话题道:“临别在即,不如邑考这几日弹奏几曲与朕听听吧——兴许此去朕就回不来了。”   伯邑考微微颔首,虽说纣皇是带着云中子制造出来的新式武器前往战场,但是正如纣皇所说战场之上,天时地利人和任何一个因素都可能造成局势的变化,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非是能铁口妄断的事情。   也是因此,虽然不喜欢杀戮,伯邑考也希望能随同纣皇一同前往战场。可恨这个人先他一步,将大堆事务留给他去处理,那冀州、昌州掌握着那些新式武器的供应,纣皇将这两处交在伯邑考手上,是叫他如何能够拒绝得出?   不能拒绝,伯邑考便只能暗下决心,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这些事务做好,免这狗皇帝的后顾之忧,免他弹尽粮绝死在战场之上!   且说纣皇收了全部神识,将三个分.身手上事务一一安排稳妥,便准备着酣畅淋漓地与那些历史上有名的君主将帅大战一场。不想他这边正准备着前往封神台祭天,这边就有一员封神小将寻到了他门头上,要与他讨要说法,一命偿一命!   你道这人是谁?正是那冀州小大王哪吒!   就在昨日,他终于从玉帝里那里得了特赦,准许他回到人间参与封神大战好将功折过!得了这等机会,一向爱打爱闹的哪吒自然是欢喜异常,立即就与杨戬做下在封神大战中比斗的约定后,便踏着风火轮直冲冲地就下了天庭,回了冀州想要与他义父相见一番,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不想他兴冲冲回了冀州,得到的消息却是他义父已经离开了大商,和他的两个乡人一起回了故乡,临走之前还留了一封书信与哪吒,言说日后还有机会相见!   哪吒见到这封书信,心中痛苦不已,一时间竟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儿,世上再没有一个亲人回来关爱自己了!   哪吒心里不痛快,便有些不肯相信义父那般疼爱自己,怎可能一见自己一面就回了故乡?他是义父孩儿,义父要回故乡,理应将他一同带走才是!   这般想着,哪吒越发觉得可疑,不由得抓了身边管家辛三,大喝一声问他自己义父究竟是去了哪里了!   辛三是看着哪吒长大的,哪里不知道他那火爆脾气,连龙宫三太子都被他扒了皮抽了筋,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因此被哪吒恐吓了一番,辛三连忙哆哆嗦嗦地将江一春解去两城之主的名号后就去了朝歌,面圣去了。   哪吒一听这话,真是好生了得,他是一直将纣皇看成一等一的暴君,听闻自己义父去了朝歌,顿时便生出了江一春已经被那狗皇帝谋害了的假想,一时之间真是着急得不得了,急急忙忙地便冲去了朝歌,要寻纣皇报仇,讨要自家义父!   待哪吒来时,纣皇正在校场上检兵阅阵。众兵将正是汗流浃背之时,就听得他大喝一声“好暴君,你将我义父藏去哪里去了”,个个吃惊不小。   这哪吒此时是少年模样,声音也是脆生生一片,这一声喊来,真叫场上众人吃惊不小,一个个都循着声音抬起头来去看他,就见那哪吒站在蓝天白云之中,怒着一双铜钱圆瞪大眼,一把火尖枪抖动在手,枪花绽放朵朵,直叫人看得头昏眼花,不到晃眼功夫他已是轮着手中喷火长枪冲纣皇一枪扎了过去!   他是天上神将,功夫自然了得,又得太乙真人洞府中秘宝加成,寻常将士纵然千锤百炼又哪里能抵挡住他?偏就在哪吒从天上一头扎下来,眼见就要将纣皇扎出一个窟窿来了,横里却突然冒出一个青年将士,生得虎背熊腰不可一世,一双大锤左右轮在手中,是重还轻,一锤子下来,“钪铛”一声便将哪吒的火尖枪挡住,又是一锤下来已是直冲冲朝哪吒胸口上击打而去!   哪吒连忙跳开来去,大声朝那青年将士叫道:“黄天化,你要杀死本大王了!”   原来这突然冒出来的将士不是别人正是那武成王家的长子黄天化。自七年前冀州一役他师父死后,他便一直留在自己父亲身边不曾回昆仑山去。他经历了好几番战役,身上军功也背负了不少,很得他父亲好友金甲的赏识,便被收入了麒麟军中,而今已是军中专门负责阵前冲杀的先锋一名。   他既是麒麟军中人,此次自然是要随同纣皇去远征,眼见建功立业的大好良机就在眼前,谁想这哪吒竟然半路冒出来刺杀纣皇,这叫黄天化如何欢喜得起来?何况他是武成王之子,早将保护大商君主当做此生第一要务,饶是与哪吒有许多交情此刻也是饶他不过的!   因此,哪吒跳开大声质问时,黄天化是半点答应他的意思也没有,只将一双大锤舞得虎虎生威,一双眼睛里更是冷意阴沉,叫哪吒见了暗道一声不好,知道这黄天化一向蛮不讲理、不近人情,只要动手便是要将自己往死里揍的的节奏!   只恨这黄天化年岁比他长些,如今是身形九尺,虎形豹走,一身的锁子铠甲穿戴着更是一片白光如雪,杀气四溢。身形矫小的哪吒在他面前便显得矮小了三分,哪吒一时竟觉得十分可气,于是他便连连推开数十步,跑到队伍之后。   利用校场上的兵将将黄天化挡住后,哪吒释放了莲花化身的神通,转眼间竟是身形迅速拔高伸长,变成一丈六尺巨人身躯,三头六臂更是吞吐水火、四样八般武器俱在手中,叫站在他脚边的众人都看的不由咋舌连连,急忙忙四下里散去将纣皇团团围住,防他这怪物来害纣皇!   ☆、向着日落的地方出发(三)   作者有话要说:   只有那黄天化依旧在前,也不惧哪吒神通变化,收了双锤,转而拿出一把莫邪宝剑骑了玉麒麟便冲哪吒冲杀了过去!   哪吒原道黄天化这厮是要用剑来与自己正面相杀,便仗着自己身形高大似黄天化两倍长,不将他放在眼里!不想那黄天化在金甲军中呆得时日久了,早不是早年那个单纯鲁莽性子,你当他是正面儿来,他却是右手飞剑,左手抓着一把钻心钉子,只等躲过哪吒诸多攻击露出了胸口空挡便是一把暗器撒了上去,登时就将哪吒闹得疼痛不已,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变成少年模样,昏死了过去。   直等到这时,将哪吒收服了,顺手又将他浑身法宝收了,黄天化才回身跪在了纣皇面前,向他求起情来。言说自己与哪吒十分相熟,知道他性子直率却非是恶人之辈,这一次会寻来朝歌必然是受了奸人所误,恳求纣皇能给哪吒一个自白的机会!   想这哪吒是江一春一手带大,纣皇哪里不晓得他的性子如何?黄天化睁眼说瞎话,说这混世大魔王不是恶人性情,纣皇自然是绝不会信的!但是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义子,即便黄天化不开口求情,纣皇也不会怪罪哪吒的,因此此时黄天化一开口,纣皇自然顺着台阶而下,点头答应了下来,却也因此不将黄天化此次救驾的事情当做功劳。   黄天化此时只挂记哪吒安危,自然不将那一份功劳放在心上,他只希望哪吒清醒后能够机灵一些,莫要再冲撞了纣皇才好!   纣皇也不将哪吒交给刑司去审问,而是亲自将人带回了皇宫。却是不巧正遇见三公主正站在烈日下摆弄着身上盔甲——殷娇而今已经九岁,她自觉自己十分能耐,本事也很高,并不比自己两个哥哥相差一分。当年内乱时,太子八岁时就能领兵打仗了,如今大商又要起战事,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像太子一般上一把战场才不辜负了自己皇族的血统,因此每日将纣皇与她量身定做的战甲穿戴齐整,在皇宫中耀武扬威,四处挑衅。   因她而今虽然长大了,性格却是依旧如小时候一般天不怕地不怕,甚至变本加厉,依旧喜爱到处许诺驸马之职于人,纣皇宫中不知多少好男儿被她祸害了不敢回家娶亲!所以纣皇虽然答应了这次会将她带上战场,却绝不肯将她领进校场祸害自己的亲军将领的!   三公主一见纣皇抱着一个十一二岁小小儿郎从外面进入,十分好奇地围了上去,咋咋呼呼询问这人是谁,这般可爱可否与她做个驸马!   纣皇而今最头疼的一件事就是这女儿的后宫问题,若真让她迎娶了那些准驸马,恐怕连他的皇宫都塞不下!因此此时一听三公主提及“驸马”二字,纣皇登时板起面孔道:“三公主可是要三月不食肥肉乎?”   三公主闻言立即退缩了下去,干笑两声便立即转身窜逃了而去,却是再不敢如小时候那般在纣皇腿上踹上一脚了!   将三公主打发了,纣皇这才安心地将哪吒带入一处偏殿中。等到那哪吒好不容易醒来时,却是因为第一眼瞧到的是那残暴昏君,不由得又是很失望,但在转眼后又化作满脸怒意,一下子从床上弹蹦起来,哪知手上长枪脚上风火轮甚至是身上穿的混天绫都被昏君搜罗走了,此时再是有能耐也只能赤手空拳。   哪吒见到身上宝贝都被拿走了,怒火更是腾腾升起,谁料他还没将一双拳头打到暴君眼睛上,纣皇已经笑道:“你先不要着急,你来朝歌不就是想寻你义父?”   哪吒一惊,撇撇嘴“哼”了一声道:“义父果然是被你这暴君给掳走了,哼!”   纣皇却道:“他本就是我臣子,侍奉在我身边听我差遣本就是天经地义,怎么在你口中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大恶事?你猜的也没有错,你义父的确没有回去,而是被我差遣去了西方做了卧底,若大商不能攻破那几个西方国家,你的义父还有他的两个同乡便都回不来了,兴许就真死在了那里。”   哪吒闻言大吃一惊,暗道好昏君,我那义父是个手无寸铁之力的书生,哪里能派去那等险地做那等危及性命的事情?不由得便龇了龇牙道:“你以为本大王会信你这话?”   纣皇却只是笑笑,并没有再说话,而是从手边一个匣子里取出一封书信交给哪吒道:“你看看吧!”   哪吒连忙取来书信看了,却是他义父亲笔所书,正是要告诉他自己要去西方那几个国家做卧底的事情,还叮嘱他要好好师父的话,不要到处捣蛋——这信自然就是纣皇趁着哪吒昏睡时临时想起写出来的,他与江一春平日用的字体虽然特意地弄得不同,却是都会的——哪吒读了书信,已是半信半疑,但他始终不觉得纣皇是个好人,对他总是很难完全相信。   那纣皇知道哪吒对自己的评价,也没有一定要他相信自己,只是激将道:“你也大可以不信,只是今日你若将朕害死了,大商就绝不会出兵远征,封神大战也再难开启,到时不仅是你义父,便是你师父,各位师叔师伯也都要被你害了!”   哪吒闻言立即从床上跳到了地上,大喝一声道:“你莫要吓唬本大王,本大王岂是被人吓大的?”他转了转眼珠道“本大王且相信你一回,等到封神大战结束了,你若还不能将我义父交出来,看我不立时将你打杀了!”他走了几步,想了想,又道:“本大王需留在朝歌看住你,免你害怕得紧了逃命而去!”   纣皇也不将他话里的大不敬放在心上,只是点点头答应道:“朕见你与武成王世子颇有交情,不如你就住在他府上——武成王府离皇宫也近,也好你随时来监视朕。”   哪吒本就有意要住去武成王府上,一来与他家十分熟悉,二来另外相熟的费仲大概是不敢收留自己的,三来则是好趁机日日寻那黄天化晦气,好解了校场上对方撒了自己一把钻心钉的仇恨!   因此,纣皇说要将他安排到武成王府上时,哪吒只是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反对,只是恶声恶气地要求纣皇将他那几样宝贝交出来。不想纣皇竟是说道:“那几样宝物都是被武成王世子搜罗走的,说这般才能免得你鲁莽行事将朕害死!”   哪吒一听这话,可是了得,立即跳脚起来大骂一声:“好昏君,你要亏死我了!”说罢,也不再与纣皇啰嗦,三两步便冲出了殿门化出巨人身形窜出了皇宫,看方向正是要去武成王府上!   直到这时那一直守在殿外的大公子才走了进来,对纣皇笑了笑道:“陛下不愿将江一春之事如实告知哪吒吗?”   纣皇摸了摸鼻子道:“你是不知道这小子将朕看成了什么,若说了实话,怕是要父子成仇半点情分也没有了。”哪吒非是蠢笨之辈,若是让他知道江一春就是他这昏庸的暴君,哪里会猜不出当初是被江一春故意掳走的?这等仇恨便是由多年的养育之情也担待不住的!   伯邑考不知哪吒原是李靖之子,更不知道哪吒是被御七所掳才成了江一春的义子,因此并不清楚纣皇心中真正所想,只以为对方是害怕自己暴君之名扬名天下,会叫哪吒讨厌所以才不能将真相说出,不由得轻笑出声,一脸揶揄。   纣皇见他耻笑自己也没觉得如何,伯邑考见他这样便也不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反而想起书房内纣皇重新整理出的大商通往那几个西方国家的地图,不由得凝眉问他道:“陛下,邑考有一件事想问。”   纣皇回道:“你问。”   伯邑考便说道:“当初被鬼戎部落掳掠走的百姓可是真正的平民?”这些百姓不仅能够设法从那些国家的可怕奴役中逃脱出来,而且一回来就掀起了轩然大波,将整个大商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几个国家的可怕之上,简直就像是一出早已经设计好的表演一步一步地由着他们出演似的,半点含糊、周折都没有。   这些忙于逃命的平民百姓甚至还能在讨回大商的路上将那几个国家的山水地势都描绘出来,好完善狗皇帝手上的地图,方便他出征……这诸多疑点,哪里还能叫伯邑考不有所怀疑?因此他才会在此时问出,想要闹明白这次远征抗敌究竟是大商不得已而为之还是纣皇早已计划好的事情!   纣皇见伯邑考来问,却是毫不在乎地笑眯眯对他道:“你猜,猜对了朕就赏你一个吻,猜错了朕就罚你亲朕一下。”   伯邑考闻言哪里还能不明白的?便轻笑一声道:“这也无需邑考来猜,能这般机警,将地图绘制得这般详细,必然是经过训练之人,若是邑考没有猜错,陛下怕是将闇兵派出了不少,只为将那些国家的事情查探明白,好为今时今日的战事做准备。”他说罢又是一笑道:“等到陛下离开,闇兵重新归入邑考手中,我再寻他们一问哪里还有不清楚的?”伯邑考如今想来立即明白过来,分明就是早有一批闇兵在那些国家给他做内应,这狗皇帝才会那般大大咧咧地将大商朝内活动的闇兵丢给他,并不带走几个!   纣皇闻言点点头,半点没有否认掩饰的意思,而后佯装失意地叹息一声道:“你倒是想得明白,这叫朕还怎么调.戏你?”说罢便将人抱在怀里,亲了一下。(我让他们亲了啊!)   如此又过了半个多月,不论人间还是仙界俱已准备妥当,那狗皇帝将天地祭拜了,便霸气侧漏地带着三千士兵两千机关枪二十门大炮,以及满天的神佛冲去了西戎,与集结在那里正准备进攻我华夏国土的外国人大战了一场。   此战打得很是激烈、顺畅、淋漓,只将对方人马杀得一个不剩,直将纣皇欠着天道的人命数量减少了五千之多。   而后这狗皇帝便一鼓作气,挥军向西推进。等到他将大商的军队正式拉到了第一个敌国,天上一直优哉游哉的三教仙人们终于遇上了对方国家的神明,顿时诸神混战,满天昏暗,电闪雷鸣之间不知多少星辰陨落,化入封神高台之上。   ☆、144向着日落的地方出发(四)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三教仙人,与人间凡胎相比那是铜身铁骨一般坚不可摧,可是面对同样地位的异国神明,甚至是早在他们之前许多年就已经荣登一国主神之位的神明,实力上就只能勉强与对方做个旗鼓相当,甚至常常落于下风,死死伤伤都是寻常之事。   若是人间纣皇的军队也如他们这般艰辛打仗倒也罢了,偏这狗皇帝手上握着先进武器,脑子里更是将中华五千年间战争战略精华融汇贯通,敌国虽然人数众多,却是被他屡次以少胜多打杀得溃不成军。   于是便成了人间战事大商一路凯歌高唱从东打到了西,从里海打到了外海,收割了大片大片的领土;那天上却是始终混乱一片,三教仙人实力更是一减再减,最后几乎全军覆没,最后连不愿再理会世事的太上老君都扛不住这番的牺牲,只好亲自出马,领着手下教众一起加入了战场,才免于鸿均老祖亲自出手,灭了他师兄弟三人!   也幸得纣皇先前已经与西方佛教做了协议,允许他教众到大商的国土上传教,因此在此时搭了一把手,才勉强让中原仙家势力勉强与对家做了个持平,没有被人间看不起,反成了纣皇大军的拖累。   但是三教教主也知道如此一来,未来时日华夏之上再难只有道家一门独大,这佛家必然是要来分一杯羹的,因此很是郁闷。可惜封神一战结束后,三教门人大多陨落进了封神台,若不是那玉帝乖觉,多编了一些名额才将这些弟子都收入了天庭做了神祗,不仅免了他们重入轮回的苦痛更将这些人送给三教教主做使唤,三教恐怕就要在这一战后彻底堙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如今想要如过去一般蛮横,与人间帝皇面前耀武扬威、作威作福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话说纣皇这个狗皇帝是个很不要脸的人,他一直都觉得大商的百姓十分没眼力,始终都不怎么爱戴他这个一国之君,这叫他的内心一直很受伤。但是自从他征服了别国的百姓后,就发现这几个国家的百姓对暴君的容忍度都很高,明明被他宰掉的那些前任君主都是十分残暴不把百姓当人看,只将他们视作牲畜的人,可是他们依旧很爱戴他们,在自己宰杀他们的时候纷纷齐聚在行刑场上放声痛哭,大声咒骂大商的君民可恶……   这么能够容忍、爱戴暴君的国家,身为暴君集团中的一代天骄,纣皇不由得深深地爱上了这里。在将某国河神啰嗦的女儿扔回河里跟她老娘一家重聚后,纣皇发信回了大商,表示他不准备回去了,太子你就继续监国吧,顺便尽快将他的情人儿快马加鞭给他送过去,免得他思念太过,暴戾性大起,想要多造几座虿盆、炮烙,就太不好了!   太子早就知道纣皇不会立时回来,而要留在那些国家统驭他们,否则这一场大战便是白打了,因此也不觉得奇怪,在朝臣们的纷纷乱乱中依旧稳坐宝座不动如山,只按照纣皇信中的要求,将大公子送去了纣皇身边。   只等到大公子来到狗皇帝身边,那些刚刚被大商攻打下来的领土上的百姓才过上了舒坦了一些日子,知道原来东方国家来的这个暴君也是有好脾气的时候。   更叫他们欢喜的是,这位深受新国王宠爱的青年来时并不是两手空空,而是将许多技术人才和大商的物产带了过来,对当地的发展可是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因这些国家的皇家贵族不服输的都被狗皇帝宰掉了,剩下的都是卑躬屈膝之辈,而百姓在狗皇帝被大公子稳住后,日子着实过得不错,在那些卑躬屈膝之辈的镇压下,寻常不会兴起反抗的念头。因此只有部分自由民依旧反抗不断,但他们一无财二无势,根本不能与全副武装起来的麒麟军相抗衡,倒也叫狗皇帝在这些地方活得十分逍遥自在。   加之狗皇帝既不想做个不老不死的长久帝王,也不想死后被制成干尸藏在一层层石头之下等着数千年后被人挖出来展览,百姓与奴隶们不用为狗皇帝的后事辛苦酬劳,大量的劳动力被释放了出来,对社会的发展很是有了一番好处。   最后狗皇帝甚至觉得做皇帝也太无聊了,而将皇位丢下,直接拐了大公子跑到了不知哪里去了,叫人再也寻找不到。   因那时,太子殷洪因操劳过度在五年前灭了他外祖一族后就活活累死了,纣皇的皇位便留给了仗着驸马人数众多,在东西两个朝廷上都势力强悍的三公主,由她做了皇帝。   三公主也成了人类历史上后宫人数确确实实到达了三千人之多的第一人!   全剧终   真是不好意思,最后一章竟然只有一百来字,嘿嘿╮(╯▽╰)╭,明天早起可以开始码纣王反穿那篇文,谢谢众位长达五个月的支持,有缘下篇文再见啦~   PS:最后一个单元内容太不和谐了,所以就简略写了,不然会有被举报的风险呀,你们懂的。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